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靖国公瞄了自家不成器的孙子叶凌云一眼,随口笑道:“这三百多人里,真正能撑到最后的,只怕没几个。”
御前侍卫大选的比试规则,简单直接又粗暴。
所有相邻的号牌比试。胜者记一分,败者不记分。
然后,一号对阵三号,二号对阵四号……
再到下一场,一号对阵四号,二号对阵三号……
以此类推下去。每一场比试,获胜者皆可记分。待到最后,以获胜次数最多分数最高者为魁首。
按着比试规则,三百多个人,就得比上三百多场。可一旦动起手来,拳脚无眼,落败者大多负伤。很快就会有人退出比试。
每一年的御前侍卫大选,真正能撑到最后的,不过三五十个人罢了。约莫打个三五十场,也就差不多了。
很多身手平平来凑热闹的少年,打个几场,对家人有个交代,就会退出比试。
这个大选比试规则,看似简单,实则既考验身手,也考验耐力。能撑到最后并夺得魁首的,无不是身手出众心志坚毅的少年。
“三年前,贺家二郎以胜四十八场的记录夺魁。今年,不知获胜者会是何人。”平西侯看了朱启珏一眼。
这个不成器的混账,也不知能撑几场。可别早早退出给老子丢人。
晋宁侯也有相同的担忧。
一群穿着武服的少年中,挤眉弄眼没个正型的郑清淮格外惹眼。那副欠抽的德性,让他这个亲爹看得一肚子冒火。
不过,心里再气,晋宁侯面上也得露出坦然镇定的神色。绝不能失了风度气度:“这还用问吗?定然非裴公子莫属!”
永安侯裴钦目中闪过傲然,口中却笑道:“晋宁侯过奖。我只盼着犬子顺利入选,谋个御前当值的差事。至于魁首,是万万不敢奢望。”
呵呵!瞧瞧你们的纨绔儿子,再看看我出息又争气的长子!我想不骄傲都不行啊!
平西侯看永安侯那副志在必得的骄傲神色颇不顺眼,故作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我的外甥贺家三郎身手极佳,此次大选,说不定夺了魁首的便是贺三郎!”
永安侯眸光一闪,落在黑衣少年贺祈的身上。
这就是那个对程锦容意图不轨的贺三郎?
这半个月来,裴璋白日进宫读书,晚上拼命苦练,看来就是为了今日一挫贺三郎的锐气!
……
“皇上即将驾临!”一声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御前大太监赵公公出现在人前:“众人恭迎圣驾。”
演武场上所有人,一同起身,躬身抱拳,齐声道:“恭迎圣驾!”
在数百御前侍卫的护卫下,一身龙袍的宣和帝迈步进了演武场。
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紧随其后。
年少的六皇子,今日也跟着来了。六皇子还是第一次来观看御前侍卫大选,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溢满了好奇和雀跃。
宣和帝在演武台对面的高台上落座,并宣口谕,令卫国公靖国公平西侯晋宁侯永安侯一同伴驾。
几位皇子皆立在宣和帝身侧。
四皇子五皇子同龄,都是十四岁的少年郎。常年习武,身体壮实。站上大半日也没问题。唯有六皇子,年龄最小,也略显单薄些。
宣和帝随口笑道:“小六,你撑不住了,就坐到朕的身边来。”
几个皇子也没眼热这份特殊待遇,反而齐齐笑了起来。
六皇子面嫩,被一众兄长笑得红了脸,认真地道:“我已经长大了,兄长们能站多久,我也能。父皇别总当我是孩子。”
宣和帝被逗得开怀一笑,亲自起身,到了军鼓前,以手中鼓槌猛击军鼓。
咚咚咚!咚咚咚!
听得一众少年紧张又亢奋!
“儿郎们,拿出你们全部的本事来。”宣和帝扬声道:“让朕看看,谁配做朕的御前侍卫!”
高台上的天子雄武霸气!
声音回荡不绝!
朱启珏热血沸腾,咬牙道:“今日我拼了!”
“我也拼了!”都是热血少年,谁能禁得住这般阵仗。叶凌云和郑清淮不约而同地喊出声。
不止是他们,演武场上的少年郎们,一个个皆是满脸亢奋。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辛苦习武多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唯有贺祈,神色未动,冷静如冰。
第九十一章 大选(三)
身为武将,理当为天子尽忠,为国朝效死。
前世的贺祈,受这样的教育长大,理所当然地以为武将就该领兵打仗。
直至去了边关,亲眼目睹成千上万的将士和百姓因战乱而死,亲身经历了战场厮杀的残忍。
他看着身边忠心的侍卫一个个死去。
他扬刀杀人,不是为了战功,而是为了守护百姓。
若百姓安乐富足,他宁可不做英勇盖世的武将。
在武将们心中,好武好战的宣和帝是一个好皇帝。因为他重武轻文,对武将们格外偏爱,为了养兵养将,每年不惜加重百姓赋税。每年国库的税赋,有大半都被用来养军。
可对饱受战争之苦的大楚百姓们来说,宣和帝是个穷兵黩武的暴君。
每家每户,皆要服兵役。打仗会不停地死人,要补充兵力,就得不停征兵。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尚未长成,就被征入伍。年未过五旬的男子,也被视为青壮,同样要被征为士兵。
入了军营,要服满二十年兵役。事实上,真正能在军营里熬过二十年的少之又少。每征一个士兵,就意味着一场生离死别。
京城里兵力充足,勋贵们生活优渥富足。给人造成了大楚国泰民安的假象。
事实却是,京城之外战乱频频。良田无人耕种,渐成荒田。百姓们被繁重的税赋逼得活不下去,又不愿被征兵,越来越多的人逃离家乡,或潜入深山做隐户,或集结为民匪作乱。
大楚内乱不息民心涣散,在宣和帝死后,边关被鞑靼铁骑踏破。坐在龙椅上的年轻的宣德帝被吓破了胆,竟割让半壁江山,偷安苟活。
这一切的根由,皆因宣武帝宣和帝父子的好战。
现在的大楚朝,禁不起再有一个勇武好战的储君了。
贺祈抬头,目光掠过目中闪着光芒的大皇子和跃跃欲试的二皇子,掠过满脸兴奋的四皇子五皇子,最终,落在俊秀斯文的六皇子脸上。
……
军鼓再次响起。
镇远侯敲了一通军鼓,令三百多少年郎散开,各自寻第一场的对手。可容十万士兵的演武场,再怎么折腾也足够。
一百多对少年郎,手中各自拿着木质的长刀或长剑或长枪,怒喊一声,开始对阵厮杀。
和贺祈对阵的少年,正是之前奚落嘲笑贺祈的其中一个。少年手持长枪,嗷嗷喊着冲了过来。贺祈迅疾闪身避让,右腿猛地踹中少年的臀部。
少年被踹飞几米,重重落了地,当即吐了口血,起都起不来了。
一招制敌!手中长刀动也未动!
忙着比试的少年们无暇留意这边的动静,坐在高台上观战的众人却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动容。
卫国公看了冷厉如长刀出鞘的黑衣少年一眼,笑着赞道:“好!”
宣和帝满目赞许欣赏,笑着问道:“这个少年是谁?”
平西侯看着大展神威的外甥,面上闪过骄傲自得:“这是末将外甥,平国公府的贺三郎!”
永安侯悄然拧起眉头,神色凝重起来。
裴璋天赋出众,自少习武,身手过人。他对自己的儿子,当然极有信心。可这个贺祈……手中握着长刀,目光锐利如刀,如天降杀神!
第二场,贺祈依然没动长刀,又是一招克敌!倒在地下的对手,也无再战之力。
第三场,第四场……
直至第十场过后,贺祈才动了手中长刀。木质的长刀凌厉无匹,带着令人心惊的凛冽杀气。对面同样持刀的少年,竭尽全力,也只挡了三招,就被劈落手中长刀。
二十场后,场上退出比试的少年已有一半。要么是负了伤,要么是体力不支,难以维持。叶凌云和郑清淮也都退出了比试。
倒是朱启珏,颇有些屡败屡战的精神,竟还能支撑得住。
同样胜了二十场的裴璋,原本也该是被众人瞩目的那一个。
可贺祈,犹如一柄绝世利刃,光芒大盛,所向披靡。几乎吸引了高台上所有武将的目光。
站得笔直的御前侍卫们,不能在圣驾前乱动。不过,此时众人都在看演武场,悄悄低语数句倒是无妨。
“往日只听闻贺三是个横行无忌的纨绔!原来竟有这等身手能耐!”
“可不是么?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你们说,贺三比起贺校尉来,孰高孰低?”
“呵呵!这还用比吗?”
“都说贺校尉是贺家最出色的儿郎,原来都是吹捧过誉之词!”
“嘘!小点声!可别被贺校尉听见了。”
贺袀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才未失态。
他用力地握着腰间长刀的刀柄,目光死死地盯着演武场里大展神威的贺祈。
……
宣和帝目中异彩连连,张口赞道:“好!好一个贺三郎!不愧是平国公嫡子!”
卫国公等人,亦赞不绝口。
永安侯心中再不是滋味,此时也不能流露在脸上,张口附和道:“贺三郎年纪轻轻,就有这等身手,真是后生可畏。”
这话说的。
平西侯和永安侯素来不对盘,不怎么客气地呵呵一笑:“依我看,就是你亲自下场,也未必是三郎对手。”
永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