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钟意无
他一把攥住他的脚踝,要把他拉下来,阴沉道:“本皇子让你说话,你聋了吗!”
谢伽罗终于不耐烦,扑在他身上,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像一只被激怒的小野兽,喉间发出低低的威胁声,秦成瑾也不甘示弱,幽绿猫瞳一瞬间放大了,指甲暴涨,要来挠谢伽罗的脖颈。
可是,下一刻,秦成瑾眼中逐渐变得恐惧。
身上的小少年,眼眸幽幽,被日光照得如同宝石,令人目眩神迷。他整个人骑在他身上,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稚嫩的手指紧紧卡着他的脖颈,力气大得不可思议。
他是天生的猎手,即便没了反骨,他对战斗依旧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秦成瑾的侍卫见到这一幕,连忙抽出宝剑,压制着谢伽罗,“三皇子殿下,属下这就来解救你!”
谢伽罗毕竟只是一个尚且幼齿的小少年,很快被侍卫反剪双手,捆了起来。
他眼中依旧凶戾,像是随时要咬人,秦成瑾灰头土脸地起身,抬手就给了他一个巴掌,眼中猩红,暴虐道:“小畜生,你敢掐我!”
少年白玉般的脸颊泛起了红,黝黑的眸子顿时升起蓬勃的怒意,他扬起了春花一般艳丽的脸,口中却是断断续续的话,“杀,了,你……”
三皇子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狠狠踩在他背脊上,又一把提着他的衣领,挑衅道:“来啊,你现在可是被本皇子踩在脚下,任本皇子鱼肉。”
少年眼尾发红,艳丽容颜更添了几分凌虐的美感,与蓬勃的野性,像是怒放的罂粟花。
他指尖忽然狠狠掐住了他的脸,亵玩一般拨弄着谢伽罗优美的下颌,“小畜生模样还没长开,看起来雌雄莫辨,倒是像个漂亮小姑娘,若是把你丢出宫,流落街头,成为小倌儿,啧啧……”
一个皇子毫无顾忌地说出这种话,实在有失体统,有的侍卫忍不住开口提醒,“殿下,他毕竟是皇子,深受懿妃娘娘宠爱,您莫要闹得太过分。”
“懿妃娘娘的儿子又如何,父皇可是一直把他当作怪物看待,就算我杀了他,父皇也不会怪罪我。”
心里还是有几分理智,他知道,父皇深爱懿妃那个贱人。
可是,贱人处处和他母妃作对,又把这个小畜生看得比眼珠子还重。他有什么理由不折辱他?
谢伽罗还在不停挣扎,他像是被激怒的小兽,断断续续、咬牙切齿地重复,“杀,了,你……”
藏在他衣襟处的燕子像是察觉不对,不安地探出了头,急切地叽叽啾啾起来。
谢伽罗一愣,垂下了头,理智短暂回归,他的记得,苗心懿说,要好好护着它们。
三皇子看到他这副模样,露出个诡异的笑来,他将他怀里的燕子一把掐在手中,“啧啧,杀人不眨眼的小畜生还会养宠物,可真是稀奇,本皇子记得,你可是亲手掐死了一个宫女,怎么,这会又装作好人了吗?”
谢伽罗紧紧盯着他,漂亮的眼睛微微泛红,“还,给,我。”
啪嗒一声,三皇子将燕子狠狠甩在地上,弱小的燕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血流如注,翅膀像是被折断了,再也扑腾不起来。
秦成瑾恶意满满地笑着,绣着饕餮纹的长靴狠狠碾了上去,将它们的尸体碾得如同一摊烂泥,“畜生就是畜生,贱命一条。”
轰的一声,脑中像是什么断裂的声音,压制着谢伽罗的侍卫本能觉得不对劲,连忙提醒道:“殿下!”
一道白影闪过,三皇子只见到眼前突然亮光熠熠,心脏透风的冷,寒意彻骨。
少年稚嫩的手穿过秦成瑾的胸膛,鲜血溅在他白玉般的脸颊上,被他漫不经心地舔去,幽幽的瞳孔,如同万花筒般绮丽,他唇角勾出一抹笑,眼睛弯得甚至有惑人的天真。
极美也极危险。
三皇子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被谢伽罗掏了心,幽绿的瞳孔在阳光下逐渐涣散,他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一条命,顿时昏了过去。
谢伽罗不在意地舔了舔手中的鲜血,又慢慢地走到被踩死的燕子旁边,他黝黑的眼中仿佛空了。
他茫然无措地用鲜血淋漓的手掌捂了捂自己的胸口,觉得这里像是空了一块,有点疼。
死了吗……
侍卫们见最受圣上宠爱的三皇子被他掏了心,个个胆战心惊,顶着毛骨悚然的畏惧,将他扭送到了圣上面前请罪。
天子本就憎恶他,闻言更是龙颜大怒,他不顾闻讯赶来的苗心懿跪在他面前求情,想要把他斩于剑下。
容妃像是恨不得要把他生吃了,尖利的指甲挠着他的脸,谢伽罗白皙如玉的脸上被挠得红痕斑斑,疯狂的女子声嘶力竭,“畜生,你还我皇儿来……”
苗心懿护着他,垂泪道:“狸奴一定没有杀人,对吗?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阿娘教过你,不可以随随便便动手……”
他根本不在意被他夺了一条命的秦成瑾,抬头茫然地望着苗心懿,漂亮的眸子空洞无生气,“死,了……”
他的燕子,它们本来可以飞得远远的,却被碾成了烂泥。
苗心懿抱着他,听到他好似承认的回答,忍不住痛哭流涕,巨大的悲恸下,她昏了过去。
天子见自己爱妃这副模样,心里又痛又恨,吩咐魏邻,“将这个小畜生送出宫,不要让孤再见到他。”
天子心知肚明,自己最宠爱的儿子不会那么容易死去。他可是有九条命。若不是这个原因,他一定不会饶过这个作恶多端的小畜生。
魏邻叹了一口气,“是。”
七皇子殿下是懿妃娘娘的命,他想带七皇子殿下去懿妃娘娘名下的庄子上先避风头。
容妃却不肯罢休,趁着谢伽罗被塞进马车,送出宫的时候,她怨毒地立在殿前,分出一个猫影,跟了出去,这个小畜生害得她的瑾儿丢了一条命,她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马车疾驰,宽阔街道上尘土飞扬,两辆马车不经意相撞,郑王府的车夫出言不逊,“怎么回事?没长眼睛吗?”
魏邻连忙出面周旋。
谢伽罗则呆呆地坐在马车上,借着微弱的光打量着对面华丽的马车,对面也微微露出了一个缝隙,他隐约看到,一个美人怀里正安稳睡着一名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少女。
光痕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细若游丝,又随着帘子的皮肤游移不定,像蝴蝶簌簌落下的磷粉,极为脆弱的美。
可是,没由来的宿命感让他有些恐慌,像是马上要与什么珍贵的东西失之交臂。
与此同时,藏在马车顶的漆黑猫影,眼瞳幽幽睁开,盯了小少女一眼,唇角笑意诡异,纯阴之体,缺魂少魄,极容易被别的魂魄占据身体。
她记得,这个小少女叫郑拂,和这个小畜生有着婚约,只要和这个小畜生沾上关系的,她都不会让其好过。
被窥伺的小少女心口一空,待她睁开了眼睛,已经变成了恶魄,郑福。
命运的轨道就此错开,各奔东西。
载着谢伽罗的马车向着僻静之处驶去,路过一个荒芜的山崖时候,被猫妖附身的魏邻忽然喝令车夫停了下来,他一把抱起了谢伽罗,在车夫惊恐的眼神中,将他一把抛入山崖。
“圣上说,你是个怪物,特地吩咐我将你处置了,不能留着你祸害人间。”
失重的感觉也只是一瞬间,待触到崖底,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稚嫩的身体顿时四分五裂,可极致的疼痛却让他的魂魄像是脱离了躯壳,他茫然地睁大了眼,望着蔚蓝的天际,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怪物……
唇瓣几乎是下意识地翕动着,“疼……”好疼啊,可是,他不能死去,好不容易想起那烙在心尖的两个字,死了就见不到阿姐了。
强烈的求生意志让他用血淋淋的手紧紧地攥着石头,朝着一个方向爬去,不能,死去……
阿姐……
好想再见她一面啊……
他那张漂亮至极的脸被血糊住了,显得无比狰狞,不知道坚持了多久,谢伽罗视线越来越模糊,他疼得嘴唇青白,滚烫的泪珠混着血滴在嘴角,可他满心都是阿姐。
好疼……
他第一次奢望着,有人可以救救他。
终于,眼前出现一片绛紫色的重影,他努力撑起了眼睛,却被面目清俊慈悲的青年一把抱在了怀里,他的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
阿姐的师父……
朱琛道长温柔垂着眼望他,看到他这么可怜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叹息一般道:“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等你还清罪孽,自然可以见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第八章 提到的魏邻用马车带着小阎王出宫的伏笔。
其实,他们两个人本来可以是青梅竹马,小阎王在苗心懿的教导下,会成长为一个很温柔的少年,即便偶尔会有坏心眼,阿拂没有被占据身子的话,她会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也能学会正确对待感情,而不是一味逃避。两个人之间,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第77章 蝴蝶儿
从苍梧崖回来后, 谢欢欢伤得有些严重,需要在严府静养一段时间。裴行止几乎是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她,抓药熬药喂药, 一系列都包了。
两个人少有这么粘腻的时候,郑拂不好意思打扰他们, 每天简单看望了一下谢欢欢后, 她便独自穿过回廊,要去找谢伽罗。
她感觉到了, 小阎王最近都不开心,他一直在压抑着什么, 甚至还故意躲着她。
院子里很热闹,榴花如火, 四周彩蝶环绕, 一群刚买进府内的小丫鬟们干完了活计, 便在院子里玩起了踢毽子的游戏。
盛夏时节, 绿柳成荫, 她们个个穿着单薄的衣衫, 脸颊红扑扑的,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玩得兴起, 眉梢挂着细小的汗珠,眼中充满着明亮的光。
“一百五十七, 一百五十八……”
五彩的毽子在一个小姑娘脚上一颠一颠,周围的小丫鬟不停拍手叫好,毽子不小心抛到郑拂身上,她伸手去接了。
小丫鬟们见到这个漂亮的姐姐, 又听说她帮忙除去了邪.教,心里很喜欢,有个大胆的小丫鬟开口邀请,“阿拂姐姐,一起来玩吧。”
郑拂笑了笑,披帛微挽了挽,月牙般的鞋面轻点,五彩毽子顿时高高抛起,又稳稳落下,这般往复颠了几下,她轻声道:“接着。”
少女在光下如一尊栩栩如生的琉璃美人,身轻如燕,身上的薄罗衫如同翻飞的翅膀。
下一个小丫鬟看得目瞪口呆,闻言手忙脚乱地接住了,一不小心却把毽子踢到了柳树梢,周围小丫鬟们顿时七嘴八舌指责道:“小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毽子踢得那么高,现在拿都拿不回来了。”
小翠瘪了瘪嘴,一副要哭的模样,“我不是故意的嘛,等会我去借个□□。”
郑拂拍了拍她的脑袋,“别哭,我帮你拿回来。”说罢她指尖飞出一张风符,打在毽子上,四平八稳的毽子立刻摇摇晃晃。
只见,她足尖轻轻点了点,微微腾空,月牙鞋面露出一朵红蕊,她一把接住了毽子,她身上绣着银纹菖蒲的裙摆顿时旋开,水波一样漾动着。
谢伽罗坐在屋顶上,四周蝉鸣喧嚣,他黝黑的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女纤细的背影,不知道怎么脑中竟然冒出一句话来。
摘花高处赌身轻。
莫名的恶念在心口翻滚,这样轻盈的她,真不想让别人看到,想把她锁起来,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想对她使坏,让她和他一起痛,好惩罚她对自己的欺骗。
如同近来那一个个阴暗又瑰丽的幻梦,他梦到,他变成了蛇,为了寻求安全感,他将阿拂从头至脚紧紧缠绕,她哭得嗓子都快哑了,却依然对他予取予求。
他蹙了蹙眉,黑鸦鸦的睫毛厌恶地垂了垂,遮住眸底快要溢出来的阴暗,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可他快要疯了。
柳树荫下,一只青色的狐狸忽然闪电一般窜了过来,小丫鬟们吓得要躲,被郑拂护在身后,化作狐狸原形的叶显真头上顶着一个花环,看到郑拂,他忽然笑眯眯开口,“教主夫人,谢嘉萝在哪里?”
教主夫人……郑拂像是被噎了一下,脸色微变,还是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叶显真歪头望了她身后的小丫鬟们,郑拂转身道:“没事的,你们先去别的地方玩吧。”
见小丫鬟们依依不舍地离开,叶显真才用爪子扒了扒头顶的花环,表情竟然有几分扭捏,“这个,送给她,是我亲手编的。”
郑拂错愕地望着他,“你不会喜欢他吧?”
叶显真承认得大方,“是啊。”见郑拂脸色古怪,他又有些凶巴巴道:“她破了老子的阳元,不该对老子负责吗?”
太荒谬了吧……
郑拂用看傻子的表情看他,“可是,谢伽罗是男的,他怎么可能破了你的阳元?”
“男的!”叶显真瞬间暴跳如雷,一副世界观崩塌的样子,咬牙切齿,可想到什么,他又喃喃,“怎么可能?那他是男的,他中了迷神引怎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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