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海沫西陆
这人进来后就皱着眉头看向坐在他床铺上的母子俩,女人感觉到后连忙带着孩子站了起来,“同志,这是您的铺位吧?不好意思,我跟孩子是这个上铺的,不太方便上去,白天能不能在您铺位边上搭个座?”
男人眉头仍然没有放松,明显是不愿意的,“要不你找乘务员问问能不能调到下铺?你们这样很影响我的休息。”
女人没想到会是这样直白的答案,她第一次带孩子坐火车,之前是听人说过上下铺的事情,一般上铺白天都可以跟下铺商量一下搭个边的。
被这样毫不留情面的拒绝,她脸上显露出了些微的尴尬,如果还有下铺,她当初就买到了,也不会带着孩子坐上铺。
张依依见状便微笑着对她说,“坐我这里吧,我也没什么事,正好咱们还能聊聊天。”
女人对她投去感激的眼神,小男孩面色也稍有动容。
可惜,总是有那讨厌的人,男人听到张依依说要聊天后,立马不悦地说道:“你们不要总是说话,影响人休息。”
如果张依依刚才还从男人的角度考虑问题,觉得有两个人坐在自己床铺确实不方便,那现在她是真的厌恶这个人了。
怎么当所有人都要围着他转吗,车厢虽然是公共场所,可白天也没有不允许人说话的道理的,难不成他是猪精附体了,白天晚上都要睡觉?这么想猪,好像猪都该不乐意了,人家猪白天还有活动呢!
张依依和母子两人对视了一下,眼神中都是一股无奈。算了,毕竟还有四十多个小时的旅途,碰上这样的人也是没办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搭理他就好。
男人见没人回话,没再说什么,放好东西上了床铺就开始睡觉。
弄得张依依一度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或许没错,这人就是猪精附体!
经过简单的沟通,张依依知道女人叫赵兰芝,男孩叫杜民强,因为爱人去年底工作调去海市了,那边家属楼才整顿好,所以这次是过去那边和爱人团聚的。
赵兰芝知道张依依是去海市出差,很是欣赏这样独立自强的小姑娘,心肠还好,性子也爽快,交往起来便更加真诚了。
小民强从坐过来就一直很安静地望着窗外,时而也看向聊着的两人一眼,然后再转过视线。
张依依愈发觉得这小子有趣了,真是个小男子汉,这是时刻注意着他妈妈呢!于是便从兜里,实际是从空间里,拿出两块普通的水果糖递过去,“呶,小民强,给你吃。”
杜民强眼神中有一丝渴望,但只是片刻,转瞬就客套地道谢,并没接受,还是赵兰芝替孩子接了过来,“谢谢依依,民强很喜欢吃的。”
小男孩闻言脸色有略微的赧然,眼神又转向窗外,逗得张依依狠劲地憋笑,是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喜欢装大人啊?
随即就想到自己的弟弟,会不会也是这样,又有没有人给他糖吃呢?还好,很快她就能知道了。
几人说话都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对面下铺睡着的男人也没说什么,软卧车厢还算一派和谐。
老式火车开的好慢,又总是开开停停,白天好一些,窗外一片茂盛的绿色,看着也挺养眼,到了晚上就难过了,不过有小民强小大人一般的存在,张依依适应良好。
当然,如果没有对面下铺那个总是扫兴噎人的家伙的话,她会觉得这次旅途更加完美。
直到第二天早上,张依依的上铺都没有来人,她觉得这样挺好,如果再来一个对面那种的,她估计要头疼死。
“依依姐姐,这是我妈妈做的饼子,给你尝尝。”赵兰芝去洗手间了,小民强抿着唇递过来一小张野菜饼子,看上去是白面和玉米面混着,加上野菜烙的。
张依依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头,“谢谢小民强,这是姐姐煮的茶叶蛋,也给你吃。”
她接过男孩递过来的饼子,又从自己包中掏了一个茶叶蛋出来,本想多给他两个,可顾忌到出门在外,不好太露富,还是忍下了。
小民强嘴角微微上翘,又正色地道:“谢谢依依姐姐,我吃饼子就好啦,鸡蛋您留着吃吧。”
小家伙真懂事,张依依伸手两下扒好了鸡蛋就塞到他嘴边,“哎呀,都被你碰了,只能你吃了。”
小民强一脸无奈的表情,像看弱智一般的眼神扫向张依依,张依依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吃饼子去了。
等赵兰芝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儿子嫌弃地看着张依依,张依依很是心虚地低头吃东西。
这是怎么了,他儿子欺负人家小姑娘了?
“嗤!”正在这时,对面床铺传来一声不小的嗤笑。
第37章
张依依几人都闻声看了过去, 只见对面下铺的男人从床下的网兜里掏出一个饭盒,里面是白面馒头和炒制的肉沫和咸菜,打开饭盒后还炫耀般地扫了他们一眼。
赵兰芝母子:“……”
张依依:“……”不就是点白面馒头和破咸菜吗, 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人怕是没见识过什么是大鱼大肉!她不由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要是她把空间的一盘盘好吃的拿出来,能闪瞎他的狗眼!
在这天下午,张依依的上铺终于来人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穿的挺气派, 身材微胖, 眉眼都是笑意,但张依依看上去总觉得很是违和。既然看不顺眼, 便也没多打交道。
她不太想接触,那女人却一直热情地跟车厢里的人打招呼, 令张依依疑惑的是, 那个讨厌鬼竟然允许女人坐过去了, 两人还聊得挺好!
张依依和赵兰芝默默地对视了一眼,看出对方眼中的不解后,又慢慢挪开。
那女人看着条件很好的样子,晚饭是去餐车吃的,吃完回来后还主动帮下铺的男人打了一杯热水。
上车二十多个小时了, 再是软卧也比不得家里的床,晚上等车厢熄了灯后,张依依仰躺在床铺上,无聊地数着绵羊。
都大半夜了,她也睡不着, 如果自己单独一个车厢就好了,她还能钻到空间里睡觉去。
不过还好,她之前借着去卫生间的机会,已经去空间冲了个热水澡了,这会儿只是听着火车轰隆轰隆的噪声睡不着,身上倒是没那么难受。
又不知数了多少只绵羊,张依依就有些迷糊了,陷入沉睡之前,好像还知道上铺女人下来,拿了些东西出去了,应该是去卫生间了。
天亮后,张依依精神很好,主要是下午两点钟,火车就要到达六十年代的海市啦,想想还是挺兴奋的。
下铺的男人和那个女人聊得依然很好,男人甚至还给她冲了一杯麦乳精,看的张依依和赵兰芝吃惊不已。
吃过早饭没一会儿,火车就到了淮山站,女人挎着自己的小包急匆匆就下车了,软卧车厢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况,男人躺在床铺上睡觉,张依依几人小声时不时聊几句。
等到中午十二点,餐车开饭了,男人终于起身拿上自己的公文包,准备去餐车吃,因为怕坏了,他带的东西已经提前吃完了。
张依依他们见他出去了,都舒了一口气,有那人在,就觉得整个车厢都压抑。
赵兰芝掏出自己烙的饼子,分给张依依吃,张依依也拿出自己带的杂粮发糕和咸菜条,跟他们交换着吃,茶叶蛋是没有再拿出来。
几人刚吃上两口,就见车厢门从外面被猛地推开了,下铺的男人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走到自己床铺的位置一顿翻找。
给张依依嫌弃得不行,这翻来翻去,车厢里都是灰,她先把吃的放回包里,想着一会儿再吃。
就见对面男人哭丧着一张脸,嘴里不停嘟囔着,“完了,哪里去了,怎么不见了,我明明放在包里的。”
张依依大致能猜到他是丢了什么贵重东西了,本想出声安慰他两句,但瞥了一眼后还是没有理会,实在是这人太招人烦了。
对面的表现太明显,最后赵兰芝有些不忍了,便主动问道:“同志,你丢什么了,要不说来我们也能帮你想想。”
“对!”男人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解释道:“我的钱和票,我这次出差带的钱票都不见了,之前明明还在包里的!我该怎么办啊,我所有的钱票都没了,一个也没留下。”
张依依听了都开始同情他了,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丢了多少钱,可看他的样子,应该也是不少了,这哪里来的贼啊,太能偷了,幸好自己的钱票都在空间里,肯定丢不了。
“兰芝姐,你们的钱丢了没有?”张依依无声向赵兰芝问道。
赵兰芝对她摇了摇头,又转向男人,“你最后一次见到那些钱票是什么时候,你先别急,好好想想,还有,你报公安了没有,如果确定是在火车上丢的,公安同志会帮你调查的。”
男人一拍脑袋,“对,我去找公安!”说完就抱着公文包跑出去了。
没多一会儿就带着一个穿着制服的公安同志回来了,公安同志拿着纸笔,记录了相关的情况,又询问了张依依几人。
据男人说,他昨天晚上临睡前还特意翻了一下公文包,钱票还是在里面的,今天上午没有注意,直到刚才想去餐车吃饭,才发现里面东西没有了。
张依依一听这话,就警惕地想到了昨晚迷糊中看到的情景,上铺的女人好像下来翻找了下什么东西,然后出去了一趟。
她一直以为她只是去厕所,翻找手纸之类的而已,但看到对面男人丢了东西,就不由得怀疑起来,再结合早上两人一直聊得不错,男人想去接水冲麦乳精,都是她主动去的……
除此之外,车厢里也并没有其他人进来啊。
张依依直接问了一句,“你刚才去餐车路上,有接触什么可疑的人吗?”
公安听了直点头,他也刚要问来着,便看向男人。
男人双眼无神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往外走一般都是把包抱紧拿着的,并没有碰上什么人。”
张依依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了,“公安同志,我怀疑是我上铺的那个女人。”
男人和公安同志听了都是一愣,男人是觉得根本不可能,人家穿的那么好,举止大方、性格开朗,怎么可能是小偷!
公安同志则是有些警惕了,这小姑娘会不会是贼喊捉贼?
张依依没理两人态度的变化,她直接掏出了自己兜里林国栋给她开的介绍信,递给了公安同志。
公安同志打开一看,脸色立即就变了,对小姑娘多了几分尊重,原来是同行的家属啊,是他想错了,同时也对她刚才的话重视起来,作为公安同行的家属,一定比旁人有更好的警惕心。
张依依见状收回自己的介绍信,详细说起来:
“我昨晚失眠,几乎是凌晨才入睡,在睡前我隐约知道上铺那人下了床,在下面翻找了一会儿,又开门出去了。我那时正困得迷糊,并没有太注意,以为她是拿手纸去厕所,可现在想来,车厢并没有别人进来,他也说出去后没遇到什么可疑的人,那我觉得原来我上铺的那个人就有嫌疑。”
这番话说的很清楚,公安同志一听也觉得是那么回事,这男人从昨晚睡下到现在,只在刚才出去那么一趟。
如果路上没有意外,那就只能是车厢内人作案了,刚才他又看了他们几人的介绍信,经过问询都没有什么问题,这样看来,上铺的女人确实有很大嫌疑。
“她人呢?”公安同志问。
“早上就下车了。”赵兰芝说道。
这时下铺那男人已经懵了,那女人真的是个小偷?他还眼瞎地跟人家攀谈得热闹,甚至早上还给了她一杯麦乳精!
想着想着便双头狠狠地搓了把脸,呜呜地哭了出来。
车厢里的几人都很无奈,公安同志得到线索后,劝了男人一句,留下几人的身份信息和联系方式后就转身出了车厢,所有人的信息后期他还要再审查确定一遍。
他也记下了上铺那女人的特征,准备回去找领导汇报一下,让乘务员在所有车厢里找找,也许她还没下车,虽然希望不大,但总也算是个方法,。
如果那个女人已经下车了,等一会儿火车再到站,他得把女人特征交代给下一站的公安,交给他们去联系女人下车站的公安局,让他们进一步调查。
但这事在他看来,找回的希望渺茫,如果按小姑娘所说,那女人凌晨翻找完东西后还出去了一趟,很有可能是有同伙,那时候就已经把钱票转移走了,即便早上醒来男人发现东西不见了,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一般这样的团伙偷窃,都是流窜作案,而且大多都进行了变装,很难查到。
张依依虽然很想幸灾乐祸,让这个男人以貌取人,跟个小偷聊得亲热,不就是看人家穿的好吗,活该!
但她更加痛恨小偷,前世在新闻里看过不少救命钱、苦命钱被偷的案子,其中就有发生在火车上的,刘天王和宝强演的那个电影不就讲的这个吗。
赵兰芝也安慰了那男人几句,小民强经过张依依的允许后,掏出那块他还没舍得吃的水果糖,递给了那个男人,“叔叔,给你吃块糖吧。”
男人抬起头,眼眶发红,看着小民强眼中的坚定,郑重地接过了那块糖,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好意思说,最后只连说了两句谢谢。
张依依想,这块糖应该会让他毕生难忘了!
下午三点多,火车晚点一个小时进的站,张依依和赵兰芝母子两个都有些不舍得对方,他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赵兰芝看到张依依是大红旗镇针织厂的,顿时激动起来,“依依,我家民强他爸原来就是你们针织厂的!”
“啊?”张依依双眼大睁,这是什么缘分?
“他爸叫杜木生,原来是针织厂的副厂长,去年年底调来海市,我们原先就住在针织厂家属院,不过从他调走后,我跟民强就去了阳市我娘家。”赵兰芝赶忙说道。
“兰芝姨,我是今年过了年才去针织厂上班的,所以没见过杜厂长,不过我爹原先在采购科,杜厂长应该是知道的,我爹叫张长林。”张依依本来想叫兰芝姐,是她拦着说要叫姨。
“原来你是张长林的闺女,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我跟木生从镇上搬去阳市,就是你爹开车送的我们,你爹最近怎么样,很久没见到了?”赵兰芝心里更是高兴了,原来大家都是熟人。
“我爹,我爹去年底就没了。”张依依内心一下抽痛,脸色黯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