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家都是穿来的 第157章

作者:YTT桃桃 标签: 穿越重生

  要不说呢,她马老太,一生认识最富的人,就是三儿子的岳父钱老爷子。

  也就是说,姨家姐姐真是看在都呆在娘家当闺女时的感情,关系处到那了,是咬牙借她的。并且是背着男人借她的。

  马老太当时给这个姐姐恨不得跪炕上磕头感谢,抹着泪指天誓日跟人保证:等粮食下来了,去掉交税的,卖了粮就还钱,更不会让姐姐你为难,一定会趁着姐夫发现前,将银钱还上。

  姐姐好心,穷家富路带孩子去镇上看病,一咬牙借了她一两2钱银。

  马老太回忆到这,翻了个身,侧身躺在炕上,想起现在自个能卖蛋糕了,一日日都能挣钱了,再想起当年那一幕,姐姐咬牙借给她钱的模样,眼泪顺着眼角就流到了炕席上。

  当年,她是万万也没想到,大郎虽说慢慢调养好了,但倒霉透顶,那年旱,且闹蝗灾。

  她自个家,当时过的是什么日子呢,别说吃半饱了,她都张罗卖房卖地了。

  可谁买她房子啊,张罗卖地,都那年景了,也没人买地呀,让蝗虫给啃得糊了半片的。

  一个个饿的,恨不得靠喝凉水饱肚。

  那年,宋家村,有几户家里还有壮劳力的人家呢,有七家都出了饿死人的事。更不用说她个没男人的婆子了。有力气都没处找活干。

  附近有名的地主家,据说排队卖力气的,卖身的,排出好远。宋福财和宋福喜哥俩,日日出去找活,寻不着。

  也得亏宋福生,忽然从县里传回信,说四处闹灾,家里定是极困苦,所以他寻到了抄书的活。

  说书肆相中他那一笔好字了,白日黑夜的抄书,挣了俩钱,买了粗粮,托同乡同窗送家来。这家里才有了点糊口的粮,没断顿,没饿死谁。

  反正吧,说一千道一万,就是当时那年景,自个一家也要活不下去了,借钱还钱,一日日就指定得硬着头皮,厚着脸往后拖。还钱是不可能还了。

  姨家姐姐上门哭,马老太当时也跟着哭,说:

  姐,你给我骨头渣子凿碎,我也确实是没有啊。

  你就还得等,我已经托信让我三儿别抄书买粮了,抄书攒钱还你中不中?攒几十文就给你送去。

  借了一两2钱银,几十文几十文挣,宋福生就是抄书累断手,也是需要好些日子,搞不好都得半年一年的。

  总之,这事就露馅了。

  姨家姐姐被丈夫打的鼻青脸肿找上门。

  人家丈夫生气啊,闹灾,家余粮少,眼瞅着见缸底,镇里又一日日粮价涨起来,而且涨的邪乎,就管媳妇要银钱,结果媳妇没钱,说借了人,能不揍她?

  所以这位姨家姐姐是憋气又窝火,她挨打后找上门,也给马老太打了,闹得动静大,隔壁宋福生大伯娘就来拉架。

  马老太被打也只能说一句大实话,而那实话,姨家姐姐是真不乐意听,那就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把房子刨了,你把我整死也没用啊。

  闹得凶,大郎被吓得张着小手嗷嗷哭。

  马老太当年真有那一瞬,一头栽井里不活得了。

  但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那次被姨家姐姐打,竟是和这个姐姐的最后一次见面。

  也就过了半旬,宋福生当时瘦的皮包骨回家了,是收到了老娘的信,让给想招凑凑银钱,在先生那借来的。

  马老太攥着那钱,对宋福生的先生感恩戴德,先生竟然能借钱,也惊喜于终于凑上了,更心疼三儿在同窗那从此没脸,同窗指定都晓得她儿管先生借钱了,还瘦成这样,她嚎啕大哭。

  哭完就急匆匆领着宋福生,去找姨家姐姐。

  可进了姐家在的村子,进村就听说,她姐没了。

  说是回娘家时,不知是被纵马的踩了还是被牛车驴车撞了,反正是当有人发现时,已经躺路边就吊着口气,还没等抬回来就没了。

  后来的日子里。

  有多少次,马老太都偷偷地去姨家姐姐坟前跪着。

  她比她的子女去的还勤快,家里有什么大事小情,也爱去那念叨念叨。

  她说,姐啊,我三儿考中童生了。要是当年我儿就能考上,是不是我就能及时还上你银钱了。

  她说,姐啊,我三儿订亲了,听说是县里出了名的富户,他先生给做的媒。你说当年他要是就能订上这样的好亲,我是不是也能及时还上你钱。

  她说,姐啊,你当时回娘家,是不是就因为我欠你钱那事回家的?我要是不欠你钱,你就不会回娘家想告我状,不回去就不会这么早没。

  她说,姐啊,这辈子,都对不住。

  已经离去的人,不可能再知晓,可活着的人,却永远也过不去。

  宋茯苓进屋的时候,就发现她奶在侧躺着,背对着她,肩膀在抖。

  马老太急忙用手擦泪,又用手捏住鼻子,尽量抑制住鼻音道:“你先出去,让我自个呆会儿。”

  “奶?”

  “出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二更三更(为月票2700+)

  宋茯苓站住窗外,都听傻了,听的一愣一愣的。

  就刚才,她大伯奶来了。

  大伯奶端着碗,拿着筷,怀里还抱着瓦罐,离老远都能瞧出瓦罐上面冒着热气。

  这是特意来送饭的。

  宋茯苓寻思,饭不能等啊,那不是该凉了嘛,甭管奶吃不吃,先让大伯奶将饭放屋里,就让进去了。

  结果可倒好,俩老太太才一见面就掐了起来。

  准确地讲,是她奶单方面的、莫名其妙、当头棒喝、极其突然地狠掐大伯奶。

  她奶利索从炕上爬起来说:葛二妞!

  大伯奶说:这怎么才进屋就被叫葛二妞,给你送饭来了,你管我叫葛二妞?

  她奶说:当年你为么不卖牛,我那么求你,恨不得给你磕几个了响头了,你都不卖牛。

  估计大伯奶都被冷不丁地喊懵了。

  大伯奶说,这怎么又提那头牛,这牛的事算过不去了是吧。那头牛不是路上杀了嘛,你没吃啊你?我记得数你吃的多。

  然后她奶说:

  后头我不是非要和你争那头牛,是我过不去当年的事。你当年要是卖牛,我能还不上俺姐钱吗?

  俺那么求你,一口一句嫂子的,你不但没卖牛,你还晓得俺欠俺山妮姐钱还不上,你还四处说嘴去。

  你明知道那事我愧得慌,心里堵的没个缝,你还能捡笑,俺那两年都抬不起头。

  你怎就这么坏,一文钱没借我,一点忙不伸手帮,还给你乐够呛。

  宋茯苓在外听着,正犹豫要不要进屋时,然后就听到她大伯奶哭了。

  她大伯奶哭着说,这都哪年的事了,你跟我翻小肠,我给你当嫂子的头二年,我对你怎样?

  二弟快赶上药罐子了,我和你大哥嫌你们是累赘了吗?俺们那阵从没嚷嚷过分家。

  我为么后头和你不对付,你真不晓得吗?

  “不晓得!”

  大伯奶说,因为公爹偏心眼。

  你有理?你委屈?俺不委屈吗?俺委屈几十年了都。

  宋茯苓站在窗外,侧着耳朵听。

  以她的角度听,大伯奶哭的很是心酸,啰里啰嗦的委屈主要来自三点:

  一,咱都啥家庭了,咱家都穷成了什么样,公爹还能心比天高。

  家里供你男人是个药罐子都要累断腰,结果公爹听牛家村一个要进棺材板的老秀才胡说八道几句,回头就要供宋福生念书。

  要是非盼着小辈念书有出息,大伯奶认为,那凭供的不是她儿子?

  要知道她们这房,人硬实,公爹将来还要指望她们大房养老,却要供二房的小孙子读书,问到头上,还整个小孙子聪慧。

  啥意思?说谁家娃傻呢,换谁家媳妇受得了?

  当时别说和弟妹过不去了,她都差点给公爹撵出门,就是怕被休,要不然指定给老爷子赶回二房。合着端她家饭碗吃饭,放下碗嫌弃她生的两个儿子傻,心眼歪的没边。

  同样是孙子,凭么差别这么大,这口气换谁也咽不下。

  第二点委屈来源是:大伯奶认为,她是当大嫂的,你说一千道一万,甭管嫂子弟妹之间关系处的多好,等到了分家后,不在锅里一起搅食了,各过各的,日子该分个高低时,她当嫂子的就是想过的比弟妹家强。她想让村里人提起老宋家,都晓得大房日子比二房过的红火。

  虽然屋里面的大伯奶,略显话语不清,七弯八拐,没说的这么透彻,但是宋茯苓觉得就是这个意思,她在外偷听的还直点头。

  三:大伯奶哭着说完那些,又拐回到太爷爷身上。

  这回大伯奶说的不是公爹活着时的憋气,而是死了后。

  大伯奶问她奶,你不傻,我也不傻,咱俩都心知肚明,家家户户,谁家老人死了,不是大房得的祖产多。就是你现在就下炕,咱俩去问问宋伯(宋阿爷),他死了后,给谁分得多,他也指定说是给大儿,你信不信?

  咱家那公爹呢,他可倒好,临死还偏心眼。

  活着时说,二弟身体弱,让俺们多受累,你们这房弱就有理啊?死了死了说平分。

  我晓得你又要说,葛二妞,你家房子大,你家地分得多,弟妹,摸摸良心,公爹没偷摸给福生银钱?让他念书用?福生没转头就交给你?别以为俺们猜不到。

  就这些,弟妹,换你出不出去说嘴,你憋气不?我这口气不和你使我和谁使?

  宋福生的大伯娘,之前是假哭,心想来求马老太,不能和她掐架,只能使出杀手锏。可说着说着,就将心窝子话都掏出来了,假哭就变成了真哭。

  俩人都是一把年纪了,争啊吵啊闹啊,这些年没轻了拌嘴掐的鸡飞狗跳,隔俩月要是没隔墙摔摔打打闹过,不骂个对方爱占便宜,都像是日子里少些啥。所以,即使眼下真掰开了揉碎了讲心里话,也是一笔糊涂账。

  就在这时,王婆子和郭婆子也来了。

  “你奶在你家哪?”

  “我……”宋茯苓不知该不该让这俩奶奶也进屋。

  不过她谦不谦让,人家也进去了,一点没外道。

  “嗳呦,啧啧啧,你俩这是又怎的了,又拌嘴了?怎么对着抹泪呢。”郭婆子拧眉疑惑道。

  马老太不喜在别人面前哭,嫌丢脸。但很奇怪的是,她不怕在大嫂面前丢脸,大概是她俩的脸啊,互相丢。

  抹干净泪:“没事,坐,说起以前的事了。”

  宋福生的大伯娘也说:“瞎唠瓜,我这给弟妹送饭。他们还没吃呢,这是要干到啥时候去,那头谁守着呢。”

  王婆子说田婆子和宋阿爷大儿媳守着呢,回答完,她就道:“别说过去了,咱这些家,都快赶上经过生死了,说句不好听的,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命,咱眼下再一想过去啊,有时候我都恍惚。”

  这话让宋福生的大伯娘又哭上了,她抹着泪,你们是过去了,俺过不去。俺那头还丢了个儿子。俺家福寿当初非要去寻婆娘,和福禄媳妇都干起来了,在山上那阵等啊,干等也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