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TT桃桃
他拍了拍膝盖说:“这时候看个头高,不便。我要蜷缩着躺下,腿也不能乱动,稍稍动作大一些,身上盖的棉被或是这腿脚,就能给带去的油灯蜡烛划拉倒。”
说完看陆畔,“你咋样?你比我还高,头一日,我瞧你脸色都不成。”
宋茯苓听到陆畔极其接地气的回答:“恩,头一日是没睡好,后头就好很多。蜷着腿倒也能忍受,就是后半夜脚伸出去被蚊虫叮咬,有些受不住。”
舍号不够长,睡着睡着,陆畔的脚就伸了出去,大拇指,小脚趾、还有脚心都有蚊虫包。
“我走路都蹭鞋。”
噗,画面出来了,宋茯苓趁着大伙询问陆畔抹没抹点儿药油,小声乐了。你在那屎号边,蚊虫一定多。
陆畔边回答钱佩英,边看了眼宋茯苓,脸一红。
也有可能是喝酒喝热了才脸红的。
宋茯苓吃饱下桌前,终于看了眼陆畔。
陆畔靠在椅子上,假装摆弄手里的酒杯,耳边听着大家说话声,目送宋茯苓打他身边过。
就在宋茯苓来到楼下时,第二轮酒又开始了,且比刚才那一拨气氛还高涨。
只因顺子在下面提议:凡是送过粮的兄弟们,咱们都站起来喝一个。
唰唰唰,各桌汉子全站了起来。
顺子端着酒碗,一时间,忽然停住了敬酒的动作。
早就知晓,当初宋九族去了不少人,基本上壮劳力全去了。
要是被灭,这个今日热热闹闹吃锅子的家族就没了。
但是此时,当这么明显的看见桌边坐的只剩下妇孺,连半大小子都所剩无几,顺子突然陷入失语状态,内心还是被大大的震动了一番,好似一下子就想起这些人高喊着他们来了那一幕。
难怪。
难怪,少爷借着乔迁之喜,会给这些老人们精心准备礼物。全子与他汇报,从不管杂事的少爷,有过问花色和料子,还嘱咐要准备妥帖适合他们那个年纪。
这些人,不是国公府的奴仆,和他顺子不同。
这些人,也不是陆家军拿饷银的士兵。
想必少爷嘴上不说,心里是很承这个情。
是啊,在当时那样的状况下,这些老人能放儿子们出去就是大义,因为他们要担惊受怕或许以后会老无所依。
“兄弟们,我托大一回儿,我先干为敬,顺子敬你们。”
“干。”
“干。”
宋茯苓抬头看楼上。
此时,陆畔正站在阳台栏杆处看向她家里那些人。
她听不见陆畔和她爸在说什么,但是能感觉到,好像情绪多多少少也有波动。
陆畔在敬宋福生酒,他说的是,听陵园管家讲过,叔,您有去看过那些人,过年也去看过。
宋福生干掉杯中酒道:“我带队,我给领出去的,那要时不常去看看的。”不算啥。
就宋福生这说话的语气,一副他啥也没做的模样,陆畔能不亲香他?能不高看他?
陆畔从不佩服足智多谋的人。
不佩服阅历多和看问题足够深刻的政客和权谋者。
心眼子多,是聪明人,在他这里,没用。
也不欣赏少年时的热血沸腾。
他只佩服和欣赏一类人,那就是有足够的智谋,却在历经沧桑、看透人情冷暖后,仍能保持真诚待人的心。
“叔,我再敬您。”
“为点儿啥呀。”
“不为何。”
“你少喝点儿吧,脸都红了,今夜早些休息,来日方长。”
宋福生略显敷衍的干掉酒,不能喝啦,自个酒量自己清楚,再喝就要在陆畔面前装不下去了。
话说,那小子酒量真好,身体倍棒。
……
与此同时,宋茯苓在奶家洗头。
富贵媳妇拎一桶热水进来。
茯苓急忙说:“富贵婶子,你身子还没好呢,不用管我,我自己慢慢磨叽着。”
外屋,马老太进来正好听见这话:你还知道你磨叽呀?别人都在外面刷盘子洗碗,连米寿都在屋里给陆畔铺褥子,你在这里洗起来没完。
宋茯苓顶着一头湿发,脸也洗完、牙刷完出来问:“奶,你在干什么?”
“啊,我用袋子捆住这火树银花了,给打开。”
“我知道你捆上了,不让人看,可你在找什么?”
马老太嘴动了动,她忙呀,没空数金叶子银叶子,可是她还怕别人顺手给掰掉一叶,所以就将外面套上袋子,袋子四边偷摸夹着头发丝,只要有外人动,头发丝就掉。
这不嘛,她想看看,头发还在不在。
宋茯苓扶额:“奶,你别告诉我,你今晚打算数一宿金叶子,那我不在你家住了,还是回去吧。”
那是自然,要数的。
“你站住,怎对人那么不热情呢。”
“我什么时候不热情了?”
“那陆畔紧着对你挤咕眼睛,就这么挤咕的,”马老太还给表演一下:“你紧着看旁的地方。”
“奶,你别胡说,他什么时候那样过。”
马老太站在屋门处,望着小孙女裙飞扬跑回家的背影,笑了下。
陆畔穿着一身湛蓝色的睡衣坐在炕上,双手揉了揉太阳穴,问旁边的米寿:“你姐,不打算有使唤丫鬟吗?”
米寿披散着头发疑惑反问:“她也没干活呀。”
陆畔不乐意听了,怎么没干活,从他来,茯苓端过盘子,上过茶,还扫过地。
米寿纠结的揪了揪手指:“……”
正好外面传来宋茯苓的说话声,“那我给哥哥去问问?”
“别,”陆畔一把抓住米寿。
第六百八十一章 你俩是魔鬼吗?
“你姐用过这木梳吗?”
“用过呀。”
陆畔眼里露出笑意:“那她有说过什么吗?”
恩?梳个头发,还能说啥。
姐姐不会对他这个弟弟说谢谢借用的,不能够。
米寿坐在书桌前,放下木梳,擦香香,擦完将小罐子放回抽屉里,才扭头看向炕上的陆畔回道:
“我仔细想了想,她还真说过。她说,要是有给头发一烫就直的木梳就好啦。哥哥,我寻思着,那不得糊吧喽?”
事实上,当时宋茯苓和弟弟提这个,是因为她很想念自己的ghd懒人发梳了。
这里不能插电,用不上那个木梳,她头发还经常盘包包头有自来卷,要是想披散头发不太直,甚是想念。
陆畔眯了下眼,一烫就直,什么意思。
那不就是青铜熨斗?能起到平整的效果。
丫鬟们用来熨烫衣裳的那个。
但是,那个,能用到头发上吗?
陆畔脑海中浮现宋茯苓那一头黑发,想了想,或许能吧?等他回头研究研究。
“你家每间屋子一样吗?”
米寿光着脚踩地板,小脸擦的香喷喷的爬上炕,问陆畔:“姑父没有引领哥哥挨着屋子瞧瞧吗?”
领着看过,就唯独你姐那屋没进去。
你姑父不让。
你这孩子,怎么比前两年话少啦?
事实证明,米寿在熟悉的人面前还是那个米寿,只要你在他心里有分量,他还是会知无不言的。
“就这个柜子,我姑父那屋和我一样,都是两块大白板。
我姐那屋柜是横条的,一个条一个条堆起来的,不好擦,也费工钱。
我这里炕靠墙,我姐姐那屋炕靠窗,我姑父姑母在楼上有俩屋子,一个放床,一个是炕,俩屋都是靠墙。
我这里书桌比姐姐小,她书桌要大一些的。
哥哥,姐姐这里放的全是擦脸蛋的,我姐有好多好多,连笔筒都有好多个。姑父姑母屋里压根没有书桌。
哥哥,我这里挂的是全家福,你刚才还夸过好看吧?
不不不,比起我姐姐那里挂着的老大一副差远了,那画比我都高,我这个叫有意义,她那个才叫好看。”
陆畔盘腿坐在炕上,一边挠着脚心的蚊子包,一边看着米寿笑道:“什么样的画?”
茯苓的画法是他从未见过的。
米寿站在炕上,微扬着脑袋思考:
这该怎么形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