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如此多重 第66章

作者:赵十一月 标签: 穿越重生

第107章 曼陀罗花

  虽然早在燕王前去阮家见阮樱樱之前, 便已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自觉能够应付到时候可能会有的意外。但是, 当他再次看见阮樱樱时还是能够感觉到胸膛里那激烈跳动的心脏——那一霎那,似有无限的柔情自心尖涌出,令他心动心软,甚至还情不自禁的对着面前的阮樱樱笑了笑。

  待得回过神来, 想起自己那不受控的心跳, 燕王只觉遍体生寒:没见到人时还不觉得,如今见到了人,若非他早有防备, 只怕他都要以为自己这是又一次“爱”上了阮樱樱。

  先前, 就是顾忌着自己对着阮樱樱时那异样且不受控的感情,燕王这才硬撑着没去见阮樱樱。也就是这段时间里, 他将两人的那些过往回忆都反复回顾了一遍,已然能够确定自己对阮樱樱的感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深厚强烈。

  也因为那日他撞见阮樱樱与阮修竹这对父女不知避嫌、已属逾矩的亲密举止和安插在阮樱樱身边的那两个嬷嬷几次回禀,他对阮樱樱已然是毫无感情,甚至隐隐的生出了警惕防备之心——他对阮樱樱的感情来得太快太诡异。

  便是燕王这般不信怪力乱神的,有时候想想都要怀疑阮樱樱是不是暗中给他下蛊了。

  燕王心下百转千回,满是怀疑戒备,英俊的脸上却还是维持着微笑,状若温和的垂眸看着阮樱樱。

  自落马摔了腿后, 阮樱樱便再没见过燕王,心下早便想得很,此时见着燕王自是满心欢喜。所以, 她不仅没有注意到燕王略显僵硬的神色,反倒是仰头看着对方,皱着鼻子小声撒娇:“我知王爷公务繁忙,可那些事总是忙不完的,还是要仔细自己的身体,该歇息的时候就该歇息才是。”

  这些日子没见,阮樱樱也并未怀疑燕王,只当对方是忙于公事,方才一直没有抽空看她。如今见了面,她这才委婉的说了一句。

  燕王并未立时应声,反到是抬手扶住她的轮椅扶手,顺势往前推去。

  因为阮樱樱正坐在轮椅上,燕王这般一推,她背对着人,自是看不清燕王脸上的神色。

  此时,燕王已敛起面上笑容,面无表情,而他抓着轮椅的手掌则是微微收拢,因为用力过度而骨节泛青,显是压抑着剧烈的情绪。

  然而,他说起话来却仍旧是不疾不徐,语声轻缓:“我这几日确实是忙得很,好容易才忙完了,这就赶着来看你了。”

  顿了顿,他又低声哄了阮樱樱一句:“我听太医说,你的腿这几日养的不错,再过些日子应该就能好了。到时候不用轮椅,我再带你出门走走,省得闷坏了......”

  阮樱樱看不见燕王此时脸上的神色,听着他这般关切的言语,心下也是暖融融的,只嘴上还要嗔一句:“你总这样忙,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燕王顺势又哄了她几句,这才问起徐氏的情况来。

  阮樱樱心下已不将燕王看作外人,自然是什么都与他说,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的叹气:“娘亲年纪也不小了,先时她有孕,我便常劝她保重身体......谁知,偏又出了这样的事,太医也说是要好好养一样呢......”

  言语之间,对于徐氏这把年纪还要怀孕生子穷折腾这样的事情显然是不大支持的。

  燕王听入耳里,倒是从阮樱樱这态度里猜出了徐氏为什么会私下令人给自己递消息了。

  说真的,徐氏虽是继室,可她一进门就养着阮樱樱,十多年来花在阮樱樱身上的心力可谓是再真切没有,虽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无论从哪方面论,徐氏做继母的都不欠阮樱樱。如今,阮樱樱都已及笄要嫁人了,徐氏在这个年纪怀了孩子,想要再生一个也是情理之中。

  便是其他人泛酸,背地里说几句闲话,阮樱樱这做女儿也不该说这些。阮樱樱这般.....就有点像是白眼狼了。

  也难怪徐氏这么个兢兢业业做了人十多年好继母的心里会有怨气。

  不过,燕王此来就是想要解决他和阮樱樱的婚事的,徐氏心下有怨,倒是个可以利用的对象。

  燕王心里想了一回,索性便将话题转到了徐氏身上,刻意引着阮樱樱说了不少,随即他才寻了个借口,说是要去看望下还在养病的徐氏。

  其实,徐氏如今方才小产,正在卧床养病,燕王冒然过去确实是不大合理。只是,阮樱樱在这上面本就没有什么心机,只听燕王说了几句后便也点头答应下来。

  燕王推着阮樱樱入了正院,也就在此时,恰见几个侍女端着已经有些枯败的花卉从院里出来,这个时节虽然花草养得好能放一段时日,但过个把月肯定还是要换新的。

  燕王眼尖,一眼就看清了那几盆花,眸光微微变了变,状若无意的问道:“阮夫人如今还要卧床休养,首辅怕是不好歇在正院吧?“

  阮樱樱点点头,这才细声与他道:“其实,娘亲有孕之后,爹爹就搬去书房了。”

  话才出口,阮樱樱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吐了吐舌头,为阮修竹解释道:“你也知道的,爹爹他平日里要忙的事情那么多,他就是怕打搅了娘亲休息,这才主动搬去书房的。”

  燕王微微颔首,对于适才的猜测已然有了六七成的肯定。

  听说燕王过来,徐氏心里便有些没底——她先时让人将阮樱樱的身世透露给燕王,如今燕王一来阮家便过来寻她,指不定就是因着这事。徐氏心里固然有怨气,可阮樱樱身世这事确实是家丑,她这暗搓搓的把家丑捅出去,自己心里也总是有些心虚的。

  燕王却是神色如旧,笑着说了几句,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道:“对了,我先前叫人给你送来的东西里正好有些药材,是阮夫人现下用得上的。回头你且问一问身边的人,收拾些送过来,全当是我的一点心意了。”

  阮樱樱连忙点头应下。

  燕王又说了几句,哄得她开了怀,这便要端着孝女模样,回头去拿礼单仔细看看,将单子上的药材跳出来送给徐氏养身体。

  如此,燕王便借着这事将阮樱樱支开了。待侍女推着阮樱樱的轮椅离开,屋中只余下燕王与徐氏两人。

  燕王站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状若无意的提起了自己适才看到的那几盆花:“我适才来时,正碰上侍女替换花草,想来夫人也是爱花之人?”

  提起这个,徐氏神色微变,竟是有些感伤:“我哪里懂这些?只是先时我有身子,总闻不惯熏香,只得寻些花草果子来熏熏屋子。只可惜......”

  其实,她也不是闻不惯熏香,只是熏香这类东西最容易被动手脚,徐氏疑神疑鬼,生怕阮修竹在其中动手脚,这才改换了花草的。

  只可惜,她这样小心翼翼、费尽心思,她的孩子最后也还是没有保住。

  一念及此,徐氏便再说不出话来,满心的悲痛与不甘如同潮水涌了上来,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燕王自是察觉到徐氏神态变化,他却只作不知,仍旧是不疾不徐的往下道:“若我适才所见不虚,那几盆花乃是曼陀罗,此花有毒,久闻容易致幻,是不好搁在屋里的......”

  此言一出,屋中立时便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随即,便听到了徐氏急促而又压抑的呼吸声,她那张原本苍白的脸容已然没了半点血色,只用自己瘦削的手掌紧紧抓着身上的锦被,极力克制着自己那激烈翻涌的情绪。

  燕王视若无睹,不疾不徐的往下道:“当然,此事空口无凭,信与不信终究还是要看夫人自己的心意。倘夫人有意,自可以去查,若真查出什么......”

  燕王语声一顿,并未立时将话说完。

  徐氏却像是受伤的母豹,浑身都紧绷起来,张牙舞爪,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燕王这才一笑,淡淡道:“若真查出什么,只要夫人想,大可似之前那般,让人传个话去燕王府。”

  徐氏紧紧攥着自己身上的丝被,骨节泛青,发出咯吱的声响。她咬紧牙关,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王爷怎的想起说这个?”

  燕王深深看她一眼,已然看透了徐氏面上的故作镇定以及内里的歇斯底里。他并未多说,只是道:“想必夫人也明白:本王与阮二姑娘的婚事总是要退的。只是,这婚要如何退,总该有个更好的法子。”

  燕王与阮樱樱已经订了亲,还是宫中赐婚,若是无缘无故的退了婚,只怕要惹人非议。

  更何况,燕王从不觉得这事是自己过错,既然是阮樱樱与阮修竹这对父女不清不楚,他自觉受了欺骗背叛,心下正堵着口气,自不会主动去背黑锅。甚至,他要成全这对“感情深厚”的父女,帮着把他们的事情戳出去,如此才能顺理成章的退了婚。

  徐氏一时无言,只低头想着事,脸色惨白。

  恰在此时,阮樱樱坐着轮椅从外头回来,人还未到,笑声已先至了。徐氏反应极快,立时便压下纷乱思绪,收拾了下自己脸上神色,这才好应付对方。

  好在,燕王该了解的都了解了,该说的也都说了,也不想再在阮家与阮樱樱周旋——阮樱樱实在有些邪乎,他可不想再栽到对方身上。

  不一时,燕王便借口还有公务要忙,起身离开了。

  阮樱樱心下不舍,一脸依依的亲送燕王出门。

  等这两人走后,徐氏立时便令身边伺候的贴身侍女将那几盆已经换下的花卉拿去外头查一查。

  虽说这曼陀罗在京里算是罕见,可真要查自然也是有认得的人,很快便有了结果。

  得知了曼陀罗的功效,想到自己此前的那夜夜噩梦,想到自己提心吊胆几个月、艰难保胎却还是没能保住的那一段痛苦时日,徐氏简直都要疯了。

  她是早便知道阮修竹无情无义的,可她实在没想到阮修竹竟能冷血无情至此。

  简直是,简直是畜生!猪狗不如!

  有那么一刻,徐氏恨得心头滴血,恨得想要冲出去和阮修竹拼命。只是,哪怕她再恨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自然也知道自己那拼命的想法多么可笑。待冷静下来,徐氏也总算是想起了燕王的那些话,心里渐渐也有了其他的想法:阮修竹不义,也怪不得她不仁了。

  不得不说,徐氏和燕王两个人,一个敢想,一个敢做,你来我往之下竟还真就商量出了一个“好主意”。

  只是,因着阮樱樱腿脚未好,他们的安排便拖到了十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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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秋狩夜宴

  虽然萧景廷早前便答应了要带阮清绮去秋狩, 可朝里事忙,这事便也拖到了十月下旬。

  正好, 这年风调雨顺,收成不错,朝里自然也就少了许多烦心事。萧景廷忙完了手头的事,这便大手一挥, 下令六部准备, 等到月底就要领着群臣在京郊的皇家猎场秋狩。

  虽说阮修竹先时还因着多寿之事被萧景廷挑出错来,被迫在家“歇息”,但眼见着马上就要到年底了, 朝里到底不会清闲太久, 许多事也离不得阮修竹这个内阁首辅。所以,这一次的秋狩对于阮修竹来说显然是个很好的回归机会。

  而萧景廷本就知道不可能单凭着多寿之事彻底解决阮修竹, 至多不过是借机敲打一二给阮清绮出个气罢了,这回也就顺应大流的点了阮修竹随驾。

  为此,阮清绮还颇有些怨言,酸溜溜的道:“看样子,这朝里果真是离不得阮首辅——他这才歇几天呢,就又要‘披甲上阵’了?”

  萧景廷隐约知道些燕王与徐氏私下往来,心里略有些猜测,但却不欲插手。所以, 他并未多说,只顺口安慰了阮清绮几句:“你也别总为这点事生气。阮家本就人心不齐,一个个的各怀心,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祸起萧墙了。”

  听着萧景廷这话,阮清绮虽不知就里但还是立时想起了阮家的祸头:阮樱樱。也对,徐氏那胎没保住,指不定憋了多少怨气,再加一个阮樱樱,阮家里头指不定真就惹出大事来。

  这般一想,阮清绮心里好受不少,便也安慰自己:其实,她也没必要这样紧盯着,不若便放宽心,由着这一家子狗咬狗吧。

  反正,从原主的角度来说:阮家从上到下,从阮修竹这个亲爹到徐氏这个继母,从阮行止这个嫡亲兄长到阮樱樱这个庶出幼妹,全都不是好东西。无论哪个出事,都是拍手称快的好事。

  ******

  经了这一段时间的调养,徐氏的身子已是养得差不多了,阮修竹也就顺理成章的从书房搬回了正院。

  于是,这对夫妻明面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恩爱假象。

  也正因此,眼见着徐氏为着此回秋狩忙里忙外,阮修竹不免开口宽慰了她几句:“左右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身子才刚好,很不必这样折腾。”

  徐氏对着阮修竹,自有一番说辞:“我知老爷心疼我,只是我这闲着也是闲着,难免要多想些......别的不说,樱樱先时腿伤未愈,自西山回来后便只得闷在家里。我瞧她一直不大高兴,如今她那腿好容易养好了,正碰上秋狩,可不就是个能出门透口气的好机会?我做母亲的,这会儿总得替她多准备些,叫她在外头松快些.......”

  提起阮樱樱,阮修竹冷淡的面容也缓和下来,习惯性的颔首应声:“你说的也有道理。”

  阮修竹这反应也在徐氏意料之中,她笑了笑,低头把弄着自己细嫩白皙的指尖,眼里闪过些什么,语声慈爱:“我还特意叫人给她做了几件鲜亮些的衣衫呢。她们小姑娘家,平日里就该多打扮打扮,这才讨人喜欢呢。”

  阮修竹听着这话也觉顺耳,微微颔首,眉间也跟着舒展开来。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额外多说了一句:“行止的事,你也别忘了。”

  徐氏语声一顿,紧接着又笑了:“老爷放心,这事我肯定忘不了——等到秋狩时,少不得要有大小晚宴,到时候各家姑娘都在,必能挑到合适的。”

  阮修竹不过是随口一提,徐氏这般回,他也觉着没问题,这便将手上的书合了起来,口上道:“行了,就这样吧,今日早些安置吧。”

  徐氏笑了笑,依旧是以往的贤淑模样,不假人手的上来替阮修竹宽衣,动作温柔。

  只是,待得夫妻两人一同上榻安置,阮修竹照旧侧过身,以脊背对着徐氏。

  徐氏看着阮修竹半露的脖颈,眼里不觉闪过一丝冷意,随即才慢慢的闭上眼。与此同时,她的手指不觉陷入被褥中,指尖泛白——她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能忍住不去掐阮修竹的脖子。

  如果可以,她真想直接掐死了阮修竹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哪怕同归于尽都好!

  然而,痛恨厌憎之余,徐氏又还维持着最后一点理智,她心里很清楚:若是她真伸手去掐对方,到时候死的只可能是她。所以,她现下只能忍着,咬牙忍着.......幸好,这回秋狩便是送上门的好机会,她和燕王也已给阮修竹安排好了一场“好戏”。

  想起这个,徐氏终于心平气和了一些,心里甚至还涌出了些恶毒的念头:到时候,她一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了阮修竹外头的那层人皮,好叫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盛名在外、仪容绝佳的首辅实际上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且不提徐氏这头的想法和准备,对于才养好了腿伤的阮樱樱来说,秋狩确实是个出门透气的好机会。

  只是,想起自己先时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阮樱樱对着所谓的骑射就有些敬而远之了。便是徐氏让人给她又做了几套漂亮的骑装,她也不甚喜欢,端着委屈模样,小声推拒道:“先时我与长姐一起跑马,便出了大丑......这回秋狩,我就不跟着丢人了......”

  徐氏顺着她的心意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你——你那会儿才刚学呢,若非皇后非要较真,怎么可能会摔着......”

  阮樱樱低着头,绞着手指不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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