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糖不是雪梨/岁盏
青鱼点了点头，那女仆这才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来, 心中有种后知后觉的惊讶。这位赫尔公主存在感太低了，在没有注意到这个人之前，她竟然诡异的对她没有丝毫印象。
可一旦看到这个人，她的目光又完全无法移开。
这是位年纪轻轻的少女，皮肤雪白五官精致，乌黑的眉眼如一副静默的黑白画，充满了神秘又迷人的韵味。
从外表看，她一点也不比被众人誉为明珠的爱伊莎公主差，可众人一眼看过来总会无意识的忽略她，将她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隐形人，这实在太令人感到惊讶了。
女仆将疑惑留在心底，并没有表现出来，出了包厢后，她脑海中关于那位赫尔公主的记忆瞬间变得模糊，好像一幅画被水浸湿后糊掉了的状态，甚至再走了几步，她都忘记了自己曾关注过那位公主。
在她的脑海里，有关赫尔公主的印象，再次回到“爱伊莎亲近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姐姐”这样的定义。
青鱼坐在包厢中，捏起一个圆溜溜的红月果丢进口里。红月果不大，有点像她以前世界的小番茄，但味道又更像是葡萄，酸甜可口蛮好吃。
女仆看向她时的异样她自然注意到了，这是伴随修为提升必然会出现的一种效果。一般实力强大的人，周身气场也很强。
比如光明大主教，一看到他就仿佛看到肃穆庄严的神像，给人一种想要虔诚参拜的感觉。还有巨龙安德烈，散发出来的气息十足凶悍逼人，第一次见就把爱伊莎吓得大哭。
尤其青鱼是修仙的，浑身灵气氤氲，被洗筋伐髓后钟灵毓秀，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在这种高武世界，青鱼可不想实力不足前就暴露，干脆在自己身上施了法诀，所以这些年一直没有引起众人重视，即使爱伊莎与她关系如此亲近，也不曾被发现。
拍卖会进行的很顺利，爱伊莎也看中了一两个小东西，买了下来。她坚持要等到最后，想看一看最终的压轴品。
青鱼也拍了两样东西，一个看起来很像灵石，还有一个则是一大块金子打造的首饰。那是个古董，金灿灿的模样看着很俗气，不符合各位贵妇人的审美，被青鱼以极低的价格拍了下来。
拍品被工作人员送往包厢的时候，青鱼敏锐的五感听见有人在说话，是那些贵妇人们的交谈。
“又是那位赫尔公主？果然是乡下人生的，就喜欢这种土气的东西哦。”
“是呀，上次她也拍了好几块金子呢，兴许是见识太少了吧，就喜欢这些俗气的玩意。”
青鱼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说她多庸俗多没眼光，默默无言的接过那块大金子做的首饰，扔给了身后两眼放光的安德烈。
巨龙嘛，最爱的也就是金灿灿了。青鱼又一向对自己人很护短，何况安德烈在她看来是伙伴，而不是众人眼中听候她差遣的骑士，所以时不时的就会买点金灿灿给他。
据她所知，每天晚上睡觉，安德烈都会搂着他的那些金子一起，宝贝的跟情人一样。
“赫尔姐姐对安德烈真好～”爱伊莎靠过来，语气酸溜溜的说。
安德烈听见她说话，立马紧张兮兮的抱紧自己的宝贝，躲到角落里去了。
爱伊莎小时候怕安德烈，总觉得他是个吃人的大怪兽，后来长大了一点，明白他不是怪兽之后，就变成了安德烈怕爱伊莎了。
她实在是个缠人的女孩子，想到自己一周才能见赫尔姐姐一次，而安德烈天天跟随在青鱼身旁，爱伊莎就会吃醋，醋起来总忍不住针对安德烈，搞得安德烈躲她都来不及。
青鱼养多了孩子，对哄小姑娘很有一套，她拿起另一件拍下来的物品，递到爱伊莎面前：“这是给爱伊莎的。”
那是个精致的木藤制作的手镯，应该是用特殊方法处理过，细细的褐色藤蔓缠绕成一个圈，小小的翠绿色叶片点缀在圈上，叶子和藤蔓栩栩如生，好像刚刚才采摘下来一样。
爱伊莎当场就戴在了手上，高兴的不得了。
拍卖会逐渐走向尾声，中途离去的人很少，老板下了大力气宣传，最后压轴品是个珍贵的宝物的消息早就传遍了都城，甚至周边一些大城也有些人赶来开眼界。
爱伊莎期待极了，青鱼坐在边上显得不是一般的淡定。
“赫尔姐姐，你猜最后会是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什么美人吧。”
爱伊莎瞪大眼，不信：“怎么可能！”
等到工作人员端上来一个巨大的琉璃打造的水缸时，爱伊莎说不出话来了。
那个水缸很大，呈方形，里面是清澈透明的水，水里沉着一个有着蓝色鱼尾的男人，他静静的闭着眼睛，蓝色长发在水中漂浮着，像淡蓝色的薄纱。
全场都因为这个异族而变得寂静，仿佛落针可闻。
他真的太美了，苍白如雪的皮肤，秀挺俊美的脸庞，单薄却宽厚的胸膛，还有从腰部以下便覆满淡蓝色晶莹鳞片的鱼尾，都充满了不可言说的魅力。
拍卖师在台上喊：“这是我们费尽千辛万苦从深海中捕获的人鱼，他们有完美的外表、天籁般的歌喉，一般只生活在万米深海，大陆上极其稀有，只有最独特的人才配拥有它。”
爱伊莎转过头来，看向青鱼，她有一双遗传了国王的蓝眼睛，漂亮的就像波光粼粼的大海。
此时那片蔚蓝的海上潮水泛滥，十五岁的女孩轻声说道：“赫尔姐姐，你看到没有，那个人鱼身上全是伤痕，我想救他。”
人鱼的皮肤和鱼尾上，布满了被水泡的发白的伤口，然而这并不难掩盖他的美貌，反而看起来更加脆弱美丽，增添了令人想要摧折肉体的欲望。
众位观众反应过来后，纷纷开始叫价起来。青鱼听见许多人的交谈声响起，与单纯的爱伊莎不同，他们的话语里满是贪婪和欲望。
“我还没玩过人鱼呢，也不知道人鱼玩起来是不是更有滋味。”
“看这个小可怜多漂亮，他下面的鱼尾有人类的器官吗？我想买下看一看。”
“上次见到人鱼还是在我小时候，奥利尔侯爵买去了，听说才过一天就死了呢，也不知道这个能坚持多久。”
青鱼将那些声音忽略，对泪眼盈盈的女孩说道：“爱伊莎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众人举牌竞价的时候，爱伊莎的加入无疑相当于一枚炸弹，对于人鱼的用途大家心照不宣，可当爱伊莎加入角逐，众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也不敢再继续跟价了。
有人嬉笑着道：“是爱伊莎公主？她难道也想尝尝人鱼的滋味？”
青鱼指尖动了动，那说话的人猛然发现自己没办法出声了，整个人哑了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爱伊莎拍下人鱼的决定很坚定，她毕竟代表着光明教廷，这些贵族们不敢得罪，除了几个人跟了几次价外，最后顺利的被她拍了下来。
工作人员将水缸搬到她们的马车上，好在爱伊莎的马车很大，可以放下这个水缸，但放下之后也没多大位置了。
爱伊莎站在水缸边，弯下腰小心翼翼的看着水里的人鱼。这只人鱼一直没有动静，保持着沉在水里的姿势，紧闭着双眼，像死了一样。
“赫尔姐姐，他是不是死掉了？”爱伊莎小声说。
青鱼失笑，道：“应该没有，也许是睡着了，你要不要把他弄醒？”
爱伊莎摇摇头，抿着嘴唇站了起来。
她伸手举到水缸前，闭上眼无声吟诵起来，在她掌心缓缓浮现金色的光芒，这光芒随着她的吟唱越来越明亮，映照着她精致的小脸，显得那么圣洁美丽。
金光缓缓落进水中，落到人鱼的身上，他躯体上那些伤痕肉眼可见的恢复过来，生长出皮肉，伤口消失留下淡淡的疤痕。
这是一个中级的治愈术，爱伊莎使用起来还有些困难，吟唱完毕后，她脸色苍白，汗水往下滴落，浑身无力的扶住了水缸的边缘，撑起自己的身子。
就在这时，水底的人鱼悄无声息睁开了眼睛，他有一双蓝色的眼眸，和爱伊莎的浅蓝色不同，他是那种深沉的墨蓝色，仿佛深海的颜色。
人鱼的眼神冰冷肃杀，他抬起眼，透过晃动的水面看到了倒映下来的两个人影。以及一双搭在水缸边缘，柔软白皙的手。
几乎是一瞬间，潜伏的人鱼迅速探出手，想要抓住爱伊莎的手将她拖入水中。他用这样的招式溺亡了好几个捕获他的人，后来再也无人敢靠近这个水缸。因为一旦被他拖下水，必定丢掉性命。
沉睡前他听那些人说要把他卖掉，看水缸边的两个人，应该就是他的“买主”，如今他打算故技重施。
这些肮脏的、卑劣的人类，是不可饶恕的！
可他的手刚触及到那柔软的女孩的手指，就被一只铁钳一般的手给握住了手腕，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猛地提出了水面，让他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拽他出水的那个人，将他的手腕紧紧捏着，用乌黑的眼珠盯着他，声音冷的宛如极北的冰山：“手不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折了。”
第95章 西幻六
青鱼看着一脸惊骇的人鱼, 眸光冰冷。
人鱼耳后的蓝色鱼鳍鼓胀着，尖锐的骨刺蓄势待发，眼神呆滞的与她对视, 一副被突如其来的刺激搞到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爱伊莎被这一幕惊呆了，总感觉面前这两个人立马要打起来似的，下意识就去劝架：“姐姐！别、别冲动, 他不是故意的......”
虽然她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是感觉手指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就见青鱼把这条人鱼给拎出了水面，满眼的怒火可怕极了。
她一边劝架，一边漫无边际的想, 赫尔姐姐的力气这么大吗？这条人鱼看起来比成年男子还强壮, 可她徒手将他从水里拉起来，好像丝毫不费力气。
青鱼偏头示意：“爱伊莎，你去旁边坐着。”
爱伊莎犹豫的坐到一边的长椅上, 马车继续向前行进, 刚刚那一番动作太大, 水缸中的水被带出来不少, 泼洒在车内铺的地毯上。安德烈听见里面的动静，不放心的询问了一声, 得到青鱼“无事”的回复。
青鱼将失神的人鱼从水缸里拖出来, 砸在旁边的地毯上, 雪白柔软的地毯瞬间湿了一大片。
她问道：“叫什么名字？”
人鱼仍回不过神, 也不知是被什么给惊到了, 安静顺从的伏在地上，恍恍惚惚的答：“亚历克斯。”
“来自哪里？”
“深海人鱼王国。”
“怎么会来到大陆上？”
“我来......找人......”人鱼吞吞吐吐的说着，小心抬起眼看向青鱼, 眼眸里藏着深深的敬畏。
青鱼蹙起眉，剧情里说这个人鱼性情桀骜不驯，具有极大的攻击性，和爱伊莎第一次见面就将她拉入水中，要不是爱伊莎有光明魔法，早就被他溺死了。
也正是想到书中的描写，青鱼才对他有所防范，没有让他的行动得逞，态度也一反常态的粗暴冷漠，和安德烈的相处完全不同。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人鱼表现的极为顺从，对她的询问知无不言，没有一丝抵抗的意思，还用那种很莫名的眼神看着她，青鱼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起来。
她说出最后一句话：“我们买下你是为了送你回深海，想回家就安分的呆着，别做什么小动作。”
亚历克斯陡然惊醒过来，猛地直起身子，他趴在地上，仰着头祈求一般的看着她道：“不，您买下了我，我就是您的仆人，请您一定不要将我送走，亚历克斯一辈子忠诚于您。”
青鱼站在他一步远的地方，俯视着这个俊美的人鱼，看他慢慢爬过来，低下头虔诚的亲吻她的脚尖，姿态简直低到了尘埃里，和书里那个高傲至极的人鱼大相径庭。
旁观自己买下来的人鱼向自家姐姐献上忠诚，爱伊莎眼睛瞪的大大的，捂着嘴巴怀疑人生。亏她之前还觉得人鱼被困在水缸里作为商品买卖很可怜，浑身伤痕一定做过很多次反抗，原来都是她自作多情。
看人家表忠心多么积极，摆出那么卑微的姿态，完全就是很乐意嘛。
鞋子即将被吻到的时候，青鱼猛的退了开来，仿佛前方有洪水猛兽一样，她指着爱伊莎道：“买下你的不是我，你的主人是爱伊莎，你要献上忠诚的也是她。”
亚历克斯一愣，转头看了眼爱伊莎，铂金色长发与蓝眼睛的小姑娘，穿着雪白的纱裙，一身圣洁的光明气息，常人一看便会心生喜爱。偏偏人鱼仿佛看到了什么厌恶的东西一般，眼神蓦地冷凝下来，一眼就撇开了视线。
他丝毫不懂掩藏情绪，就连心思纯净的爱伊莎，都察觉到了那股子不情愿。
“赫尔姐姐，既然亚历克斯喜欢你，那就让他跟着姐姐好了。”爱伊莎倒不介意他的态度，在她看来姐姐比自己优秀的多，自然也更讨人喜欢，“就当送给姐姐的生物礼物啦～”
小姑娘想的不深，青鱼倒是疑惑人鱼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听到这个提议，她也没有拒绝。
马车先送青鱼去皇宫，再和爱伊莎回教廷。纯白的车架驶向莫莉夫人的院子，安德烈将水缸端下来，蓝色的人鱼藏在水下，一双眼透过玻璃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莫莉夫人穿着家居服从屋中走出来，她上了年纪，整个人越发温柔似水。与爱伊莎亲密的说了几句话，又送了爱伊莎一些吃的零食，还给她缝了好几件少女的内衣，得到了爱伊莎的几个甜蜜蜜的亲吻。
有时候，莫莉夫人与爱伊莎的相处，比青鱼更像是母女俩。
青鱼到底不是真的小孩，整个人显得成熟的多，和莫莉夫人之间总是温情有余，亲密不足。后来与爱伊莎熟起来，小姑娘甜蜜可人，又期待母亲的关爱，认识莫莉夫人后一拍即合，这些年感情一直很好。
爱伊莎娇俏可爱、嘴甜粘人，起初莫莉夫人还顾忌着身份，不敢逾矩，后来被这小丫头甜甜的叫了几声，撒了几个娇，慢慢就把她也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在莫莉夫人这里吃了晚餐，爱伊莎才离开皇宫回了教廷。
马车踢踢踏踏出皇宫的时候，与另一辆香风阵阵的马车擦肩而过，那辆车金碧辉煌，纱幔都是妖娆的红色，里面传来女子嬉笑怒骂的声音，一听便叫人想到靡靡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