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晶
她拉了拉燕尧的衣角，一根手指竖直贴在唇边，朝他嘘了一声。
燕尧有些无语的低头，看着少女兴致盎然一副要围观大戏的吃瓜群众模样。
场中，聂泽有点想走，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眼面前的小白兔，无奈地商量说：“快上课了，我其实还有一点事情要做。嘉怡，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吗？”
由于外貌或者学业各种原因，他其实很习惯应付各种因为女生带来的突发情况，但闵嘉怡总是能让他意外。这样犹如莬丝草般柔弱的女孩鼓起勇气，在他面前一副快要昏倒了的模样却还坚持要和他谈谈的时候，聂泽也找不到理由拒绝。
但说归说，在这里站了十来分钟了对面还是支支吾吾，就算是聂泽也开始有些站不住了，他实在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她站在这里消耗。
“聂泽哥哥，你现在很苦恼吧，因为换座位的事情。”从少年一如既往的温柔面具下看出对方隐藏的不耐，闵嘉怡抿了抿嘴，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
“恩，对啊。”聂泽一笑。
说起来锅还在秦暖和燕尧头上，他们俩同桌的事情发生后，给了不少青春期少女希望，中午朱学龙的办公室中，女生们使出浑身解数，大多都是想要跟聂泽同桌。
“我希望……希望你可以和老师说，选择我……”闵嘉怡开始扭捏，“我还记得刚转来的时候聂泽哥哥对我很好，所以我也想要帮你。我知道你其实喜欢安静……比起其他女生，我不会缠着你的、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就不说话，我可以很乖，不打扰到你。而且我在班级里也没有一个朋友，下课都不会有人来找我，然后打扰到你……”
聂泽略微扬起眉梢，形状漂亮的清透眼眸倒映着对面低着头的女孩。还是厚重的刘海，只露出尖尖的下巴，明明连直视自己都不敢，却能说出这种话……
远处的秦暖略微睁大眼眸，为小说的原女主喝了一声彩。有点厉害啊，以退为进。知道聂泽喜欢清静，就从这个方面下手为自己建立优势，顺便还卖了一波惨，隐晦地建立一个没人爱而且甘愿为他付出的小可怜形象。
聂泽还真考虑了一下。仔细想想，跟闵嘉怡同桌的那段时间，她确实没怎么主动打扰过自己，很乖巧很安静，虽然稍微有点粘人，但给人的感觉就是怕生的兔子，怯生生还挺可爱的。如果真的要换同桌，那么比起叽叽喳喳的鸟雀，还是小兔子比较省心吧。
偷偷透过刘海揣摩聂泽的神色，闵嘉怡紧张地攥起手指，等待着他的回应。
聂泽想了想，说：“班主任让我下午上课之前去找他，到时候我再和他确认一下吧，如果他不反对的话……”
闵嘉怡刘海下的眼眸骤然闪亮起来。
“不行，我不同意！”这时，梁玉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
秦暖顿时就惊了，连忙拉着燕尧两人往后藏得更严实了一些，梁玉也太莽了，直接冲出去是什么蛇皮操作。
“你怎么会在这里？”聂泽的语气都冷了下来，他对梁玉的感官不是太好，但也没想到她能做出偷听这种事。
“这是重点吗！”梁玉难得对自己的男神都大声起来，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这女人在演你啊！你看不出来吗？说得自己那么可怜，还不是馋你身子！”
聂泽被噎了一下，眼神有点诡异地看着眼前豁出去的梁玉，她真的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梁玉同学，我没有演戏。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眼前要完成的好事被梁玉横插一手打断，就算是佛也有火气了。闵嘉怡抿了抿唇，第一次抬起头，厚重的刘海划开，露出掩藏在其下的一双闪烁着怒火的眼睛，分毫不让地看着梁玉。
“得了吧。都是女生，当我看不出你那点小伎俩。”梁玉冷笑地看着闵嘉怡，眼神冰凉凉的，“你很喜欢聂泽对吧？说的自己那么可怜，什么不会缠着他啊，都是狗屁！哪个女孩子喜欢一个男生不会主动靠近的？除非心理变态！”
闵嘉怡眼眶一红：“我没有！我只是想默默……”
“那你就自己一个人默去吧！谁准你主动靠近聂泽了！上午的时候我们班那么多女的去办公室找老班，你看到有一个去找聂泽的吗！我们才是不会打扰到聂泽的人！你这蠢材犯规了都不知道！”
闵嘉怡很是震惊，被人指着鼻子骂，害怕的同时还很委屈。
毕竟她前世跟聂泽的关系很好，即使后来和燕尧在一起了，聂泽也一直主动靠近过来关怀她，从没让她见到过班级女生这么阴暗的一面。
下意识地，她求助的眼神就朝着一边的聂泽投去。
而聂泽则是揉了揉头发，表情有些尴尬。
女生们私下组的小团体什么的，他其实略有耳闻，但一般都不会闹到他面前，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梁玉这些人还会有不打扰到他的默契。感觉……就挺微妙的。
“快上课了。班主任之前找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聂泽说。
“聂泽哥哥……”
“聂泽！”
聂泽有些不想说话，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扬起一如既往的笑容，轻声说：“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了，同桌这件事我会慎重地和老师讨论的。那么再见。”
少年转身朝着树林外部走。
“他要出来了，快走快走！”秦暖小小声地说，发现聂泽的身形变动，连忙带着燕尧先一步溜走，心底有种看完八卦的满足感。
燕尧懒洋洋地被秦暖拉着手带着走，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之前待着的地方。
他倒是觉得被发现也没什么，倒不如说被聂泽发现，秦暖目睹了这一幕二女争一男的修罗场，那表情可能会非常精彩。
聂泽穿过树林，将两个令他苦恼的女孩子抛在身后，正巧看到秦暖拉着燕尧有些匆忙地走进教学楼大门口。
眯着眼看着他们交握的手，聂泽恍神了片刻，心中晃过一个念头。
午休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他们才从外面回来的吗……
想想两人同桌后平静安稳的相处，再想想自己这边的焦头烂额，聂泽苦笑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下午，在上第一节课之前，朱学龙黑着脸来到了教室，开始指挥学生小规模换座位。
在发现燕尧已经提前自觉地更换了座位时，朱学龙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但也拿他没有办法。
郝佳佳成功摆脱了自己坐在最后一排的凄凉情景，经过老朱的同意，换走了钱程莫的同桌，成为了燕尧的后桌。
寒假图书馆的四人小组终于成功会师。
“我是不会、成为回忆的~！”郝佳佳得意地伸长手臂戳着左前方的秦暖的脊背。
“好好好~欢迎回来，放学跟我走，请你吃蛋糕庆祝吧？”秦暖有些无奈地侧过身体望着她，轻轻抓住她不老实的手指握了握。
“嗯哼~给你一个原谅你的机会~ ”郝佳佳很是傲娇地哼了一声，辛酸道，“我这次的牺牲可是大了。为了成全你跟尧哥，我就算回来，也只能跟眼镜男一起坐啊！！”
“这可是年级第一的大学神，班主任真的很宠你了。”秦暖摸摸郝二哈的狗头。
钱程莫推了推眼镜，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他的前同桌是个很安静木讷的男生，平日里对他很尊敬，从来不闹事。换成了现在这个动如疯狗的郝佳佳，他才要觉得自己亏了。
另一头，很多人关注的班级男神的同桌座位终于也有了归属。
聂泽现任的同桌离开，换成了一个带着厚重眼镜框的瘦小男生，巧合的是，他正是钱程莫之前被换走的同桌。
其他人的座位或多或少也有了变动，比较让人瞩目的是，闵嘉怡最终变成了唯一没有同桌的一个人。
班级人数是单数，之前因为燕尧不需要同桌，所以班级同学刚好两两配对。但燕尧加入了循环之后，自然会多出一个学生来。
朱学龙想了想闵嘉怡之前告状，说自己的同桌有些凶，问题是那个学生是公认的开朗热情性格不错，那就只能是闵嘉怡自己的问题了。不能让她影响到聂泽，他干脆顺势让她一个人坐了。
朱学龙一通骚操作之后，班级里多出不少抱怨的声音。
聂泽的位置分配让很多女生大失所望，但由于同桌是个男生，因此失望之余，大家也都能接受。
梁玉更是心头暗爽。
她可是知道聂泽之前差点就答应了闵嘉怡，现在这一出结果，无疑是表明她成功破坏了这个结果。眼角的余光扫过闵嘉怡孤零零一个人坐着的身影，她十分惬意地舒了口气，暗自决定，之后还要好好教教对方，什么是所谓的‘规矩’。
然而出乎她预料的，闵嘉怡第二天就请了假，没有来上学。
☆、第五十四章
开学大约两个星期后，大家基本上都适应了全新的座位顺序，不再有女生时不时跑去朱学龙办公室，试图通过学习互助的名义实现自己的不轨心愿。
闵嘉怡的身影自从排位那天开始就时不时消失，本来就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一个人，自此之后愈发没有人提起了。
全班最关注她的梁玉，都不会为她的消失而产生什么感概，只会庆幸。
秦暖和燕尧通过两个星期的磨合，彼此相处的时候愈发多了几分默契。
燕尧开始参加班级的事物，交作业、考试，和任何一个正常的学生一样。
全班无论对原先的燕尧观感是好是坏的学生，都不禁在内心里感慨爱情的伟大力量。
这天，秦暖在下午最后一节数学课下课后，接到数学老师的通知，去往数学教学组的办公室。
她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有了三个陌生的男生，秦暖瞧着其中一个有几分眼熟，似乎是隔壁班的同学。
“秦暖，你过来这里。”数学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瘦瘦的老人，胡子花白，眼神很是犀利。他看见秦暖，就停下了手中整理试卷的动作，冲着她招了招手。
随着他的招呼，其余三个男生也统一地看了过来，眼神之中，有着惊艳与疑惑。
秦暖看着眼前的阵仗，有些疑惑，但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
数学老师姓钱，是个研究数学领域大半辈子的学者和教师，教学水平和数学水平都很高。他原本已经退休，之后又被学校花了不小的代价返聘，在这所重点中学里也享有独一份的待遇。
秦暖和这位数学老师不是很熟，除了在课堂上之外没有其他交流，今年还是第一次来他的办公室。
现在已经是放学后，办公室里除了数学老师之外，还有一个年轻教师正在关电脑准备离开，他看了眼排排站着的学生，笑了一声，说：“钱老师，这是准备挑选数竞预赛的苗子了吧？”
“是啊。”钱泽升叹了口气，对年轻教师说话的时候就没那么严肃了，他解释说，“范越那小子拿的两个名额被撤销了，这不就空出来一个，现在只能看看这群小娃娃里有没有好苗子。”
“是这回事啊。不过我记得范越已经高三了吧，他参加本来就不合适，就算预赛得奖了也没大用处。”年轻教师笑着摇了摇头。
范越当了两年的学生会长，本身也是个优秀的学生，在教师之间知名度还是挺高的。有些事他做了，教师们也都知道。
秦暖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眼神微动，差不多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又等了一阵，从门外陆续走进来两个男生，这时候钱泽升才站起来关了办公室的门，将学生们聚在眼前，解释了叫他们过来的缘由：“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你们知道吧，奥赛的预赛大概在三月份开始，本来学校的九个名额都已经确定了。但现在因为意外空出来两个，所以我需要在你们之间选出两个最优秀的人，来加入我们学校的比赛队伍。”
以重点学校对奥赛的重视程度，其实很少出现这样临时选拔的情况。参赛的苗子都是从高一开始培养，有专门的教室和师资进行训练的。但是这次因为范越的事情闹大，学校方面果决地取消了学生会那部分人牢牢占据了许久的很多名额，所以这些日子闹出不少这种情况。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我这里有张卷子，题目都是我自己出的。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做，做完我当场批改。成绩最高的人拿到名额，有什么疑问吗？或者不想参加比赛的人，现在可以提出来。毕竟你们马上也快高三了。”
钱泽升说的明白。毕竟在场的学生都已经不是高一，而是开始感受到高考压力的高二下学期。是否要话多余的时间在并不一定能出成绩的竞赛上，是每个人都需要考虑的问题。
学生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没有一个选择放弃的。
再不济，也先把这张卷子给做了吧，说不定我能行呢。
能被钱泽升看中的几个学生数学都不差，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
学生们也都知道，这种数学竞赛万一得了大奖，甚至可能直接保送至名牌大学，直接告别高考之苦了。
见学生们表明了态度，钱泽升开始将众人安排到各个空置的办公桌上，两个人一桌，中间用挡板隔开，直接就发了试卷。
秦暖作为在场的唯一一个女生，倒是受到了优待，一个人独占一整个办公桌。她无视周围的男生们若有若无的目光，摊开卷子，全身心投入了进去。
奥数的卷子题目跟她平常做的其实不太一样，好在寒假时期钱程莫给她布置过一系列的习题，秦暖现在看到题目还觉得有些亲切感，做起来得心应手。
大约半个小时后，钱泽升放下手中的水杯，开始在办公室里踱步，不时走到某个学生背后，看他做题的情况。
看了两个下来，都还卡在前面的第三道大题，而且前面两道的正确率也堪忧，钱泽升有些不满意。
但在走到秦暖背后时，原本没抱有什么期望的钱泽升顿时一惊，停下步子细细观看起来。
秦暖已经翻页，正在做的题目是一道通过椭圆轨道的一系列数据计算彗星与地球距离的天体问题，建立在椭圆的概念和几何意义上，算是一道比较难的题目了。
看着秦暖的解题步骤，钱泽升点了点头，眼中有着赞赏。
他原本对这个被推荐过来的女学生不太看好，毕竟钱泽升教过秦暖的班级，大概知道她以前的水平。在班级里算是不错，但是放在奥赛这样的场合，却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