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晶
“话说，一般都是等到成绩出来才会开始挑学校的吧，现在想这个会不会太早了啊？暖你这样我压力好大的呀。”郝佳佳对她这份‘优等生的余裕’很是羡慕，忍不住吐槽。最近几次考试她的排名不进反退。已经习惯和秦暖同桌并经常被她温言细语指导学业的郝佳佳，对于失去秦暖这个优秀的同桌，表现出相当的不习惯。
郝佳佳的性格比较粗心大意，做过的错题会反复再犯，需要有人盯着才会好一点。但没办法，她又没办法跟燕尧抢秦暖。在越来越紧迫的学习压力的逼迫下，可怜弱小无助的郝佳佳只能屈辱地向昔日的对手、现在的救命稻草学神低头，请求钱程莫的在线指导。
虽然有段时间是三人一起行动，但郝佳佳和钱程莫的关系远不如和秦暖那么亲密。她做出请求的时候都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了，毕竟当初为了抢夺秦暖的注意力她可是言语迫害钱程莫不少次。
但郝佳佳没想到，钱程莫这只眼镜的气量竟然比她想象的要宽广得多。虽然讲题思路通常非常跳跃，会省略很多在她看来的必要步骤。但他毕竟在这种紧张的时候付出那么宝贵的时间帮助她了。郝佳佳心里感激，对着他的时候再也说不出那些充满攻击性的挑刺式语言了。
有了大神指导，这一次期末考，郝佳佳的排名总算是上升回去一点，她这才有心情和秦暖说笑，之前她压力大到人都快傻掉了。
“佳佳最近也很努力啊。试卷给我看看，我帮你分析一下错题？”秦暖转过身子，伏在椅背上跟郝佳佳柔声地说话。
前段时间郝佳佳接连考砸了两次，班级排名掉到中游，整个人状态都不对了。秦暖毕竟不再和她同桌，没办法再时时刻刻看着她，只好拜托钱程莫帮忙盯着人，两人私下合计着给郝佳佳布置了一大堆针对性强又阶梯式的习题，成功用知识的海洋把她淹懵了。没时间伤悲感秋只能往死里做题的郝佳佳果然变强了。
但对她前段时间的状态有些心惊的秦暖还是小心翼翼地对待她。
“吼啊，暖好久没给我看题了~”郝佳佳一听秦暖那温柔的声音，顿时心都酥了，她把桌面上一张卷子递过去，然后撒娇般地抱着少女瓷白细瘦的手臂不放。
秦暖看了一眼卷面。这是语文的卷子，郝佳佳这次考了124，其中作文只有48，是扣分的大头。秦暖持严谨的态度翻到后面，想帮她分析一下作文的主题，但试卷立刻又被郝佳佳抢走了。
“等等！语文就算啦！暖，你看别的吧。”郝佳佳泪汪汪地，泄愤式地把作文纸揉成一团，“作文这种东西我自己写了都不想再看第二遍还编了个很假的故事，太丢人了！太羞耻了！你不要看！”
郝佳佳叫得好像一只被扒了羽毛的小鸡，那叫个惨，那副深以为耻的样子，让秦暖下意识联想到了另一个人。
她回过头，眼神有些微妙地瞟了眼燕尧。
少年正背对着她坐着，一手支着额，漫不经心地翻阅手中的卷子，细看之下，可以发现卷面上密密麻麻的扣分红字。
秦暖沉默了片刻，捂了捂嘴，当做什么也没发现地试图移开目光。
然而，燕尧对她的视线非常敏感。几乎是同时，那双被刘海微微掩映的黑色眸子略带警告地瞥了过来。
青春期的少年，原本就处在抽条的年纪，有时候几天时间身高就能猛地向上窜一节。燕尧的身高，在同龄人已是鹤立鸡群，更难得是不显瘦弱，体魄健美而修长。他这些日子即使沉浸在学习中，给人的感觉仍像是个被困在笼中的凶兽、暂时蛰伏的西装暴徒，这下眼神不善地瞥过来，换个人在这儿早吓成鹌鹑了。
但在已经足够了解他的秦暖面前，这眼神却毫无杀伤力，反而显得有些赌气般的可爱。
燕尧的逻辑思维能力极强，体现在他这次考试数理化生全是满分。然而，他的语文却考得一如既往的烂。比起最开始的时候，只能说是稍有进步，在总分上严重拖了后腿。
这些天，作为他的同桌，秦暖见证了燕尧非人的学习进步速度，一度担心自己马上要被超越。然而，每一次一看他的语文成绩，秦暖的心就立马安定了下来。
正如秦暖了解燕尧那般的，燕尧也看懂了秦暖的眼神。他放置在桌面上的右手略微动了动，突然有点手痒，怀念那柔嫩的脸颊被□□时的触感。
位于后座的郝佳佳，一看燕尧和秦暖那仿佛陷入二人世界、旁人无法插足的神奇氛围，顿时就收起了准备递出去的试卷，很乖巧老实地低头收拾东西。
“唉，饿死了。我准备去食堂了。钱程莫，你要不要一起，我请你吃饭？”郝佳佳不舍地看了眼已经被拐走的好基友，转头犹豫了下，尝试邀请钱程莫。
毕竟是这段时间帮助她进步的大佬，必须要表达一下自己的谢意。
钱程莫低头看书，闻言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不用。你该谢秦暖。是她拜托我帮你的。”
“诶？”郝佳佳愣了好几秒，然后几乎跳起来，“我就知道！你个眼镜仔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
原来是可爱的暖暖私下拜托了他啊！怪不得！暖果然是爱我的！
钱程莫无偿帮助她，郝佳佳总觉得别扭。而若其中有秦暖的插手，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郝佳佳完全没觉得自己的思考回路有什么不对，语气兴奋高昂，胆子也肥了，只觉得一时间在钱程莫面前又敢怼他了。
钱程莫有些怠倦地闭了闭眼，完全没有理会那只愈发瓜噪的狗子。
“我说，佳佳。”秦暖听到郝佳佳的叫声，立刻偏过头来，轻声警告，“我就跟钱程莫提了一次，从头到尾付出行动帮助你的人都是他吧？对自己的授课之师是不是要尊敬点呢？”
“呜。”郝佳佳被不轻不重训了一顿，顿时就蔫了，乖乖地点点头。她觉得秦暖跟着燕尧真的是学坏了，不笑时露出的气势一样一样的，吓人。
钱程莫抬了抬眼。
“请客还是要的，佳佳之前说的对，总要给她机会表达一下感谢吧？”秦暖也看着钱程莫，笑了笑，有些调侃地说，“或者，你想要别的谢礼吗？跑腿啊帮忙值日什么的，我觉得佳佳都可以的。”
郝佳佳自己想了想，也点了点头，又强调：“不可以太过分哦！跑腿的话一天最多两次！”
钱程莫仰头看着秦暖，放在书页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嘴唇动了动。他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却放弃了。
半晌，他偏过头，语气很淡地说：“不用了。我不需要什么谢礼。就像之前说的，我帮她，本来也只是因为你的委托。”
秦暖愣了愣，脸上的笑容转淡，下意识去看郝佳佳的神色。
她本来以为钱程莫是有把佳佳当成朋友的，但现在的这种说法，未免有些伤人了……
“哼！那我就谢谢你不求回报的举动了！”在秦暖担忧的目光下，郝佳佳却是双手叉腰，一脸捡了大便宜的得意表情，“眼镜就是眼镜，没人性的家伙！要是暖不说清，你肯定不会理我吧！那我就只需要感谢暖就行了！”
“对。”钱程莫竟也淡定地点了点头。
秦暖：……
看来佳佳也没把钱程莫当朋友啊，这两人互相嫌弃的样子她以前见过多回，还以为是一种欢喜冤家式的朋友之间表达感情的方式，现在看来，难不成，两人一直是真情实感的互相嫌弃？？
“饿了，去吃饭？”正当秦暖陷入沉思的时候，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秦暖回过头，看见燕尧一手插兜，神色有些淡漠地注视着钱程莫。而原先和郝佳佳说了几句话的钱程莫现在也正抬头盯着他。
他站着，钱程莫坐着，两人的气场莫名针锋相对，谁也不落下风。
秦暖有些无语，她身边的这些朋友们怎么尽是些不能相容的性格，要是她不在场，估计两人就是打起来也不让人意外。
“好吧好吧，我们先去吃饭~”干脆站在两人视线之间挡住视线，秦暖一边侧过身用手心推着燕尧的背，示意他赶紧走，一边冲着钱程莫和郝佳佳的方向挥了挥手，歉意地笑了笑，“本来还想叫你们一起吃的，不过还是下次吧。佳佳记得把卷子留着，我下午过来看。”
燕尧被她推着后背，感觉颇为新鲜。他倒也不生气，顺着那小猫似的力道往外走了两步，感觉那小手离开了自己的背，还停步回头等了等她。
秦暖莫名有一种被黑毛大狗眼巴巴注视的既视感，无奈地摇了摇头，指尖用力戳了一下少年笔挺的脊背：“幼稚！”
“啊，哦……”郝佳佳目睹自家温柔友善的前同桌一路将某大佬推出门外，神情有些低落。倒不是对这短短的别离有多不舍，只是秦暖一走，她又刚和钱程莫划清界限，这下不是得一个人去吃饭了，想想就好惨……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四章
高三过后的小寒假，时间短的让人流泪。
秦暖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在焦头烂额的临时抱佛脚，为自己之前的放任而感到焦灼悔恨。但现在的她，正在享受前期的辛劳学习所收获的丰硕成果。
“议论文的要诀是中心突出、观点鲜明。只要核心论点抓的稳，论据充分的话，就算莫得感情也没关系，可以拿高分的……”图书馆里，秦暖耐心地给燕尧分析作文思路，找材料让他练习提取论点。
“唔。”燕尧转了转笔，认真地在空白稿纸上列了几行字，然后推给秦暖看。
燕尧在短时间的进步可以说是一鸣惊人，理科方面按照高考范围甚至已经没有可以进步的空间。但他的弱项也是非常明显，关于文科类的知识积累本就不像理科思维那样一窍通百窍通，燕尧对语言文字的理解显然不如他的逻辑思维能力强悍，这导致一向聪颖强悍的他在语文这种弱势学科上会表达出少有的不自信。
这样端正的自知之明，在秦暖看来格外的可爱，可爱得让她有点想要欺负。
找准对方犯错误的时机，秦暖就会因为燕尧的不开窍用稿纸卷起来的纸筒去敲他的头。燕尧也不反抗，懒洋洋地任由她轻敲两下，然后又低头拉着她讲题，可以说是很主动地学习了。
自从上次发烧了之后，燕尧的变化在秦暖看来非常明显。有时候她会明显的感觉到燕尧在观察她，那双漂亮冰凉的眼睛里像是一下子蒙了一层雾，让她有些看不透。但比起偶尔的深沉之外，更明显的表现是，燕尧变得更为粘人了。只要是没有其他人在的场合，他就总是要抓住秦暖的手，要不就是两人紧紧挨着，仿佛在确认什么，又好似如此贴近的距离才能让他安心一般。
这天正好下雨，图书馆的人少了些，非常安静。两人相互依偎在一起的身影，衬着背后被雨水打湿的高窗，在清脆的雨声中有种如诗如画般的美丽意境。
一位穿着白西装的高挑青年拿着两把伞从外面进来，一眼看到坐在角落的这对男女。
他看着女孩笑嘻嘻地用纸卷敲着男孩的额头，小声用口型做着毫无杀伤力的威胁，男孩像头慵懒的雄狮，宽容承受着少女恶作剧般的骚扰，举止柊显出一种默然无声的宠溺，那双漂亮的凤眼中的神采，是来人从未见过的清亮。
燕禹一时默然无声，原本心中的打算一下子做不出来。眼看燕尧已经发现自己，略带警告地看了过来，燕禹将手中的两把伞放在书柜边，示意了一下，就空着手走了出去。
“总觉得好像枉做恶人。”燕禹喃喃自语着，“妈妈走得太早，所以现在是我在承担恶婆婆的角色吗？”
倚在门外等待的属下跟在他的身后，闻言一阵恶寒，撇了撇嘴，吐槽说：“二少爷单身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了个女朋友，大少爷你就手下留情积点德吧，做得太过小心到时候二少爷不认你。”
“燕奇，你是不是公寓还没守够？”燕禹斜眼瞥了眼这胆大包天的下属，似笑非笑地敲打一句，随后又叹口气，“秦暖……这个女孩有点问题。前后改变那么大，真当别人看不出来？她对阿尧，到底有多少真心？”
燕奇被一句随口的威胁吓得大惊失色。他天天守在二少爷公寓楼下，已经闲得快淡出鸟了，完全不想再被扔回去，于是开始绞尽脑汁试图讨好大少爷。
但没等他那装满废料的脑子想出什么好话来，燕禹已经看开了。他忧伤地叹口气，缓缓朝外走去：“算了。起码现在，阿尧是真的很开心。”
他所做的一切努力，本来也不过是为了如此。
燕奇耷拉着肩膀跟在心血来潮探望弟弟的青年身后，心里吐槽这个弟控说的好听，之后八成还是该干啥干啥，绝不会放松对秦暖的警惕。
燕禹来了又走，除了燕尧没有人知晓他来过，似乎真的只是来看看而已。
秦暖和燕尧在图书馆泡了一周后，迎来了高中最后一个学期。
对于高三（10）班的同学来说，这最后一个学期一开头就充满了令人不太愉快的狗粮味。
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黑马了整整一个学期之后还在继续发力的燕某人。
作为学渣逆袭的典范，燕尧实在是太有话题性了，无数学渣平日里在家被家长各种念叨别人家的好孩子，本来已经产生了免疫。但最近，他们多了个逆袭的燕尧当做榜样，被家长各种堵得没话好说，在家除了学习时间之外，连个躲避念叨的清净机会都难找。被各种逼着跟燕尧学习进步的学渣们一个个在心里疯狂咒骂，对燕尧那叫个又爱又恨。
一模考后，燕尧的成绩差一点点追上秦暖，两人的差距几乎已经追评。亲手拉高了他的语文分数的秦暖一边怀疑人生，一边久违地开始熬夜苦读。和燕尧的关系是一回事，亲身感受到被紧追不舍的危机感，秦暖一下子就产生了竞争意识。
然而，紧接着的校内期中模拟考中，秦暖就开始被燕尧的成绩大比分吊打，输得泪流满面，心服口不服，瘫在桌面上宛如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觉得自己这几天熬夜白熬了。
郝佳佳钱程莫二人过来安慰的时候，秦暖少有地认真握住了钱程莫的手，语气很诚恳：“现在就靠你了！加油！”
被碾压太狠以至于心态崩了的秦暖已经差不多完全忘了赌约的初始含义，一门心思的让燕尧承受一次失败。
燕尧的心情倒是变得不错，前段时间补习时总是被秦暖敲着脑袋批评，虽然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反过来岂不是更好。
他已经想到两人学习的时候自己该如何惩罚对方了。
这天放学，秦暖表示今天自己家里有事，拒绝了燕尧的图书馆邀请。
实际上是她看出了燕尧的眼神好像有点不怀好意。想想自己当初在图书馆对燕尧的‘欺负’，秦暖有点怂了。
燕尧也不失望，一手按在秦暖的桌面，将人拦在里侧，意味深长地说：“下一次，我要和你一起回家。”
秦暖听懂了，耳朵一下子红得滴血，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问：“你哪来的自信呀？可以在高考前胜过钱程莫？那可是钱程莫诶！”
那是站在全国学力顶端的人物！秦暖都无法想象钱程莫失败的样子。
“我会赢的。”燕尧只说了这么一句，眼神带着强烈的自信。
他就是有这种感染力，让人觉得他想要做的，没有做不到的。
秦暖望着他的眼神两秒，有点脸红地移开目光，却恰好看到了站在教室门口的钱程莫。她的脸色顿时变了，紧紧抿着唇，有些心虚地观望着钱程莫的脸色。
一秒，两秒，三秒。
秦暖看着钱程莫毫无变动的脸色，确认他应该没有听全他们说话的内容，不由长长的松了口气，有些心虚的冲着对方笑了笑。
现在想想，拿人家打赌，虽然没有涉及到对方，但事前没有告知，没有征得同意，也好像有点不礼貌。
但秦暖是绝对没脸把这个赌约的真正内容告诉钱程莫的，就让这件事成为只有她和燕尧两个人知道的事情就好了。
和钱程莫告别后，秦暖和燕尧很快先后离开了教室。
她的身后，钱程莫微微偏了偏头，看着秦暖的背影，神色别有意味。
第二天，原本还抱有侥幸心理的秦暖第一次被钱程莫给堵在了上学路上。
她有些惊慌，有些释然，有些羞愧地被钱程莫套出了自己和燕尧的赌约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