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月豆瓜
他心里想着,这场战争一定可以很快就结束了。
李一帆望了望后方:“就算匈奴兵自称一个顶我们两个,可是怎么会只派几百人的小队就过来这样挑衅我们?”
连笙不以为意道:“你当时不是说了吗?这些小队本来是要被奸细放进去的,现在没有放进去就直接来挑衅,还想用于副驾来,和我们谈条件呗。”
“不对,就算他们没有被放进去,也应该找个地方隐蔽起来,等待大部队再一起的。”李一帆摇摇头不再去想,眼见着那一队匈奴兵骑着马往后退,李一帆和连笙两个人这才换回自己原来的装备,策马绕了一圈,从另一处城门回城。
好在两人的这张脸非常有辨识度,上下都认识,这才顺利进了城。
进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找连战,他们在旁边的一间屋子里面见到了连战,以及躺在床上正在接受治疗的余副将。
推门之前,李一帆便听到房间里余副将正在向连战请罪,没有护好他们两个现在不知生死,立马便进去打断道:“我们两个生的,生的!”
跟在他旁边的连笙也立马大声道:“将军,余副将完成了他的任务的!是我自己一定要回来,不关他的事,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躺床上的余副将强撑着想要坐起来:“这件事情都怪我,若不是我坚持要去打探消息,也不会被抓,还让将军被威胁,更不会让小公子和李一帆两个人流落在外,将军还是罚我吧。”
连笙立马大声道:“罚我!是我自己坚持的!”
两个人罚来罚去的想把锅抢过去,最终在余副将再次想要开口的时候,连战打断了他,那口锅稳稳的落在了连笙的背上。
连战劈头盖脸的骂了连笙一顿:“你既然知道他拿的命令是什么,怎么可以随意抗命?你眼里还有没有上级!有没有我这个将军?!”
连笙梗着脖子:“那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士兵?我是要上阵杀敌的,不怕死!”
“你!”连战瞪他。
眼看着父子两个互瞪着马上就要打起来的样子,李一帆连忙插进去:“罚,必须罚,将军把我们两个一起罚了吧,是我们一起违背命令的。”
连战于是转了目光,瞪着李一帆。瞪了一会儿后,连战哼了一声:“等这次事情完了后,我当然会好好地罚一罚,连笙你皮子紧一点,免得又犯了什么错被老子累加着罚!”
连笙突然觉得后脖颈毛毛的。
这件事就这样暂时翻了过去,连战见军医说余副将养着就行后,起身出去安排其他事情了。李一帆和连笙两人也不好一直打扰病人休息,便也出去,回了各自的房间打了水稍微整理了下自己。
毕竟在外面奔波了许多天,要是不收拾收拾,两个翩翩少年郎再多奔波几天,也能糙的不用用泥来涂抹扮匈奴人了。
因为无事,两人饭都没吃直接放松精神就睡了下去,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被叫起来,说将军找。
两人到作战室推门一看,里面只有连战和文先生两个人。
“将军,您找我们?”李一帆掩上门走进来。
连战正埋首在写着什么:“坐。”
他不出声,其他人也干坐着。
等到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之后,连战才吹了吹墨迹,坐直身体看向大家:“奸细找出来了。”
这一句话就如一个惊雷,连笙都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是谁!”
“问是谁毫无意义,因为这个奸细……他不是和匆奴那边勾结,他只是效忠于三皇子。”连战说的很慢,像是在做措辞,“三皇子让他在几个位置上安排了几个人,然后要求他对那些人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便抹去痕迹蒙蔽我们,这才让那些狼卫和匈奴探子混进了城来。”
“也是我们之前大意了,一直以为奸细是匈奴那边,却没想到……”
他说完之后,连笙皱着眉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三皇子?”
“咱们是为了久国守着这边疆,是为了当今圣上,为了当朝百姓守着这西北,为什么三皇子要放匈奴人进来?现在是没事了,但要是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岂不是西北军会全军覆没?西北没了咱们这层屏障,匈奴楼兰美国又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会不趁着这个时候顺着咱们守的关险直入中原?!这不是把刺猬的刺给从里面拔了,把肉直接给那群狼吃吗?!”
气的急了,连笙的比喻能力直线上升,连同对皇室的敬畏之情都降低了:“三皇子是蠢猪吗?!”
他说完之后,转而又隐含希冀的看着连战:“真的,是三皇子?”
连战的点头破碎了他唯一的希望。
连笙觉得自己精忠卫国的观念崩塌了:“怎么会这样?”
“这次若不是一帆及时发现了狼卫并且顺利把人制服审问,西北军内忧外患,恐怕真的难逃一劫。”连战沉声说道。
连笙看了看自己旁边的好兄弟,觉得自己当初把人带回来的决定真是正确,即便是沉浸在打击中也仍旧出声道:“一帆聪明嘛。还好当初我带一帆回来了,不然今天也不知道是啥样。”
他已经完全忘了当初是如何被李一帆忽悠着,将人带回西北军的情形了。
连战没理他,继续说道:“当今圣上沉迷丹药无心政事,各个皇子各怀鬼胎无心百姓,众多皇孙资质平平毫无根骨。百姓被贪官污吏用寺捐杂税层层盘剥,各地起义不断,久国,危矣。”
国家大事的话题总是沉重的,所有人都沉默着。
“我还小的时候,曾被选作二皇子的伴读,在宫里与众位皇子一同被太傅教导。但是因为顽皮,经常被太傅罚。”
听到这里的时候,连笙眼神斜过去看了眼文先生。他现在有正当的理由来怀疑,都是因为他爹这样,所以他才也老是被罚的。
他正疑惑着自家爹为何突然回忆起从前,就听到连战继续说道:“那时候,虽然我是二皇子的伴读,但是我与太子的关系更好。因为我并不捧着二皇子,也不懂事,有时候还会和二皇子打架,所以二皇子看我不顺眼,经常诬陷我,让我被罚,有时候还会挨家法。因为我太皮,没有人信我是被冤枉的,只有太子每次都会站出来,说相信我。”
连笙有点可怜他爹了。长这么大,除了比武场外,他爹还没用家法揍过他呢。虽然每次都是委托文先生用文来罚他就是了。但是一对比,还是他爹惨。
“后来,我哥死在了战场上,家里就把我接走了。从那之后,直至过了六七年,我才重新见到了太子。之前我一直在西北,却也听说过太子的名声。聪慧,一点就透,并且君子端方,儒雅如松,太傅对其赞不绝口。
“见到太子之前我从不知道这种形容的人应该是什么样,可见到太子之后我知道了,那些夸赞的词就应该安在他的身上,每一个词仿佛都与他贴合的很。可惜,太子后来死在了手足构陷的阴谋中,死在了亲生父亲的放任之下。”
连战眼睛看着沉默不言的李一帆,慢慢道,“太子出事之前我在西北,未见到他最后一面,可我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太子少年时期的样子。”
李一帆面无表情的抬起眼睛,看向连战。
“当初你和连笙两个人见面之后,我派去保护他的手下回了消息给我。当时我还在想着连笙这个蠢货,居然随随便便就入了别人的圈套,等回来之后我一定要好好的骂他一顿。但没想到他带回来的人居然是你。”
连战的语气中满是感慨:“你和太子长得真的非常的相像。”
当初在世子府的时候,李一帆有通过妆容上的变化来掩盖自己的样貌。加上世子也是皇家人,所以生的庶女长相与皇家相似点也无人猜测什么。
而再之后,他穿男装,以本来面目出现在西北军中。明明长得神似太子,却无能分辨到他的身份,李一帆想着那只有一个可能了。
“将军替我扫尾了,是吗?所以我才能在西北军中安然度日。”
点点头,又摇摇头,连战说道:“我们这西北荒凉之地,见过少年时期太子的,除了我已死去的家人之外,便只有我一个人了,其他人又怎么认得出?而且你应该是知道自己身份的,不然也不会刻意的去掩盖自己的一些事情了。”
“至于京城中的那些皇孙贵族,谁又愿意来这样偏远荒凉的地方呢?就更无人认出你了。”
李一帆笑笑:“还是要多谢将军收留之情。”
连战看着他,就仿佛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我从未想过太子有留下血脉。久国若是有当初的太子来坐,恐怕不会陷入如今的境地,我也不必在多年之前便让军户发展生产,努力做到自给自足。”
“你很聪慧,每次文先生向我夸赞你的时候,我便会想起当初被太傅夸奖的太子。当初我刚刚接手西北军的时候,曾与他促膝长谈过一次。太子问我将来如何,我说只希望能够接好父亲的担子保卫西北一片平安。当时太子与我说,他只愿这天下海晏河清。民有食吃,有地耕,有衣蔽体。”
“现在这天下千疮百孔,皇长孙殿下,您愿意继承您父亲前太子的遗愿,实现这天下海晏河清吗?您愿意抗起这个担子,让生民有食吃,有地耕,有衣蔽体吗?”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71章 暴君23
李一帆躺在屋顶之上, 双臂枕在脑后,看着面前弯弯的月亮。
不一会儿,旁边传来瓦片被踩动的声音, 然后悉悉嗦嗦一阵响,有人躺在了他旁边。
连笙的声音响了起来:“兄弟,啊呸,一帆,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是皇长孙?!”
李一帆哼笑一下:“那天在王子的帐篷里面我不是就说了吗?我是前太子的遗腹子,和王子有血缘关系,他是我弟弟呀,都这么直白的把身世告诉你了, 你怎么能不信呢?”
“当时那种情况, 我以为你是随便编的话来糊弄他的, 怎么可能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吗!”连笙抱怨道,“而且你说说,这都是你第几次骗我了?!
“最开始的时候你和我说你是未及笄的女孩子,要被家里人拿去卖给一个富家老头子做小妾, 跑出来要找定情的东哥, 我一时心软就把你带上了。后来发现你是个男孩子,你和我说你是一个商人的儿子, 父母双亡, 家才被叔叔侵占, 还只能扮作女孩子生存。”
“我信了这个说法这么久,谁晓得这说法居然也是假的?!而且, 一般人谁想别人的身份哪里会往皇长孙这种天家的身份上去想啊!”
连笙这是又委屈又尴尬又愤怒,因为他没有想到, 就这么一个身份问题,他居然被李一帆糊弄了两次!这次要不是他父亲亲口说出来,恐怕他还当做是假的呢!
想到气头上,连笙猛地拍了一下手下的瓦片,发出一阵噼里啪啦摩擦碎裂的声音:“你说说你这样对得起你兄弟我吗?!”
“对得起啊。”李一帆非常理所当然的说道。
原本还想着能听听原本自己的兄弟,现在的皇长孙殿下给自己道个歉,结果却听到这个话,连笙撑起身子来,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你!”
“我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谁会知道前太子居然还有个遗腹子呢?便是将军也没有想到啊。我就算和你说了,你不把我当骗子赶出去,也会把我当脑子有问题的人翻白眼不理的。再说了,知道这个身份只会给你带来危险,所以何必告诉你呢?”
这个理由说得有理有据,让人信服的很,然而连笙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
今天白天,在连战的作战室里面听到连战亲口称呼李一帆为皇长孙殿下的时候,说李一帆的亲生父亲是前太子的时候,连笙整个人都懵了,震惊得无法说话。
他第一次知道前太子的时候,是永城公主从这里出发去匈奴的时候。当时他听到父亲和母亲说,若是太子还在,必定不会让自己的姊妹受这种苦。
大点后,他想要把文先生批改的全错的题藏起来,不小心翻到了一个被放在书架最深处的小箱子。
他当时正是皮的时候,看见什么带锁的,就想知道里面藏了些什么,又觉得这地方用来藏他的错题是甚好的,因此毫不犹豫的翘了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
结果东西让他大失所望,只是一幅题字。
他当时就把那幅字又卷了起来和本子塞回去,一起藏回到原来的地方。
结果第二天,他干的事情就被连战发现了。
最后当然是一顿罚发完了之后,他捂着红肿的屁股都不敢坐下,被勒令站在桌子旁边,看着连战办公。
之后他就听连战和他说,那幅字是他已为已经故去的好友送他的。好友写的字总是温润中透着股凌厉,字如其人。但因为故去的早,字留的少,所以他也只有这一副,因此嘱咐连笙不可再打开这个箱子。
连笙也不可能再打开这个箱子了,毕竟里面就是一幅字,他又不懂字,根本就不会碰。而且他也学会了,错题不能够藏起来,要就直接撕了,或者泡水里搓烂,这样更能够毁尸灭迹。
可是在听到父亲对那幅字的评价的时候,连笙当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小时候的记忆,把字的提名和当时太子的名讳对上了。
他想着,能被父亲夸赞如此的人,必然是个非常厉害的人,说不定真的如父亲所说,那人在的话永城公主就不会香消玉殒了。
而现在,被他隐隐中敬佩的人,的儿子,居然就在他旁边躺着,还和他称兄道弟三年之久!
连笙长叹口气,学着李一帆的姿势重新躺了下去:“哎呀,反正你们都是为我好,那就为我好吧。不过一帆你真的答应了我爹,那样的话以后你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
“岂不是会更加辛苦?文先生说有好多好多要给你看的东西,那你不是每天都要秉烛夜读去学?还有啊,以后要从咱们西北回到京城中去,路途那么远,起义军那么多,你不是要费脑子想好多好多的办法?哎,想想就好累啊。”
听着连笙替他累,李一帆笑了一下:“既然你这么说,那你替我动脑子好不好?”
连笙立马惊恐的猛摇头:“我才不要!我最讨厌动脑子了,我宁愿练一天的武也不想看一会书!你要这么对我的话我会死的!”
李一帆看他一眼,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咱们一起学习这么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文先生提问我的时候,我就脑袋疼。”
李一帆慢悠悠的说道:“可我听说,世子府的那位嫡小姐平时有请女先生来教读书,吟诗作赋那可都是在京城有名的,多少高门贵女都学不来的呢!都在传啊,说那位李小姐最喜欢的就是有学识的人,是能够与她一起谈诗作赋的人呢!”
连笙刚刚开始还笑呵呵的听着,觉得自己的未婚妻这么厉害真的是太好了。可听到最后,刚想笑呵呵的点点头的脑袋就停住了。
李小姐喜欢有学识的人……
而他一读书就脑袋疼……
沉默了一下,想着记忆里面那个温柔贵气的身影连笙底气不足的说道:“我、我也是读了这么多年书的人啊,我也是有学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