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秀木成林
大石、檑木,环首刀一挑一转,拨转飞掷出去。
身周形成一个真空地带,兵卒立即靠拢过来,如同一支利箭,直插云梯之下。
阿亚暴喝一声:“去!!”
他与阿玄几人弯弓搭箭,迅速瞄准城墙之上,“嗖嗖嗖”,锐器割破空气的急速鸣啸,箭矢竟激射上城头,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将这架云梯顶上露头的几个郇兵全部射杀。
箭矢贯穿头颅,几个郇兵一僵,瞬间摔了下来。
就是这个时候!!
穆寒大喝一声,一踏脚蹬,瞬间腾身而起,他手根本就没碰云梯,脚尖一点横木,人就飞跃而上。
趁着这个空隙,一跃冲上了城头。
他正好和郇太子迎面遇上。
郇太子和太子丹不同,,他久离郇国,底下得宠庶弟众多,个个虎视眈眈,他急欲表现,身先士卒,带着亲卫和杨膺陈明等重臣,站至城垛前亲自指挥拒敌。
本来没事的,毕竟刚开战不久,己方还牢牢把控节奏,居高临下,敌人都在城根底下,他们也不冒头。
要是战况真有变化,届时再往里退不迟。
谁知突然杀上来一个穆寒。
骤一冲而上,穆寒的目标本来是王旗的。这种大型战争个人勇悍并不会影响大局,但却能画龙点睛,穆寒目标是要射断王旗。
战争看旗,王旗代表郇王,王旗突然折断的话,不明就里的兵士会以为郇王出了什么事,会恐慌,穆寒这是给己方制造占据上风攀上城头的机会。
谁知冲天而起,却骤然看见郇太子。
穆寒不认识郇太子,但见白皙青年一身金色麒麟甲腰佩宝剑,身边亲卫环绕,还伴着杨膺王明等重臣,身份不言自喻。
他上的这个位置非常好,双方距离就一丈远,穆寒毫不犹豫改变计划,脚一蹬,瞬间暴起疾冲而上。
“锵”一声长剑出鞘的尖锐鸣啸,他太快了,来得太骤不及防。这边反应慢了一拍,穆寒已暴起至近前,近卫慌忙举刀冲上,已来不及了!
“刷”一声,剑光如同数九银河,雪色一闪而过,“咔嚓”一声骨节脆响,头颈分离,血光冲天而起。
喷溅在杨膺的脸上,他拼了命往后一仰,满头满脸鲜血,惊恐瞪大眼睛,说不出话,连爬带滚。
幸好他滚得快,穆寒本想反手一剑就结果了他的。
郇太子当场身死,血色之中,城头一片大乱,郇王霍地站起身,“箭阵!!!”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郇太子头颅冲天而起都还未曾落地,郇王顾不上儿子,大惊大恨大怒,他反应极快,几乎是瞬间,厉喝:“稳住!!”
“不许乱!!!”
他暴喝一声,主帅尉迟沔经验丰富,马上就高声大喊,一抢令旗连连挥舞,以最快速度将情况控制住。
郇太子的头颅掉落在地咕噜噜,被郇王一脚踹开,他盯着前方指挥箭阵射杀穆寒。
弓弦嗡鸣,箭矢如雨,穆寒杀了郇太子后,只可惜来不及给杨膺一剑,后者狼狈一滚滚了出去,他足尖落地,瞬间往后一翻。
反手格挡住第一波箭雨,人落在城垛上,再往后一仰,顺着云梯飞速回落,稳稳落地。
穆寒一击得手,成功斩杀郇太子,见到的人很多,传令兵火速飞马呐喊,很快信军上下都知道郇太子被杀,瞬间士气大振。
而郇军恰好相反,穆寒动作很大,正面城墙这边的守军都看见了,哪怕看不见郇太子被杀的,底下这么一喊也听见了,这对士气是个巨大打击。
一上一下,此消彼长,登时就被信军抓住机会成功控住了攻城的节奏。
郇王大怒,一把推开杨膺,亲自去到城头,阴着脸盯着城下。
郇王遣人围杀穆寒。
郇王尉迟沔勉强控住场面,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攀上来的信兵杀下去。战事持续了一整天,夜间并未停歇。
信王不肯放弃好不容易占据的优势,挑灯夜战,而蓝安确实城池高深,郇军精锐军备充裕,并不容易攻下。
双方在僵持。
信相糜松献策,不妨声东击西,佯取长邑,将郇军逼出来应战。
长邑城墙比蓝安矮,驻兵也比蓝安少,但到底也有十五万大军。十五万大军可不少,一旦遭险,郇王这边不得不援。
信王也是个当机立断的,他采纳糜松计策,毫不犹豫放弃了目前蓝安战局,率大军直奔长邑。
要是郇王中计,那就来一场平地正面交锋。倘若不中计,那也正好,三十五大军压境,正好取下长邑。
郇军不得不出,长邑倒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十五万大军。
双方大战于蓝安北三十里的原野上。
郇王眯眼,遣将誓要杀死穆寒。
奉命而去的大将是牧槐寥青,后者还好,是新晋小将,而前者则是郇国成名已久的悍将,王驾下十虎将之一。
牧寥二将率麾下部属,在两军交汇前就锁定穆寒位置,其实不用郇王吩咐,二人已义愤填膺,混战中迅速率部包围穆寒所在。
“贼子,纳命来!!”
郇军火速包围,穆寒一勒马,后面阿亚阿玄等尉已立即结成阵型,阿亚朗声:“来得好,正好试试我们的新阵势!!”
远处渠广声如霹雳:“穆兄弟!!可要帮忙?!”
“不用!”
穆寒声音不十分高,在混战中却传得甚远,他手一翻,横提青龙环首刀。
牧寥二将已疾冲而至,他一个后下腰,魁梧体魄敏捷得不像话,刀锋贴着他小腹而过,毫发无损。
穆寒一翻而起,刀口对准牧槐。
对比起寥青这小将,牧槐还有些能耐,穆寒要的不是必胜,更要是速胜。
乘着对方不知他深浅,正是速战速决的最佳时机。
“哐当”一声,火花四溅,牧槐双臂一沉,大惊失色,这人好厉害的武艺!
他瞬间凝神,可惜已晚,方才一瞬轻敌,已让他落於下风。
穆寒一个暴起,“锵锵锵锵”,第十个回合,他重重将牧槐斩于马下,同时回手一刀,血光冲天而起。
寥青的无头尸身横刀跨在马上冲去很远,才砰一声重重倒地。
一瞬哗然,穆寒一挥手,率先冲进包围圈,手起刀落,血花四溅,很快就两部杀得惊慌奔跑。骚乱大动,穆寒率部追杀,很快出现一片真空地带。
郇王膛目:“这是谁?”
他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作为北地唯一的敌手,不管是信王还是郇王,都把对方大将摸得很清楚,原本是旗鼓相当的。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多出一个厉害悍将,会多出很多的变数。
本来以为昨日只是侥幸,但郇王不会让对方有机会成长起来,所以他特地安排人除去穆寒。
他问左右,这是谁?
杨膺死死盯着,抿紧唇,反倒是王明,犹豫了一下:“这个,恍惚是旧时韩元娘身边那羯奴近卫首领。”
昔日一个卑贱如泥的混血羯奴,他甚至还是韩菀自甘堕落的有力证据,没有人会把他放在眼里。其实郇王见过穆寒的,可他怎么会有印象呢?一个区区羯奴而已。
可今日尊贵的郇太子却成了他刀下亡魂。
他还杀了郇王麾下虎将,扰乱郇王部署。
这还不止!
穆寒面庞铠甲滴滴答答的血液,全是敌军的,战至酣时,他又击败一员郇军的低级将领,这回,他却没有杀对方。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郇军的奴隶军。
郇军奴隶军不算很多,约两三万吧,倒不是说郇国内奴隶不多,相反也不少的。
但郇国的话,奴隶军可没有信国这么好的待遇,都是先遣军冲锋之用的,填炮灰的,死得很多,汰换很快。
能活下来的,并混到一个低级将领的,真真的是非常了不起。
穆寒击败对方耗费的时间,甚至不比牧槐少。
兵刃落地,环首刀架上脖颈,那奴隶将领下意识闭了闭眼。
只出乎意料的,紧接着的颈脖一痛并没有出现,穆寒缓缓放下刀刃,一勾,地上长刀翻起,落在对方怀中。
奴隶将领接住,他喘息着,目露疑惑,皱眉看着穆寒:“你为何不杀我?”
“我为何要杀你?”
穆寒淡淡道:“郇王严苛,不以奴隶为命,你们何不改投信军?”
“王上不论出身,不论血统,只论军功。”
穆寒回头看了一眼,他左侧是阿亚,右侧则是渠广:“我等俱已脱籍,有军爵在身。”
信军的军功改制,其实郇国的奴隶军都听说过了,哪怕郇王封锁消息,可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早悄悄传遍了。
他们本半信半疑,可眼前穆寒一双浅褐色的瞳仁,深邃的五官,就是最好的明证。
还有渠广,渠广也是混血。
奴隶将领喉头滚了滚,“……我们是郇人。”
渠广哈哈大笑:“郇什么人,郇王把你们当人了吗?”
这些奴隶军,目光非常凶狠,但体型却大多都瘦削,可见平时生存之艰难。
渠广拍拍胸口,朗声道:“我就是信军出生的!”
看他长得多高多大。
穆寒道:“王上胸襟广阔,海纳百川,邽军降军都容得,一视同仁,如何容你们不得?”
奴隶将领,还有身后一众奴隶军,个个粗粗重喘,这实在是太过美好,哪怕是飞蛾扑火,也让人忍不住飞身而上。
最后奴隶将领与身后弟兄对视一眼,“好!”
……
布甲反穿,一瞬哗变。
穆寒阵前策反郇国奴隶军,几乎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奴隶军已火速传遍,大家迅速反穿布甲,甚至乎,竟还有普通兵卒趁乱冒充奴隶,一并奔走过来的。
信王大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