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棠眠
安沅眼睛都忘了眨，定定地看着沈涅：“你做到了！”
要不是这里不适合，安沅都想放声尖叫了。
这跟她教沈涅用伞不同，打伞只是让他机械式的不停抬着手，给他重复的记忆。
但是她推着沈涅上床之前一次都没成功，他的脑子里没有重复的记忆，所以他一定是能感知到她的意思，才知道如何跟她配合。
安沅嘴角咧开，笑的像个傻子，之前到修真界看到她身体的美貌程度，都没让她产生那么强烈的高兴。
“相公你可真厉害。”
让安沅更惊异的在后边，沈涅看着她，手却在床榻上摸索，然后拿起昨日绑他胳膊的的布绳，抬手凭借手指梳头束发。
而做这一切他的眼神始终放在她的身上。
“你不会是被我吓怕了，觉得无时无刻都要看着我？”
安沅眯了眯眼，她每次说话都板着沈涅的头，逼着他不得不看着他，现在像是矫正过度，把人吓得眼珠子只敢围着她转动。
“等到一切平息下来，我再给你找几本书看看。”
安沅扶着沈涅的背躺好，平时这个时候他都出发去藏书阁看书了，但是现在他只能继续躺着。
临近晌午，武大夫带了把轮椅来了一趟。
“你昨日托我去找的独轮推车，我给你找到了一架，只不过不是新的。”
这种木头推车市面上需求量不高，就少有工匠会特意做现货，但要是定做少说要五六天，而且价格还不便宜，武大夫就给安沅带了个二手的。
安沅再三谢过，她出了沈家之后，要不是藏书阁的林老头还有这个武大夫，她一个人完全无法应付突发的这些状况。
“你一个小姑娘，我能帮就帮点，我做大夫为的也是积福报。”
“对了武大夫，我相公刚刚配合着我，坐到了床上。”
安沅想起了这事，炫耀地跟武大夫说了始末，武大夫听到沈涅懂得手臂用力，惊奇了下，但看到安沅红肿的眼睛，就知道沈涅这个用力安沅废了多少心思。
“沈少爷你可要快些好起来，要不然可对不起那么好的小娘子。”
外头关于安沅的风评并不好，说她被她爹抵债给沈家之前，就是个嫌贫爱富的丫头，在家中勾勾搭搭，抵债给沈老爷的主意还是她自己出的。
目的就是为了当沈老爷的小妾，住在沈家过上好日子。
但现在安沅用行动证明了外面那些话都是无稽之谈，说实话就是给他银子让他照顾沈涅，他都不可能毫无怨言，可安沅只是沈涅愿意配合她用力爬上床榻，她就能发自内心的高兴。
“我看沈少爷的样子不错，再养一养，你就教他做一些事，别都自己忙，把自己累垮了。”
武大夫好意地说了声，收了轮椅的银子，就拿着药箱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把武大夫送走，安沅看了看轮椅，轮椅买二手的也好，轮子的弧度都被上个主人磨平了，动起来的流畅度会不错。
把轮椅放在床边，安沅带着沈涅的手摸了摸椅子：“以后这就是你的腿了。”
安沅没急着让沈涅尝试轮椅，到了下午沈涅又挣扎着要下床，安沅制住了他，安沅先坐上了轮椅滑动了几步给沈涅看，然后把椅子让了出来。
安沅先把沈涅的手放在轮椅上，期待地看着他。
她总觉得经过了上次，沈涅现在能更容易明白她的意思。
沈涅放在轮椅的手动了动，安沅本以为他是要抽回手，但看到他变幻了一个姿势，撑着杆子要在轮椅上坐下。
他虽然懂了意思，可是身体的状态还是差了点，手的力气不足，差点连人带着椅子摔倒，安沅紧紧踩着椅子抱着他，两个人齐心合力，沈涅终于做到了椅子上。
这一折腾，沈涅嘴唇发白，接连喘了几口气。
安沅本来心都要跳出心口了，见状不由发笑：“所以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书看多了力气就小了，你细胳膊恐怕连我都抱不动。”
武大夫虽然说沈涅的状况要少动，最好不要下床，但是安沅觉着越是不跟外界交流的人，属于动物的生存本能就越强烈。
沈涅他既然觉得自己可以动，那让他动一动应该没事。
沈涅比安沅想的更容易适应环境，他应该已经意识到自己的生存环境的改变，滑着轮椅四处查看。
这种老房子门槛都是可拆卸的，安沅陪在沈涅的身边，看着沈涅一步一停的熟悉环境。
“相公，你现在熟悉了，估计我们几天后还是要走。”
安沅蹲在沈涅的面前，“武大夫跟我说了个地，就在大佛寺的下头，那里宅子不贵，又有许多伤兵住在那里，咱们去哪里会比在这里自在。”
逛了一圈，沈涅突然推着轮椅去了茅房，安沅看着再一次觉得沈涅适应力惊人。
因为沈涅动作太利落，安沅也忘了躲开，就看着沈涅解决了小急。
喷射力赶得上水枪了。
安沅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涅不会做任何反应，所以她整个人都变得越来越猥琐了。
沈涅解决了问题，安沅没忙着让沈涅进门。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咱们把这个留下吧。”
安沅从屋内拿出一个包袱，包袱里是沈涅的两条腿。
想着她都能平静的抱着它们，沈涅身为它们的主人应该更不会胆怯。安沅打开了包袱，让沈涅去看其中的腿。
沈涅顺着安沅的视线去看，但面上没什么反应，仿佛包袱里面的不是他的东西。
“我本来等你醒了，看着我把它们埋掉，但是埋在这里，指不定哪天就被沈立仁安那个畜生挖出来，所以我们还是把它们烧掉，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之前再有用的东西，脱离了身体对人来说就没用了，只是一块会被虫蚁啃食的食物。
与其收着等着它慢慢腐烂，安沅宁愿一把火把它们烧没了。
起了火，安沅把腿扔了进去，橙黄色的光芒照耀着安沅跟沈涅，安沅握着沈涅的手：“只要你相信我，这辈子我就是你的腿，等到我死了我就带着你一起走。”
沈涅神态静谧，看了几眼火堆，就看向了身旁的安沅。
肉烧焦的味道到处飘散，邻家有人好奇的观望，看清楚火堆的形状，都骇的不轻，连骂安沅是疯子。
安沅跟沈涅依偎在一起，等到烧的差不多了，安沅灭了火，从里面捡了烧黑但却还没碎的一截小腿骨。
“既然它不愿意化成灰，这个就留下吧。”
安沅把腿骨放进腰间的荷包，骨灰她不捡了，就留下这一小节骨头作纪念。
*
隔了两日，林老头给安沅送来坏消息，有人多事在沈立仁面说她与沈涅住在沈家的产业里，沈立仁怕是要开始赶人。
有了从沈家搬走的经验，安沅早就做好了准备，东西已经收拾好，雇了一辆马车带着沈涅去了大佛寺山下。
因为沈涅身边离不开人，房子安沅也是托给武大夫帮她找的。
大佛寺山下的房屋全都属于寺庙，身体有残缺的人租赁一个月只需要给十个铜板，只是只可以租不可以买。
地方不大，一间正房，一间放杂物的，院子比起之前的院子还要小一点。
“相公，以后我们就不必再搬来搬去了。”
擦了擦沈涅因为不适的流的汗，安沅让送货的小哥帮忙把沈涅移到了轮椅上，关上了篱笆，安沅指了指周围：“这就是你的活动范围，等到我收拾好了，我再带你去外面逛逛。”
沈涅滑动轮椅开始熟悉环境，而安沅则开始收拾东西。
这屋子租过来并没有收拾过，有灰尘，木板床上还有股难言的臭味。
安沅找了张帕子，开始到处擦拭，幸好这房子也不大，至多一两个时辰就能收拾好。
沈涅大概是全部逛完了，推着轮椅到了安沅的身边，看着她擦桌子擦凳子。
安沅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想了想分了他一张帕子。
然后沈涅就推着轮子去擦柱子。
安沅本来只是试一试，看到沈涅真去擦东西了，放下帕子，安沅激动地抱着沈涅的脸亲了亲，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相公你可真好。”
擦东西擦的好好的，突然被摆过了脸，沈涅茫然懵懂地看着安沅。
捏了捏沈涅的脸：“小乖乖，你继续干活吧。”
沈涅的状态手抬不了太高，也不可能趴到地上，所以能擦的位置只有一个高度。
擦了一下柱子，沈涅察觉到了这点，就滑着轮子去了屋外。
安沅听到水声出去看了一眼，发现沈涅直接用了屋外水桶里的清水，在擦她放在门外打算最后处理的床板。
沈涅手扶着板子，他的眼神有些像是他之前看书的时候，空泛中闪烁着微微的光，动作认真的擦拭木板。
安沅看了半天，开始庆幸她没有选择逃避，让沈涅就此消失，哪怕残缺的花也有资格扎在泥土里，靠着自己对世界认知存在着。
两个人分两头收拾新家，屋内差不多成了，安沅看了时辰先去厨房给沈涅熬药。
药熬好了，安沅还准备了几颗蜜枣。
安沅之前觉得沈涅是在乎口味的，但第一次喂药，安沅就发现自己想错了。沈涅不是木头人，他可以吃口味平淡的饭菜，但不代表他可以把苦兮兮的药当水喝。
第一次把药水喂到沈涅的嘴里，安沅在沈涅的脸上看到了他神情最明显的变化。
他脸上浮现了厌恶的情绪。
那天她怎么捂住沈涅的嘴他都不吃药，没办法她就试着准备了甜枣，给一颗甜枣喂一口药。
沈涅接受了这个交换，所以每次喝药安沅都给他准备了糖。
药送到他面前，他看了看那小碟蜜饯，先拿过碗喝完了里面的汤药，然后拿起了蜜饯碟。
安沅笑眯眯地张开了嘴，示意沈涅喂她一颗。
但就见沈涅像是刚刚喝药一样，头一扬，碟子里的蜜饯全都滚进了他的嘴巴里。
安沅：“……”就不能有点夫妻间的互动哦！
沈涅的嘴塞得满当当，腮帮子鼓起，连带眼睛也撑大了，他就像是只松鼠一样，牙齿在嘴里活动，慢磨着嚼嘴里的食物。
跟他生气，最后只会气到自己。
安沅把碗碟洗了，见屋子的水迹干的差不多，就开始打开行李归置东西。
她放好了衣裳与棉被，回头就见沈涅的上衣没了。
怔了下，安沅还傻傻环顾了一圈周围，怕是什么人把沈涅的衣服偷了。
他的衣服规规整整地放在轮椅的边上，而他趁着她收拾行李拿到了他擦身的布。
见沈涅布沾了水就要往身上抹，安沅捞住了他的手，摸了摸帕子，他用的果真是凉水。
“相公，给你擦身子我什么时候给你用过凉水了。”
厨房温的就有热水，安沅拿着盆去换了换，再把水放在了凳子上方便沈涅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