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河东流
张凤华一直都有教两个妹妹学习,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问题,妈妈不说她也是要认真教她们的。
上了三年级,班级里女生的数量锐减,张凤华她们班里就只剩下两个女孩子,其他的都回家去了。
到了三年级的没有一个10岁以下的,上学的不仅要花钱,还不能挣工分。
因为这个举动,赵来娣也被一些人说她是疼爱女儿的。
她这样不能说疼爱女儿,还要怎么算呢?
一般来说,答应孩子念四年级,五年级也会给念,不然就差一年能拿到毕业证书,这也太亏了。
张凤华拿到小学毕业证书看来是没问题的。
有不少的人家别说女儿了,儿子都不会让继续往下念,就比如距离苏茴家不是很远的方顺。
除了她家的大儿子上到了三年级,其余的都没有上过学,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
他们一辈子在田地里头打转,学会认字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继续拿着锄头在地里刨食,只要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学会算术,就可以了,不做个彻彻底底的文盲够用就行,何必去废那个钱。
这并不单单只是一例,而是常态。
像苏茴因为是老师的缘故,能拿全工分,还有张保国,他也会去看看有什么活计,下地,尽量多挣一些工分,这样子一年做下来,去年挣了十三块多,这是全部的收入。
堪堪跟这一年他们的学费支出打平,可是这是在他们没有其他支出的前提下。
虽然说农家大部分都能自给自足,但有些东西是没办法自给自足的。
一个是盐,一个是火柴,一个是生病,另外一个就是难得的大头支出,比如说家里的柴刀铁锅等等铁器损坏需要修补的支出,如果要购买的话,更是不得了,铁制品在大炼钢铁时期,就大幅度就变得稀缺了起来,现在买个铁锅要几十块,还要工业券,不好好存个几年,根本就买不起,更别说,除了这些日常支出以外,还有人生大事,子女年纪到了,都要准备,有儿子的,要给准备房子彩礼,疼爱女儿的,要给女儿准备嫁妆,一年到头根本存不下多少钱。
所以这时候的人才会把家里的牲畜看的那么重,养一头猪卖出去就是小几十块钱,家里的鸡伺候的好了,那源源不断的鸡蛋就是他们的钱袋子,可以把家里的火柴、盐等琐碎支出覆盖上,不用动不动就掏存款,大部分都活的小气,是他们想活得这么小气吗?
不是。
是这时候的生活逼得他们只能这样,不然这顿吃了就没下顿了,过完了今天,明天怎么办呢?
让张凤华继续往上念,那就是六块钱的支出,是他们夫妻两个其中一人半年的工分。
不过张赵来娣也已经下定决心了,小学就到头了,初中的话她是怎么也不会吐口的。
女孩子念那么多书干嘛?
小学毕业就顶天了,再读下去也耽误找人家。
小学毕业就能拿的出手了,不然到时候男方还要嫌弃她读太多书。
张凤华依旧会在中午的时候去二婶那边写作业,有什么不懂的请他们帮自己解答,她上三年级,比她小的双胞胎都跳级了,张凤华说不丧气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也的确没有产生什么负面情绪,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学习,上午上课,中午来这边写作业和解答疑问,回去后她根本没有停歇的时候,不过因为教两个妹妹,她的基础打得很牢。
而且对于她的疑问,不用问二婶,问自己的堂兄弟就能得到解答,就连双胞胎也是,他们不愧是成功跳级的人,她的疑问他们几乎就没有答不出来的。
跟同龄人开口总是比较容易。
她也有想过,如果他们是自己的亲兄弟,二婶是自己的亲妈,会怎么样呢?
她想,或许根本不用她求,她就会让自己接着继续往下读,小学毕业还有初中,初中毕业应该还可以上高中吧,一直往下读,如果不是大学没有了的话,或许还可以继续接着念大学?
她不会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子就禁止她念书,不会说浪费钱,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问过,但是张凤华就是有这种感觉,很肯定。
但是没有如果。
二婶不是自己的妈妈,她是自己的二婶。
她现在这样也不差了,最起码她有了上学的机会,现在还可以接着往下念,应该可以念完小学,对比起两个妹妹,她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
不过,她喝着甜甜的绿豆水,这里面加了一点糖,甜甜的,她一小口一小口,珍惜的喝着,喝的很慢。
二婶真的好好啊,还给她们煮了绿豆糖水,她还鼓励自己了,说要自己好好学习,加油往下念,不用顾虑太多,照着自己想走的路勇往直前……
她是支持自己往下念的,二婶真好,她一定会努力学习的!
她很珍惜机会,就算不能跟他们四兄弟比,但也不能太拖后腿。
张成业在张保国上初中的时候,还以为他会取消早上的训练,但他没有取消,因为要早一点赶路去镇上,他选择了早起。
自动自觉的让人老怀大慰,有这么一个参照物竖在前面,实在很容易让人对自己家不争气的孩子怒火高涨,当初他督促他们,一个个的,坚持不了太长时间就叫苦,哪像人家,这么久了都没有说过一声累,说过一声苦。
那一身的风采,有的时候看到他,恍惚间就有种自己回到了当初在部队里的生活一样。
这样意志坚定、有毅力、有耐心的好孩子,不送他进军队,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他现在个头是达标了,年纪还不行,还要再过几年。
他把他送回去,某方面来说,也是为国尽力,帮国家输送好苗子,保家卫国,护卫疆土。
相对比之下,他的弟弟保国就有些逊色,他的毅力没有他哥哥好,意向也没有那么坚定,不过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的毛躁性子被磨平了些许,更稳重了一些,也是一个很不错的苗子,就是比他哥差一点。
而且他脑袋机灵,一点就通,时不时的还有一些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奇思妙想,活泼,跟他大哥的稳重相比较,是另一种性格。
或许老人会更喜欢这一种吧,嘴甜会说话,会磨人,不过,他个人来说更偏好他哥这一种就是了。
对于苏茴来说,家里有了个初中生的影响也不大,虽然初中是全天制的,但是下午四点半放学,回来五点,就是在冬天,天也没有黑,也就是中午少了个人吃饭。
不过影响也不能说没有,除了休息日,他下午原先还能下地干活挣工分的,现在都没办法了。
他白天都要在镇上度过,待了一段时间之后,他适应了学校的现状,经常在学校的图书馆里面消磨时间。
虽然图书馆里面的书很多都被拿去扔了烧了,但是剩下的那些数目对于他来说依旧庞大,各个科目的都有,而且因为他们镇上就一间中学,包含了初中和高中,所以涵盖的面比较广。
他每次去都能找到自己要看的书籍。
在学校待久了之后,他也发现了一些猫腻。
比如说黑色的存在,有的同学比较富裕,从吃的还有穿的方面就能看得出来,大家都是吃杂粮粗粮的时候,就他碗里的是饺子馒头米饭,这家里条件不好,能吃得起这个吗?
然后他就被眼红的人举报了。
一下子,没有人赶冒头,哪怕这些东西来历正当。
为了避免出问题,张保国带去学校的午饭基本都随大流,他早上晚上都在家里吃,有足够的时间把他的那份塞到肚子里,何必带到学校大庭广众之下引起争端。
看了好几场莫名其妙的闹剧之后他只觉得堵心,他一点也不想自己成为演闹剧的一员。
不过,观察久了以后,他也会细心的发现某些事情,比如说,他们学校背面的那条小巷子,常常会有步履匆匆的人经过。
他们要去哪里呢?
原先以为只是单纯的路过,但是偶然看到一个人怀里露出的东西,他才恍然,然后找了个中午休息的时间远远的跟了上去。
他跟着队长伯伯这么长时间不是白学的,没有被人发现。
然后他就跟到了一处四通八达的小巷子,这里的人警惕性都很高,一双眼睛眼看八方,为什么这么警惕?
少年的心提了起来。
满脑子都是电影里的特务、细作、汉奸……
作为华国的一份子,他也能为……
他的一腔火热报国之心,在看到两个人跟做贼似的交易了一小袋的大米之后被泼了冷水。
特务什么,应该不会这么珍惜的换两斤大米吧?
还是说,大米有其他更深层次的含义?
在陆续看了几单大米、猪肉的交易,乃至还有鸡蛋的交易之后,张保国沉默了。
他刚刚是想多了吧,这或许就是传说中镇上的黑市?
黑市是不被允许的,只有在国家规定的地方才能允许交易,所以私底下偷偷地买卖就被称为黑市,没有固定的摊位,被人抓到后果严重,现在这种小巷四通八达,有人来就能看见,然后立刻找路子逃跑的地方才是最合适的“摆摊地点”。
他想要立功的想法泡汤了,不过他转念又兴奋了起来。
这就是黑市啊,可以自由交易的黑市,在这里,应该可以把自己的东西卖了换更多的钱。
要不他也试试,他有些兴奋的离开了,他在这里待的有点久,这附近已经没有人了,看来大家的警惕性还是很高的,如果他真的想要卖东西的话,一定也要提高十足的警惕心,要是被抓到了,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要提前想好,出现万一情况的时候他的逃跑路线,确保自己不会那么出现意外。
刚刚看到他们都是有意低垂着脸,要么用帽子,要么用其他东西遮挡着看不到正脸,身上的衣服也很普通,很常见,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辨认的特点。
他的年纪不大,不过他个子够高,如果用草帽之类的遮挡起自己的脸的话,故意压低自己的声音说话,不认识的人不会知道他还是个小孩。
他在路上想着细节,回到学校的时候,脸上全是平静,就像是离开学校出去散了个步一样,让人看不出一丝端倪。
他是个喜欢谋而后动的人,心里有了想法之后,就开始做准备了。
一次都踩点,或许是碰巧呢,他要先摸清楚规律才好行动,他对戴着红袖章的人也前所未有的关注了起来,注意他们的出现的规律和时间。
他心思藏的很好,就连苏茴也没有察觉到他的这份心思,还是他主动交代的。
之前对镇上的黑市没有了解,但是随着他了解的越深,他就越觉得,他妈妈可能、大概、应该、也许也去过黑市吧。
当初刚分家的时候,他们家除了必要的东西,其余的基本上都是自己添置齐全的,当时妈妈手里还有些钱,后来妈妈打猎自己家吃了不少,但是肯定还有别的换了别的东西吧?
他们家吃细粮的频率相比起别人家高了不止一点半点。
那些细粮从哪里来呢?
不过他蹲守了几次黑市,都没有在那里看到自己妈妈的身影,换了地方也没看见过。
黑市它不是固定的,还有别的地方,不然老是固定在一个地方,就算地利比较好,方便离开,也容易出现问题。
是正好错开了?
他试探性的问苏茴:“妈妈,你对镇上的黑市怎么看?”
苏茴正在做饭的动作微不可察的一顿,她侧过身来,眼睛里带了点笑意:“怎么突然问这个,发生了什么?你去黑市了。”
话语不是疑问句。
根本瞒不过妈妈。
他干脆利落的承认了:“对,我好奇跟着两个人,在他们身后看到他们的交易,吃的用的都有,不过大部分都是吃的东西。”有的应该是没有粮票了,只能花高价买粮,有的是供销社缺货,私底下从别人那加价购买,有的就是供不应求,买不到。
他看着苏茴:“妈妈我也想试试,我打听过了。”
他稍微乔装打扮了一下,问了几次价格:“一条一斤多的鱼。可以卖两三毛钱,自己晒的菜干也有人要,一斤可以卖一毛钱,还要干蘑菇,干木耳。”都比供销社的收购价格高,最低也是高0.5倍。
苏茴看着他跃跃欲试的眼睛:“保国,你要是被抓到了,基本上就不可能进部队了。”
张保国犹如被泼了一盘冷水。
“……”
苏茴在锅上洒了一圈油,随着温度的升高,在锅上洒了几粒剥好的蒜,热油火辣辣的把蒜的香味激发,她这才把豆角放下去炒。
“做一件事之前,先想想失败的后果,大到不能接受的时候,可以换一个途径。”
她指着家里的油罐子:“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家里要节省用油,不然会不够用吗,但是你看,我们家的油罐子见过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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