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胎系统在后宫 第72章

作者:上都 标签: 系统 爽文 宫斗 穿越重生

  冷宫很大,空荡荡得仿佛这个天地都包裹在里头。

  段妘身边跟着昌平帝的内侍,那内侍传完昌平帝的旨意后,斑驳陈旧的暗红色大门才缓缓打开。

  扑面而来的是朽木夹杂湿气的怪异味道。

  引路的宫女面熟得很,是段妘曾经试图闯入冷宫时遇到过的那个宫女。当初冷面嘲讽,言语刻薄。现在卑躬屈膝,十分殷勤地引着她往吴嫔住的地方去。

  “您这般孝心,娘娘定然是极高兴的。”那宫女守着冷宫,落难的人见了不少,正得圣恩的人却是遇见得少。这会儿正一个劲地说好话,企图在段妘面前留个好印象,看起来是当年落进下石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段妘面色慢慢平静下来。

  宫中多的是这样捧高踩低的人,她现在大可借势将这个曾瞧不起她的宫女打压下去,报当日之仇。

  但段妘实在是厌烦了这种周而复始的循环。

  上位者将下位者踩在脚下。

  下位者爬上来,又将曾经的上位者踩在脚下。

  在这宫里,爬上去太难了。

  有些人生来就善于做这样的事,但有些人穷其一生也学不来七窍玲珑长袖善舞。

  宫女在一扇门前停下来,朝着段妘讨好地笑着。“娘娘就住在这里面。”

  说完,她又主动推开了门。

  异味扑鼻,昏暗中一个形容枯槁面目熟悉的女子披头散发,两鬓生出白发,尽显老态。

  段妘看着她,蓦地笑了。

  只要她去和亲,父皇总会念着她的好,会护着母妃几分。

  便这样罢……

  “母妃,妘儿来接您回宫了。”

  ……

  十月初冬,天气骤变,昨日还是晴空万里,今儿个便是阴沉沉,冻得人鼻尖生疼。

  段嘉瑾又病了。

  照旧是一番折腾,即使知道不管怎样,最后还是得喝药。他却像是永远不觉得厌烦一般,回回闹腾。直到段嫣被人请过来,他才摆着张不甘愿的模样,慢慢吞吞喝药。

  “阿姐。”

  段嫣在一旁翻书,她不耐烦看书,却喜欢时不时翻一翻。听到段嘉瑾出声,她也只淡淡应了声。

  “阿姐。”段嘉瑾又喊她,段嫣这才撩起眼,看过去。

  “二皇姐要去和亲了。”段嘉瑾说话没什么感情,说起段妘去和亲的事情,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但他特意在段嫣面前提起这事,又显得有些怪异。

  段嫣挑眉,“怎么了?”

  “你以后也要去联姻吗?”

  段嫣翻书的动作停顿一下,而后又垂下眸子。

  “谁知道呢?”

  她这话说了像是没说,很是敷衍。段嘉瑾不满地皱起眉,一张苍白的小脸上神情难看。

  昌平帝同意了戎族和亲的要求,和亲的人选,便是二公主段妘。

  段妘尚未及笄,不能成婚。戎族那边却还是催得紧,派人过来传话说,可以先送二公主过去,待满十五后再在戎族那边举行婚事。

  这个要求,昌平帝也答应了。

  他对着戎族一退再退,像是毫无底线可言。

  就算是先不成婚,该有的规格,昌平帝也没有亏待段妘。

  宫里花了近半月的时间准备各种器物,陪嫁的队伍也都备好。

  一眨眼便到了年末,段妘离宫那日,正是大雍喜庆的时候。

  京都这座城,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也不会因为一个公主的和亲感到哀戚,大街小巷开始清扫门窗,处处欢声笑语,年味浓厚。

  段嫣站在城墙上,她在这里送过出征的军队,如今送的是出嫁的段妘。

  她看见戎族派过来的队伍里有个高鼻深目的人,腰间配的弯刀上镶嵌了硕大的红宝石。

  在戎族,那样个头的红宝石被称为珂麓,意思是天赐,即神灵的宠爱,向来只有嫡系的王族才有资格镶嵌这样的宝石。

  那个青年从见到段妘的马车的那一刹那,就翻身下马,站在了段妘的马车窗外。

  他说了些什么,马车里的人没有回应他,他便一直在站在那儿等着,不挪步。最后被几个戎族人笑着推了一把,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启程时也紧紧跟在马车旁边。

第86章

  段妘离京, 宫中又到了年节的时候。

  段嫣已经观察良湘许久,也从与他同行的人中发现几个可用的。于是趁着年节,她让含细送了棉袍米肉过去。

  收服人心的事情急不来, 好在这数月里,段嫣一直都做得不错。良湘那群人中, 其余人虽然没见过段嫣, 却都对这个心好的大善人印象极好。

  含细派去送东西的人回来后,还带回了良湘的话。

  他们不知晓段嫣的身份, 只以为是普通京都权贵。西岭那边出来的人,总是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尤其是在临近年节这样的日子, 就对段嫣这个大恩人格外的热情。他们想要答谢段嫣, 于是便问去送东西的人, 能不能见段嫣一面。

  西岭实在没有什么男女大防, 那儿的女子入夏时穿的短衫连腰肢都能露出来。所以这群人一时也没觉得自己这请求提得不合理。

  含细面色不渝,段嫣却是笑了。

  鱼上钩,便可收网。

  良湘出身西岭,对西岭的熟悉程度不亚于戎族。而且相对于戎族, 良湘无异于更受西岭人的信任。西岭因为流民军队流离失所的人千万,他们流落四方,便只是被人瞧不上眼的流民。可一旦良湘将他们聚齐起来, 这便是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

  在年节前, 段嫣又出了宫。

  还是当日的那间茶馆, 良湘早早地就站在外头等着了。想着段嫣那日将茶馆包了,或许是生性不喜人多,良湘便咬牙决定也将这小茶馆给包下来了。这些时日段嫣送过来的东西够他们平日里的开销,省下来些包个茶馆, 勉强也能行。其余几人没什么意见,毕竟他们知道自己那位恩人身份高贵,不喜同人混处一间茶馆也是正常。

  “湘子,你说大人真的会来吗?”茶馆外一生得高大的汉子用肩撞了撞良湘,说话间时不时地往路上瞅,“我听说京都这边和咱们那儿不一样,男女之间讲究着呢。”

  良湘站在茶馆外,长腿蜂腰,一张脸生得俊俏又带些稚气,引得一众姑娘婆子回头打量,目光热烈得很。听到猛三儿的话,他挠了挠头,看了眼不远处那群眼神放肆的姑娘,迟疑道:“我怎么觉得这儿同咱们西岭差不多啊?”

  “想那么多作甚,”茶馆里又走出来一个人,面带病气,年龄更长一些,二十七八的文士模样。他穿上了棉袍,学着京都人过冬的架势,将两只手都揣进了袖口。

  “大人说了会来,其余的哪里还用得着你们操心?”

  猛三儿听了觉得有道理,“嘿,也对,大人肯定想得比咱们清楚。”

  在西岭,大人这个称呼可以用于任何地位比自己高的人身上,也可以用此来称呼自己尊敬的人。

  在他们看来,段嫣出身肯定不凡,又是他们的恩人,所以用“大人”这个称呼完全没有问题。

  “来了来了!”猛三儿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街头的人影,他大力拍着良湘的背,笑着道,“真来了!”

  良湘眼睛一亮,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你想要回西岭吗?”

  那日在茶馆遇见这位大人后,那句话一直盘踞在他心头。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被人当作野狗一般呼来喝去,没人想过这样的日子。要是有选择,他们愿意用所有换回在西岭的日子。

  良湘想说“想”,但自从那次后,就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谈这件事。

  这回将人请过来,虽说是猛三儿等人有这个意思,说想要表示谢意,但更多的是良湘自己的私心。他想再问问那句话,是否当真。

  他能感觉到,面前这位大人不是在开玩笑,若是自己能抓住这个机会,就一定能回西岭去。

  “大人!”

  段嫣还未走到茶馆,就听到一声兴奋的声音。她抬眼看去,正瞧见良湘瞪圆了的双眼,像是犬类见着了肉骨头,身后似乎还有条尾巴在摇晃。

  微挑了下眉,段嫣脚步不停,走了过去。刚到茶馆前就被团团围住,除去良湘外,其余两人人段嫣都未曾见过,不过从递上的消息中得知这二人人是良湘的结拜兄弟,也是段嫣少数觉得可用的那几人。

  “进去再说,你们身体初愈,不宜受风寒。”她看了眼那个面容青白,文士模样的青年,率先掀开茶馆用于挡风的帘子,走了进去。

  见她进去,良湘等人也觉得有些冷了,纷纷跟在她身后,进了茶馆。

  “您心善,当日未曾同良湘计较,还施了银两将我等从阎王手中拉了回来。队伍里的老人孩子都因为您的善心,活了下来。虚的话我也不多说,但凡您日后有用得着我们几个的地方,就尽管吆喝。我们的命是您救回来的,不管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一定都给您去办。”

  那文士模样的人,看起来满身病态,斯斯文文,说起话来却是一身匪气。他以茶代酒,敬了段嫣一杯,没催段嫣喝,反倒是自己仰头一饮而尽。

  段嫣余光一扫,见良湘几人没有说话,显然是习惯了将事情交给这个文士青年主导。不过看良湘的神情,分明是快憋不住了。想必是自那日后便一直夜不能寐日日思量自己那句话。

  段嫣端起茶碗,轻轻啜了口茶。

  茶水浑浊,飘着碎屑,入口是涩而苦的味道。她面色不变,连眉头都未动。

  文士模样的青年叫作良斓,同良湘是堂亲。曾经家境也不错,读过书,见过不少官场上的人。见段嫣满身气度,还能面不改色,坐在简陋茶馆里喝这陈年旧茶,便慢慢放下了先前的轻视。

  “京都果然与西岭不同。昔年曾有友人说京都寸土寸金,是个顶繁华的地儿。四衢八街,八街九陌,那时只当他说话夸张,如今一看,果然是如此。”

  良斓慢慢和段嫣搭话,提起西岭的时候他有些紧张地观察段嫣的表情,却看不出来什么。

  那日的事情,良湘只同良斓一人说了。良湘能看出来的东西,良斓自然也能看得出来。这回他故意提到西岭,是在试探段嫣。

  若段嫣真的有那个意思,便会顺着他的话提到西岭。

  可段嫣把玩着手中茶杯,却像是完全忘记了之前说过的话。她笑着道:“人文风俗,隔了一山一水便是大有不同。京都与西岭离了数千里,自然风光不同,初来觉得新奇,再正常不过了。”

  “大人说的极是……”良斓眼神复杂,还想再打太极。他一贯爱斤斤计较,不肯退让。也知道博弈时谁先摊牌便是立于劣势,所以他总想等着段嫣自己把话说出来。那这样,便是段嫣邀请他们,而不是他们主动投靠段嫣了。

  可他却忘了,段嫣能给他们这个机会,照样也能把这个机会给旁人。从一开始,良斓就定位错了自己的位置。

  良湘在一旁看得腮帮子鼓起,长手长脚地杵在那儿,遮住了大片光。一张娃娃脸上露出急色,他忍不住咳了一声,打断良斓说话。

  “我、我们想回西岭!”他这句话说得又急又快,像是生怕良斓反应过来把他嘴堵上。

  猛三儿乍一听这话,人也愣住了。

  “湘子……你说啥呢?回西岭、回西岭,我们谁不想回西岭啊?你是不是病了?”说着,他抓住良湘的肩膀,大力地晃了晃,“你是不是病了?没关系,给哥说,哥带你看大夫去!”

  “三哥,我没事。”良湘皱着脸挪开猛三儿的钢爪,肩膀隐隐发疼。他转头看段嫣,没有理会良斓难看的脸色,“大人,我想好了,我要回西岭去。”

  良湘定定看着段嫣,脸上神情郑重得很。

  “大哥方才说的话不妥当,我代他向您赔罪。他说的那些话,上刀山下火海,您尽可差遣我。只要良湘在一日,就不会违背您的命令。”

  良斓噌地站起身,他怒目相对,想将良湘掰过来,却没有成功。良湘虽说年纪小,可四肢修长,像一只豹子,即使良斓用尽全身力气也没能让他挪动一下。

  “你把那些话给老子收回去!谁让你卖命去了?”良斓暴躁出声,怒得踢了良湘一脚。这模样斯文的人,倒是三人中脾气最暴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