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妩梵
不会有那翟诗音,亦不会有旁的良媛和奉仪。
庄帝在皇后的搀扶下走出宫后,见慕淮还未走远,便低声道:“满牙,随朕去趟太史局。”
慕淮低首应是,随后让容晞自己先归东宫。
容晞乖顺的点了点头,见慕淮和庄帝的身影渐远,她眸中溢出了惊诧。
满牙?
是慕淮的乳名吗?
没想到如慕淮这般强势的男人,竟是有这么个有趣的小名。
她正觉好笑时,便见翟诗画正往她的方向走来,她后面跟着的人是她的近侍丫鬟,提箱背囊的,看着应是要出宫归府。
翟诗画却然如容晞所想,是要归返尚书府。
她觉来宫里再不及之前有趣,皇后明显更偏向翟诗音,自己来这雍熙宫,就好像是给她当陪衬似的。
翟诗画瞧见容晞向她走来时,身后的丫鬟是个有眼力架的,低声对她道:“小姐,她是良娣,您合该向她问安见礼。”
她无奈,只得半屈双膝,对容晞施了一礼,道了声见过容良娣后,便要往宣华门处走。
容晞这时轻声道:“翟小姐留步。”
翟诗画不解,这女人跟她姐姐应是有仇的,但她又不准备嫁给慕淮,她唤她作何?
翟诗画问道:“容良娣……有什么事吗?”
容晞淡哂,用那双柔媚的桃花眸打量着翟诗画鬓边的四蝶银补花钗,又用那副娇软的嗓子啧了几声,方才回道:“小姐的花钗真好看,不知是在汴京的哪个铺子打的,我也想打一对。”
翟诗画不禁失笑,她觉这容良娣行事果然粗鄙,应是从民间来,没见过什么好玩意。
进了宫,人便也变得势利,什么好物什都想要。
当真是俗不可耐。
翟诗画脸偏圆润,生得娇俏,她用手抚了抚鬓边花钗,略带得意地对容晞道:“这花钗,容良娣在御街可买不来,这是皇后娘娘赏给我的。”
容晞故作了副原来如此的神色,对丹香命道:“记住这样式,回去后就让太子给我打一副类似的。”
丹香看着一脸得色的翟诗画,想起了适才容晞的叮嘱,回道:“是,奴婢记住了…但奴婢瞧着,翟小姐的花钗很眼熟呢…好像之前翟大小姐也戴过。良娣你看,那蝶翼一角镶的那颗珠子,原先好像是没有的。好像是磕碎后,重新补上去的……”
话还未毕,容晞故作跋扈地斥道:“在翟小姐面前,多什么嘴?”
丹香连连对容晞和翟诗画认错。
这话说完后,翟诗画的脸登时变得很难看。
她没那么迟钝,自是知道,那宫女所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钗子,竟是翟诗音用过的,而且还是个坏的。
皇后竟是将翟诗音不要的坏钗子赏了她,亏她还当它是个宝贝戴着。
翟诗画气急,倏地拔了鬓边的华贵发钗,将它抛掷在了青石板地。
她身后的丫鬟吓得一惊,忙将那钗子捡了起来,连连劝道:“姑娘……这可不能乱扔啊,这花钗是皇后娘娘赏你的,算御赐之物,折毁了可是有罪的。”
翟诗画哼了一声,将头别过一侧。
她气得浑身发抖,眼眶也是微红。
容晞故作歉意,柔声劝道:“翟小姐,我婢子今日话多,得罪你了。不过我虽出身民间,却也见过不少家宅内斗的腌臜事…我觉你投缘,今日便多同你说一嘴。翟小姐属实应该多生个心眼,切莫让有心人踩一捧一,拿你当靶子使。”
说罢,容晞微微欠身,身影翩然地携着丹香离了未央宫正门。
徒留翟诗画定在原地,回想着那容良娣用娇柔的嗓音同她说的一番话。
她自是知道,容晞没安什么好心。
可那容良娣说的,又却然句句在理。
翟诗画想起那日慕淮让她罚跪,翟诗音非但没多帮她求情,反倒是自己先回去了,她便更觉幽恨。
同为嫡女,父母偏向长姐,身为姑母的皇后亦偏向长姐。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要受这种委屈?
凭什么她就要用翟诗音不要的东西?皇后是拿她当傻子吗?拿一个坏的重新补了的钗子给她,她就会欢天喜地吗?
翟诗画对翟诗音这个长姐一直是敬爱的。
可时至今日,翟诗音心中终于了然,她那个端淑知礼的姐姐,可不怎么当她是亲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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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汴都今晨还稍有些阴暗的天气渐明,云开雾散,令人心情甚悦。
容晞携丹香和一众侍从归返东宫时,竟是在宫道上见到了折返而归的慕淮。
见慕淮向她走来,容晞不解地问:“夫君不是随皇上去了太史局吗?怎的这一会功夫,便回来了?”
想起庄帝的身体,慕淮神情略有些沉重,他回道:“还未行至半路,父皇身子不适,便着人抬辇回乾元殿了。”
容晞又问:“那夫君这是要去政事堂…还是出宫去大理寺?”
慕淮看着一身繁复鞠衣的绝色美人,面色难得平和,气定神闲地答:“孤回东宫,陪良娣用午膳。”
容晞唇角微漾,软声回道:“嗯,夫君今日多吃些。”
慕淮已然牵住了她的手,容晞却想起,适才庄帝唤慕淮的那声满牙。
她幻想着慕淮小时候的模样,心中亦唤了数声,满牙、满牙。
她也想唤慕淮满牙,唤牙牙可能更上口些。
可这念头,只能想想罢了。
若她真唤了,慕淮很可能会把她的手腕拧断。
容晞想的出神,竟是将那二字低喃出声。
“牙牙。”
慕淮听到这二字,步履一顿,人亦是怔住了。
他登时反应了过来。
这女人今晨在未央宫处听见了他的乳名。
慕淮觉得自己英武的形象要被这个乳名毁了,他日后还怎么在这女人面前抬头?
容晞已然回过了神,发现自己竟是唤出了那二字,真是不妙。
她即刻用手捂住了嘴,一脸惊骇的噤住了声。
慕淮的面色已然泛阴,他沉声,恶狠狠地问:“你适才唤孤什么?”
第33章 孤喂你
听着慕淮不善且微沉的语气, 容晞自觉失态,甚至略有些懊悔,在心中责怪自己不够谨慎。
归宫后, 慕淮予她的宠爱让她有些忘了形,他毕竟是大齐的太子, 也是未来的天子,而自己终归只是他的妾室。
皇家夫妻自是与民间夫妻不同,天下子民都是慕淮的臣子, 她亦是他的臣,不仅仅是他的女人。
庄帝是他父亲, 唤他满牙当然可以。
她唤,却真真是忘了身份。
但是日后, 她可以在心里悄悄唤他满牙。
容晞这般想着,却仍不敢直视慕淮的神情,只支吾地答:“妾…妾身……”
慕淮凛着清俊的面容,却仍牵着那女人纤美柔腻的手,甚至攥紧了几分。
容晞的手心这时已然渗出了些许的冷汗,慕淮觉出掌中柔荑渐泛湿泞,微有些无奈。
他前世同臣下说话时,一向冷肃威仪惯了,语气天生带着帝王之威,给人一种压迫感。
同容晞说话时,若不稍加注意, 自然也是语气沉重。
但这女人都已经是他的良娣了,胆子还是恁小,他语气重些,她就怕成这样。
之前容晞伺候的那位俞昭容, 传闻也是个蛮煞的主子,她又是怎么在俞昭容身侧做事的?
慕淮对此想不明,却觉在她成为太子妃之前,他还有许多事要慢慢教她。
待众人归至东宫后,下人们很快便在殿中摆好了午膳,菜色有玄炙牛腩、水晶脍、鳝丝羹等珍馐美食。
见容晞的吃相仍如小猫似的,看着胃口不佳。
慕淮撂筷,看向了她。
他未语半字,但那女人竟是吓得险些噎住。
慕淮终是又沉了眉目,却在容晞轻咳时,将大掌抚上了她纤瘦的背脊,为她轻轻地拍着。
他刻意控制着语气,问:“孤可有斥你半句?你为何要怕成这样?”
前半句,语气还算平静。
后半句,语气又开始变重。
容晞眼眶微红地看着慕淮,连连摇着头首,小声回道:“…是妾身自己不小心,不是夫君的原因。”
她到现在,骨子里都还怕极了慕淮,纵是成了他的妾室,这一点也改不了。
慕淮眉间愈沉,将手从她纤弱的背脊处移下。
他终于觉得,圣贤那句女子难养,说得简直是太有道理。
养女人真是麻烦,既说不得亦碰不得。
斥一句,她眼中便要含水。
碰一下,她那娇嫩的肌肤便要泛青泛红。
娇气至极,磨死他了。
虽说那女人并未因为满牙这个乳名对他失了敬意,他的面子被寻了回来,但慕淮心中仍是不爽利。
这般想着,慕淮唤了丹香至此,冷声问道:“这菜食是哪个庖厨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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