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刀口儿
“她…她这也是迫不得已。唐宝玉那个鹌鹑样，他敢站出去吗？还不得她上。”韩鹤不觉得怎么着，心里这会挺高兴的。看什么都顺眼极了。今天这天更蓝，白云更洁白，就连云彩的造型看着都喜庆讨喜。压不住好心情的韩鹤噘着嘴吹起口哨来。
真是眼瞎啊！李建拉着皱兴做了一个自戳双眼的动作。得！邹兴啥也不说了。反正在他看来，韩鹤现在顶多属于单方面的一厢情愿。唐七这人眼高于顶，只要不是脑子进水，韩鹤根本没啥希望。
*
唐七回了家，正好看到唐奶奶领着唐宝玉出门。看着唐宝玉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唐七疑惑的问到：“奶，你干什么去啊。”唐奶奶寒着一张脸没说话，唐宝玉站在后面小声说了句，“借钱！”
唐七不在的时候，唐妈打来电话，说唐爸那边还需要住几天才能出院。唐妈手里带过去的钱又花光了。家里存折上的钱也都全部取出来了。家里倒是有些粮食可以卖了换钱，可眼下急用钱，卖粮食一会半会的也找不到人来买。唐七不知道的是，唐妈在电话里还骂了她一通。
唐奶奶锁好门，眼睛深沉的上下看了唐七一眼。对唐七这一大早去了哪，唐奶奶心里有数得很。唐妈骂唐七的话，唐奶奶当着唐七的面就给抖了出来。唐宝玉在后面抿嘴不说话。心里觉得他奶多事，这个还告诉唐七干什么。
律师费？别的律师肯定收，不过陆今夕介绍来的，唐七知道肯定没有这回事。就是收，只要能从对方那边要来钱给点又能怕什么。唐七对唐妈这般急功近利，目光短浅的行为，实在是习以为常。“我妈眼里就只盯着豆粒子，别的什么都看不到。”唐七在心里撇撇嘴，无奈至极。“对啊，奶，我妈怎么不回家借钱。”他们家出的事情，借钱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该她妈回来亲自出面。唐七就是没借过钱也知道是这么个理。
一说到这个唐奶奶脸色更阴沉了些。唐宝玉在后面拖拉着脚步。一千个一万个不想去。心里有些不乐意，家里借钱都是大人的事，他奶非要拉着他一起。他去能有什么用。
“哼，你.妈长本事了！”唐奶奶重重哼了一声，冷冰冰的声音。听着唐七都有些发冷。不用猜就知道她妈肯定又干了什么蠢事，惹她奶不高兴了。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妈现在竟然要给你爸停药。哭着喊着说没有钱治了。还没到山穷水尽那一步呢，她倒是先哭起来。她那点心眼放出来都磕碜人。心里估计还沾沾自喜，觉得别人没发现她的小心思。实际上她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笑话。”唐奶奶今天说话戾气格外的重，任谁被人威胁逼迫都不会有好脸色。
唐七想着定是唐妈哭穷，想要给她爸停药，或者为了省钱想把人带回家到这边的医院来看。按照她妈的那个脑子，估计想着她爸手术也做好了，人也清醒没事。那回家躺着也都一样吧。不过她奶肯定不同意，她妈现在在市医院里，没钱交费，医院肯定不给看。唐妈打的这个主意，就是想让她奶在家里借钱。
唐奶奶领着唐七唐宝玉去了村长二大爷家，唐奶奶刚一脚迈进二大爷家的大门，神色就变得悲怆起来。唐七一看，嘴角立马往下压，一副欲哭不哭的可怜样子。还用手搓着眼睛，把眼睛揉的通红。唐宝玉惊奇的瞪着一双大眼，看着他奶和唐七的变脸。谁承想唐七一抬头就看到唐宝玉那呆着的蠢笨模样。脚步放慢停在他后面，在别人看不到的后腰处，下死劲掐住唐宝玉身上的软肉。
“给我低着头，你当你是来干什么的，当遛弯呢？”唐七真恨不得掐死这个二货。
“这是怎么了，她婶子！”二大爷赶紧搬了一张椅子给唐奶。一村里住着，都知道唐建国出车祸，近房本家的有的都去医院看了。唐建国现在人在医院，伤到腰了，似乎不太好。
“强生啊，婶子也是没办法了，建国出事家里钱都霍霍光了。建国这在市里医院躺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村里手里有余钱的也可不可能全借给我。人家也得用钱呢。我就想着，强生你是咱村的村长，你帮婶子做个出面人，多的没有，少的一百、五十也管。不管建国将来出院怎么样，这钱我一准让他还。还有这俩孩子，他们爸要是没能力还，欠的债就由这两个小的还。小宝，小七，给你二大爷立个誓，就说救你爸的钱，将来你爸你.妈没能力还，就你们俩来还。”
唐七一双大眼睛里裹着泪，抬着头看着她二大爷，顿时举着手就赌咒发誓的说：“二大爷，我爸在医院等着用钱呢。我家真没钱了。我可以立个字据，借的钱全算我的，我将来工作挣钱一分不少的还。我发誓！”
唐宝玉糊里糊涂蒙圈了。只会跟在唐七后面说了句，“我也是。”
唐强生一听这事，赶紧拉住俩孩子，“婶子你说的什么话，都是自家兄弟，真缺钱了，上万大几千的没有，可少的有，多借几家，咱凑一凑就够了。您家什么人品，村里还不知道吗。我去换身衣服，等下咱们就去挨家挨户筹钱。”
*
唐七紧跟在二大爷和唐奶奶身后，手里拿着本子和笔。上面记录着谁家借了500，谁家借了一千。多的三千，少的二百。唐七记录的工工整整的，上面每一个户名唐七都记得很清楚，她爸要是真站不起来，这些就是她背的债。
晚上大姐夫那边打来电话，说了和纪宁这边的情况。唐七才想着去给陆今夕回个电话谢谢他。实际上陆今夕今天一整天都在等唐七的电话。看书的时候也会瞅两眼，就连刚刚洗澡的时候，手机都带进浴室里。陆今夕手机拿起放下，都觉得是不是手机欠费了，唐七才打不进来。
结果快九点的时候，唐七电话打来了。手机铃声一响，陆今夕只看了一眼，眉眼就情不自禁的放开了。“喂，”
“我就知道你肯定没睡。”唐七一听到陆今夕的声音，觉得今天一下午都压抑的情绪散开了。“恩，”陆今夕没说，没等到她电话，他可能睡不着。
“你介绍的律师今天我姐夫接到了！”唐七历来不是一个拐弯抹角的性格，尤其是对陆今夕。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陆今夕，我现在什么都没有，除了谢谢你之外，可我对你不想说谢谢。我现在没有，但是我将来会有的。所以你帮我得情，我都记在心里。”放心吧，她将来肯定会加倍对你好的。
“我没想要让你谢谢我！”陆今夕觉得自己恰好有这个能力帮忙，实际上知道自己的性格脾气。他亲姐姐有时候都抱怨过，何况外人呢。可唐七似乎对他格外的包容和体谅。陆今夕觉得唐七愿意和他做朋友，是一件很吃亏的事情。
陆今夕脑子里的想法，唐七可是不知道的，唐七要是知道陆今夕脑子里此刻这么想，她会顺着杆子接着往上，她非常乐意再吃亏点。亏到整个人都赔进去也行。
“我知道，可就这样我心里更高兴。我给你说说我今天都干了什么吧，你肯定想不到。”唐七拿着话筒直接靠着床边就坐了下去，“我今天带上我们学校的四个小混混，拎着柴油就去了对方家里。我当时就觉得我吧，要是在武侠江湖里，可能算不上什么好人。柔柔弱弱小白花不适合我，快意恩仇的洒脱侠女我觉得我也不是。我觉得我该是恶人谷里出去的。我觉得完全做个好人，条条框框太束缚了。没有做个恶人来的痛快。你说我这想法是不是要改改。”唐七还挺担心，她将来长大会是什么样。
陆今夕这边一听到唐七说自己是恶人谷出去的，闷吭一声，差点笑出来。“你是不是笑了，陆今夕，我听到你笑了。想笑就笑呗。我本来没想拎柴油的，我想装点水来着，可是水和柴油差好多。一眼就看出来了。我这一出闹得，还浪费我一桶柴油。”唐七想想还挺心疼的。
“你不知道，我一下午身上就背了近三万的债款，”唐七想着下午她四姐五姐给打过来的钱，心情挺压抑的。她四姐五姐没什么文化，初中毕业就跟人进了一家纺织厂。全年无休，还经常加班，工资多少唐七不知道，可她妈还会隔三差五打电话叮嘱她们，工资不要乱花存着当嫁妆云云。
四姐五姐知道她爸出事 一人一万打来了，加上她和唐奶借来的，差不多5万，唐爸那边应该绰绰有余了。
唐七就把她和她奶下午挨家挨户筹钱的事情给陆今夕说了。陆今夕一听，刚想张嘴说，他有钱。可这话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下，陆今夕就否定了。唐七可以接受他介绍的律师，但是一定不会找他借钱。
“我想着我身上要是一直背着债，搞不好我将来会变成一个葛朗台。”唐七觉得自己有这个倾向。
第53章
第二天唐家大门上锁，祖孙三个一大早就赶去坐车。起的太早，唐七一坐住，眼皮子撑都撑不住，使劲瞪大双眼，连眼泪都挤出来了。可没一会眼睛越眯越小，头越垂越低。啪的一下，就头搭在唐奶奶肩膀上呼呼睡起来。
到站了，唐奶奶上手推醒唐七，嘴角收了收，伸出一根手指就把唐七嘴角的口水蹭了去，脸上神情有几分嫌弃，可声音却带着笑意的说：“多大的人了，睡觉竟然还流口水。”
唐奶奶的手皮肤粗糙，蹭在唐七脸上，就像有倒刺的拉拉秧刮在脸上一样。唐七一下子就醒了，眼睛睁开一点往外面看，发现到了车站。这才打着呵欠站起来。揉揉眼睛，摸了摸嘴角，绝不承认她有流口水这个事情。“奶，别污蔑我，唐宝玉睡觉才流口水呢。”
唐宝玉听着唐七污蔑他，瞪大双眼，想要反驳。他什么时候睡觉流口水，他怎么不知道！
唐奶奶眼皮翻了翻，瞅了一眼自己肩膀下面一块还没有干的水迹。唐宝玉眼尖看到了，刚想指着那块嘲笑唐七，结果唐七猛地转身变脸，一双刺刺的眼死死盯着他看，嘴角扬起冲着他晃晃拳头。大有一副你敢说，她就打死你的架势。
唐宝玉张开的嘴，讪讪的又闭上了。他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转身跟在唐奶奶身后下车。
几个人转车到了市二院。刚到医院大厅入口，就看到大姐夫和一个穿着体面的年轻人站在一起，后面还跟着几个穿着警服的公安。几个人围在一起似乎正在说事情。
胡伟这边一看到唐奶奶和唐七，给几个人说了两句就立马迎上来，嘴角含笑的看着唐奶奶，见面就把唐宝玉手里保温瓶抢了去拎着。“给我爸炖的鸡汤？”唐奶奶不光养猪，还养了不少鸡。一群鸡个个鲜活肥硕，每年过节，唐奶奶一家一只的送。肉多劲道，就比街上买的肉鸡好吃。
唐奶奶脸上一贯淡淡的，唯独见到这个孙女婿，脸上还能露出一丝笑容来。“带的多，等会大家都分一分喝一碗。”在唐奶奶心里这个大孙女婿，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办事就有几分通透，唐奶奶喜欢聪明人。唐爸这次出事，这个孙女婿可没少忙活，唐奶奶心里有数。眼带着笑意看着胡伟，“等你爸出院，带上孩子来家里吃饭！”
胡伟连连点头，自己老丈人一家，不是他说，最敞亮最厉害的就是唐奶奶。接着视线又不经意的往唐七身上扫了一眼。小的这个还没长成，可最像唐奶奶。再过几年还不知道厉害成什么样呢。
唐七没看到大姐夫看她，她视线就聚在那个正在和公安说话的人身上。唐七这么大刺刺的打量人，纪宁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一转脸就看到斜后面有个少女正在盯着他看。
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弯弯翘起的嘴角，自己偷偷打量人被人捉到，还不慌不忙，大大方方的冲着他笑。
纪宁那边说了两句就冲着这边过来。
胡伟一看到两边不认识，立马充当介绍人，“奶，这个是纪宁律师，人特厉害，那几个派出所的，一开始我找上去，理都不理我。纪宁一去，端茶倒水客气的很，这不一说我爸的事，就赶忙派了几个人过来。纪宁，这是唐家奶奶，这个是我小姨子唐七七，小舅子唐宝玉。小七，小宝，这是纪宁，比你们大，都喊人家哥哥。”
唐七眼睛笑眯眯的冲着纪宁干脆利索的喊了一声哥哥。唐宝玉跟着喊了一声。纪宁神情有些不好意思。可也应了声。那边唐妈从楼梯口出来，看到唐奶奶也在，脸色顿时有几分不自在。强撑着走过来，“娘，”声音不自觉的弱了几分。
唐奶奶几乎瞬间就变了脸色，脸拉的很长。那眼睛又冷又冰，就那么直直盯着唐妈脸看。唐妈被看的差点站不住。小心翼翼的哀求一般的又喊了一声“娘！”
唐妈小腿肚子打颤，手心攥紧衣角，头都不敢抬一下。
唐七一看唐妈那样，悄悄翻了个白眼。她妈怕她奶，很怕！可你明知道怕，还敢这么干？电话里就敢威胁她奶，又不是一辈子见不着。这不，第二天她奶亲自来了。
唐七想着，等着吧，她奶今天肯定要找个时间治治她妈。
唐七拉了一把大姐夫，眨巴几下眼睛。胡伟撇撇嘴有几分不情愿。唐妈这个人做事，不是他挑剔，是真心不会办事，他看着都不乐意。
纪宁大老远的过来帮助他们，不管看谁的面过来的，可人家实打实的是帮自己的。唐妈不说冷淡吧，可也热情不到那去。说的话，办的事，胡伟简直看不下去。
昨天晚上还是自己掏钱给纪宁找了一家像样的宾馆，总不能人家来这里，自己花钱住宿吧，这都成什么了。
胡伟做人女婿的，轮不到他来说。可唐奶奶这一来，这脸一摆出来，胡伟这心里憋得一口气，才算舒坦点。
结果一低头就看到唐七冲他眨眼蹙眉头。胡伟一看，一手拎着保温瓶，一手搀着唐奶奶就走，“奶，走，咱们上去看看我爸。早饭我爸就吃了点，正好有鸡汤，你让他多喝点，我们的话我爸都不听。”
唐奶奶被拉着走，脸色才算缓和了些。“生病就要多吃补补，不吃身子怎么好起来。”胡伟一听立马迎合起来，“就是这个理，奶，我也这么说得，我爸就是不听。早饭就吃了两口……”
唐七看着唐妈跟在后面，像个受气包似的。心里却想着她奶可不会就这样完事呢，唐七不知道她这副神情全部被纪宁看在眼里。
纪宁手抵在嘴边咳嗽两声，唐七才转过脸来看他，愣了会很真诚的说到：“纪哥，先谢谢你能来。能给我说说我家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吗？”唐七清楚家里现在背着债呢，能从对方那边多要点，她家就能喘口气。
唐七看着墙边的座椅，拉着纪宁就过去坐着。“纪哥，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接，我爸这次出事没有董金山，我爸本该好好的。我心里罪魁祸首就是董金山。法律我不了解，也知道他没撞我爸，可他身上也得担责任。
说句心底发狠的话，看我爸这样，我都想半夜跑去捅他一刀。可我知道这是犯罪，我爸都这样了，我就是捅死他，我爸现在还是站不起来。人得向前看，我爸好不好的将来谁也说不准，可我家里现在一分钱没有了，昨天全村借了遍，这是最后的钱。
那人坐牢判刑在我看来对我家一分好处没有，纪哥，我的意思就是赔钱。能多赔就多要，如果对方愿意私了愿意出钱这事就完。”唐七的想法和唐奶奶说过，唐奶奶不赞同不反对，唐七知道她奶更大的意向是让这人吃官司，吃牢饭。老一代的传统思想坏人就得坐牢，才算完事。唐七明白，可眼下明显他们家更缺钱。
纪宁眼里有几分愕然，任他怎么想都没想过这些话会从一个年级轻轻的少女嘴里说出来，还说的这么郑重严肃。
纪宁看着唐七眼里的那份认真，那双明亮幽深的眼睛里，有一份不符合年龄的睿智。
纪宁是一个律师，让有罪的人伏法是他职责。这个女孩的话，简单明了非常的现实。她只要钱。纪宁面对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神愣愣的似乎还没从唐七的转变反应过来。
“纪哥，你该怎么做就继续做，我只告诉你我家的想法。就是要你明白，这样目前对我家最好，我家里我爸将来可能不能挣钱养家，我妈…我妈，一言难尽，她就是一个普通妇女，就只能看到眼前的一些东西，她根本撑不起来。
我和我弟明年就要上高中了。我家这样别说两个，供一个上学都困难。”唐七的想法简单，纪宁这边继续起诉上告，按照最狠的来。
村里人骨子里就有一种花钱免灾，花钱息事的想法。从心里就抵触去派出所，去法院。唐七相信，董金山家里也一样。
“纪哥，如果我家里上学只能上一个，你觉得是谁？我妈生了七个姑娘，我才会叫唐七，可我弟弟却叫唐宝玉。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我爸躺着不能动，没人挣钱的话，我家上学那一个，一定不会是我。即使我考试年级排名第一，也不会是我。”唐七太明白事了，她看的很透。两个人只能供一个的话，在农村不是按照学习成绩来看，是看性别的。她再怎么努力，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她不是一个儿子。
唐七眼神坚决，纪宁以为唐七会哭，会流眼泪，眼睛里应该满满的愤怒和不甘。可看着那双明亮坚毅的大眼睛。里面连一丝委屈愤慨都没有，平静的仿佛在诉说别人的不公。
纪宁心里莫名有些酸涩，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抿着嘴巴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看这样的一个坚毅女孩，你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帮帮她。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在更新9.3
第54章
唐奶奶跟着胡伟来到唐建国的病房，眼皮往上一掀，看见唐建国躺在床上，才几天而已，脸颊就消瘦了很多。唐奶奶这心里就不得味了。叹了一口气挪动双.腿来到唐建国床边坐下。“娘啊，你怎么来了。我这过几天就能出院回家了。”唐建国没想到他娘会过来。睁着一双诧异的眼睛，身子不自觉的就想动一下，可一动就发现根本动不了。
唐奶奶一看虎着脸，出手按住唐建国厉声说道：“好好躺着别动，我怎么来了？我要是不来，医院会把你扔出去。”唐奶奶说这话的时候，一双厉眼正瞪着唐妈。唐奶奶腋下夹着一个蓝色的布包。当着唐建国和胡伟的面，打开布包，里面装的全是钱。
唐奶奶沉着脸，把布包亲自塞到唐妈手里，阴阳怪气的看着唐妈说道：“钱，我帮你借了，哪家哪户借了多少。小七小宝一丝不差的都给记录好了。你们俩要是没用，没本事还，这钱就由他们姐弟两个还。”唐妈双手捏着布包，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胡伟觉得自己得走，唐奶奶这是明显有气要冲他岳母发。他在这碍事啊！胡伟意识到这问题后，就拉着唐宝玉出去，“那个，我和小宝出去找个碗，奶这个鸡汤光闻着就香，我得喝一碗。”
唐宝玉这才刚上来，屁.股都没挨上椅子就被被拉起来。唐宝玉一脸不情愿，手使劲挣脱，没挣开。“放开，我自己走，”唐宝玉甩了甩胳膊，胡伟没松开反而强拉一下，就把人拽住去了。
胡伟和唐宝玉一走，病房里剩下的人唐奶奶就没有什么顾忌了。那眼神几乎立马变了样，目光阴冷透亮，仿佛能看透人的内心。这样的目光盯在唐妈身上，让唐妈惴惴不安极了，不自觉的走到唐建国旁边。双手摸索着布袋，有一下没一下的用手指甲划拉布包上的面料。整个人忧虑重重。任谁现在进来看一眼，都觉得唐妈像个受惊发憷的胆小兔子，而唐奶奶一看就是一匹凶狠的恶狼。
唐建国看了一眼唐妈，又看到他娘一脸阴沉的样子，心里有些纳闷。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看着唐奶奶说，“娘，你…你这是怎么了，”唐奶奶转过头看着唐建国，冷笑一声说：“我怎么了，这话你问错人了，你得问她。安得什么心啊，你出车祸只是腰受伤，又不是癌症绝症没得救，坐着等死的病。怎么就不继续看了？这要不看，从一开始就连手术都不要做，手术费的钱都省了。怕花钱？送市里医院干嘛来了，当初出事你就直接送村卫生所，不是更省钱。大头钱都花了，差这一点半星的吗？你是没脑子吗？”唐奶奶瞪着眼睛，伸手指着唐妈就是一顿数落。
唐建国皱着眉，脸色为难的说：“娘，这个…是我的意思，家里确实没钱了。我这手术也动完了。躺在这边纯花钱。我就想着哪里不是躺着休息，我回家还不是一样。”唐妈抬头看了唐奶奶一眼，小声附和道，“娘，我没那个意思，我巴不得他好呢。”
唐奶奶鼻孔哼出一团气来，嗤笑一声，“我还没说你呢，人没撞着，自己倒是差点赔上一条命。现在钱花光了，人受罪了，那边那人可不承你的情。你当初就直接撞上去，撞死了，咱去自首，总还有出来得那一天。起码钱在，人还好好的。可你现在看看，你把家里祸害成什么样了。存款存款没有一分，还全村欠着账。两个孩子要上学你想过吗？指望什么上？指望你的脸来上吗？”
唐奶奶一说到这些，就火气大的要命。“这个烂摊子你自己造的，你自己收拾，别想交给两个孩子。别想着省钱回家，不差这一时半会。没钱我舍出老脸再去求，我不信求不到。关键你自己得站起来，家里现在什么样都不要紧，咱还有时间，钱慢慢挣会有。可你要是毁了，这家怎么办？坑的最惨的不是别人，是正在上学的两个孩子。小六眼看就要毕业能工作了。可小宝和小七呢，这俩怎么办？你要瘫在床上起不来，这俩孩子的将来就活生生被你毁了。”
唐奶奶气愤，声音阴冷而低沉。喘着气看着那夫妻俩。“手术做了就说明能好，好好想想我说的话。该吃吃该喝喝，心疼钱做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你的身体，医院不让出院，就别想着提前回家的事。”
唐奶奶视线一转，对准唐妈冷笑一下，“还有你，见识少就别说话。等下小七上来，我看你再说那个律师的事，你就给我滚回家去。人家难得帮我们打官司起诉处理这些事。我们不感激就算了，你还想把人撵走，谁给你的脸？全家都在指望人家帮忙，你在这里撬墙角？如果这事办成了，人家律师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放古代都要磕头谢礼的。以后见到人，实在笑不出来，你就躲开。再冷言冷语的怪模样，你看我不收拾你。”
唐奶奶这些话已经很久没说了，年龄越来越大，有人蠢得调.教不过来，也懒得再多嘴去说了。可这次实在是没忍住。唐妈低着头吭都不敢吭一声，唐奶奶看着这么一个人，连生气都觉得多余，榆木疙瘩的脑子，说多少没用。有些人就是天生的蠢。“站着干嘛，不是说欠费吗，钱给你借来了，该缴费就去缴费。”站哪看着都碍眼。
唐妈一听，嘴巴张开合上也没听清楚说什么，人就快速迈开腿出去缴费。唐建国一看唐妈出去，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来，“娘，我……我一定好好的。”唐建国声音有些发抖，有些沙哑，唐奶的话似乎迎头一棒。让唐建国清醒了不少。他要是躺下了，家里谁来撑？
唐奶奶看着唐建国长长悠悠的哀叹一声。声音放缓平和很多，“不怪你，这都是命啊，注定的。命里你就有这道坎，迈过去就行了。”唐建国听着连连点头说道：“一定能，一定能迈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君
第5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