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刀口儿
陆今夕站在路旁拦出租车，站在他后面二米的唐七七看着他挺拔的身影，冷峻清冷的面容。原本因为段天的话而有些恐慌焦灼的心，一点点沉静下来。这一刻在唐七眼里，陆今夕无疑是最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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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奶的病情最终没有瞒住村里人。几十年住在一起的左领右舍都纷纷过来看了一眼。都觉得太突然，没办法接受。唐奶之前的身体好好的，怎么一夕之间就糟蹋成这样。看着磋磨的不成样的唐奶奶，别人看着都跟着掉眼泪，更别说是孝顺的唐爸和唐姑姑们。
本家有些性子急的人，看着唐奶这样子就忍不住数落唐建国。觉得唐建国两口子做事不地道。这人生了病怎么就不送医院去。知道唐建国之前车祸花了不少钱，可有钱没钱那是生你养你的亲娘啊，看着亲娘被病磋磨成这样，怎么就能忍得下心。
本家一些人的话说的很直白，一句句犀利又戳心窝子。明晃晃的打唐建国脸上。人送医院去，起码能减轻一分痛苦吧，人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到这一步……
唐建国满心的苦说不出口，从知道唐奶的病，他跟着吃不下睡不着。心里焦急上火嘴里起了一圈子水泡。原先清闲的时候身上养出的肉，这些天快速的就消耗掉了。胡子邋遢整个人憔悴的不行，眼睛里遍布红血丝，村里人起先谁来看一眼唐奶，就忍不住数叨他几句。后来看着唐建国这样子，也是叹口气什么话也不说了。
年级轻的人不知道，觉得就是唐建国两口抠门不舍得花钱看病。可村里年龄大的，像唐建国二叔心里就明白。唐奶那一身性格，年轻的时候真没几个人能受得住。也是年级越来越大才收敛点，所以年轻一辈的都不太清楚。生病不去医院，唐爷爷都没说话，可见就是唐奶自己做的决定。强硬蛮横了一辈子的唐奶，末了还是为了孩子。
是的，明白人眼里心里，都觉得唐奶这么硬扛着不去医院，就是为了省钱，为了不拖累孩子。
唐奶到底为了什么，似乎有些说不清了。唐奶年轻时候做的事情，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能理解。作为一个女人，老实在家教养孩子就够了，可唐奶硬是干翻了一群人的眼珠子。
唐艳春，唐七的三姐。势要和唐妈断绝关系的三丫头。从回来就跪在唐奶床前哭的不能自已，弥留之际的唐奶还存有几口气在，半昏半醒之间就隐约看到眼前趴着一个人，恍恍惚惚的看着是小七，心里叹口气，还哭着呢这丫头！
第98章
唐七和陆今夕是一路打出租车过来的，光是打的的钱就得近百块。陆今夕不缺钱，而唐七现在整个人脑子闹哄哄的，也顾不上这些了。
这边唐七和陆今夕一直到村口下了车。村口有闲散没事干的人就看到唐七了，平时唐七开朗大方见人先笑，叔伯大爷婶子张口就喊人。
可今天唐七冷冰冰的一张脸，拉着陆今夕就直奔唐奶家。握着唐七的手，陆今夕才发现唐七的手冰凉冰凉的，连一点温度都没有。
那些叔伯婶子就看着唐七拉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俊朗少年走过去。几双眼睛盯着看了又看，仿佛盯着看就能看出一朵花来。直到唐七陆今夕走远，他们才开始大声议论着。“建国娘应该就这两天的事了吧，我一早还看着艳春了。”
“唉，我昨天过去瞧了眼，听说从前天就不能进食了。这人要是不能进食，那就快了！”说话的大爷拧巴着眉头叹了一口气。
“这人啊，真是说没就是眨眼的功夫！建国娘身体平时看着多硬板啊。你说建国要是之前没出那次车祸，建国娘怎么也能在拖些日子……”没钱，穷！就这么受罪活活熬死。
“大前天，还是什么时候，我看着村长叔过去了。昨个早上我看苗文秀的脸色就不太好看，好像要在建国娘去之前把家里分一分……”
“你刚看到七丫头拉着个人没有，这是谈对象了？”这么小，还在上学就谈对象？不是说成绩很好嘛？
这些人平时没个正事，整天在村里闲逛。西家东家的事情差不多都知道些。刚还说谁家地头多占几分，话题一转就到了唐家身上。唐艳春回来了，听说回来直接去了她四姑家，根本没蹬自己家的门。
说起这个那话题就说的长了。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当年的事情来。
唐七和陆今夕一进唐奶院子，才发现家里亲戚都在。
“七？你……”唐七的几个姑姑就在外面站着，看到唐七进来，免不了就看到身形挺拔的陆今夕。实在是陆今夕一身的气质站在唐奶这简陋的小院里，显得格格不入。这打眼一看就不是农村的孩子。
唐七回来，还领着一个男孩子？这情况几个姑姑有些摸不懂。唐七抬眼看了陆今夕一下，伸手主动拉着他的手，嗓音清晰，吐字清楚的给人介绍陆今夕。“他是我对象！”
简单几个字，就像投下一颗地雷！
唐七说完浑不在意自己说出口的话，惹来几个姑姑一脸震惊的表情。拉着陆今夕就从跟前走过去进了屋子。
除非将来陆今夕移情别恋，不喜欢她，不然唐七是认定陆今夕的。凭着今天陆今夕陪她回来这一趟，哪怕将来陆今夕真的不喜欢她了，唐七她愿意看在今天的情分上，对他放手。并且不施展任何报复手段。
唐七心思非常的自私，她可以不要，但是容不得别人先抛弃她。
唐七拉着陆今夕的手，感受他手心的温度，原本自己冰冰凉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有了温度。
陆今夕并不知道这一刻唐七在心里下了这样一个决定。陆今夕过来只是因为唐七，只是希望她在难过的时候，自己能在身旁守着她。所以除去唐七以外，陆今夕看别的人都只是淡淡的扫一眼，就收回视线。整个人冷漠又清冷。
“春姐！”唐七看到唐奶跟前的人，眼睛不自觉的睁大，她三姐回来了。唐七的视线有些艰难的放在床上躺着的人身上时，整个人随之呼吸一滞，差点呼不上气来。
陆今夕在屋子里站着就感觉到压抑。唐奶的房子还是以往的泥胚房子，房梁不高，窗户开的小，又有一层纱网罩着，整个屋子昏昏暗暗的。在加上唐奶的箱子柜子又都是老物件了，黑布隆冬的颜色。加上屋里住着生病的人，屋里气味也有些不太好。
陆今夕强忍着没抬腿出去，只是目光往床上人看了眼，心下顿时一沉。眼睛瞬时转到唐七身上，清冷的眼神里多了一份担忧。
就一眼，陆今夕就知道唐七的奶奶熬不住了。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明天。
“小七！”唐艳春跪麻的膝盖有些发软，看着唐七眼神愣愣的看着唐奶一句话都没说，有些害怕。唐七是唐奶带大的……
唐七投在床上的目光有些胆怯，又有些不敢置信。喉咙渐渐发堵，堵的心口发闷，嘴巴张张合合竟是不一句话说不出来。
唐奶现在就吊着一口气没咽下去，仿佛就像有意识似的，一直昏睡的唐奶，眼皮动了几下。开始是轻微的，迟钝的，接着挣扎着就连手指头都微微动了下。唐七眼睛倏地一下瞪大，声音颤颤的喊了声“奶？”
唐艳春发现唐奶的异样，脸上蓦然露出惊喜的表情来。“奶？奶，你醒了吗？你也知道是小七来了吗？”唐艳春心急的起身，结果膝盖发软脚步一个趔趄不稳，差点就栽倒了。还是唐七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
唐艳春却反手拉住唐七，把人硬拽到床头跟前，指着唐七惊喜的对着唐奶喊着，“奶，是小七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她。”
唐奶吊着一口气似乎就在等着唐七，经过万重困难，唐奶眼皮子缓缓支起一条缝。浑浊的眼睛里暗淡的没有一丝光亮，僵硬的手指头微微动了两下，酱紫色的嘴唇也跟着抖了两下，发出粗重的吸气声。即使唐奶这样，唐七心里却明白唐奶要说的话。唐奶在对她说回来了！
“奶！”再出声，唐七的声音里混着一丝哽咽。上前牢牢握住唐奶的一只手。“奶，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个人吗？我把他带回来了。你看到了吗？”
陆今夕脚步轻轻地的往前迈了一步。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个时候，病重的人看似睁开眼睛，实际上却等同于半盲。人在死前，身体各种机能都在退化，心跳，眼睛，握力，以及呼吸。
这些都是陆今夕从书上看到的。
如果说唐奶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没看到唐七上大学，以及结婚生子。现在唐七以对象的名义把陆今夕带过来，就是想让唐奶看一眼。
这世上最了解唐七的人是唐奶，同样的，唐七也懂唐奶。
唐奶像是听到唐七的话，僵硬的眼珠子似乎挪动了下。唐七俯下身凑到唐奶耳朵边说了声，“你有一个很优秀的孙女婿！”
陆今夕听到唐七的话，眼睛骤然发亮，嘴角跟着牵动一下，微微攥紧拳头克制着心里的喜悦。
唐奶张着嘴“额”了一声想要说话。可身体透支到了极限，眼皮子往下一垂，唐七的心都跟着也往下沉。
唐七浑身僵硬，唐艳春环住唐七的后背，“没事，没事，奶只是歇歇，没事的。”
唐艳春的话起了作用，唐七眨了下眼睛，才开始大口喘气。刚刚那一下，她都忘了呼吸。
唐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眼睛也只是在陆今夕身上看了一眼，就把唐七叫了出去。
唐七出去，陆今夕自然跟着一起。堂屋里坐了一圈人，唐爸唐妈，姑姑们，还有几个姑父。
唐七眼神差异的扫了一圈，眼睛格外注意到唐妈的神色有些不对。唐妈不善于掩盖自己情绪，唐七和她朝夕相对。自己妈上火发怒的表情唐七再熟悉不过。只是唐七不明白，她爷喊她出来是要干什么。
再坐的人，视线有意无意的都盯着陆今夕看了看。唐七不声不响的就带回一个男的，这节骨眼上有些不合适，可谁也没多说什么，都顾不上。
唐爷爷没管陆今夕，实际上唐爷爷心里有几分明白。他只是习惯一切都放在心里不说出来而已。
“前个晚上，把家里东西分了下！小七没回来她还不知道！今天当着你们面，我再说一遍！”唐爷爷声音不大，有些有气无力，神色上看着很疲惫。
唐妈听到唐爷爷的话，脸上愤怒更显，梗着脖子似乎有话要说。唐建国憔悴苍老了不少，看出唐妈满脸的抗议恼火，一只手强按着唐妈不让她惹事。
可唐妈心性已经不是早年那时候，这几月脾气见风涨，有时候唐建国都管不住了。
唐妈心里都快气死了，那个死老太婆临死都要恶心她一回，光想一想唐妈都恨得咬牙切齿。
第99章
唐妈心里怎么会不生气。唐建国这一辈，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谁家老人死了钱财不是留给儿子的。挨家挨户的问也都是这个道理。唐妈觉得这辈子在唐奶手里生活，就一直憋屈着。唐建国根本就是个傻蛋，平时天天孝顺这个孝顺那个，结果呢？出车祸那会，他亲爹亲妈是连一毛钱都没出啊，这可是亲儿子，就这么冷血有钱也没拿出一分来。
唐妈心里憋着火气，堵在心口是咽不下，吐不出去。斜着一双眼睛仿佛就能透过墙壁刺到对面躺床上的唐奶那。唐妈现在看谁都是一个不顺眼。几个大姑姐，平时看着装的挺像那么回事，可伸手接钱的时候倒是快。唐奶唐爷爷手里能缺钱？早前家里养猪的钱，全存下了。
唐妈心里就不服气，不说唐建国吧，那还有唐宝玉呢。这是唐家的唯一孙子。就没见过这么里外不分的人。家孙和外孙能比吗？外孙能姓唐吗？把钱宁愿分给外人也不留给自己孙子。唐建国车祸要来的钱，唐爷爷把唐奶花费的小本子以及剩余的钱全交给了唐妈。原本这点唐妈心里挺高兴的。分家吗？没听说儿子不占大头的，隐隐心里还有些期待。当姥姥姥爷的，几个外孙外孙女没结婚的出些礼钱，这个唐妈无话可说。她几个闺女结婚唐奶也出钱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老东西心思这么毒，竟然一分钱都没有留下。所有钱全部平均分了。唐妈顿时就傻眼了，更甚至，在几家孩子平分中，按照人头来算他们家还亏了。几个孩子，唯独唐七一毛钱都没有，就连唐宝玉也没比别人多分一毛一厘钱。也就是说实际上的分家，和唐妈想的分家完全不是一回事。
“分家，小七没分到我们老两口一毛钱。”唐爷爷说完看了眼唐七，发现她脸上淡淡的没什么变化，又吸了一口气扭头看了一眼唐建国和唐妈。才缓缓说道：“她奶的意思，等将来我也去了，这老房子就留给小七。”
唐爷爷的话一出，几个姑姑姑父都大吃一惊，就连唐建国都是一副震惊的表情。农村这边房子土地可都是儿子的，不是儿子也是孙子。历来没有把房屋留给孙女的，除非家里是绝户。唐妈听后脑子一阵眩晕，强扶着桌子瞪直了一双眼睛。眼睛里蓄着怒火，源源不断的升温沸腾，眼看着就冒出来了。
唐七一听到唐爷爷说的话，眼珠子极快的转向卧室那边，大大的眼眶里含着温热的液体，唐七吸着鼻子。心里剧烈起伏着。
“那小宝呢？爸，小宝可是咱家里唯一的孙子？”唐妈完全接受不了，整个人怒红着眼睛就像点燃的炸药包。“我不能接受，人家都说嫁出去女儿泼出去的水，没听说谁家结过婚的大姑姐还回来争家产的。大姐夫，二姐夫你们自己摸着良心问问，这钱该你们拿吗？孩子将来结婚礼钱我不说，其他钱呢？”唐妈跑到大姑姐二姑姐一家跟前叫喊着，一脸的悲愤和不甘。
唐建国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可他爹就这么分了，还能让他怎么着。他妈现在这样子，他就想着就这样吧。看着唐妈拉着他大姐二姐就一个劲嚷嚷。唐建国觉得难堪，他不想被村里人背后看笑话。村里多少分家产闹得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的。可那都是家里兄弟多，原本想着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出现在他们家。
唐建国要面子，尤其是当着几个姐夫的面，更觉得不好意思，丢人。拄着拐起来去拉唐妈。皱着眉说道：“行了，爸怎么说就怎么分，你吵吵个什么。”说着一只胳膊使劲就想把人拉回来。
唐妈咬着牙就像看仇人似的看着唐建国，反手用力推搡一把，硬是把唐建国推向一边。唐建国还拄着拐杖，腿脚用不上力。哪经得起苗文秀这么用力一推。别人一看想伸手拉着都没拦住，只听“咣当”一声整个人摔在地上，疼的唐建国闭着眼睛额头直冒汗。
陆今夕一看要砸到唐七身上，长手顺势就把唐七拉到自己跟前。皱着眉看着撒泼开始哭喊的唐妈，“你个没用的，在家坐吃等死的混货。你手里有几个钱？出车祸欠了一屁.股钱没还上。你装什么装，家里这么多人等着花钱，你倒是给我变出钱来啊你……”
唐妈眼神狠厉，死死盯着卧室那边，恶声恶气的说着，“我倒要问问她，唐建国是不是她和外人生的……”唐妈那些不着调的话，还没说出口，摔在地上唐建国呲牙怒眉举着拐杖就往唐妈身上砸。大姑姐一看这架势，赶紧起身拦着。
“唐建国，你个孬种。你还有脸打我？你倒是打死我啊，我跟你过我都嫌活的丢人现眼。你自己看看，躺那屋里要死的老东西是你亲娘吗？哪家亲娘这么对自己儿子的。分家？我呸，你分到什么了！你出车祸那老东西没舍得拿出一毛钱。就是养条狗，养了这么年，也会给根骨头啃啃。唐建国你呢，你活的连狗都不如。在这里装大方？那原本该是你的钱，唐建国你就是个傻蛋！”
唐爷爷垂着眼睛，不吱声。愁苦的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即使唐妈当着他的面说这些难听的话，你都没看到他脸上有怒火气愤的模样。岁月压弯的背脊，驮着肩膀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到门口，满是条条缝缝的黝黑粗糙的手指捂着脸支着额头靠着墙跟慢慢蹲下去。长吁短叹的听着唐妈一声声叫骂，除了叹息之外，什么话都没有说。
唐妈觉得这是欺负人。哪怕老东西要死了，唐妈都想出了这口气。红着眼咬着牙就想冲进卧室里，唐家几个姑姑姑父就坐不住了，姑父们起身拉起唐建国把人往外面带。陈红军作为里面文化最高的，分家闹成这样他也不想看到。原本当初分家他就是过来看看露个脸。结果没想到会是这么分。他本意是不要这些钱，主要唐建国现在身上有伤，经济又困难，这个钱他不能要。结果唐建霞把拦着，说这钱他们得收着。
“我妈这个人你没接触过，所以你不明白。她这个人心思深着呢，家里孩子都分了，你怎么不想想怎么唯独就少了小七那份。小七可是我妈亲手带大的。少了谁都不会漏了她的，我妈有多喜欢她？会不给她留着。苗文秀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妈看的透透的。我妈是一辈子没看得起她，家里几个侄女她真心对待哪个？艳春的事情，你看她长记性了吗？我妈怎么可能把钱留给她。她心里眼里都是小宝，钱留给她指不定我妈一闭眼，她就能让小七退学。这事她干得出来。我估摸着我妈把钱给我们几个，应该是想有困难的时候让我们帮一把吧。”唐建霞的原话是这么说的，她妈这么煞费苦心安排好这一切，她得好好照着办。她不想她妈走的不安心。
唐建霞对唐建国的性子也看的透透的，当初艳春的事情，但凡你这个当爸爸的站出来说句话，艳春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恨这个家。
几个姑姑拉扯着唐妈，可唐妈扯着嗓子又叫又骂的，像个发了疯似的冲到唐奶床前质问清楚。你说唐妈这幅癫狂的样子，几个敢让她过去。可唐妈嘴里还不停的骂着咒着，“老东西你起来说清楚……”
陆今夕在拉扯当中躲到一边去了，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有些目瞪口呆。再一回神，旁边唐七不见了。转头一看，就看到唐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门口，和唐爷爷一样姿势的靠着墙跟蹲在门口。
唐七低着头蹲在一旁。耳朵里自动屏障唐妈又是喊又是骂的声音。唐七的声音轻轻的，“爷，我什么都不想要!”她只想她奶好好活着，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呜呜咽咽的。唐七的眼睛看着地面，唐爷爷那边捂着眼，地面上溅落几滴水迹。唐爷爷用手摸了鼻子一把，吸了吸鼻水。愣神良久才呼出一口浊气。
“你奶她啊，最不放心你。常说你性格像她，她一边高兴，心里又担心。晚上睡觉嘴里也长念叨着你这性子要不改改将来要吃大亏的……”
唐七从没在唐奶嘴里听到这些话，脸上露出几分苦笑来，想象不出来她奶嘴里说出这些话的神情样子，太不真实。刻薄狠厉冷眼骂人的形象才是最符合她奶的。
“这老泥胚房子是你奶留给你的，她嘴里没说，可我知道她心里想的。你性格像她，和你.妈自小就处不来，也不亲近。将来要是你…有了难处。好歹还能有个去处，我寻摸着你奶心里大概就是这么想的。她那个人一辈子没说过几句软乎话，可你奶心里有你。”唐爷爷扶着墙缓缓站起来，“棺材打好了也上过漆了，今天得找人给拉回来……”嘀嘀咕咕的念着几句，就出去找人帮忙去了。
唐七抬起头眼睛里一片水雾，看着唐爷爷弯曲驮着的后背，花白的头发也快掉光了……唐七跟着站起身，抬起手抹掉眼里的泪花。扭过头看着唐妈发疯一样的扯着嗓子说唐奶对她不公平。
擦掉眼泪的眼睛冷静的可怕，唐七面无表情的看着唐妈。冷冷注视之后，唐七抬脚走进矮小的厨房里，厨房案板上放着一把生锈了的菜刀，角落里积了的灰尘和蜘蛛网，这才多久啊，竟然变得这么萧索凄凉，唐妈的怒骂声更加清晰，唐七眼中闪过一抹冰冷，抓起按案板上的菜刀就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天冷，好想冬眠啊！
第100章
陆今夕至今为止见过唐七很多不一样的一面。有她眉开眼笑的时候，有她横眉怒眼的时候，有表里不一的，也有谄媚讨好的，更有失神落魄伤心难过的时候。
可当他看到唐七一脸凶神恶煞，怒瞪着一双眼睛，举着菜刀气势汹汹的就对着唐妈手起刀落。旁边几个姑姑被唐七这个举动吓得双手捂着眼啊啊尖叫。唐建霞下意识的猛地闭上眼睛。心脏也跟上噗通噗通一阵乱跳。耳朵边只听到咚咚几声闷响，再睁开眼，就看到小七举着菜刀在唐妈眼前，对着堂屋门板连剁数下，刀起刀落，溅起碎碎木头渣子。眯了唐妈的眼，唐妈也被唐七这一连串的举动吓得瘫坐在地上。僵白了一张脸，瞪着眼睛，愣愣的看着唐七大口喘气。
唐七砰的一声，把菜刀嵌入门板上，一双狠厉的眼睛死死盯着唐妈，咬着牙恶狠狠的样子，就像一匹凶狠无比露出獠牙的恶狼。“这是我奶家，她和我爷挣的钱她有权利分做主给谁。给你了，你就接着。没给你就认着，我奶她还没走呢，管好你的嘴巴，在让我听到你嘴里不干不净的话，我下一刀一定落你身上。”
唐七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崩，那阴狠凶残的样子，真就像地痞流.氓。
“小七你……”唐七大姑二姑看着小七挥着菜刀，心里想说两句。往年自己妈就是一把菜刀村里横的主，谁敢招她惹她得了她的便宜，裤腰上别着一把菜刀就能杀到人家家里去。如今又看到小七这个样子，几个姑姑嘴里没说可脸上眼睛上都是一副头疼十足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