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水麋鹿
“等这炉木炭烧完,就拿黑丹试一炉吧。”她直接使用君主的权利吩咐下去。
欧治子也只好妥协,你是君主你说了算,大家只是打工仔。
木炭很快烧完,奴隶们用铁铲把炉腔清理赶紧,填进去煤炭。
生铁和钢的区别,就在于他们体内的含碳量。雯萝教给欧治子的炒钢法是把生铁烧成铁水,借空气中的氧把生铁中的碳去除,经过淬炼从而得到钢。
普通木炭达到的温度差不多在八百度,而煤炭可以达到一千五百度。以前的木炭自然不能把生铁融成铁水。
铸铁炉因为煤炭而燃烧起来,虽然隔着很远,雯萝也能感觉到空气里的炙热。现在还是夏天,瞬间就感觉罗裙包裹在身上了。
墨染流微皱眉头,“翁主,出去等吧,这里太热了。”
欧治子也连忙道,“对啊翁主,我们都习惯了觉不出来,翁主出去等待一会儿,待炉火烧尽,我来叫翁主。”
雯萝自己也觉得有点撑不住,忙点头离开铸铁的大屋。
在屋外,被风吹了吹才感觉好点。
“翁主辛苦。”墨染流轻声与她道谢,“其实这个轮子不做也无妨。”
“也不光为了钜子,”雯萝忙道,怕他觉得歉疚,“现在毛国制铁已经没有问题了,我听说其他诸侯国的能工巧匠日夜对着菜刀参详。”
“而且我们这个铸铁炉这么高耸入云,是个人就能看的见。木炭成吨地往里送。这些小小的迹象,怕是用不了多久,铁就不再是秘密了。这个时候我们只能把技术提高。况且,瓷器的烧制也要用到黑丹。”
“瓷器也要用到黑丹?”墨染流有所顿悟,“翁主是说之所以不停的失败,是因为温度不够?”
“对,”雯萝点点头,“但是也不是说温度上去了就能次次成功。但是至少不会经历那么多次失败了。”
墨染流望着她好长时间都没说话。
雯萝有些小不安,睫毛轻轻蓊动,“钜子觉得怎么样呢?是不相信黑丹比木炭要更有效吗?”
墨染流微微一笑,“我从不怀疑翁主。从见到翁主的第一天我就莫名地相信翁主。不然不会因为翁主一句可以够到天上的电就留下来。”
“钜子相信我可以够到一双的电吗?”雯萝有些好奇,这个时代怎么会有人相信这个?
“我相信,”墨染流眸光宛如星辰,温柔地注视着她,嗓音带着一丝沙哑,“我相信翁主说的每一句话。”
这一句句我相信,重重地压过来,让她都有些腿软。
这些话要是换成告白,相信没有姑娘能够拒绝得了。
欧治子找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雯萝站在墨染流身旁与之对望。清风吹动着少女黄色的罗裙,裙角上绣着的飞鸟像是要乘风而起。而她身旁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背脊挺拔,微微仰着脸庞专注无比回望着她。旁边的云杉,树叶哗哗作响。简直就是一副无与伦比的画作。
如果没有那个跟塔似得推车人就更好了。推车人努力板着脸,极力弱化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把五识都封上。再贴张纸条写着,我不在。
欧治子呵呵一笑,年轻真好。
再好也得投身建设,“翁主、钜子,”他大声呼唤,“铁真的烧成水了啊,翁主,黑丹太神了。”
墨染流侧脸看了一眼欧治子的方向,微笑道,“翁主你看,相信你是对的。”
回到铸铁的大屋,雯萝就不住地用羽扇扇风,但是扇过来的都是热风,不如不扇。
铁水融成钢后,欧治子简单地把它锻造成一把钢剑。这时候的钢剑还是很脆,需要淬火。也就是放入冷水中自然冷却。反复几次就能练出柔韧而有弹性的钢剑了。
但是这个淬火门道太多了。淬火没淬好,刀刃不锋利容易卷刃。欧治子本身就是炼制大师,再加上一开始雯萝兑换出的铸剑法,对他而言简直如虎添翼。一般人可能几十年才能掌握的手法,他根本用不了那么久。
没过多久,一把利刃就在一锤一锤的锻造下,炼出了。
这把利刃,刀身呈雪花状,宛如两尺寒冰。欧治子拔下一根头发,轻轻搁与剑上,吹口气,头发立刻断成两半。他举起宝剑对着案几一挥,案几立刻裂成两截。
整个铸铁司的人眼睛都直了。这就是绝世宝剑吧。
欧治子手有些颤抖,“翁主,五年前我湛卢山炼出湛卢剑,这把剑锋芒盖世,被成为天下第一剑。但是跟我现在手里这把相比,那把简直是用泥捏的。要知道我三年辛苦,才炼出一把铁剑。而到了毛国,却连一天都不到,就得到一把胜百倍与湛卢的无名剑。”
“不,它不是无名,”欧治子激动地否定自己,“湛卢剑出自湛卢山,所以起这个名。而这把无名剑出自毛国,就叫毛剑。”
雯萝强忍住抽嘴角的冲动,“大师不必太激动,以后像这样的剑不知道有多少。毛剑太草率,如今这座城叫扶风城,不如就给无名剑起做扶风剑吧。”这样每出一把扶风剑,就在上面刻上数字,比如扶风一。这样扶风也算一个品牌了。
锻造出宝剑的欧治子立刻感觉浑身充满力量,“翁主,咱们毛国现在都用天罚了,宝剑的需求估计不大。我除了锻造出来给翁主的卫士用。我还准备把箭簇都换成这种锋利的纲。”
不愧是觉悟高的铸剑大师,都会自己找活干了。
雯萝自然不会拒绝,只嘱咐了一句“别忘了龙骨。”就跟墨染流离开了。
“龙骨造出后,钜子根据尺寸把橡胶轮胎附上去就行了。但有一点需要注意,就是轮胎不能做成光滑的,得让它有凹凸的花纹。这样就会有抓地力,不会打滑。”
她说到这儿突然一顿。
墨染流疑惑的眼神立刻迎上去,“怎么了,翁主?”
“说到轮胎的花纹有抓地力我突然想到,士兵的鞋也可以做成橡胶底啊。这样又结实,行军在山地不会打滑。”
墨染流微微一怔,勾起嘴角,“刚才听欧治子说,要给所有侍卫配上扶风剑,我觉得是种奢靡的浪费。但是现在又觉得只配一把不够,应该给他们人人都配上燧发枪。”
“为什么?”雯萝疑惑地眨眨眼。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安然地保护翁主。”墨染流扬起狭长的眼眸,微微上挑的眼尾,溢出缠绵的欲色,“翁主之于我,已经是座宝藏。怎么保护都不为过。”
雯萝睁着纯纯的小鹿眼睛,已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仿佛情话一般的炙热,今天简直被双连击。
推车人木着脸,扭头看着墙角盛开的鲜花,心中有些迟疑,现在是夏天吧?
第44章
绉泽带着瓷碗到了周地,虽然不过才离开了数月,却感觉过了很久似得。
他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的行人和景物。不由得出声感叹,“周地比不上我毛国。”这话一出口,他超级惊讶地捂住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把自己归到了毛人的行列。从内心忘却了自己其实是个土生土长的周国人。
但是周国真的比不上毛国了。他望着那些被常年碾压破碎的青石板路,看着为生计奔波的脸上挂满疲惫的周人,看着耸立在望都边缘的土黄色城墙。
周室喜奢靡,钱都用来供自己享受,哪里还会把钱拨出来用于国家建设。他叹口气,摸摸怀里的盒子。一路上他怕瓷碗颠碎,一直把装碗的盒子抱在怀里。
翁主真选对了地方,还有哪个地方的人能比得上皇室,即使内里都烂成了草屑,也要穿着金线织成的袍子高高坐在王座上,强撑着皇室的尊严。
他没有直接进宫去见周天子,而是取道先回自己家。
绉泽的阿父早就派随从阿四等在了门口。阿四看着绉泽半扶着马车小心地下,忙跪在地上,弯下脊背,“大子,踩着奴下。”
绉泽抱着盒子没法摆手,只得口里唤道,“阿四,不用,我自己能下。”他见离地不到一尺了,干脆松手跳下来,脚底嗡地一震,心顿时乱跳,不会把碗震碎了吧?他忙打开盒子查看,见到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
阿四爬起来,大咧咧地笑着说,“大子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一寸高也不敢往下跳。”他顺手从车厢里捞出一个包袱道,“我帮大子拎着。夫子算好了大子归来的时刻,叫奴在这边等着。”
绉泽微微一笑,阿父自然能算出他何时回来,这一点也不奇怪。
他步入院中,正直下课,宿在他家中的弟子正三三两两地结伴去吃饭。见到他都是有些惊讶,有些惶恐地行礼。
“大子的名头到现在都很响亮。”阿四笑嘻嘻道。不愧是绉家百年不遇的奇才,这些求学的弟子,看见就心生惶恐忙不迭给奇才让道。
绉泽红着脸一一还礼,抱着盒子,加快步伐走进前堂。
绉夫子正坐在堂中抄书,自从有了纸,他就决定把家中藏书都抄一遍,然后用线缝起来。这是王都最近的流行。谁家纸质抄书多,谁就是奢靡的代言人。绉夫子倒是不在乎奢靡不奢靡,他单纯喜欢这种纸质看书的手感。
“回来住几日?”他头也不抬的问。
“阿父算不出来吗?”绉泽难得的皮了一下。惹得绉夫子抬头笑,用笔点点他,“你人都在这里,我还算什么?哪有嘴皮子上下一碰来的方便?”
绉泽腼腆笑笑,“明日进宫,后日就回。”
“唔,这么快?”
“嗯,翁主新收了三座城,现在大家都很忙,我想快点回去帮忙。”绉泽老实道。
绉夫子点点头,“应该的。你好好做,过两年我和你阿母去投奔你。”
绉泽惊讶地抬起头,“阿父为何投奔?”
绉夫子没有回答,又重新低下头抄书,并指着一边的食盒,“吃了饭来与我一起抄。”虽然就待一天,他也不放过这个劳力。
绉泽忙净手吃饭。
打开食盒,里面是两个大白馒头和一碟炒河虾。看来,毛国的炒菜之法现在已经传遍各个诸侯国了。
“阿父,我给你拎了一大罐素油回来。”绉泽道。
“知道,这边有卖的,但可能比毛国贵,毕竟是那边来的。你吃吧,吃完抄书。”依旧是头也不抬的回答。
绉泽点点头,大口咬一口馒头,眯眯眼,回家真好。
第二日一早就递交了毛国的信函,但直到傍晚,周天子才宣他入宫。
周天子自然知道绉泽是谁,周王室所有的祭祀和占卜全靠绉家的这群阴阳家。
他原本想着,绉泽学成之后也会在周地出仕,他准备先晾着绉泽不给他位置。等自己百年后,让太子重用绉泽。绉泽一定会感激涕零效犬马之劳。但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绉泽竟然去了毛国?
周天子追悔莫及,他光思量帝王心术去了,忘了对方比他会算。难道就是因为算出找不到工作,才巴巴地跑到了毛国?如果真是这样,就等于他亲手把一个人才推给了毛国。
哎呀,恼火呀。
“绉宗伯怎么有空来周地?宗伯应该待在太庙里,天天拨弄卜具才对啊。”周天子叫着绉泽的官位嘲讽道。
绉泽老实人,自然听不出来,“因为姬候新入了三座城池,今日大家都忙得很,数我最闲,所以就派我来见陛下。”
周天子听得心中酸涩不已,新入了三座城池让对方说的跟新入了三个大玩具似的,一派淡然,好装!谁不知道毛国以几千兵力打赢了郑国的事?
“嗯,姬候有什么事派你来啊?”周天子接过宫女送上的白砂糖水抿了一口,示意也给绉泽送一盏。
绉泽接过轻抿一口,尝出是白砂糖,立刻没了兴趣,他搁在一旁道,“毛国的匠人烧制出一对碗,很漂亮,”他顿了顿,脸突然红了,结结巴巴道,“姬候让我送来……”
不就是卖东西嘛,周天子秒懂,伸手道,“拿来吾看看,姬候总出好东西。”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不以为然,每次都是用最好的盒子装着,事后才知道就是一些廉价物品。什么面粉啊、酱油醋啊。老弄这种哄人的噱头。
绉泽一边将盒子递给侍从,一边不忘把苏棠教给他的话背出来,“姬候说了,无论什么东西,刚做出来第一个一定要呈给陛下看。何况这次还是超级的好东西,这样的器物,烧了几十窖才出一对,实属罕见。一看就是天子之物。”
这话好听,拍得周天子一顿舒爽。不禁抬眸瞅了绉泽一眼,怎地才去了毛地不久,就这样会说话了。回过神他伸手接过侍从打开的盒子,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这一看险些没把盒子扔出去。
他慌忙双手搂住,冷汗直冒。太失态了。但是也不能怪他。实在是盒子里的东西生平罕见。
他小心地取出一只碗,在手上转动着欣赏。原以为玻璃制品已经完美的诠释了精美这个词语。但是现在看到这个薄如蝉翼的红色的碗才知道,精美,它没上限。
“这是什么做的啊?”周天子一边旋转着碗一边感叹,“这样薄,透过光都能看见里面丝丝缕缕的脉络。不像陶器一样厚重,也没玻璃那样纯粹的透明。这个碗是一种空灵。”
“这叫瓷器,陛下,”绉泽解释道,接着又背出苏棠教他的一句,“姬候自己都舍不得留下,说烧出来的第一对,一定要呈给陛下,陛下不要才给别的诸侯看。”
这话施放出来的信息,周天子一下就听懂了,他下意识的把碗往后缩了一下,“要,怎么不要呢?”他也不缺这点子钱。“说吧,姬候要用什么价换?”这样美的碗,吃饭都能多吃一碗。
“一只一百金。”绉泽迅速报价。
“什么?”周天子偏偏头,把其中一只耳朵朝向绉泽的方向。
“一百金,或者用等价的粮食换。”绉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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