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水麋鹿
他轻轻摸摸仍烧得滚烫的脸颊,搞不懂自己的手指,为什么把力气控制地这么轻柔。这明明是一双握剑的手,已经不知多少人死在这双手下了。可以说,如今他的帝王之路,是无数人用鲜血给他铺出来的。
再看向雯萝,他眼中的柔情减少了许多。决不能让任何人挡住自己的路。但是病得这么严重也实在令人头疼。强把她塞进马车赶路,又怕一路颠簸,到了秦国就剩一口气了。看来,只能在这里待两天了。
想着一会儿还要喝药,他捏捏她的脸颊,把她唤醒。
“怎么老掐我?”雯萝强撑着坐起来揉揉脸,瞬间感觉天旋地转,马上就要栽到地上去。赢凌正准备拿粥,余光瞥见回身接住她。柔柔弱弱的身体顿时撞入他的怀中。头发、脸蛋、脖颈、腰肢,无疑不是娇软的。一股清新的小花味道扑过来,抱着少女腰肢的手紧了紧。
“阿萝。”他轻唤,又香又软的少女让他的声音里染上一层欲色。突然间觉得自己这次出行有些好笑。昨日还恨不得把她折磨个半死,今日心里就多了一桩心事。
难道跟汉子们混多了,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就动了春心?
“起来喝粥了。”他拍拍她的脸。
雯萝知道自己扑他怀里了,连忙挣扎着要坐起来,陌生的气息让她万分排斥。但是那双强劲有力的手牢牢地掐着她的腰,根本使不上力。
“殿下松开手。”
赢凌缓缓放开,把她扶了起来。
雯萝推开他的手,蹭到案几边,端起粥喝了两口,但是根本没有胃口。她放下粥就想去拿药喝。
赢凌把药移开,皱皱眉,“再喝几口粥,歇一息再喝,不然伤胃。”
雯萝惊奇地看着他,才不过一夜,这位殿下莫非被换了芯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关心照顾人了?
如今,雯萝无论做什么在赢凌眼里都显得不一样了,就连瞥视冷淡的眼神都可爱。他不由带了暖意,“怎么,不认得我是谁了?”
“殿下今日心情不错?”她问道。
“是啊,心情不错。”赢凌把粥又移过去,“全喝掉,不然,我强喂了。”
还是没差别嘛,跟昨日一样的霸道,爱强人所难。雯萝抿抿嘴,依言又喝了两口,“真喝不下了。”
“胃口真小,猫食。”赢凌嗤笑。
雯萝抬眸看着他,觉得他心情是真不错,于是试探着问道,“殿下,秦国怎会做白砂糖和酱油醋的?可是我毛国出了奸细?”
赢凌浅碧的眼眸看着她,微微勾唇,“阿萝先告我为何你会天书上的字?”
她瞬间呆滞,轻喃,“什么?”
“那个刻在床脚的天书文字,是你要留给他的吧?”赢凌的这个他字隐隐加重,“怎么,你笃定他一定会来救你?”
雯萝确实是留给墨染流的,她觉得除了墨染流没人会注意细枝末节。她镇定了一下心神,“钜子偶尔教我写一个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殿下何必惊讶。”
见她稍稍恢复就开始与他针锋相对,赢凌心中拧出一丝疼,“教你习字?这般亲密。”嘴角扬起嘲讽,似在嘲笑她,也在嘲笑自己。
雯萝没有否认,反正只要对方不要认为她会天书文字,说什么也无所谓。
赢凌眸光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愠怒。
“殿下,我可以喝药了吧?”雯萝问道,心里却觉得对方不能让她这么轻松就喝到药汁,必然还是要刁难一番。
“喝吧。”赢凌握着杯身,试试药温,见正好温乎就干脆利索地把药推过去。他此刻烦闷至极,心中充满无数矛盾。
雯萝捧着杯喝完,刚才一番对峙让她消耗了大部分力气,此刻手都是抖的,额角亦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赢凌见她忍得难受,便道,“再去睡一会儿。”
雯萝点点头,对他道了谢,转身上床,才刚躺上去,就昏昏沉沉睡着了。
赢凌转身去了帕巾,在盆中沾湿水敷在她的额头。
这一夜,就在不断换着帕巾,和偶尔眯一下的时间中过去。
次日天光破晓,雯萝睁开眼睛,触目就看见赢凌伏在床边,阖眼熟睡。她坐起来,湿帕巾跌落在裙上,拾起来才知道,这个是他给她敷的。
感觉自己似乎好了很多,头也不那么痛了。不禁万分郁闷,怎么恢复力这么迅猛?吃错药也能好?
见赢凌动了动,她连忙把帕巾盖在额头躺下装睡。
赢凌睁开眼,先看了看她的气色,不像昨日那么烧得那么红,应该是退了热。他不由自主地松口气,决定再修养一日就上路。
这一日雯萝过得万分舒服,赢凌没有再逼着她做什么事。她躺了躺觉得没意思,决定再套套对方的话。
“殿下在谷中待了多久了?”
“很久。”
“鬼谷子是什么样子的?一定很博学多才吧?”雯萝又问。
赢凌抬起眼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苏棠没有告诉你吗?”
“告诉了啊,鬼谷子从不以真面示人,连手都遮掩地好好的。我觉得很奇怪,难道是因为他活了两百余年,太苍老了,怕吓着人才这样做的吗?”雯萝一边问一边观察他的神情。
但是对方神情未变,“不如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天书上的文字跟本门阴符一样?”
雯萝疑惑,“阴符是什么?天书就是独一无二的啊。”
赢凌嗤笑,“继续装吧,反正你迟早都得告诉我。”
两人再没有声音。
第二日,赢凌很早就把雯萝叫起,“赶路。”
“我没好全。”雯萝假装虚弱地抗议。
赢凌冷笑,“那就换个地方继续躺,一直留在这里,你在等谁?”
雯萝再不敢说话,乖乖地跟着他退了邸店的房间。
上了车,赢凌声音和缓了一些,“我知道你身体不舒服,我们只赶一段路,到下一个城池就让你歇歇。”他这回没有把门栓插上,似乎对雯萝放心了很多。
想着刚刚趁着赢凌去结账,她在邸店柱子上刻下的字,心头涌起点点期望。希望救她的人不要找错方向。
车外天气阴沉,不一会儿就下起了绵绵细雨。赢凌带着斗笠倒也没有什么妨碍,继续驾着马车朝下一个城池奔去。
但是马车驶到一处山谷时,突然停了下来。
雯萝正倚着车厢发呆,见车停下来以为赢凌有什么事。
怎么不走了?
门外传来赢凌略带狠劲的声音,“阿萝,你拖了这么长时间,也算没白费心思。”
雯萝瞬间坐直,心怦怦乱跳,难道是救兵来了?
她推开车门向外望去,呼吸顿时一窒。前方不远处,推车人单手举着一把牛皮蒙的伞,伞下那个人俊脸上神情冷漠。
“钜子……”
因为这声称呼,也因为看到她安然无事,墨染流冷漠甚至带着肃杀的眸光,顿时如冰雪初融,染上了柔和的光。
“你唤他总是软绵绵的,怎么到我就是硬邦邦的殿下?”赢凌说话间一直警惕地盯着推车人,似乎对方与墨染流相比才是危险的。“不过,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堂堂毛国丢了君主,连第三个人都派不出来吗?”
“你在试探我?”墨染流有些好笑,接着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赢凌手中的燧发枪,“怎么,学会用了?”
赢凌轻轻摸了摸枪托,笑道,“很好用,我准备带回去让秦地遍地都是天罚。”
墨染流轻笑,“恐怕很难。”
赢凌眼神锐利地盯了他一眼,“想留下我?你觉得我会孤身一人把她带走吗?”说话间一把揪住雯萝拖到怀里,手缝间隐隐露出一点金属的光泽。
墨染流神色一下变冷,眼神像淬着冰。下一刻,他从衣袖中拿出几本小白册子,“你要的不就是它吗?何必弄得这么难看。把翁主还给我,它,就是你的。”越往后语速越缓慢,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诱惑。
赢凌望着跟秦国收集的天书一样材质的白册子,呼吸重了一些。雯萝因为细雨飘进了眼睛里,很难受得偏了偏头。而赢凌也因怀中的柔软瞬间冷静。
“天书与她,我都想要。”赢凌毫不掩饰眼中的欲望。
墨染流神色寒峭,眼波流转,黑如深潭,“都想要?那也要有命享用才行。”
赢凌嗤笑,“你想引发国战?”
墨染流毫不畏惧,“秦国如今已无人,几个公子毫无建树,除非秦王想要提前覆灭,否则储君只有你。那么换句话说,杀了你等同于覆灭秦国,那何乐而不为?就算引发国战也值得。况且,你怎么知道毛国就会输呢?”
赢凌手心紧了紧,就感觉怀里的人轻轻一抖,那锋芒离她的脖颈更近了。
“别怕。”他贴着她的耳廓说。
温热的呼吸让雯萝更抖了。但是她不敢动。虽然赢凌在她生病之后变得很和蔼,但是他依旧是那个谁敢阻拦他,他就杀掉谁的太子凌。这是刻进骨子里的冷漠。
墨染流轻咬一下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劝阻,“赢凌,身为储君,最忌讳的就是贪婪和犹豫。你应该知道什么更重要吧?”
赢凌自然知道,他看向墨染流,“让你的人把天罚扔出来,刀也留下。然后退后到我看不见为止。”
墨染流点点头,推车人立刻将身上背的枪和剑全部扔到地上,然后把伞合上靠在轮椅边,头也不回地走了。
赢凌勾勾嘴角,“真是一条听话的狗。”
墨染流把小白册子扔过去,他扔得位置很巧,得赢凌再往前走两步才能拾到,“手没力气。”他无辜道。
“是因为腿废了,整个人就跟着废了吧。”赢凌毫不犹豫地嘲讽。
墨染流毫不在意,伸出一只手,“把翁主还我。”
他吐字重重咬在还我上,带着浓重的占有欲,让雯萝瞬间心脏跳错一拍。
身后那个人嗤笑,“好啊,还你。”
雯萝感觉勒着她脖颈的手松开了,当下就朝墨染流奔去,奔到跟前时,却看见对方神色一凛。疑惑地转过身,赢凌正冷漠地用枪对着他们。
“殿下要言而无信吗?”她厉声质问。
细雨不断飘落,天地间就像蒙上了一层轻帐。赢凌脸上挂着冷淡,“让开,你就不必一起死。”
雯萝动都未动,“殿下开枪,这天下懂得天书文字的人就没有了。”
赢凌轻哂一声,“你当我为什么能认出你刻在床脚下的天书文字,那不就是阿萝的萝吗?”
“你懂天书文字?”雯萝身体一震,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所以,你到底是谁?”
赢凌嗓音懒洋洋地,“你过来,我就告诉你。只要他死了,我就什么都告诉你。毛国与秦国相连,你听话一点,我什么都给你。”
“翁主,不必为我挡枪。”墨染流轻声道,他微仰着头,轻轻把她的手攥到掌心。
雯萝微微一颤,侧过头去看他。
这时,赢凌寒着脸大步走过来,用力把雯萝拽到一边,拿枪对着墨染流的胸口,急不可耐地扣响机括。雯萝下意识惊呼,但是耳边并没有响起剧烈的响声。
墨染流一副闲闲地模样,看着极度震惊的赢凌。
“你动了手脚?”赢凌眼神狠厉地看向雯萝。
雯萝简直觉得冤枉极了,“你无论去哪儿都带着它,我哪有机会碰?”
赢凌握紧了拳头,脸上涌起必杀的狠意,猝然之间,抽出长剑朝墨染流袭去。破空之声瞬间而发,长剑像蛇一样伸出狠毒的信子,将所有的退路都封死。墨染流避无可避反手拿起椅旁靠着的雨伞挡了一下,身子重重一倾,带着轮椅翻倒在地。
赢凌的剑追上去,眼见就要捅入墨染流的胸膛,墨染流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真令人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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