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水麋鹿
雯萝笑眯眯地用手指轻轻碰一下他的唇。
狭长的双目睁开,带着一丝玩味,“骗我?”长臂一捞,少女就撞到他怀中,带着炙热的气息吻过去,昏暗的车厢里只余彼此的喘息声。
推车人坐在车梁上甩着鞭子,熟练地从怀中掏出两个棉球塞入耳中。双目如电一般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巷子里突然窜出一只狗儿,推车人还没来得及勒住牛,又有一个十岁的小儿跟在后面追了出来。他忙用尽气力勒住黄牛,虎口都崩裂出血。
好在黄牛本身不像马一样性急,稳稳停了下来。
小儿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推车人把棉球一摘,下车去看小儿。就在他弯腰的一刹那,几道箭簇向他射来。他忙要去抱小儿,墨染流从车中一下跃出,把他拉开。小儿手里的短刃捅了个空。
推车人神色惊变,一把掏出手枪护住车门,保护雯萝。墨染流则反手拽走小儿手中的短刃,与几条黑影缠斗起来。
刹那间,白刃流光在昏暗的街道里显得无比清晰。
雯萝在犊车里稳稳坐着,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缠斗。
是谁这么大胆,敢摸进扶风刺杀她呢?而且更奇怪的是,今天出来根本就是心血来潮,是谁透漏她的行踪呢?
推车人拿着转轮枪瞄准了一会儿,不行,速度太快了,他怕误伤。他歪头喊道,“钜子,不行啊,太近了。”
墨染流沉声道,“好。”反手刀刃一挑,被动变主动,向其中一条影子猛攻过去,后背破绽全然不顾。
然而也就这两秒的时间,打破了间距,推车人猛地扣扳机,“砰”地一声,一条影子栽倒在地,捂着腿眼睛惊恐。其他人分给他一秒钟的关注,推车人又是一下枪声,再次放倒一个。剩下的一条影子,墨染流就轻松许多,很快用短刃抵住对方喉间。
“要杀就杀,用天罚算什么本事?”那人犹在嘴硬。
墨染流嗓音寒峭,“绑起来,带回去。”
推车人忙过去抽下一个影子的腰带,将影子绑起来。剩下的影子,他也一一这样绑。
打开车门,扔上来一条影子,“翁主,委屈你了,先跟他们挤挤。”
雯萝弯弯唇,“无事。”
等最后一个影子上了车时,墨染流也跃了上去。把三条影子从雯萝脚边踹开。再拉下他们脸上蒙的黑布。
怎么还有女孩子?雯萝望着其中一个影子,惊讶地睁大眼。
墨染流却一点不奇怪,“因为是墨家弟子,所以有女子也很正常。”
“墨家弟子?”雯萝更惊讶了,墨家弟子过来刺杀他们?
“是墨家的分支,游侠儿。”墨染流冷笑。
三条影子下巴早就被推车人卸下来了。因此,影子们只能恨恨地盯着墨染流。
“墨家分支?”今天晚上,雯萝就像一个复读机一样,不停重复墨染流的话。
墨染流瞥了她一眼,眼神柔和了一些,觉得这样的雯萝非常可爱。甚至冲淡了影子带来的怒火。
他轻轻揉揉雯萝的头,低声道,“嗯,墨家有两支,一支是我这支,一支分化成游侠儿。因为理念不同,互相从不往来。你不是一直好奇我为何坐在轮椅上吗?”
雯萝简直惊讶地无以复加,原来这场刺杀根本不是冲着她来的,她想多了……
三条影子看到一向以冰山著称的墨染流,竟然有如此温情的时刻,纷纷兴奋地瞪大眼睛,终于找到了他的软肋。
墨染流眸光微沉,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压抑和冷意,“别妄想,除非你们这一支一个都不想活。”
他伸手掐住离他最近的影子,只手一松一合,就听磨牙一般的“咔嗒”声,那人的下巴就被安了回去。
“这次算我们栽了,随你处置。但是你想问什么,想都别想。”
墨染流冷笑,“你这句话就等于告诉我,全是你们做的,我还需要问什么吗?”
雯萝在旁感叹,分开是有道理的,明显游侠这支脑子不太好使。
“呵。”影子扭过头,不想也不敢再说话。
“当年我师父病故,就是你们的手笔吧?”墨染流淡淡问。
“真能想,”影子反驳,“随你,只不过是为了剿灭我们,安个名头而已。”
“你们以为墨家没了钜子,就会如鸟兽一般四下分散。”墨染流继续淡淡道,“但是没想到,他死前把墨家交给了我。你们没有动我,不过是觉得一个尚未弱冠的人,不会有威胁,他的见识也只能把墨家带向末路。”
“可是事情并没有像你们期待的那样发生。你们安排内应把毒虫放在我的鞋里。当时,我被楚国派来的死士扰得不甚烦恼,正好顺着你们的计策假装把腿废掉,顺便安了楚国的心,让某些人认为我不再是个威胁。”
“墨家钜子什么时候改行编故事了?”影子冷笑,“你想杀就杀,不必乱按罪名。”
“不敢承认?”墨染流勾勾唇,“墨易在哪儿?他把好好的游侠养成了死士,送你们来死?”
影子闭上眼不吭声。
“这些年,我一点一点把你们安排在墨家的内应清除。你们以为最后这个为什么会给你们通风报信?我为什么今晚一点准备都没有?”墨染流眼中充满兴味看着一脸震惊的影子,“他早就成了我的人。而你们将一个个被他骗出来。”
“可惜,你们也只能知道到这儿了。”墨染流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伸手掐住一个影子的脖子,嗓音低沉,“阿萝闭眼。”
雯萝立刻听话地闭上眼睛,但是因此听觉也在黑暗中变得更为灵敏。耳边传来喉咙“咔咔”的碾动声。她紧张地咬住唇。
一个重物倒在了车厢里,车厢晃动了两下,又归为平静。
“还有一个。”墨染流非常缓慢地说。好像在说天气一样平常。
雯萝有点发抖,这才是真正墨家钜子。他平时给自己的感觉太温和了,所以自己以为他从里到外都是阳春白雪,高洁如玉。其实,私底下的他,处理墨家事物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又是沉闷的倒地声,车厢里的气氛更为阴森。
“都死了,就剩下你了。”墨染流轻笑。
一声“咔哒”声后,传来女子的啜泣,“师,师兄。”
雯萝立刻睁开眼,车厢里两条影子死状惨烈,她惊吓之下忙用手堵住眼睛,只留一条缝隙对着女子的方向。原来刚才那声音是墨染流给她把下巴安上了。
“师兄放过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女子继续啜泣,“墨家没有分家的时候,我天天跟着师兄练剑。我不想死……”她惧怕地瞥了一眼身旁同伴,身体剧烈抖动。
墨染流沉默下来,似乎也回想起了以前的岁月。
女子一看有戏,仰着头楚楚可怜道,“师兄,我跟着墨易走后,天天思念你。我,我一直心悦师兄。”
墨染流狭长的眼眸将她睃巡了个遍,勾起唇角,用处死影子的手抚向女子喉咙,“不是怕死?”
他笑容俊绝,又带着一点点阴郁,女子眸光中涌出一丝害怕,“怕死,但也心悦师兄。”
她仰着头,把自己最柔媚的一面露出来,她相信自己的容貌,她用这一点不知道麻痹过多少人的眼睛,利用一点怜惜,完成了许多任务。
墨染流轻笑,“墨易在哪?”
“告诉你,你会放了我吗?”女子怯怯道。
“我会考虑。”
女子表情痛苦,咬咬牙,“在晋阳。”
墨染流收回手高深莫测地看着她,“等我查实后,如果你没骗我,我就放了你。如果你骗我……”
听到还要查实,女子忙道,“在楚宫,其实是在楚宫。”她清楚这位师兄的手段,心里一惧怕立刻说了实话。
“为何骗我?”墨染流嗓音冷漠。
女子嘤嘤哭泣,“我害怕,师兄,墨易早就投靠了楚国璃夫人,谁不听他的,他就折磨谁。我,我的父兄皆在他手里,我不得不听他的啊。”她一边可怜地哭着,一边暗暗褪下戒指,用上面锋利的边缘割着捆绑的腰带。
一条缎带,很快就割裂了。她嘴里犹在说着求饶的话,冷不丁朝墨染流攻去,墨染流身形一闪,她立刻朝车外跃去,没有腰带的束缚,衣袍乱舞,几乎形同半裸也顾不上。疯了一般地逃窜。
推车人稳稳赶着车,丝毫没有要去追的模样。
“钜子不去追吗?”雯萝忙道。
墨染流拎住两条死透影子的脖领儿扔了出去。想要回身去碰雯萝,突然想起什么,缩回了手。
“不追,墨家最后的内应都没有揪出来,还等着他们替我揪。”他淡淡道。
雯萝非常惊讶地看着他,原来他刚才说了一大堆都是假的。目的就是让女子把内应反水这件事告诉墨易。对方疑神疑鬼,宁愿误杀也不会放过叛徒。墨染流不费一点劲就得到最好的结果。
“你干吗不直接放她走?”她又问道。
“墨易为人谨慎,得做真点,才能使他相信。”墨染流继续淡淡道,狭长的眸子轻轻眯了眯,昏暗的光线,显得他有些阴郁。
雯萝看着原先趴着影子的地方,微微缩了缩,再没有说话。
犊车终于驶回了宫室,墨染流看着她进了大殿才离开。
回到寝殿的雯萝,大脑简直疯狂跳跃,这一晚上太不简单了。她原本以为,今天是去给潜在扶风的各国探子设个局。没想到,还有人等着给他们设局。以及那个墨易、璃夫人。看来墨染流的腿还是跟楚国有关系。
想到那三条影子的同党不知道有多少,她立刻下令王宫守卫戒备。
今晚注定是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她几乎到了后半夜,才勉强阖上双眼,睡了个囫囵觉。睡梦中,都是墨染流冷漠的双眸。
次日,等她再去找墨染流,墨染流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望向她的眸光就如山顶皑皑白雪一样纯净。
真会装。
她心下嘀咕。
“我已安排人照着昨日的路灯大量做出来。翁主准备在哪些地方安?”墨染流递过一张画满扶风街道的图纸,似乎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过。
雯萝也不好问他墨家的事情,老老实实结果图纸,拿起笔在上面画着圆圈,“这里安,这个也要。”
腰肢突然被勾住,她身子一歪就坐进了墨染流怀里,“接着画。”他双手搂着她的腰,下巴支在她肩膀上。
她轻轻呼口气,又开始画起了圈圈。
“翁主,”耳畔传来轻轻的呢喃,“别记着昨晚的事,也别记着那样的我。”
她偏过头,看了看眸色有一点复杂的墨染流,梨涡浅笑,“无论什么样都是钜子啊,不管是昨天那个,还是现在这个,对我而言都没有区别。”
墨染流身体微微一僵。
雯萝接着道,“但无论哪个,他对我却从来没变过。所以,他什么样子,我一点也不介意。我都喜欢。”
身后那个人身体软和了一些,搂着她更紧了,“我也喜欢,”温柔的话语化在耳畔间,“无论什么样的阿萝我都喜欢。从第一眼就喜欢,越看越喜欢。”
雯萝轻轻翘起嘴角,“那你以后可要对我超级好,我可挑剔呢,一点委屈都受不得。”
“嗯。”搂着她腰间的手越发的紧,生怕松一点,她就不见了。
“阿萝。”一只手把她的脸转过去,温暖的唇抵上来,柔软的神色溢了出来,初见时那个拒人千里的冷峻姿态,再也找不到了。
推车人盘腿坐在墙角,耳朵里塞着棉球,翻动着他从侧间看到的小书。
哎,这个好啊,小英雄打大龙。
第62章
大批的玻璃球灯被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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