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水游
林诗雅想要张口，却又闭上，似无法反驳又似不屑反驳。
林伊：“她其实早就知道，但却装作不知，并反过来瞒着你。为什么呢？嗯，这她倒没说，不过我猜，兴许是心疼你，不想直接戳破你的希望。也或者……可能你本就希望能给自己提升基因品阶，你也说过，很多人都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然后正好你有这个机会。”
林诗雅猛地抬眼，怒瞪林伊。
林伊：“我猜的，准不准？”
林诗雅慢慢缓下呼吸，没吭声，只是眼神渐冷。
林伊笑了笑，接着道：“你妹妹一直拒绝接受这样的药剂治疗，你只要一提，她就表示反对，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因为青春叛逆期？还有今天，你以为是我让她开口的吗？”
林伊说着就摊了摊手：“是她知道你用了无垠后，无法再继续沉默了，即便知道会因此令您陷入困境，但她还是将她知道的都说出来。她对无垠的了解，是来自你，但意外的是，她却不认同那些东西，而你也承认，她比你聪明……”
林诗雅：“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些分析对我没意义。”
林伊：“好吧，那就说些有意义的，你知道你妹妹还对我说过什么吗？”
林诗雅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林伊：“她知道，你的那些秘密对你而言，其实不算什么重要的事，你也并非真的认为无垠真有那么美好。她知道你执念太深，心陷囹圄，所以只要有一点点希望，你就先自己说服自己，然后不计代价，全力以赴。赌徒的心态，但舍不得拿自己的妹妹去赌，所以先押上自己。”
林诗雅面无表情地听着，只是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悄悄握紧。
这些年，她们姐妹俩，一个困于身，一个困于心。
“她还说，道理是说服不了你的，但交易可以。”林伊停了一会，才接着道，“所以只要能给她和费教授，除无垠之外的别的希望，你就一定会配合。”
林诗雅似想嘲弄一句，只是开口时，表情却没能跟上，于是声音显得有些僵硬：“别的希望？在哪？”
林伊：“还真没你妹聪明。”
林诗雅：“……”
“你以为你妹妹为什么非要叫我过来参上一脚？”林伊清了一下嗓子，才道，“可不就是看出来，我有可能就是你们的希望。”
林诗雅沉默的看着林伊，她知道林伊指的什么，也明白林诗画的意思。她和林诗画都关注过林伊很长时间，当然都看到林伊的变化，目前所有关注林伊的人，怕是心里都存着同样的疑问。
其实网上早有人专门指出这件事，只不过有肖院长的人盯着，那些言论的影响力在扩散之前，就被掐断了。时机还不到，基因解码的临床试验也还没完成，不宜过早引起大众的注意。
良久，林诗雅才道：“你怎么保证？”
林伊微微挑眉：“保证？无垠倒是给了你保证，但你真的相信吗？”
要是真的相信，刚刚又怎么会找那么多理由来说服自己。
林诗雅垂下眼，放在桌下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几次之后，才再次开口：“肖院长的研究，是不是有突破了？到了哪一步？”
“这个我不能说。”林伊摇头，“再说，你听我说，不如相信你自己看到的。”
林诗雅看了林伊一眼，又垂下眼，一直没有说话。
此时阎旭已经拿到林诗雅近这十五年的行为轨迹分析，其中有几个关键的节点，最早的一个，是她八岁时，人偶团成员曾出现在林诗画接受治疗的那家医院。
房间里，林诗雅终于开口：“能保证我和妹妹的安全吗？”
她知道肖院长的研究已经有所突破，只是不清楚详细情况。其实从她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在等现在这个机会。但她不能主动过去，也不能不给自己留后路。
林伊没回答，只是往隐藏的镜头那看了一眼。
随即房间里传来阎旭的声音：“可以。”
……
林伊站起身，离开房间前，朝林诗雅微微倾身过去：“最后问一句，赵星儿，是不是你们的人？”
第302章 信息碎片
林伊跟着阎旭走到天台上，等飞行器的时候，问了一句：“林诗雅承认了，接下来你们怎么打算？”
阎旭：“这件事你不用涉入太深。”
林伊：“诶，过河拆桥啊你。”
阎旭：“……”
林伊：“那就换个问题吧，无垠的使用者，人偶团为什么挑中王振和林诗画？”
阎旭：“王振是基因猎手的成员，并且他在那个组织里有一定的号召力，他参加节目后，这种号召力和影响力会成倍的增加。而且基因猎手这群人，因为对基因病患者持有歧视，所以是最容易接受轮回的。等时机成熟后，再由王振将无垠的消息传播出去，既有说服力，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收获最多的拥护者。”
林伊：“明白了，王振就是他们找的代言人，这营销做得，可真是煞费苦心，林诗画估计也是这么个意思吧。”
阎旭点头：“林家的事，当年闹得很大，至今也不过十几年。林诗画的情况其实一直有小部分人在关注，她那样的身世和遭遇，本身就具备新闻性，在她身上做文章，比较容易吸引到大众的目光。她的基因受损，品阶下跌，是早就被确诊的事，如果因为使用无垠，使得基因品阶得到恢复……然后媒体再带一带风向。到时那些像林诗画一样，因种种意外使得基因受损，导致人生都改变的人，怎么拒绝得了无垠的诱惑。而且拥有超级基因的人，大部分经济上都比较宽裕，就更不会犹豫。”
曾经优秀过，然后陡然跌落，没几个人能真的甘心。
林伊：“是不是费教授，也是被选中的代言人之一？”
阎旭：“费教授心性坚定，轻易不会受蛊惑，不过费家这样的家世和那种遗传病，确实很符合他们的条件，可能是备选者之一。只是目前看来，林诗雅并未和费教授提过这件事。”
只是以林诗雅的心性，兴许她对费教授也早有打算，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意外，导致身份暴露……但也可能是她心里没办法最后拿定主意，所以才任由这次的意外发生。
拼命的说服自己，甚至干脆祭出自身，却还是没办法将最重视的人推过去，道德那条线……真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
飞行器过来了，正好下面的人在催阎旭，他便最后嘱咐一句林伊注意安全，然后便转身要回去。
只是这时，阿元忽然问：“小姐，您认同林诗雅关于道德的那些看法？”
关心主人的身心健康，是贴身保姆的职责之一。
阎旭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这句话，不由停下。
林伊：“她的那种认知，在你的数据库里，应该有很多实例可以用于论证吧。”
阿元：“没错，人类思想处于愚昧时期的那段历史中，仅人口和性别这两个问题，就能找出很多实例来证明，那个时期，被大肆鼓吹的道德，不仅无法约束权力，反而会变成权力的工具，当然也无法衡量善恶，因为鼓吹出来的道德已沦为欲望的基石。您要了解一下那些历史事件吗？不过我建议您等成年后，再来看这方面的事。”
林伊摆摆手：“但是能反驳她那套说法的实例，也不是没有，是吗。”
阿元：“是的，即便是至暗时刻，也依旧有人，不为威逼屈膝，不为利益所使，不为虚言所惑。他们心里有一份光就发一份热，他们存在于历史上的每一个时期，当然也存在于当下。这方面的例子，现在俗称正能量，这个我建议您有空的时候多看看。”
林伊有些懒洋洋的往墙上一靠：“嗯……”
阿元：“小姐，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您的看法呢？”
林伊打了个呵欠：“我？我没什么看法。”
阿元：“为什么？”
林伊：“我又不是道德的审判官，也不喜欢把三观挂在嘴边，所有能说出道理的事，我都觉得没错。”
阿元：“小姐，要是用现在的流行词，您会被批三观不正的。”
“可不是，只是那些人，有几个真能将自己的三观说出个囫囵来。喜欢以三观评价别人的人，往往真正表达的，只是对方的言行是否符合自己的喜好，再趁机找个由头，发泄自己的情绪。”林伊两手插着兜，微微眯着眼，看着降落的飞行器，“我见过至暗的人性，也见过充满光辉的人性，有时候，这两种特性还会存在同一人身上，每个人都能为自己的行为说出一番理由和道理。很多性质复杂的事，对与错，应该与不应该，辨起来太累，我又没补贴可拿，何必费这个心。而且人啊，很多时候是说一套做一套的，爱说的人，听听就行，不必太在意啦。”
阿元：“小姐，您什么时候有过那些经历？”
林伊：“嗯——我装逼的时候。”
阎旭：“……”
他真是多余担心她了。
……
深夜，阎旭回到军校，叩开柳将军的办公室。
这个时候，柳上将的办公室里却不止他一人，肖院长也在，不过和另外两个一样，都只是全息影像。都这个点了，这几个大佬们居然都没睡，还聚在一起开会，媒体要是知道了，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猜测。
阎旭没有多余的客套，简单的问候后，就将一段信息碎片拿出来。
这是林诗雅提供的，也是她在求证无垠的过程中，无意间获得的。只是她看到的时候，这段信息已经被损坏，她是在信息自动清除的最后一刻，悄悄保留下来。后经过她暗中查证，才知道这段信息说的是，人偶团的下一步动作。
柳将军接过那段信息，打开，完全是碎片，找不到一个有效代码，连自动修复的软件都第一时间就亮起红灯。
柳将军微微皱眉，全息影像那边，其中一位问：“损毁到这种程度，还能修复吗？”
阎旭：“最多能修复60%的内容。”
柳将军：“最快什么时候能完成？”
阎旭：“至少需要十个小时，明天中午之前，应该就能知道这里面的部分内容。”
“那就尽快。”柳将军微微点头，然后看了阎旭一眼，“就为这件事，你直接过来了？还让我叫上这几个老家伙！”
阎旭走过去，在柳将军耳边低声道了几句，这事他不知真假，但是太重要，他甚至都不敢冒险使用加密信息传达。
不过柳将军毕竟是威星的十大上将之一，上个月又成功继任了星空基地的总司令，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那几句话听完后，也只是沉默了几秒，就又问：“还有别的事吗？”
不等另外那几位问出话来，阎旭就看向肖院长：“林诗雅有一份赵星儿留在人偶团内的专属秘钥。”
据林诗雅交代，她也不知道三江这边的卫是谁，不过她猜赵星儿手里的那份秘钥，就是留着和卫联系的。只是现在她被转到了科沃，那份秘钥即便没有作废，卫肯定也不会再通过这个跟她联系了。
但不管怎么说，赵星儿和人偶团之间的关系，是有迹可循了。
肖院长：“你确定是她？”
阎旭：“那份秘钥她曾启动过，连接的是钧星那边，接着查就能查得到。”
肖院长沉默良久，轻轻叹了口气：“那就先留她在三江吧，科沃那边……”
“不用。”但是不等肖院长说完，柳将军就开口，“让她去。”
肖院长一怔，柳将军走到桌旁，打开电子屏，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第303章 鞭子甩起来
第二天一早，玫瑰夫人起来打扮好后，准备前往三江源学院时，却一出门，就看到路易站在飞行器旁。他也换了一身正装，颜色和她的礼服是同系的，袖扣上的宝石，和她的耳坠上的宝石也是一模一样。
玫瑰夫人露出笑容，走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没跟我说要过来。”
路易先是欣赏地打量了她一会，然后朝她抬手：“给你个惊喜。”
玫瑰夫人扶着他的手上了飞行器：“看来今天，一定是出乎意料的热闹。”
路易在她身边坐下，飞行器起飞后，他看着下面林立的高楼：“每一届的大赛的颁奖礼，都是一场盛事，热闹是肯定的。”
玫瑰夫人：“这一届和往届可不同，这一届的金奖得主，争议不小，评审团昨晚一直吵到半夜，才最终定下。”
路易收回目光，看向她：“定下了，是她？”
玫瑰夫人笑了笑：“我是评审，现在不能说，得等到颁奖的那一刻才能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