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水游
只是这孩子居然是基因病患者，若不是看过她的资料，曹东可能会认为，她是超级基因携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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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交易
短暂的沉默后，曹东再次开口，语气平淡，眉眼间略带几分阴郁：“你帮我做件事。”
林伊道：“请说。”
这样干净利落的回话，令曹东对这个小员工的第一印象又好了几分。
林伊开口后，又往老杜那看了一眼。
老杜面上难得露出几分尴尬，他也没想到曹东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甭管怎么说，这次算是他把林伊给坑了。所以他尴尬归尴尬，却还是顶着曹东的压力朝林伊摇头，眼里带着警示。
曹东要林伊当诱饵，救出王玥，就是他口中的朋友的儿子。
老杜这两天查那系统压制器的时候，遇到了点困难，便联系曹东这边，想借一下他的方便。不料曹东问了几句后，就直接让老杜过来环星和他当面说。
老杜也是来见曹东后，才知道那个孩子居然也被绑架了，并且作案的手法和要绑架林伊的差不多。而老杜拿过来的那个系统压制器，对曹东来说是个转机，曹东因此查到了些蛛丝马迹，并由此怀疑绑架王玥的人，和想要绑架林伊的人，极可能是同一人，或者是出自同一组织。所以曹东便想让林伊当诱饵，引诱对方再出手，他才能从中突破，救出王玥。
王玥被绑走已快两天，曹东动用了很多关系，却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没查到，绑匪也没有给他递任何消息。曹东清楚自己碰上了对手，同时隐隐知道对方是谁，对方真正目的是什么。
环星每十层设一个经理职位，每一层设一个主管职位，曹东原本是在第三十层的经理，只是两年前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他被下放到了一楼，接主管的位置。两年前上面就和他签了协议，满两年后他会被调回去。
而现在，距满两年，只剩下半个月了。
可从两个月前开始，上面的人事就一直在变，他手里谈的两个项目也遇到了阻力，有人在故意针对他，余下的这半个月，谁都说不好会发生什么事。
“听说你要考源学院。”林伊看向老杜的时候，曹东说出他的报酬，“我能保你被录取，并请学院里的教授对你多加关照。”
兴许曹东提出的这个报酬，林伊并不清楚分量有多重，但老杜听了后，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动容。源学院不好考，后门更不好走，那里的门，无论大门小门，都不是光用钱就能敲得开的。源学院并不是传统意义上教书育人的地方，钱对那里来说只是最低要求，除钱以外，还得有人脉，还得有地位，有脸面。
所以每一个走后门进去的学生，或大或小都是有靠山的，因此即便他们在学院里成绩不好，也没人敢给他们脸色看，反而是正经考进去的人，有可能会遭人欺负。
而眼下，只要林伊能帮上曹东，没有意外的话，那她以后在源学院的日子，一定会过得很顺利。
看到老杜面上那一瞬的表情，林伊便收回目光，看向曹东：“我该怎么配合？”
短短两句话，就已显出她及聪明，并且懂事，知分寸。
曹东拿下巴往旁边点了点：“飞鹰，你跟她说。”
飞鹰示意林伊走到光幕前，光幕上显示出来的是三江大区的地图，此时地图上很多地方布满密密麻麻的红点，那些都是目标的疑似位置。
“王玥身上带着定位器，只是他被绑架后，定位器的系统被侵入，数据被修改了。对方看样子是想戏弄我们，几乎是第一时间，王玥的位置同时出现三十万个不同的坐标，我们在排除干扰坐标的同时，绑匪那边也在不停的复制新的坐标。”
技术人员忙了一天两夜下来，也仅能将定位从三十万个干扰项个降到三千，无论曹东怎么强硬要求，技术人员也没办法短时间内排清干扰项，确认王玥的位置坐标。别的追踪路径也都受到阻碍，照目前这境况，要想破解这个病毒大约还需要三天。但曹东等不了三天，他感觉董事会里已有人听到风声了，他必须在对方有所动作之前，救出王玥，最好能顺藤摸瓜查出，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件事，是谁在暗算他。
飞鹰在光幕上点了一下，上面的地图换成了一个陌生的街景，随后镜头拉近，林伊看到街边的自动售卖机旁站着两个人，居然是陈伍和马六。
“你现在去这里。”飞鹰说着就递给林伊一枚黑钻耳钉，“戴上这个，具体情况，路上说。”
……
对陈伍和马六来说，在灰网上接单收了定金后又放弃，照规矩他们要返还双倍定金。不过接单时，对方给他们的期限是七天，因时间还没到，他们也就没急着进入任务单退定金，毕竟是要赔钱的，当然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一拖，就给自个拖出事来了。
曹东从老杜那听说了林伊的事后，即刻派人找到陈伍和马六。所以陈伍和马六昨天才离开南区，今天就被人找上门，又被逼着回了南区。
马六站在自动售卖机旁，假装一边看上面的广告，一边有些紧张地低声道：“老大，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不会就是灰网上那个雇主吧！”
曹东的人找到陈伍和马六时，让他们回三江南区，继续绑架林伊，同时命他们带上监控器，对方要监视他们的一切行踪。陈伍和马六嗅出这事情不寻常，不敢答应，只是对方神通广大，不仅拿枪顶着他们的脑袋，还甩出一堆他们的不良记录，足够让他们在牢里蹲个二三十年。
从昨天到现在，马六心里一直嘀咕，自从碰上那丫头后，他们好像就开始走霉运。
陈伍一直在看手环上的信息，马六问他的时候，他才抬起眼，掏出一支烟点上，吐了几口烟圈后，才道：“不是灰网上的雇主。”
“那会是什么人？怎么也让咱们绑那丫头？还要监控过程，这算什么事？”
陈伍弹了弹烟灰，有些焦虑地道：“等她来了就知道了。”对方已经给他消息，那丫头就要过来了，让他做好准备。然而刚刚他看到个人终端推送的消息，其中一条小道消息夹杂在其中，却马上引起他的注意——环星某主管的儿子前天晚上被人绑架。
这消息没有正经来源，也没有说出具体名字，并且在这娱乐至上，八卦满天飞的时代，这等事一看就像是瞎编的，但他仔细琢磨了一会，隐隐觉得，这事八九成是真的，于是心情顿时变得更加糟糕。他有很强烈的直觉，今天这事，很可能就和环星有关。
环星的人？
操！好像真摊上大事了！
……
飞鹰带着林伊离开后，一直没说话的老杜才开口：“我没想到，你会为了那个孩子，亲自出面。”
老杜认识曹东有二十来年，在他眼里，曹东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早年间，姓曹的行事多凭自己的喜好，仗着良好的出身和过硬的基因，做过不少混账事，并且他口味杂，荤素不忌，这些年欠了一屁股乱七八糟的债。
王玥确实是他朋友的孩子，女朋友，而他是孩子的父亲。
这件事之所以一直没公开，主要是因为王玥的母亲是个基因病患者，王玥没能遗传父亲的超级基因，倒是将母亲的基因病给遗传了下来。
曹东坐回椅子上，靠着椅背，看着窗外林立冰冷的建筑群，眼里露出一抹狠戾：“再怎么都是我生的，怎么安排轮得到他们替我做决定！都被人打到脸上了，老子还要藏着掖着？老子又不姓龟。”
这个世界，在法律上，人人平等，婚姻自由。
但在约定成俗的规矩里，基因病患者是不允许和超级基因携带者结婚的，更不愿看到他们之间有后代。因为这样做的后果，不仅会导致超级基因被基因病污染，基因病患者这个群体还会因此越来越多，从而占据已经越来越少的资源。所以如果有谁违反了这个规矩，那他的家族，以及和他同一阶层的人，便会不约而同地向他施压，逼迫他做出决断，划清关系。
寻欢作乐可以，但不能认真，更不能因此损害到大家的利益。
曹东早有未婚妻，门当户对，也是超级基因携带者，只是双方似乎都觉得自己还年轻，所以一直没有结婚。既然年轻，当然就有一身的血气需要发泄，所以没结婚归没结婚，但曹东的女人就没断过，他未婚妻虽知道他没少在外面风流，但也都不怎么在意。
只是曹东弄出个基因失败的孩子来，还保护得像模像样的，对早定下的婚约又一拖再拖，于是自然就有人看不下去了，同时也有人想借此将曹东踢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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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上车
林伊走到那条街的时候，陈伍和马六已经不在那了，她依照耳边传来的吩咐，在售卖机那刷脸买了瓶饮料。售卖机推出饮料，她伸手去拿的时候，身后走来一个路人。
林伊从售卖机的反光中，看到那个男人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林伊一边拧开饮料瓶子，一边转身，手肘正好撞上来到她身后的男人，手里的饮料恰好就洒到了他身上，也恰好打断他要抬起手的动作。
“不好意思。”林伊低下头，伸出手要帮他擦拭。
这是高糖饮料，又粘又甜的，越擦的话衣服越惨不忍睹，陈伍忙挡住林伊的动作。林伊依旧保持低头的动作，只是眼睛自然地抬起，看向鸭舌帽下的那张脸。
飞鹰在不远处的一辆飞行器里，看着监控不悦地质问：“林伊你干什么！”
他刚刚才交代林伊，买了饮料后，就站在售卖机前装作看一会上面的广告。没想那丫头不声不响，看着像是听话的样子，但做出来的事却完全相反！
林伊当做没听到耳朵里传来的那句话，只是看了陈伍一眼，然后就收回手，道了一句：“来了，那走吧。”
这句招呼，打得是如此平淡，如此平常，搞得他们是有多熟一样。
陈伍原本要脱口而出的那个“操”字，一下卡在喉咙里，手里的电流器也按不下去了，旁边的机器人一直很淡定地看着，他觉得新换的那个系统压制器估计也没用。
妈的，这剧情完全不按剧本走，还是导演临时改了剧本？
飞鹰盯着监控器，压住怒意给陈伍传话：“还有四十秒，巡逻机器人就要转到这条街了，劫她上车！”
掐准时间，马六开着低空高速机车停在他们面前，车门打开，马六探出半个脑袋，瞧着林伊和陈伍好像叙旧般站在售卖机旁，旁边的机器人也好端端的，没有死机，但也没有别的动作，他有些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
林伊却转身直接上了车。
陈伍：“……”
飞鹰：“……”
“老，老大？”马六傻愣愣地看着自个上车的林伊，这怎么也不像是绑架，瞧着倒像是他们商量好了一起出游，还有那机器人怎么也跟着上来了？马六一脸懵逼地问，“这……机器人也要一起绑？”
智能机器人身上都装有追踪器，内核型号也都有记录，在市内，黑道上的人就算劫财，一般也不会劫这种普通民用机器人。一是二手的价格不高，二是翻新和运送的成本大，还很容易被警察顺藤摸瓜查出一堆人。
所以前天晚上，如果阿元被系统压制器控制住的话，他们也是打算只劫走林伊。
林伊在车内坐下后，虽没有说话，但也没有任何拘谨。她先是看了一圈这车内的设计，然后才将目光落到他俩身上，眼里带着几分审视，就好似她才是这辆车的主人。
“没想这么快又见面了。”林伊说着就将手里的饮料放在一边，打量着陈伍道，“这两天，你那雇主有联系你吗？”
陈伍：“……”
这车子有些小，林伊一双长腿有点无处安放，便往里坐了坐，再收起一条腿，搭在另一只腿上，上身靠着椅背，两手只是交叉放置身前：“看来没联系你，那你现在可以联系他了。”
陈伍：“……”
飞鹰：“……”
这是他的台词！
马六一边开着车，一边瞄着后视镜，他就算神经再大条，这会儿也觉得他们绑的这个“肉票”实在不像是个“肉票”该有的样子，再加上那天晚上的事，于是忍不住张嘴问：“你，你咋一点都不害怕？”
林伊好像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一般，忽然笑了，其实那也不算是个笑容，她只是面上的肌肉稍稍动了动，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恐惧多是来源于未知，以及实力的悬殊，他们的实力在她眼里，几乎是一眼看透。
而且，搏过狮子的人，面对家犬，怎么可能会惧怕。
陈伍看着她这副表情，总觉得她眼里似带着讥诮，那是一种自上而下的俯视，带着莫名的优越感。妈的，一个未成年的小丫头，还同样是个基因病患者，到底是哪学的这副欠揍的德行。感觉被嘲笑了，陈伍自尊心受挫，心里很烦躁，却又不敢也不好朝林伊发作，只得朝马六吼了一句：“闭嘴，好好开你的车！”
马六莫名：“哥，你咋了？”
陈伍此时心里很是郁闷，明明他的年纪少说也是这丫头的两倍，却不知为何，每次看到这丫头，他都不由自主地想要弯下腰，他是用了多大力气，才没有做出伏低做小状来，这到底是谁绑架谁啊！
几天前他还觉得绑架一个失去双亲，并且和他一样是个基因病患者的女孩，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为此他用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找出一堆理由，才说服自己忽略那点恻隐之心，在灰网上接下这单活。
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真是中了邪，陈伍心里万分唾弃自己，也闹不清自个接的这单活，到底是个什么破事，现在还没玩没了了。他心里的想法很多，面上实在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狭小的车厢内，他一双眼睛更不知该怎么摆放，只得板着脸对马六道：“你把车开稳了，别被巡警给盯上。”
马六神经比较粗，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兴奋地开口：“哥，这车可真好！咱以后要是也能弄到这么一辆车，那我就改行开出租。现在那些无人驾驶的出租一个个跟傻缺似的，抢活肯定抢不过我这个真人服务的，哥，你说是不是！”
马六虽不是基因病患者，却属于脑子天然缺根筋，他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这个城市的夹缝里。即便人类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了可以跨越星空，开发星球的水准，威星上很多年轻人的征程与梦想，大都是登上星舰，开上机甲，飞向星辰大海的彼岸，成为引领人类前进的先锋。
但对马六而言，他生平最大的愿望，恐怕就是拥有一辆低空高速机车，然后改行开出租，在这座城市里过上安稳的小日子。
陈伍的脑子很正常，所以此时此刻他脑仁有点疼，非常地不想跟马六说话。
马六却还是无知无觉，对着驾驶屏傻乐呵：“哥，咱往哪开？”
飞鹰的声音传来：“先沿着一号轨道绕圈，陈伍联系雇主。”
陈伍心里吁了口气，然后打开个人终端，进入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