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码字机X号
八皇子浑身一颤,什么三日,什么薨逝,这些词让他满脑子发翁。
他颤声问道:“母后?”
“立刻带着萧家的军队守着皇宫,不能放走一个苍蝇!”
八皇子不敢怠慢,匆匆离去。
皇上醒来的时候,被自己全身的红疹子吓出一身冷汗,背上一块一块的发痒溃脓,他招来太医,太医跪在地上,说是血疫,实乃不治之症。
顷刻间,陛下仿佛老了十岁,他一言不语,推开门,走向凤溪宫。
萧贵妃换上一身红衣,插上金簪,戴上红花,整个宫殿都点上了血红的烛火。
“嘎吱”一声,皇上推开宫门,指着萧贵妃:“是你,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萧贵妃放下手中的眉笔,站起身,转身走向陛下。
“姚皇后一步一步辅佐你登上皇位,等来的是什么?一杯毒药和太子无止境被利用、迫害。”
偌大的宫殿只剩下萧贵妃和陛下两人,萧贵妃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把刀砍向皇上的心。
皇上一巴掌打向萧贵妃:“你胡说些什么,你也配和姚皇后比?她是我的发妻!”
萧贵妃摔倒在地,金簪和玉珠散落一地,她红着眼,散落着发丝,望向皇上:“我怎么不配?若没有我萧家,你如何能登上这九五至尊的宝座?”
“所以,你就这么对郑?”
萧贵妃冷笑一声:“我不是姚皇后,她为了太子,可以忍气吞声喝下毒药,那是因为她那愚忠的兄长和胆小的老父!我萧家可不是姚家,你想让我的八皇子一辈子做个可有可无的废物?告诉你,想也别想!”
“你,你!”皇上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
突然,寝宫的门别人从外面锁上。
萧贵妃挥舞着衣袖,打翻了红烛,再跳了一曲“惊鸿舞”。
那是第一次见到陛下跳的舞。
她不知自己怎会爱上这么个冷血的男人。
陛下跑到窗台边拼命地求救。
而萧贵妃在漫天大火中旋转跳舞,仿佛回到了自己二十岁的时节,漫天如火的枫叶,遇到了那个剑眉星目的少年郎。
“陛下,臣妾终于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第57章
汀舟将苏皖体内的残毒除去, 又喂了她一枚清心丸,施施然道:“觉得怎样?”
苏皖扶了扶额头,之前有些沉重、眩晕的脑袋终于清醒舒服了。
她看向汀舟, 冷冷道:“为何要救我?”
“医者仁心, 自然是要救的。”
苏皖蹭地站起:“那你为何又炮制出血疫??你应该知道这样会害死多少人!”
汀舟并未答, 而是收起了自己的药箱。
她的手停顿了片刻, 抬起眼:“这些人该死!”
说罢, 便悄然离去。
过了三天, 人们仿佛还来不及享受治理洪水的喜悦,就进入了巨大的不安之中。
晋州的城门已经被封死, 任何人不得进出。
城里不知不觉流言四起,说是晋州爆发了瘟疫, 留在晋州只有等死!
人们来不及收拾包袱, 纷纷涌向城门。
满身都是红点的人踩着凌乱的脚步, 口吐鲜血, 不停地拍打着城门,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晋州城外。
太子焦躁不已, 找到汀舟, 问她是否有了结果, 到底是血热之症还是血疫之症?
汀舟叹了一口气:“殿下, 恕我眼拙, 这是血疫。”
“染上的人, 可还有活路?”
汀舟摇了摇头:“染了这病,一般三天暴毙,最多撑不过七天。不过我这儿还有一个药丸,是当年祖师奶奶研制的, 也是她终结了血疫的蔓延。可惜药方失传,也只剩下这一颗药,只能救一人。”
太子拉了拉自己的衣袖:“这枚药丸,我可以重金买下吗?”
汀舟将药丸递了过去:“你是殿下,我当然可以给你。”
太子将汀舟带往知府的后院,让她给苏皖看看身子。
汀月把了会脉,沉声道:“无碍,王妃的身子差不多复原了。”
太子点了点头,递给苏皖一个药瓶,轻声说了句:“这是调理身子的补药,你吃了。”
苏皖接过药瓶,拿出药丸,散发的丝丝香甜让她心旷神怡,可又有股不安在心头蔓延开来。
“殿下!”汀舟忍不住提醒道,“你可是想好了。”
太子没有理会她,给苏皖递上一杯茶。
苏皖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在太子的催促下,她就着茶水把药丸吞了下去。
苏皖见太子紧捂着袖口,神色有些怪异,便冲上前,撕破太子的袖口,满手臂的红点让她身子一颤。
“殿下?”
顷刻间,苏皖脸色惨白,跌坐再地上。
她抬眼看向太子:“你怎么会?怎么会染上……”
“血疫”两个字过于残忍,苏皖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口。
豆大的泪珠从苏皖的眼角滑落,她当然明白这红点代表着什么。
血疫之症,三日若得不到救治,便会高烧烧坏五脏六腑,腹泻痛楚而死。
“你在想些什么?汀大夫看过了,根本不是血疫症,只是普通的皮肤病罢了。”太子抽回自己的手,“你准备下,深夜我送你出城,去京都等我。”
太子将苏皖扶起,深深看了她一眼,便快步离去。
苏皖望着太子的背影,一时间险些站立不稳,连忙依靠在门边。
天空的乌云逼近,压得苏皖喘不过气。
“这世上最后一枚血疫症的解药给你吃了,我真不明白,你凭什么让殿下牺牲自己救你!”汀舟咬牙切齿道。
“怎样,才能救殿下?”苏皖紧抠着门框,眼一直盯着太子离去的方向。
“得了便宜还卖乖?难道你没听清楚?这世上最后一枚解药被你吃了,你是杀死殿下的凶手!如果不是你,殿下本可以活下来!”
苏皖猛地转身,紧抓着汀舟的肩膀,掏出匕首抵到她的喉咙:“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快说!”
汀舟落下一滴泪:“血疫症,无药可医。”
“咣当”一声,苏皖手里的匕首落在地上。
无药可医!
无药可医!!
这四个字就像一阵阵惊雷,将苏皖的脸色震得如十二月的雪,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春雨绵绵,在死寂的夜里无声飘落。
往日,城里的人们总要跳大神,弄篝火,祈求上苍:初春风调雨顺,秋收时有个好收成。
可如今,晋州满城都是全身布满红点,烧得不省人事的病人。
一大群病人挤在城门口,哭着喊着要出城。
太子穿着蓑衣,骑着马,运送一车的粮草,来到城门口。
“殿下来了!”
“殿下!”
一群百姓跑到太子身边跪下:“殿下,你这是要离开?要放弃我们?”
“你就让我们走吧!我们中有人还未染病,出去还有一线生机,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殿下!我只是路过晋州,家乡在千里之外的崇州,我媳妇还怀着身孕等着自己。”
百姓们七嘴八舌地求着情,只是为了让自己活着出去。
苏皖在粮草堆里,口被粗布堵住,双手手脚被捆得严严实实。
她透着缝隙看着太子:雨水从他菱角分明的脸上滑落,他只轻声说了一句:“我不走!汀大夫正加紧研制血疫的解药,若是败了,我与你们一起葬身晋州。为了大周的百年基业,为了城外的黎明百姓,还请各位见谅。”
刹那间鸦雀无声,金贵的太子竟然愿意和自己死在一起,这些对于晋州的城民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他们让出了一条道路,太子骑着马,望着四个士兵将一马车粮草退出城门。
在城门合上的一瞬间,苏皖呜咽地哭了起来。
她不怕死,她只是怕孤独地活着。
原本打算和殿下死在一起,可上天为什么连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也不让自己实现?
士兵将苏皖推到一个空旷的地带,突然间一个黑影闪过,利落无比的快剑顷刻间一剑封喉,四人轰然倒塌。
苏皖只是听到外面几声惨叫,直到那人点燃火折子,才看清竟是姜沥。
“你怎么没走?”苏皖讶异道。
“我离开晋州没多久,就听说晋州封城了。猜想可能出了大问题,便守在晋州门口,里面真的爆发了血疫?”
苏皖点了点头。
“那太子?”
“也染病了。”苏皖闭上眼,无力地说着。
“太好了!”姜沥拥抱着苏皖,“我们总算能完成任务,可以活下去了。”
苏皖失神地坐在一旁,姜沥则是挖了个土坑,将四名士兵埋了起来。
姜沥看苏皖精神不太好,便带着她到一个巨树下睡下,等天亮了再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