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阳潇潇
“我不爱吃。”徐清钰开口,“她那碗是赔礼。”
昨晚两人间的官司,初元都瞧在眼底,自然明白他说是什么意思。
而徐清钰纵然知道初元心底明镜似的,也要表明自己态度。
初元忍不住笑了下,低头默默吃。
徐清钰视线落到初元发顶,见上边素净,无任何装饰之物,心思微动。
初元吃完,见碧衣坐在外边桌子上,对着身前乳羹愁眉苦脸,当即一笑。
她起身,走到门口,对碧衣道,“碧衣,吃吧,没事。”
碧衣偏头,起身行了一礼,“帝君。”
她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小心思被帝君看破了。
她确实不敢吃,昨日她才警告琴侍君,今日琴侍君就给她端碗乳羹,太过以德报怨了,她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傻好人。
她总觉得这乳羹里加了料,琴侍君不怀好意。
现在得了帝君的肯定,碧衣惊讶,竟真有这样的傻子?
碧衣先站琴侍君一秒。
她拿起勺子,咬一口送进嘴里。
刚入口,碧衣惊讶地瞪大眸子,味道怎么这么好?细滑嫩溜,清爽可口,凉凉的又带着微微甜,好吃得让人停不下嘴。
最重要的是,入口即化作仙气,并被身体吸收。
吃完这一碗乳羹,她感觉自己久未增长的修为,都有了松动。
这是什么神仙手艺?
碧衣感觉自己立场摇摇欲坠,一边是雅钰仙人的盛世美颜,一边是琴侍君无双手艺,到底哪个更配得上帝君?
碧衣觉得自己作为侍女太难了,雅钰仙人和琴侍君,都让帝君破了例,帝君这态度,让她看不明白。
碧衣再次低下自己侍女的头颅,决定以后对琴侍君也加倍尊者。
初元走到院子,对徐清钰道:“再给我奏《无衣》吧。”
《无衣》是她失忆后也会记住旋律的曲子,她想再听听。
徐清钰起手,弹起《野有蔓草》。
碧衣憋住,没敢挑明徐清钰弹得不对。毕竟,吃人嘴软。
徐清钰弹奏间,初元视线一直不离徐清钰。
一曲终了,她忽然问开口问,“碧衣,你有没有觉得,这院子有些空荡荡的?”
碧衣环视院子,景色轩昂壮丽,树木山石皆大气奇崛,并无不妥。
她道:“帝君说得是,这儿景色常年不换,确实容易看腻。我这便禀告少城主,让他派人过来重新装饰。”
初元摇摇头,“不必了,这事交给琴侍君吧。”
碧衣眸子微闪,帝君看来很倚重琴侍君。
她态度愈发恭谨,“是。”
徐清钰回望初元,眼底微微动容。
初元朝他一笑,起身道:“我刚心若有悟,会闭个短关,希望我出关时,能看到我理想中的院子。”
“好。”徐清钰点头。
他心倏地软成一团,在秦峦秘境悠闲度日的十年,不仅仅是他十分怀念,初元亦是。
在她闭短关时,徐清钰出了城主府,买了竹米、不老仙桃将以及其他假山树木,之后又将“宝宝要娘亲”的话本全都买了一套。
他先将院子全都推平,之后在根据记忆一点点布置。
布置的过程,又是重温细节的过程,较之他在时族时的心酸,此时尽是甜蜜。
他将每一处都按照记忆完美复制,确定没丝毫偏差后,才会进行下一处。七天后,整个院子彻底改装完成。
碧衣瞧见那盛开的不老桃树,以及颇有心计的竹林,对琴侍君彻底服气。
比起雅钰仙人,琴侍君这手腕才高超呢。
触景生情,因景思人,琴侍君想让帝君日后见到桃与竹,都能想起他;而桃与竹随处可见,这是要帝君时时刻刻都思念他。
碧衣觉得,她要叛变了。
徐清钰布置完院子,才回到房间内开始看“宝宝要娘亲”写的话本。
待看清里边内容,徐清钰生生气笑,就这逻辑不通的故事,也能风靡仙界?
而且,一个元初,一个钰雅,怎么瞧着那么别扭呢。
徐清钰一边气一边忍不住看下去,待瞧到有些眼熟的情节,徐清钰忍不住一笑,这事他和初元也经历过,“宝宝要娘亲”也不是完全没有逻辑。
第一个剧情熟悉,徐清钰以为是巧合,第二个、第三个,以及接下来无数个,徐清钰肯定,写这话本的,绝对是他和初元的熟人。
话本里,元初和钰雅的相处,处处都能看到他和初元的影子。
他想起了小红鸟。
当初小红鸟第一次卖话本,老板便说升级流故事不吸引人,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才受欢迎,且,爱情故事越虐越好看。
小红鸟恍然大悟,并对他说借他原型一用。
再看看“宝宝要娘亲”写的故事,基本上都是这种虐恋风格,与当初那老板的建议完美吻合。
徐清钰有些后悔,当初小红鸟卖话本时,他没有留一本看。
早知道小红鸟写的是他和初元的爱情故事,当初就该让她写得甜甜蜜蜜。
元初和钰雅折腾来折腾去的,瞧得他心肝疼。
他取出读者玉符,给小红鸟留言:“小红鸟,接下来还写我和初元虐恋,呵呵!”
徐清钰没说自己要怎样,这种留白,才能吓住小红鸟。
初元只闭了十天的关,她将识海那些记忆碎片修补摆好,便不再处理,准备任它们自由长合。
碧衣一直站在门外等候,瞧见初元出关,立马迎上去,笑道:“恭迎帝君出关。”
旁边徐清钰在初元打开房门时,也跟着打开房门,他没言语,只又端了一碗乳羹递给她。
初元接过,坐在摇摇椅上慢慢吃。
吃完后,将碗勺还给徐清钰,视线落到不老仙桃上。
她缓缓绽开个笑,道:“琴侍君果然没让我失望。”
她起身,走到不老仙桃之下,仰头望着那盛开的桃花,脑中又出现绝世美人抚琴作画的画面。
之后,她顺着凉亭往回廊走,见下边池塘里盛满游鱼,眼底禁不住露出喜爱。
这副景色也对上了。
之后往竹林方向,顺着林间小路,一直走到凉亭前,初元开口问,“你是不是在那弹过琴?”
“是。”徐清钰开口,“你想起来了?”
“想起一部分了。”初元转身,笑道,“我没去找你,你这些年过得怎样?”
碧衣一直跟着初元身后,听到初元这话,忍不住心惊肉跳。
帝君和琴侍君是旧识?
徐清钰笑道:“我过得很好。”
徐清钰对自己受的苦,没有丝毫提及,只捡了些有趣好玩的事与初元说。
什么时族人十米高,他个成年人被当成幼崽照顾;什么那儿生命泉水像温泉一样泛滥,天材地宝俯仰皆是……
初元一直含笑听着,没有细致地问,等徐清钰说完,方才点头,道:“那便好。”
“我没受苦。你当初自爆剑魄,肯定很疼吧?”徐清钰忍不住问,问出声时,鼻尖一酸,忍不住哽咽。
他不要命般与解四战斗时,不疼;他觉醒时族血脉时,不疼;他觉醒龙族血脉时,不疼;他扛虚灵攻击时,不疼;可是一想起初元自爆剑魄,就疼得不能自抑。
初元拍拍他的肩,轻描淡写道:“不疼。”
哪儿能不疼呢?
徐清钰将眼泪逼回去,没再说这些事,只道:“初元,你很久没尝过我的手艺了,我给你做顿饭吧。”
“好。”初元扛不住多愁善劫的徐清钰,也跟着转移话题,“我好似有种感觉,你做的饭菜很好吃。”
徐清钰跟着笑,“是,你夸过的。”
中午,徐清钰没刻意秀手艺,而是就初元最爱吃的菜整一桌。
初元动筷时,徐清钰在旁布食,不等初元眼峰扫动,就先将初元想吃的夹到她碗里。
动作之熟稔,配合之有度,一看就知道,服侍初元吃过很多次。
碧衣在旁瞧得紧张不已。
有琴侍君在,她这侍女地位,好似有点危险。
毕竟,琴侍君将她的工作抢了,且做得比她还要好。
这才是最悲伤的。
她伺候帝君百年,自诩为最关心帝君的人,结果新来的琴侍君,将她比到尘埃里,也让她意识到,过去的帝君,对她有多容忍,过去的自己,做得又有多敷衍。
她不是个合格的侍女。
碧衣在旁不断留意琴侍君的做法,并对比自身,将不足之处默默记住。
吃完饭,徐清钰一指碗筷,对碧衣道,“拿下去收拾了。”
“是。”碧衣下意识地应道。
应完后,才发现吩咐自己的不是帝君。
不过琴侍君或许是未来正君,他的吩咐,和帝君吩咐没差。
碧衣默默上前收拾碗筷。
而这时,琴侍君取出茶具茶水茶叶,开始泡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