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阳潇潇
蔓儿生了一个后,竟还生第二个,真不怕耗损和麻烦。
“蔓儿那丫头又不打算飞升,准备守着她那个道侣过一辈子,所以……”剑十三耸耸肩,道,“走咯,去罡风层。剑大江,你徒弟呢?”
“在演武台,你们先去,我去接他。”剑大江揉揉眼,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其余四人在空中残影成线,很快淹没在云卷云舒之中。初元伸手一拉徐清钰,也跟了上去。
罡风层位于空明山侧悬内,以风过悬崖似刀而得名。从崖底到峰顶,风势有九层,风力一层强似一层。
如他们这境界这些罡风吹到身上亦如清风徐来,但对其余修士来说,这儿不亚于一个好修炼之所,特别是行风之剑道的修士。
初元将徐清钰往下方一扔,落到第一层。
初元问,“感觉怎么样?”
风挂在脸上呼呼作响,似针般扎着,有些疼,不过还能忍受。
徐清钰点点头。
“走动试试。”初元松开徐清钰。
徐清钰开始试探地走,一动就被风吹走,好似自己是轻飘飘的纸似的,没有着力点,只能跟着风而动。
上边花篮女修喊道,“初元,你徒弟不是小孩了,让他自己适应适应,快上来,我泡茶给你喝。是你最爱喝的绝巅茶哦。”
绝巅茶是白露那天,从剑独界最高峰峰顶的那颗茶树上,摘取完整茶叶炒制的,每年才有那么二两。
花篮女修每年都有收集着,打算将来飞升后再和初元一起喝,不想提前用上了。
“好,就来。”初元仰头应道,偏头问徐清钰,“你能适应吗?”
徐清钰点头。
“你别硬抗,感应风的方向,把自己想象成一缕清风,和它一起嬉游飘荡徘徊。”初元提点道。
徐清钰点头,“师父,你上去吧,别让剑十三前辈久等。”
初元点头。
见徒弟开始适应,初元不再停留。
她往上一窜,就落到剑十三的花篮里,见剑十三正提水准备洗茶,忙笑道,“你放着那水,让我来,别把茶泡废了。”
绝巅茶色白如雪团,因常饮仙雾白露,而如霜如玉。
白露时分叶嫩含香,取嫩叶摘蒂取筋,生晒自然,断烟火气,方可收集那一小撮。
泡茶后静置,茶叶似雪花,尽融于灵水之中,嗅之并无清香。
轻啜一口,初极淡,后回甘,渐则清香入肺喉,杂思乱念似空山新雨洗过一般,澄澈而沉静。此时茶香方才出来,似空濛秋水,又如空谷幽兰,嗅之满盈于怀,无处不在,却又清淡辽远,无处寻源。
这就是绝巅茶。
初元泡好后,乘酒葫芦和躺躺椅的两人也都围了上来,纷纷要分一杯。
摇扇子的剑伯达站在原地没动。
剑十三瞧了他俩一眼,嗔道,“一群讨债的。”
“我也来。”剑大江神出鬼没,抢过剑十三手中的茶水先喝了一口,喟然赞道,“棒。凌凌然如天山之水,峻峻乎若巍峨之川。自然之道,尽在这一水之中矣。”
摇扇子的斯文修士剑伯达摇头晃脑道,“酸腐,还不如‘我爱绝巅茶,清淡且旷达。叶嫩好颜色,香熏云蔚霞’”
初元,……
这句诗,还记得呢?
“一般一般吧。”初元开口道,“比不上你的,‘淡泊清如骨,余香骎骎送。’”
“夸奖夸奖,好说好说。”剑伯达摇着扇子晃脑。
“没夸奖你。”初元被他逗笑,开口道。她偏头,视线扫过剑大江身后的徒弟,诧异道,“剑柳风是你弟子?”
“前辈好。”剑柳风打了声招呼,视线好奇地落到初元身上。
他师父这些朋友他都见过,这位前辈是哪个宗门的?
“你见过?”剑大江挑眉,问,“说老实话,你回来多久了?”
“就今天。”初元开口,“正好碰上你这徒弟邀我徒弟切磋。你不老实啊,大江,你这弟子分明已进入第四境,怎么骗我说是第三境。”
剑大江自得的开口,“他参加剑道大比前才第三境,谁知他这么短时间内就第四境了。没事,他刚突破,也可以比比,反正只是切磋嘛。”
他伸手一挥,将剑柳风扔下罡风层,道,“让他俩玩玩,我们喝茶聊天。”
虎牙少年落到徐清钰身侧,朝他无奈笑道,“雅钰剑兄。”
“柳风剑兄。”徐清钰瞧见剑柳风先吃了一惊,随后了然,“大江前辈是你师父?”
“对。这真是缘分,我倒没料到我俩师父是相熟的。”虎牙少年在空中旋转身体,轻盈若翩跹之蝶,随风而转,却又稳稳立于一处,“你师父,是十四宗哪位前辈?好似有些面生。”
徐清钰努力控制自己身体,“你问你师父。”
徐清钰不好意思说出初元名字,万一眼前这个少年恼羞成怒就不好了。
虎牙少年借助风走到徐清钰身侧,朝他张开手,道,“我助你稳住身子。”
徐清钰拒绝了,“谢谢剑兄,不过我想先自己适应。”
“好。”虎牙少年盘坐在一旁,“我当初用了一月,才能驾驭风,在罡风中自由行动,我师父让你与我现在对决,真是好不晓理。”
他抬头瞧了瞧峰顶,偷偷地小声地开口,“我估计我师父在你手下吃过大瘪,不然我师父不会这么无耻。”
他师父就喜欢这样,自己找不回场子,就让徒弟找。若是只吃过小亏,还算明理,但是吃了咬牙切齿的大亏,就不讲道理了。
徐清钰憋笑,也小声地偷偷地开口,“估计是被我师父揍过,好多次。”
凭他对他师父的了解,切磋时,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难怪。”虎牙少年阳光一笑,“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占你便宜。”
虎牙少年一直坐在旁边陪徐清钰说话,断断续续的,消磨时间。
徐清钰见状,好奇问,“你不上去自己练习?这第一层对你来说没效果吧。”
“他们喝茶,肯定要坐谈剑道,谈起剑道,就肯定忍不住要比试,一比试就免不了个十天半月,所以我估计,咱俩得在这呆好些天。我要是上去了,你一个人在下边,多无聊啊。”虎牙少年开口。
徐清钰此时已经勉强开了窍,偶有几次能够随风而走,闻言笑道,“你不必顾忌我,我觉得这风挺好玩的。”
虎牙少年观察徐清钰几眼,确定徐清钰说的不是假话,确实罡风中自得其乐后,起身道,“好,我上去了。”
借由罡风,他将自己送去第二层,犹如炮制,上到第三层。
徐清钰若有所思,放松自己的身体,控制自己的肌肉,顺着风细微调整,这般做后,果然好很多。
徐清钰明悟,这就是细微操纵。
在徐清钰和虎牙少年在下边感悟风时,上边一行人喝茶聊天,果如虎牙少年所说,聊着聊着就谈起剑道。
谈到最后,都要问初元,让她决定,谁对谁不对。
初元说各有道理还不情愿,一定要分个高低,没喝酒,却比喝了酒好癫狂,气得初元狂饮两杯茶水,饮完后又痛惜茶水,不该让她这样牛饮。
剑十三听到她这么形容,笑到在剑大江怀里,“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将自己比作牛的。这和二狗你,死活不愿改姓名有得一比。”
剑二狗是那个坐酒葫芦的青年男修,他一直叫二狗,是为了纪念他家大黄狗。
据他说,他家大黄狗他父母养了七八年,又陪他长大,是他父母大儿子,他大哥。那只大黄狗叫大狗,他叫二狗,他不改名字,这样他就永远能记得,他有个大狗大哥。
他以喝酒的姿势将茶水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对剑十三遥遥一敬,道,“我以为你该明白的,我不换名字的初衷。”
当年他父母意外身死,留下十岁的他在村里,是老迈的大黄狗在荒林里狩猎,猎老鼠猎兔子将他抚养大。
担心他长不大大狗不敢死,硬撑着活了二十三年。
在他师父收他为徒后,大狗才走到他父母墓前,静静闭眼死去。
他在父母身旁给大狗立了个墓,大狗是他家人,和他一家永远在一起。
“我就觉得,名字只是个代号,心底一直记着就行了。”剑十三似是想起什么,笑了一下。
“每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不一样。”剑二狗将茶水一饮而尽,道,“你放弃了名字,给自己取个代号。而我永远记得自己名字,记住自己名字的由来。”
剑十三忍不住学着剑二狗,将茶水一饮而尽。
初元被这两人气笑了,这么熟练,喝什么茶啊,喝酒多好。
“二狗兄,拿酒来。”
初元将茶水收好,桌子整理干净。
剑二狗愣了下,随后畅快笑道,“好。今日团聚,当浮一大白。”
他手一挥,桌上出现几大缸小腿高的酒坛。
剑十三打开一看,玉冻酒、金丝酒、一壶春、凤头酿、百花醉、清露碎等,俱是剑二狗自己酿的酒。
她笑道,“你这人,我平时讨要酒喝,你三推四阻的,初元说要喝酒,你就爽快拿出来了,果然还是揍怕了吧。早知道我苦修剑道,也将你三五天揍上一顿,看你还敢不敢推我酒。”
剑大江捂脸笑,“我那酿的酒还不够你喝吗?”
剑十三白了他一眼,道,“你那酒哪能跟二狗比?仙人玉酿,莫过如此。”
“说得你好像吃过似的。”丧丧的剑元康从躺椅上直起身,手一挥,一贯玉酿春落到他手掌,他重新靠回椅子上,开始灌。
剑十三笑容一顿,道,“我自然没吃过,我又没飞升,哪来那么多的福分呢?”
她见剑元康这般喝酒,刺道,“牛嚼牡丹,浪费酒了。”
剑伯达挥挥扇子,笑道,“酒就是用来喝的,哪有浪费不浪费之说。”
他视线扫过剑十三,轻笑道,“十三,我记得你说,你不想再记起过去的事,所以才给自己取名十三。”
“对。”剑十三若无其事地给自己倒杯玉冻酒,清凉的冻酒侵入肺腑。
“这个代号有点意思。”剑伯达给自己倒了杯酒,却不喝,继续道,“我前些天从宗门翻出个记载,得知仙界有一种族特有意思。一族唯有十三人,死去一人才会生出新的幼崽。这个种族,叫做天魔。”
剑十三垂眸轻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一族仅有十三人,也不稀奇。还有种族,天地唯有一只的呢,天魔这个种族能有十三人,已经够多了。”
初元听得仙界就下意识地敏感,再听得剑伯达这般说话,用力放下酒杯,直视剑伯达,“你什么意思?咱们相熟几百年,说话也无需遮遮掩。”
剑伯达将扇一收,锐利的视线直视剑十三,道,“听闻天魔可披人皮,善伪装,你到底是天魔,还是十三?”
剑十三还没说话,剑大江就拍案而起,“剑伯达,我还想问问,你说这诛心之语是想干什么?十三就是十三,就算她是天魔,也是和我们认识的十三。你是和仙界有接触了?你是不是准备倒向北宸帝君那一脉?”
初元,……
不是,等会儿,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