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都是科举路上的绊脚石 第5章

作者:砚南归 标签: 灵异神怪 穿越重生

  左玟身长近七尺,身量高挑修长。少年人五官精致皮肤白皙,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雌雄莫辨。可神态却透着落落大方的洒脱英气。全不似闺阁女子。加上落水湿了身子后,衣裳贴身,曲线平坦。微凸的喉结,也十分具有说服力。

  那六郎也单纯良善,听完了左玟的话,满面狐疑尽化作了动容之色。

  感动道,“我要害公子性命,公子反为我着想。您如此高义,我不该怀疑您的身份。”

  便在水中跪下,流着泪央求道,“只是我等了几十年,才等来转世之机。今酉时三刻已过,我也没完成鬼差大人之令。届时阴司追究起来,只怕难逃一劫。

  还请公子好人做到底,救我一救。”

  闻得水鬼所言,左玟平静的表情下已是胆战心惊。

  这个世界有水鬼,有阴司。属于真正的阎王要你三更死,不可留人到五更。若是她的命数真的尽了,现在是可以哄过水鬼,届时能哄得过阎王判官吗?

  她一时浑身发冷,头昏眼花腿发颤。狠狠掐了把手心,才让自己不至于陷入情绪的崩塌。

  垂眼看着那低头叩拜的水鬼。她还想再苟一苟。假如记忆里道士送的发带真有那般神异,水鬼看不出,兴许阴司的也看不出呢?能活,必然是不想死的。

  便拿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弯腰作态去扶起水鬼。本来只是作态,这一回竟然真的碰到了。

  冰凉地,好似触摸一具冰冷的尸体。

  左玟忍着头皮发麻想抽回手的冲动,温声宽慰道,“兄台无需如此,我得你及时放过,若能救你定是义不容辞的。然我亦不了解阴司如何行事,你不妨与我说说,该如何才能救你?”

  六郎大喜,当即将自己知道的关于阴司的情况一一说来。

  左玟从六郎这里知晓这片地方阴间事多归城隍老爷管,待他向城隍老爷说明情况,约摸两日后的子夜,城隍老爷会找她去问话。才有了左玟去城隍庙烧高香一行。

  她其实也没抱有太大希望,只是想尽己所能,把存活的几率拉高一点。

  待听见鬼差说城隍老爷让他们直接来勾她的魂,当真有些心灰意凉。不想紧接着又峰回路转,鬼差死活勾不了她的魂,反开始争论起了什么佛印道法的。

  道法是什么她不知晓,但佛印——莫非是因为优昙大师?优昙大师,有那么厉害吗?

  正思量着,便听其中一个嗓音较细的鬼差打断了争吵。

  “好了别吵了。我说是佛,你说是道,谁也说服不了谁。干脆咱们再试一次,不就清楚了?”

  粗嗓子的道,“行!再来一回,一起!”

  鬼差的话说完,左玟就感觉之前那种神志迷糊的感觉又一次袭来。

  原来这种感觉不是困倦,是因为被勾魂了?她心里登时生出了抗拒,满满的是不悦和拒绝。

  下一刻,金光清光交错闪耀,两个鬼差惨哭的声音随即响起,真乃鬼哭狼嚎。

  “呜呜我的招魂蟠——”

  “啊啊啊我的锁魂链——”

  与二个要死要活的鬼差不同,左玟却觉一股清凉从脑后蔓上灵台,神思分外清明。

  床上的少年仍旧维持着闭目的状态。沉思片刻,忽而翻身坐起,目光定定看向葛纱帐外。

  月光穿透窗棂,在床头映下交错的黑影。

  隔着葛纱帐,左玟目中所见,与寻常无异。看不见鬼,却听得见鬼哭。

  她未曾撩起葛纱帐,目光看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指节轻敲膝盖,语气掩饰得极为平稳,缓缓道,

  “二位莫要吵了。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实非君子所为。”

  忽悠鬼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只要操作得当,说不定她就从英年早逝变成长命百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左玟:都让开,我要开始装逼了!

  

第5章 大人物

  少年的声音雌雄莫辩,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 ,无半点恐慌,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两个哭嚎的鬼差闻言,霎时停下了哭声。

  粗嗓子的道,“他醒了!这这这,这还怎么勾魂交差啊?”

  嗓音尖细的似乎拍了同伴一下,尖着嗓子训斥道,“咱们勾魂的家伙什都被毁了你还想屁呢?同时有佛门道家法印的大人物哪里是咱们兄弟惹得起的,还不跪下,你想魂飞魄散吗!”

  “是是是,我跪我跪。”

  确切听到他们的勾魂法器被毁了,还称自己为大人物,左玟心里一定。遂语声含笑,淡淡道,

  “二位差爷说得什么大人物,怕是误会了。在下虽在佛道两家有些交好的朋友,但也不过只是德阳县一个普通的秀才罢了。”

  否定的话语,肯定的语气,充满了“我上头有人”的暗示意味。又主动邀请道,“我就在此处,二位只管照惯例来勾魂便是。”

  葛纱帐外的声音矮了一截,仿佛真的是跪下在说话。

  粗嗓音的小声嘀咕道,“上头有朋友早说啊,白折了我的招魂幡……哎哟赵四你又打我!”

  另一个嗓音尖细的赵四低斥一声,“张老三你闭嘴!”

  而后干笑道,“大人您说笑了,我们兄弟之前不知大人有朋友,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我不曾说笑。城隍老爷召见,我自是要去的。”

  左玟表现得谦虚,但也没否认大人这一称呼。真真假假的,越发显出她无所畏惧,背景深厚。

  两个鬼差的态度也愈发谦卑。

  赵四讨好道,“城隍老爷也不知大人的身份尊贵,才叫我们哥俩来拿人。小鬼这就回去禀报老爷,区区小事,怎敢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左玟先是轻笑一声,然后假模假样地叹息道,“在下真的只是个普通秀才。差爷可千万别误会了。”

  说完这一句,不等鬼差接话,她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也从谦谦有礼变得冷淡略带一丝高高在上的矜贵。

  淡淡道,“二位差爷今晚当真不打算领在下去见城隍爷了么?若是如此,且替在下与城隍老爷问个好,我一直颇为敬仰县令大人在世时赈灾救民散尽家财的义举。”

  葛纱帐外静默了片刻,张老三困惑的声音响起,“什么前朝县令,什么赈灾?咱们老爷不是廪生考上的城隍吗?”

  那赵四则叹息道,“你来得晚有所不知,早先那位城隍爷因为太好管阳间的闲事,给地府那边多揽了太多活儿,被上头嫌烦撤下了投胎去了。重新换了现在这位不好管闲事,按规矩来的。

  而且那位也不是什么县令,原是武阳府的富贾,有名的大善人,兄弟我生时也受过他家的恩惠。那位老爷在受灾时散尽家财,为百姓所纪念。只不过举荐为城隍老爷时觉得商人地位太低,才编了个县令名声。”

  讲完了前城隍,赵四重新对左玟道,“今夜多有叨扰,大人勿怪,我们这就回去禀报城隍老爷。”

  左玟听完了前城隍被撤职的经过,心下情绪莫名,感慨良多。点了点头,道是,“二位差爷走好。”

  一句话说完,又补充一句,“那水鬼六郎是位良善君子,烦请二位与城隍爷说说,莫要为难了他。”

  两个鬼差应了好。便听得阴风呼呼,穿堂而过,震得窗棂微响。

  左玟又坐了半晌,没有再听到动静,方才重新睡下。却是暗自思量着,白日里优昙大师曾问路城隍庙。待天明,她是不是再去一次城隍庙,试着求见优昙呢?

  不求他再给自己点一次眉心,就坐实自己有佛门“友人”这话,也是有必要的。

  再说赵四、张老三两个鬼差,从左玟家里出来,欲去城隍庙回禀差事。

  因是夜间,一路上空无一人。鬼没有实体,行路就像风吹过一样快。

  未过多久,至一条小径,也不知何时起了雾。两旁的枯树笼在浓雾中若隐若现,枝叶簌簌,伴着两声似有若无的鸦啼,寒意瘆人。

  赵四仰头看了看天上被乌云盖得朦胧的月影,心中莫名不安。推了把同伴,惴惴道,“老三啊,你觉不觉得,今晚有些不太对劲?”

  张老三嘿嘿鬼笑两声,“亏你还是老前辈,莫不是被今天那书生的佛印道印下破了胆子?还是没了家伙不安心?咱们的招魂幡和锁魂链都是地府给配的,坏了再领便是。”

  “谁他娘跟你说那个……”赵四尖细的嗓音拔高,“张老三你个——”

  骂人的话还没说完,浓雾中忽的响起一道男声,打断了他。

  “哪来的小鬼,大半夜扰人清梦?”

  那声音清越,明明该是被打扰不耐烦的语气,却十分和煦。颇有一种,万法不入心的闲适淡然。

  想来也因为这声音太没有攻击性,那张老三嘀咕了一句,“这话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随即喝道,“哪个当着你鬼爷的面装神弄鬼?”

  听得此语,浓雾里传出几声轻笑。不似着恼,仍是和煦若清风一般。

  可赵四却一把捂住同伴的嘴,心里为他这莽撞性子直叫苦。低声骂他,“个猪脑子,才吃了亏,怎么就不长一点记性。”

  张老三:???

  “你才——”

  “闭嘴!”

  斥完了同伴,赵四对浓雾里一拱手,道,“我们是城隍老爷手下的阴差,办差时途径此地,多有打扰,我们这就走。”

  “阴差啊……”

  随着这声温和的慨叹,雾中缓缓走出一青年道人来。

  凄清的月光下,见此人身着布衣麻履,一根木簪挽了个道髻,灰色道袍甚是朴素。观其容貌,似也平平。见了便忘,怎么也记不住他的样子,反而下意识忽略了去。

  他从雾里走来,气质也同雾气一般,灰蒙蒙,轻浅浅。似一片蒙蒙混沌,如如不动。

  道人唇角轻勾,温言道,“吾不与小鬼计较。尔等既是城隍手下的小鬼,便先行一步,支会城隍一声,贫道随后就来拜访。”

  说罢,他也不介绍自己的身份,将手轻轻一挥。

  “去吧。”

  那两个鬼差只觉天旋地转,眨眼的功夫已从野外小径到了城隍大殿中。

  看着上方诧异地瞧着他们的城隍老爷和文武判官,登时脚下一软,直接跪下了,形同一摊烂泥。

  结结巴巴,吓破了胆。

  “老老老爷……我们……得罪了……有有,有位大能刚刚……”

  城隍:???

  小径处,道人望着县城里的方向,掐算片刻,自言自语道,“西方老佛那朵伴生花便罢了,怎么又多了株牡丹……”

  遂从袖中摸出个紫金葫芦,倒出一粒金丹。随手往地上一扔,金丹便化成个和他有几分形似的青年道人。

  他又从自己眉心扯出一缕灵光,注入金丹道人灵台,道,

  “罢了,你便去看顾一二吧。”

  金丹化的道者作了个道揖,眉宇间是与他同出一辙的淡然。

  “本尊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