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砚南归
闻得此语,左玟便知道这位仙子是有意救了自己。遂从圆柱后转身走出,满怀感激地躬身谢称,“多谢仙子相救之恩”。
说话间,自不可避免地看到仙子的模样。饶是左玟自诩见过不少美人,对美人已有抵抗力,见了眼前的仙子,也不由得愣住了。
见她眉如翠羽,肤若凝脂。杏唇莲脸,美目盼盼,潋滟生秋波。乌丝巧挽云罗螺,鬓边斜缀金凤丝。玉质冰姿,超凡脱俗
一身月牙白的仙裙,腰系彩绦,衬得柳腰纤细,顿月迟回。臂弯里抱着一只红眼睛,毛皮雪白的玉兔,柔荑轻拂兔子的耳朵。透出几分闲适。
当真是九天上的神女,可与月华争辉,用言语无法描绘她的万分之一绝色。
面对左玟的视线,仙子朱唇轻启,“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自己的运气吧。若你在殿内,我也是救不了你的。”
一语说完,她看看左玟呆愣的模样,清冷的面目上带了丝清浅笑意。奇道,
“你这凡人,看着倒是有几分面熟。我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了。”
到她说完这句话,左玟方才从惊艳空白的漩涡中稍稍抽离。
之前遮挡壁画的帘子刚刚被拉开时一晃而过的几个字眼与面前仙子的形象结合,让她忍不住问出声,
“您,可是嫦娥仙子?”
怀抱玉兔的仙子眼中带了两分讶色,“你怎么会认识我?”
这便是认下了身份。
左玟登时心潮澎湃,正要解释之时,却大殿门口听得有人喊,“嫦娥仙子——仙子请留步——”
嫦娥眉头微皱,对左玟道,“你先躲一躲。”
左玟依其所言,再度藏入白玉柱后面。
这一回却是胆子大了些,借有嫦娥挡在前头。自扒在圆柱边缘,偷偷摸摸探出点头往外面看去。
却见一个穿着金甲,手拿酒壶的神将大步走来。虽然是同样的金色盔甲,但这位的明显要高级很多。
走到嫦娥跟前,痴笑着弯腰拱手,“仙子,有礼了——”
嫦娥背对着左玟,看不到正脸,但声音却极为冷淡,“天蓬元帅,寻我何事?”
神将摆手道,“没事没事。就是见仙子要走了,心里不舍。”
“元帅慎言!”
嫦娥的语声带了恼火,转身欲走。
那天蓬竟扔了手里的酒壶,一把抱住嫦娥仙子纤腰,“广寒寂寞,吴刚只知伐木,仙子何必急着回去?不若留下与我——”
左玟:!!!
之前同伴被金甲卫抓捕的时候,左玟还能理智考虑到这是画中世界,自己不可能力扛金甲卫等情况。但是此时看到美人被强迫,就忘记了自己是在画壁里了。左玟一时没忍住,直接从柱子后面跳了出来。
厉声喝道,“你撒手!”
神将被突然冒出来的左玟唬得一愣,“你是何人!”
嫦娥趁机脱身,看着左玟欲言又止。
左玟没有功夫再去看仙子姐姐了,只因为她已经对上了十来个面无表情,连脸都长得分不出谁是谁的脸——是返回来的金甲卫。
神将大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区区凡人。”
已经被金甲卫轻而易举拿下的左玟:……美色惑人,冲动是魔鬼……
自我反省了一下,左玟倒也看得开。她这会儿又想起来这里是画中世界了,并不是特别恐惧。对嫦娥道,“仙子没事就好,我就去跟同伴团聚了。”
嫦娥轻垂眼睫,语声微柔,“你等我。”
说罢,直往大殿中而去。临经过神将身旁时,冷冷扫了醉醺醺的神将一眼。
左玟被金甲卫锁着,推搡着往殿外走去。那神将却不知为何一直顿在远处不动。
走出老远,仿佛听见身后宫阙里传出遥远而冷然的只言片语。
“天蓬……调戏嫦娥,触犯……贬下凡——”
左玟回头去看,被金甲卫拦住,什么也没看到。
又走了一会儿,她眼前出现许多悬浮的圆台。圆台边缘,雷电环绕,织成了牢笼的样子。
噼啦啪啦的紫光里,隐隐可见每个里面都关着个人。看不见谁是谁,仅一个模糊的影子罢了。
她心想,这便是天牢了。
果不其然,那些金甲卫很快就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将她推进了一个雷电牢笼。
电流窜过肤表,刺痛的感觉一晃而过,很轻微。下一刻,她人已在天牢之中。
左玟看着四周的紫光雷电,小声自语,“一人一间,这天庭的待遇还挺好。”
正在此时,左玟腰间香囊里微光轻闪。灵光飞出,落地成为一个穿着锦衣,气质清贵的男子。
他四下一打量,看着左玟淡淡道,
“怎么每次见你,都在牢里?”
左玟:……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亲。
第70章 越狱
当左玟被收进画壁之时,画壁外的现实世界也并不平静。
变故从左玟的气息消失在现实世界时开始。
因为是白天,郁荼跟得不是那么紧密。自获得度朔印以后,他的修为与日俱增。还在金华之时,感知力已然可以覆盖到整个金华府城。
离开金华后,或许是因为不是自己地盘的原因,行水路途中,稍稍薄弱了些。白日又比夜晚更弱。但半里路是没有问题的。
故郁荼在白日里都是吊在左玟一行后面,阴兵下属则是夜间行路。小倩也跟着阴兵一块儿。
察觉到自己的感知中恩公的气息突然消失,郁荼登时急了眼,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左玟消失的灵云寺。
他到达时,一队士兵正在前院看守左玟一行人的行李。明面上是行李,而左玟的花(妙真)、书(颜如玉)、小金鱼(小七)、灯(青行灯)都在其中。
小七等不似郁荼的能力这般奇异,不存在感知这种能力。实际上,其他鬼王也不存在。并且一个鬼魂要修到足矣为鬼王的程度,至少需要几百到千年积累。
以当初跟郁荼打过的陆判为例。那陆判有阴府功德,数百年方修得功德金身。
依靠判官笔度朔印,这么多年为阴府抓阳间鬼王是无往不利。不想却在郁荼身上栽了跟头。
若他当初知晓郁荼并非千年老鬼,而是成鬼不到一年的“小鬼”,只怕就不敢在阳间逗留,隐瞒阴府,准备自己夺回法器了。必然是立即回到阴府禀明情况的。
那样,也就没有后面的朱尔旦一事,导致那样的下场了。
综上所述,郁荼不管是在修为的进步和其他能力上,都强悍诡异的不同寻常。
鬼王的怨气黑雾顷刻间漫上灵云寺,怨气冲天而出,遮蔽天日。
灵云寺所在半山腰处,霎时失去了光亮。
镇守在外的士兵纷纷仰头,惊奇道,“这天,怎么突然就阴了。”
“好大的风……”
“我突然觉得有点冷——嘶,好阴冷的风。”
“难道是要下雨?”
在士兵们看不到的寺庙上空,一层金色佛光构成的屏障,正抵抗着试图进入庙里的鬼王。
随着天越来越暗,风越来越大,阴寒之气愈发地盛。
正殿里,佛像金身轻轻晃动。
这殿里只留下了将军、小木匠和老和尚三人。其他士兵都领命在外等候。
将军专注于看画壁,而观察力敏锐的小木匠是头一个发现不对劲的。
疑惑道,“这佛像,怎么好像在动?”
将军盯着画壁,头也不回道,“动就动呗,只要墙没事,管他做甚?”
小木匠“哦”了一声,知道将军现在只关心在画壁里的三郎,便也不开腔了。
却是陪着将军坐在画壁前的老和尚,先是不为所动,捏着手中佛珠,一颗颗拨数默念佛号。
也不知动了哪里,突然老和尚手中的串珠断裂开来,檀香佛珠散落一地。
老和尚仿佛意识到什么,骤然变了脸色。
“佛珠散落,大难临头?”
说了那么一句以后,老和尚在将军莫名其妙的目光中站起身来,快步走到佛前蒲团跪下。
也不讲个缘由,便急急敲响木鱼,念起经文来。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灵云寺的上空,郁荼眼见快要破碎的屏障重新坚固起来。一双猩红的眼底,怨怒渐浓。将一方墨印取出,操纵其在空中变大,重重撞了上去。
大殿里,将军终于是跟着老和尚的动静转过头来。
挠挠头,不解道,“老和尚怎么还念起经了?前几天也没见你……”
话没说完,无意间瞥到外面天色的小木匠已经惊呼出声,打断了他,
“将军!你快看外面——”
将军扭头看去,只见方才还明亮的外头,此刻已漆黑一片。乌云压迫,黑风乱卷,好不骇人。
他也是目光一厉,变了脸色,“怎么回事?走,出去看看。”
便与小木匠一齐朝外走去,前脚跨出的大殿的门槛,后脚还在里面。却听得殿内“咔嚓咔嚓”,连着几道什么东西碎裂的响动。
老和尚停止了念经文,发出惊慌的声音。
“阿弥陀佛,大祸临头,大祸临头了!”
将军和小木匠回头看去,皆是震惊。
只见那端坐的神像上,金漆剥落,数道裂纹横在中央。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光彩,被侵蚀得古旧斑驳。
之前那碎裂的声音,竟然是来自于佛像金身?
凡人未得神通,仅能从裂开的佛像金身上窥得一二。却看不见与此同时,灵云寺上空,无形的金色佛光屏障在一方印玺的打击下,也刚刚碎裂开来。不甘愿地散作了无形的灵光,再无力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