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气薰人欲破禅
不止皇后悲痛欲绝肝肠寸断,皇上也伤痛过甚,直接以“端慧太子”之名让爱子下葬。
那金棺里葬着的是他九年心血倾注出来的大清继承人!
况且他不仅仅是一个失去爱子的父亲,还是一个失去嫡子的皇上。
乾隆三年他的嫡子刚死,乾隆四年,当年的废太子理密亲王胤礽之子弘皙就谋反了。还不是钻这个皇帝无嫡子,国本不牢的空子,恨得皇上咬牙切齿,从此后对宗亲管理格外严苛。
于国于家,他都太需要一个嫡子。
可皇后,已经十四年没有再次有孕的好消息了。
太后见皇上沉郁伤感,也想起那个身份贵重承欢膝下的宝贝孙子,忍不住潸然落泪:要是永琏还活着,算年纪如今也该准备着挑福晋了,过两年自己就能报上嫡嫡亲的重孙子,那真是死而无憾。
皇上的声音带了一点嘶哑:“皇额娘,大清开国来,从未有过嫡子继位,儿子,儿子……”
他能有吗?他能有超越祖宗的福分吗?乾隆一直不敢深想,是不是因他有此执念却无此福分,永琏才会忽然夭折。
“会有的!”太后将佛珠捏的紧紧的,语气坚毅:“我儿是有福之人,大清自开国来,每一任帝位更迭都惊心动魄,唯有皇帝你,是圣祖皇帝爱孙,先帝爷爱子,顺顺当当二十五岁继位,我儿必是有大福圆满之人。”
皇上忽然想起年幼时候,额娘还是不得宠的钮祜禄格格,皇阿玛那样威严。
他倚在额娘膝下:“阿玛又骂了我,额娘,阿玛是不是不疼我?是不是更看重三哥?”
那时候额娘也是用这样坚定的语气告诉他:“我的弘历是最好的孩子,你阿玛是对你寄予厚望。”
这样坚定的语气,支撑他度过了许多艰难的时光。
皇上眼眶微潮,母子俩四目相对,俱是无言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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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乾隆眼里,太后是他最好的额娘,但在高静姝眼里,太后是最大的boss,皇上都得排第二名,毕竟皇上宠爱贵妃。
在贵妃的记忆里,太后并不喜欢她——当然这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太后喜欢的妃子是能生又本分的,贵妃两头不占。还好贵妃对皇上一往情深,所以对太后也当成最亲的长辈来侍奉,哪怕太后给她脸色看,她也只会躲在被子里痛哭一场,从不敢对着干,所以倒没有得罪狠过她老人家。
木槿看着娘娘已经换到了第七件大氅,花纹越来越少,连忙喊停:“娘娘,再要更素的就是宫里有白事用的大氅了,这可刚进了腊月,太后欢欢喜喜地应了皇上皇后的邀,出席后宫小宴,正是要看团圆喜庆的时候,您可不能打扮的素净,招太后娘娘的眼。”
高静姝惆怅:“我知道,可我实在不敢穿的花团锦簇。”
这会子她恨不得跟平答应换个位置,贵妃座位实在太靠前了。
况且也不知谁定的规矩,贵妃可穿金黄色,其实在灯烛下,金黄可比皇后的明黄亮多了!
好在是家宴,也不必非穿贵妃正式的金黄色吉服。
最后高静姝只好挑了件烟霭紫锻织百花飞蝶袷袍,一串蜜蜡十八子手串压襟。头上也没带能插满头珠玉的钿子,只梳了个两把头,簪了玉环同心七宝钗,垂下来两串细细的米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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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有兴致,皇上自然捧场,亲带了两大盘摆成“福”“寿”花样的花糕来献给太后。
席中,人人自然要感慕奉承太后侍奉佛祖的诚心,但同时又要注意不能过火,毕竟清宫中有些忌讳‘出家’这两个字。
太后笑呵呵受了众人的捧,又对着皇后格外慈爱道:“哀家清斋礼佛一月,日日都要诵经不下四个时辰,在佛前供的两串佛珠,两床百子千孙帐,今日功德算是圆满,便给皇帝和皇后一人一份。”
众妃又酸又羡慕,高静姝看到,听了这话后至少有五个人拿了块点心默默啃。
大约心里酸苦,就得吃点甜的。
尤其是纯妃,她肚子里现就揣着一个呢,估计年前就要临盆。可太后只将这盼望子孙昌盛的帐子给皇后。
见太后宁愿期盼等候肚子空空的皇后,也不肯赏给马上要生产的自己。纯妃只觉得怄的胃疼:怎么,难道只有皇后生下的孩子才是金贵的龙种?她怀的是个论斤卖的大白菜不成?
众妃嫔都酸妒,唯有高静姝看着皇后完满无缺的含笑谢恩,总觉得少点什么。
直到对上皇后的目光,她才发现,皇后虽然在笑,但眼睛里很平淡。
她并不开心。
高静姝瞬间明白过来:皇后失去爱子,没有人比她更盼着一个儿子。可太后这样的恩赐未尝不是绝大的压力——婆婆都吃斋跪佛一个月了,你还生不出儿子吗?
一个皇后,没有嫡子,对得起家对得起国吗?
她忽然觉得皇后很可怜。
这样想着,不免有些发呆。直到对上皇后的目光,高静姝才一惊,又低下头认真看面前的菜。
皇后莞尔一笑。
太后原本就眯着眼笑看皇后,此时顺着皇后的目光看到了贵妃,就道:“听闻贵妃病了一回?”
高静姝骤然被大boss点名,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连忙恭敬起身回话。
太后虽人在佛堂里,但耳朵却不会全都被佛音灌满,对后宫诸事还是了如指掌。
今日即是圆满家宴,又知皇上已然宽宥贵妃,恩宠如常,太后也就不打算翻旧账训斥贵妃,只是赏了两根参,两盒子年份久的黄芪,叫贵妃“好好平气养身”。
这赏赐就是敲打,高静姝乖乖收了,又再次奉献膝盖谢恩。
太后这才顺着位份又一路问下去,纯妃的龙胎自然是她关怀的重点,只是孩子未出世,太后就并没有赏,生怕太隆重折了福气。倒是赏了纯妃的三阿哥,嘉妃的四阿哥,愉嫔的五阿哥各一套文房四宝。
又对沉默恭敬的愉嫔笑了笑:“永琪也四岁了,等明年就该开蒙了。”
高静姝掐指一算,觉得清代的皇子真是辛苦:宫里向来说的是虚岁,其实永琪也才三周岁,明年四岁就开蒙认字,凌晨四点就要爬起来读书,也太苦了。
但五阿哥的生母愉嫔看上去倒是喜出望外,连忙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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