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捂脸大笑
“赤旗帮管修,修不好照价赔偿。不过海上遇到了风浪,那就是天灾而非人祸了,想要赔付,需要每年再掏些保险钱。”伏波干脆道。
保险钱是什么,大多数人闹不清楚,但是其中利益算起来却很简单。这要是能有一条被纳入赤旗帮商队的船,好处可是无穷的,而且真能打通合浦那边的航道,利润可比靠种地高太多了!
有人心动不已,也有人犹犹豫豫开口:“那家中没有能掌船的该怎么办?”
就算在海边住,也不是谁都能招募到可靠水手的,买了船养不起可怎么办?船上人闹出事端,被赤旗帮惩治又该如何是好?
这话可问到关键了,伏波笑道:“若是买不起一条船,也可以出二百两或是三百两,认购一条船的冠名权。譬如唐掌柜花钱,就能让那船挂上唐氏茶行的旗子,以后船上买卖的利润都能分到两成。”
就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划算,但是仔细想想,获利也不少啊。毕竟运气不太差的话,年年都有收成的,一条船的两成利润,可比存银行的息钱要高多了,再说还能挂上名号,这不是平白为自家打出声名吗?
唐延生此刻却又惊又喜,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赤旗帮帮主也认识自己,这岂不是入了人家的眼了?毫不犹豫,他道:“小子愿买两艘白艚船!”
这就是一千六百两了,真舍得下本啊!不少人都惊叹了,但是下一刻,也有人叫了出来:“我也要认购一艘快船!”
“先冠名吧,冠名也不错……”
有先有后,然而不论是谁,都不愿错过这机会了。反正只是几百两嘛,银行都存着钱呢,不如拿去生财。若真能打败长鲸帮,顺顺当当出海,那才是长久的生财之道啊!
看着三两句就被说动了心思的众人,田昱轻轻摇了摇头,这群人还真是见到利就挪不开眼,倒是便宜了他们。现在造船的钱有了,人也都拉上了船,东宁才算是彻底的安定了下来,就算宁负想暗中使坏也没那么容易了。
而伏波也算做到了当初说的事情,只要存入银行,想取钱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不轻轻松松又变成了赤旗帮的一份产业吗?将来再用这些船拉去招商银行集资出海,那才是空手套白狼啊。
也不知道她这赚钱的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
心底腹诽,田昱唇边却露出了一点点笑来。
第二百四十一章
有了伏波亲自现身,轻轻松松就卖出了十二条船和二十个冠名,造船也就罢了,算是一分钱一分货,那个冠名权可就是标标准准的纯利了,毕竟现如今距离合浦通航还早,都是超前的投资,何时回本还要看两个大帮将来的胜负。
有了这么一大笔钱,之前预备的船厂就可以顺利开动了。现如今赤旗帮的船只来源分成了两部分,小船基本都是岸上的疍村造的,大船的维修和建造则放在了罗陵岛上。现在为了抵御长鲸帮,尽可能扩充船队规模,伏波把几个疍村的造船师傅都联合了起来,准备成立一个更大的造船厂,而这笔钱就是启动基金,足以支撑船厂的正常运作了。
同时将军庙和船厂的出现,基本就是疍村瓦解的开始,信仰和船才是构成疍村的主体,如今都被赤旗帮涉足,他们这些疍民被彻底消化可能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身为钱粮总管和民生银行的负责人,这些事情自然又落到了田昱头上,就在他闷头起草文件,签订协议的时候,伏波已经出门巡视作坊了。
“帮主!”没想到竟然在布坊见到了帮主,王三娘诧异极了,赶忙起身行礼。
伏波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气色可比原先强多了,先坐下吧,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上次见到帮主,还是她刚到罗陵岛的时候呢。拿她换钱的族叔王老五心思歹毒,出卖了赤旗帮,帮主这才传她前来问话。那时她可是胆颤心惊,话都说不利落,还以为帮主是个俊俏男子,谁能想到现在会变成这副模样。
也不知是那一身红裙的缘故,还是她脸上的笑容太过温和,王三娘心底竟然没有多少怯意,规规矩矩在对面坐了下来。
“布坊已经开了半年,你做的不错,账目清楚,人事上也公允,听说最近还跟着女先生读书识字来着?”伏波像是闲聊一般,先开口问道。
这简直跟拉家常也差不了多少了,王三娘忍着激动,认真道:“帮主于我有大恩,还升我做了管事,坊中的事情自然要尽心尽力。书也跟着孙先生学了些,不过我人笨,也只学了个两本开蒙的书,识得些字。”
如今开蒙的书也只有两本,能够在工作之余飞快赶上进度,她花费的心力可想而知。伏波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若是手下的人再多数倍,你还能管的过来吗?”
王三娘一惊,她可听说水泥坊又要扩张了,工人增加了数倍,日日都热火朝天的,难不成布坊也要如此了?
也不敢立刻回答,她思索了片刻才道:“如今布坊里有不少规章,人人各司其职,方能不忙不乱。若是人多了数倍,只要把规章定的更细一些,多安排几个小管事,应该也能处置妥当。我,我觉得能管得过来。”
她开始说话还有些迟疑,然而越是到后面,就越坚定,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了。
这副模样,倒是让伏波想起了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这世上有太多含冤却不敢申,义愤却不敢出头的人,她却是敢的,哪怕吓的脸色惨白,话语结巴,还能把二王村的事情说的明明白白。如今的她其实并没有变,只是学到的知识,经历的事情,给了她更多的自信而已。
不用再多问了,伏波笑道:“番禺打算新建一个织造场,主要经营丝绵麻的纺织,会有上千织女。你可肯前往番禺,当这个织造场的大主管呢?”
王三娘都被惊到了,嘴巴微张,半晌才紧张道:“帮,帮主太抬举我了,我何德何能……”
伏波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只是织女的主管,并非织造场的掌柜,大事会有旁人负责,你只要专心管理织女,让她们能尽可能高效的劳作即可。当然,在人事任免权上也会给你一些便利,若是布坊里有合用的手下,也可以带去番禺。”
王三娘的神情立刻动摇了起来,低声道:“我还有个闺女……”
“织造场也有育儿院,若是不放心,也可以把女儿寄养在岛上的保育院里。当然,这大主管若是做的好,还有继续往上升的可能,说不定将来真能成为掌柜。”伏波笑道。
“我去!”王三娘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想带着闺女一起去!”
那股子渴望,简直溢于言表。她是真心知道这个位置有多重要,也是真心想要这份差事,哪怕连薪金标准都不知道,也要一口拿下。
而这也是伏波最想要的答案,纺织厂可能是这个世界女性员工最多的地方,如果中底层管理者只有男性的话,那些织女们受到的剥削势必会更加深重。而一个,甚至一群女性的中层管理,能轻而易举的改变这种局面,等她们成长起来,也能自然而然升到更高的位置。这就是伏波为她治下女性开辟的另一条晋升道路。
只是学习还不够,远远不够,唯有工作才能带来话语权,也才能让这世界的大门向女性们敞开。距离工业革命可能还早,但是她不介意先推一推这扇门。
“那就尽快安排手头事情的交接,打算带往番禺的人也要提前选出来。”伏波吩咐道。
王三娘用力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道:“对了,坊里有个小丫头,是疍民出身,学习刻苦,认真肯干,能不能也把她带过去?”
“小丫头?有多大年纪。”伏波问道。
“今年刚满十三。”王三娘忐忑了起来,“我就是看她好学,这才想要带在身边教一教。”
这举动可能是无意识的,但是王三娘的确已经开始寻找人才,并且想要早早培养成为心腹了。这也就是女性成为管理者后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亦如她,亦如何灵。
伏波笑道:“无妨,这些人都是你以后的班底,只要自己拿得准就行。阿灵也在番禺,等到了地方,有事情也可以跟她商量。具体的规章制度,你也可以提一些意见,并且能根据实际情况更改。”
听到这话,王三娘立马松了口气,心中又高兴了起来。看来帮主的确是信任她的,可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
两人又说了会儿关于织造场的事情,伏波这才起身,准备再去水泥坊瞧瞧。
王三娘不敢怠慢,恭敬的起身相送,谁料两人刚走出院门,迎面撞上了一个提着篮子的小妇人。见到两人,王三娘赶忙招呼道:“孙先生来了?今日帮主来了咱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妇人身形一矮,已经跪在了道边,头颅垂的极低,身形都在瑟瑟发抖。孙小玉自然是识得帮主的,还从何姑娘那里听过不知多少帮主的故事。她让她进了银行,教她读书识字,给她薪俸差事,她却不知好歹离开了银行,再次面对帮主,孙小玉心中的愧疚简直难以言表。
“起来,你也是教书的先生,怎能随便跪拜他人?”
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不高不低,不冷不热,平静的如同正午的海面。孙小玉不知怎的就哭了出来:“小女对不起帮主……”
“你还在布坊教书,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起来!”伏波的声音严厉了起来,孙小玉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站起了身。
看着已经是妇人打扮的小姑娘,伏波开口道:“就算嫁作人妇,在布坊教书的活儿也不能落下,别把它当成是赎罪,要把它当作一份正儿八经的差事。我会让学堂抄录两份讲义,你可以试着学一学,布坊也会采买更多的书本,只要想读也能拿去研读。这五年是留给你的机会,今后怎么走,只能看你自己了。”
今后?她还有今后吗?这一刻孙小玉忍不住抬起了头,然而在对上那双明澈的眼眸时,她却又突然退缩了,生出了羞愧和惧意,她不像帮主,不像何姑娘,甚至都不像王三娘子,她就是个普普通通,只能听从父母之命嫁人的女子……
“这世上也许没什么属于你自己的东西,父母、丈夫、子女,他们或早或晚都会离你远去,唯有学到的本事不会,它们是属于你的。别浪费你学到的东西,把它们传给更多渴望学习的人吧。”伏波看着那瑟瑟发抖的小妇人,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迈步与她擦肩而过。
王三娘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孙小玉的肩膀,快步跟了上去。站在原地,看着那跌落在地的书篮,眼泪就像断了线一样止都止不住,孙小玉呜咽着蹲了下来,把头埋在了裙摆之中。帮主其实从没怪过她,帮主也还在教她,给了她另一条路,她能做到吗?
不知哭了多久,孙小玉伸出了手,握住了自己的书篮。到上课的时候了,她还有学生要教。撑着膝盖,孙小玉缓缓站起了身,用袖子仔细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重新迈开了脚步。
第二百四十二章
伏波出去逛了一天,刚到家,就被黑着脸的田昱堵了个正着。
“就算是在县里,也不该只带几个护卫就出门!”听说伏波轻装出门,田昱差点没亲自追出去。她可是在一群东宁大户面前露了脸的,万一有人心存不轨跑去暗算,那岂不性命堪忧?
伏波笑道:“你放心,那几个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有不少跟着呢。况且连东宁县里都不安稳,咱们还怎么在岸上立足?”
这的确不是她托大,安保也是要讲究技巧的,放在明面上的永远都是一小部分,剩下便装藏身,观察瞭望的才是主力。孙二郎之前在东宁县是下过苦功的,如今又有大户们纷纷投钱,真要刺杀,也不该选在这里。
况且伏波觉得,宁负很难说会不会选择刺杀。她可是亲自上阵,险些没取了那家伙的狗命,只是简简单单的同态报复,显然是没法让人满足的。对付女人,向来都有更残酷,更恶毒的手段。
听她这么说,田昱才松了口气,也不能怪他提心吊胆,实在是这人太胆大了。亲自劫狱,孤身就敢上敌人的宝船,还有那些以身犯险的惊人之举,总会让人觉得她天不怕地不怕,仗着本事就乱来。之前在番禺那场刺杀就让田昱担心了好久,如今更是安排了种种针对长鲸帮的手段,他们未必不会报复回来。
因而田昱还是道:“我知道你有准备,不过出门还是要小心些,哪怕变个妆也行啊。如今咱们都卖出了那么多船了,想来东宁也不会再有波澜,还是留在大营更稳妥些。”
伏波摇了摇头:“最近我还是得在东宁停留一段时间,其实这边的安全比番禺还要重要一些,绝不能出分毫问题。还有东门,可能也要整肃一番,若真打起来,这就算是粮道了,不容有失。”
田昱心头不由一紧:“你觉得宁负会从这边下手?”
“谁知道他会打什么主意?不过那家伙使得手段都是‘仗势逼人’,对于大势的把控相当精准,若是海边闹不起来,多半还是要在岸上作乱,不得不防。”
如果是岸上闹起来,番禺的城墙和城内官兵不会坐视不理,但是东宁和东门就难说了,官兵靠不住,地盘又不能随便让人给祸祸了,联保可能就是唯一的解决手段了。因此这边的大户必须收买,而且得把一切不利以自己的隐患都一一铲除才行。
明白了她的意思,田昱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番禺你还过去吗?”
织造场最多两月就能竣工,若是过去剪彩,还是有不小风险的。他可不希望在长鲸帮大举进兵之前,闹出什么乱子。
“暂时不去了,若是我过去,恐怕反倒会让一些人心中焦虑吧。”伏波微微一笑,淡然答道。
田昱顿时松了口气,赶忙道:“那阳城的新银行你也跟着看看,若是能把它也划入治下就更好了。”
阳城就在东宁北边,算是另个赤旗帮的势力能影响的小县。如果在这几个月能顺利盘下来,那么东宁就能有多出一重防护,可不能有失。
伏波也知道轻重,立刻点头应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秋日已尽,冬日来临。南海可没什么严寒,气温只是稍稍降了几度,长时间没有战乱,海上捕鱼的船反倒多出了不少。几个月了,合浦那边依旧断着航,也没有长鲸帮的船只过来袭扰,渐渐众人都觉得这个冬天应当能安安稳稳度过了。
毕竟风向在那儿摆着,说不定长鲸帮也在等待初春,顺着西南风长驱直入呢。谁也不知两帮会打出什么样子,但是安稳日子多多益善,能晚点打,旁人不也更安心吗?
番禺城中,也彻底没有了大战过后的恐惧,交易场蒸蒸日上,银行里的存款也跟潮水一样涨的厉害,连带织造场开门时,也都多了几分热闹人气。
“伏帮主会来剪彩吗?”朱明最在意的还是这件事,当初招商银行开张的时候,可把人吓得不轻。这次若是再来,还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乱子。
陆俭笑道:“只是个作坊,她这次恐怕是不会来了,咱们自己筹办一番就行。”
朱明立刻松了口气:“就是,这么点小场面,何劳帮主大驾?”
织造场他也是投了钱的,要是又出现长鲸帮作祟,一把火把新盖成的作坊给烧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当然,真想放火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这次织造场里外都是用红砖和水泥盖的,最容易烧的恐怕只有些布匹和织机了,估计也没人自找麻烦。
“听说这次织造场里有不少女子做管事?”有人好奇问道。
“是有一个主管,五个小管事,不过都是管理织女的,以免有人惹出麻烦。”陆俭淡淡答道。
这回答立刻引得几人暧昧的笑了起来,一屋子女人,还能是什么麻烦?也罢,他们这些股东要得不过是绢布丝绸,能少点是非也是好的。真闹出□□、私通的案子,处理起来可就让人头痛了。
三言两语就把织造场的事情安排妥当了,下来就是针对行市的争夺和协调。这次他们要涉足的可是纺织业,算是番禺最大的外销品之一了,不厘清里面的关节,压服那些对手,后面立足可就难了。
等忙完了手头的事情,陆俭刚打算回去歇息,就有亲随前来禀报。
“什么,蓑衣帮开始内斗了?”陆俭眉头微皱,这可比他想想的要早啊,而且孙元让手头的兵力似乎比其他头目要少,万一不能力敌,他投进去的钱财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这事传到赤旗帮那边了吗?”略一思索,他就开口问道。
“事情闹得不小,赤旗帮那边应当也知道了。”那亲随立刻答道。
孙元让跟伏波也是有些交情的,现在可不是分心他顾的时候,陆俭立刻道:“我写封信,你尽快送去东宁。”
伏波的确也听说了此事,还是方天喜亲自给她来的信,然而信说的却不是来求援,而是点出了蓑衣帮的古怪。这次内斗来的太突然了,恐怕有外人作祟,让伏波也小心点。
“方老儿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事跟鬼书生有关系?”田昱对于方天喜的暗示可是警惕十足,然而这事想来却有些古怪,蓑衣帮可是在荆湖那边闹腾,最多也不多是打到了江南,跟长鲸帮又有什么瓜葛?宁负犯得着千里迢迢对他们动手吗?
伏波却冷冷一笑:“他猜的应该没错,当初在汀州的时候,孙元让可是作为领军的主将,也跟我联手坑了宁负一把。这仇要是不报,就不是他了。”
田昱顿时皱起了眉,这鬼书生果真跟蛇一般,阴险狠辣,报复心又强。不对,他突然醒悟过来:“难不成他想让孙元让求援,分咱们的兵?”
伏波摇了摇头:“恐怕恰恰相反,他想让蓑衣帮内乱,无力帮助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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