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波 第142章

作者:捂脸大笑 标签: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伏波却沉吟片刻,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谈判的时候,还是要打了再谈,否则都是空话。”

  沈凤一挑眉:“他们本就不是来拼命的,两头下注才是常事,不拉拢一二未免可惜。”

  若真想拼命,就不会投降还要缴纳赎金了。而且听那兰将军的意思,西塞和长鲸帮也是交战许久,最近才谈和的,怎可能死心塌地的帮敌人做事?有可趁之机,不用一用实在太可惜了。

  伏波却道:“西塞人野心不小,如今又正是坐山观虎斗的时候,谈什么都没用的。唯有吃了亏,被打痛了,方才有谈话的可能。”

  沈凤闻言啧了一声:“还真是夷人脾性。”

  这话他是信的,之前那一仗,几条番船凶狠无比,打起来就跟不要命似的。等到自己击沉了三艘,他们的行事作风就发生了大变,乃至退无可退的时候干脆投降。这就是欠揍啊,不亮亮拳头,谁会听你说话?

  不过这样一来,面对长鲸帮的风险也就更大了,沈凤忍不住又道:“有宁负那狗东西在,这次参战的番船恐怕不会少,如果一点办法也不想,到时候打起来可就难了。”

  叛军的水平他是心知肚明,就算没人帮忙,他也有法子收拾局面,只是会多花些工夫罢了。但是加了那些炮舰就不一样了,也正因此,他才要去请救兵。七艘尚且如此,来个十几艘,仗都没法打了。

  伏波却笑了笑:“没法和谈,却不是没法离间,还是可以能用他们搅乱长鲸帮的后路。”

  沈凤立刻警觉:“等等,莫不是想走陆二的门路?他这人可没那么靠得住。”

  这话还真够阴阳怪气的,伏波就当没听见:“陆明德已经答应我联系交趾的人马了,不过那些只是小打小闹,未必能成气候。现在有了西塞人,才算是稳妥了。”

  沈凤心中微惊,陆俭竟然肯动用自家在交趾的人脉,这可就是拼上根基了啊,还真不像这家伙的作风。然而念头只是一闪,他就又把注意力拉了回来:“那你准备怎么利用这波降兵?”

  不和谈也不索要赎金,还能有什么法子让两边离心?他是真有些想不透了。

  “这个就要我私下跟他谈了。”伏波这次倒是买了个关子。

  沈凤打量了她片刻,忽地笑了出来:“伏帮主的口才,鄙人还是信的,此事可就要劳烦你了。”

  他的确有些好奇,伏波为什么会对西洋来的船如此上心?然而事有轻重缓急,有些秘密也不是谁都能窥探的,他不介意对方藏着心事,只要能赢,以后还怕没有机会吗?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兰斯是被推搡进牢笼里的,倒在地上半天都没能爬起来。挨打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恐吓也是可以预见的,然而那场私刑却不一样,其血腥酷烈,比他见过的所有刑罚都要狠毒。而且那群海盗挑选的全都是军官,这就意味着对方并不在乎赎金,也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

  也是在那时,兰斯明白自己逃脱的机会微乎其微了。长鲸帮那白衣人根本就是骗他们的,来攻打青凤帮才不是什么轻松任务,而是可怕的龙窟,会让人死无葬身之地的。

  问题是现在他身陷囹圄,后悔也没有意义了。抵在颈间的刀刃,让兰斯彻底明白了自己能依仗的是什么,这是牵扯到了一场海盗间的大战,作为长鲸帮的盟友,他们还有利用价值。

  反正该说不该说的,他都已经全盘托出了,还刻意渲染了西塞舰队的强大。没有继续审问,还把自己重新关了起来,情况兴许没有变坏。兰斯喘了半天,挣扎着爬了起来,靠墙坐下,那个翻译并没有跟他关在一起,外面还有狱卒监视,他得镇定些才行,绝不能陷入恐慌。

  话虽如此,孤身一人待在牢笼里,身边没有可以交谈的对象,没水也没食物,外面还有人虎视眈眈,那滋味真是让人难以忍受。枯坐了不知多长时间,饿的两眼发花,脑袋都开始发晕了,才有人打开了牢门,再次把他拖了出来。

  这是要继续审讯,还是要谈条件了?兰斯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然而这次,他身边并没有翻译,面对的也不是两人,只有方才那个亲手威胁他的红裙女子。

  这是怎么回事?眼见所有人都被那女子赶了出去,兰斯的心跳突然加快。虽然被绑着,但是他再怎么说也是军人,制伏一个女子还不简单。这女人跟那个英俊的海盗头子关系怕是不简单,如果把她绑了,能不能换来自由……

  然而念头刚起,就见那红裙女子把一张纸递在了他眼前。看清楚纸上的内容,兰斯身体猛地一震,伸手就抓了过来。

  这是张地图,极为简略,但是清晰可辨的海岸线地图!

  看着那红发大汉失态的模样,伏波就知道自己走对路了。不管西方现在发展成了什么样子,地形终归不会大变,就跟她已经摸熟了南海一样。那么一张大差不差的欧洲地图,就能确认很多事情了。

  没有迟疑,她开口问道:“你来自哪里?”

  那张图就已经让兰斯震惊了,听到那女子开口,他更是直接抬起了头,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女人。她会说西塞语?哪怕发音古怪,句式莫名其妙,但能他能理解对方话中的意思,找个翻译也不过如此了,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看到对方的神色,伏波就知道刚才的问话起作用了。她其实听不懂对方说的语言,发音和用词都跟她所知的世界差异不小,但是既然跟拉丁语有些相似,那么用同属于罗曼语系的语言,对方就有一定几率能听懂。她当年满世界跑,见过的法国雇佣兵可不少,会说几句法语,交谈肯定是不够用,好在她想要的也不是直接对谈。

  见那位船长一脸震惊,半晌没有动作,伏波扔了根炭条过去,重复了一遍:“你来自哪里,标出来。”

  再怎么惊诧,兰斯如今也反应了过来,这女人恐怕知道不少西塞的事情,如今不过是确认他的身份和国籍罢了。咬了咬牙,他拾起炭笔,飞快在图上画了个圈,把纸递了回去。

  那纸上圈出了大半的伊比利亚半岛,相当于后世葡、西两国的地盘,看来西方世界的变化也不比这边小。

  毫不犹豫,伏波拍了两下手,立刻有人从屋外走了进来,同时带来的还有那位通译。

  兰斯身形一僵,知道自己因为震惊错过了最佳的机会,现在想要绑架这女子恐怕没什么希望了。

  没在意俘虏的低落,伏波扭头对那通译道:“告诉他,若西塞执意介入我们和长鲸帮的战争,那将来西塞和敌国打起来,我也会拼尽全力,协助他们的敌人。说清楚点,意思不可混肴。”

  那通译不敢怠慢,立刻认认真真翻译了起来,这一番话到了兰斯耳中,又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他们有敌人吗?当然是有的,而且腹背皆敌,不知多少国家正在营造舰队,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如今他们跨越大洋,自东方赚到了难以想象的利润,那些敌人跟来不过是时间问题。

  能跟长鲸帮作对的海盗,自然不会是简单角色,她又清楚西塞的内情,这就有些不好办了。

  迟疑了许久,兰斯才缓缓道:“长鲸帮霸占海峡,我们才会与其合作。”

  他都不敢用太复杂的句式,谁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懂他的话?若是对方起了误会,可就难以解释了。

  这回答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伏波立刻道:“正因为长鲸帮占据海峡,你们才不该跟他们联手。大举调兵深入,若是长鲸帮有意消耗你们的兵力,下一次派遣这么大的舰队,要花费几年时间?倒时候占据海峡的,还会是西塞吗?”

  听完翻译,兰斯又一次陷入了沉默。这些事情,舰队司令也是有考量的,因此才会听从那白衣人的话,派他来敌后袭扰。然而现如今,却是七艘军舰尽毁,连带船上所有人被俘。敌人如此难缠,长鲸帮却没有任何警示,他们真没有料到这结果吗?

  “若是夫人肯放我回去,我愿意劝说舰队司令,重新考虑跟长鲸帮的合作关系。”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看起来粗鲁莽撞,但是能带领一支舰队,兰斯可不是蠢材。如今最重要的,根本就不是怎么舰队的命运,而是他要如何重获自由。当然,如果可能的话,讨回船只,或是带更多军官和船员回去就更好了。

  “战败了岂能没有赔款和赎金?”伏波反问。

  听到这话,兰斯反倒松了口气。打败了,还被人俘虏,是该支付赔款,况且这两年他在东方赚的不少,几千银币的赎金还是掏得起的。

  “只要能让我和我的属下们平安返回,可以支付给你们一万银币的赔偿款。”兰斯顿了顿,“如果贵帮能展现出足够的诚意,就能获得西塞的友谊,甚至避免交战的发生。”

  等通译小心把话翻译过来,伏波脸上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笑:“倒是够大方的,那看来打完之前,是不能放你们回去了。”

  什么?翻译的话都把兰斯听傻了,不是你说可以接受赎金,还希望舰队改变战略吗,不放人质还怎么谈判?

  见那红发大汉面露茫然,伏波直言道:“若是现在放你们回去,你说西塞的指挥官是会交赎金呢,还是会努力打个胜仗,免除这笔债务?”

  兰斯的脸色顿时变了,暗道不妙。赎金太高,战事又没结束,的确可能造成这样的结果。他还真小瞧了这位海盗夫人,一不留神漏了底。

  没等他缓过神,伏波继续道:“若是此战我方胜了,自然可以交换俘虏,若是败了,你们从上到下都要偿命。什么时候打完了仗,什么时候决定你们的命运。”

  这就是要拿他们做筹码了,兰斯已经彻底明白了过来,话说到这份上,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劝司令官重新考虑和长鲸帮的盟约,只有避开正面战队,他们才有活命的可能,除此之外都是死路一条。

  没等他作答,伏波继续道:“你可以挑出五人,我会把他们平安送去琼州,跟西塞的舰队取得联系,其他就看你的造化了。”

  造化二字,也不知那通译是如何翻译的,但是兰斯脸色的神色却骗不了人。沉默良久,他才点头应了下来。

  这也在伏波的预料之中,毕竟留给他的选择也不多了。按照原本的历史,除了血与金的旗帜外,未来百余年,大洋上还会飘起郁金香,鸢尾花等等旗帜,西欧数国对于海洋的争夺从未停止。而现在,只要确定了西塞国也是有敌人,且敌人相当强大,其他就好说了。

  站起身,伏波对面前的俘虏道:“赤旗帮和长鲸帮的大战,是你们唯一的机会,一旦双方决出了胜负,不论是输是赢,长鲸帮都会立刻对海峡进行管控。想要占住这黄金水道,留给你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那女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明明神色平静,容貌美丽,甚至连身材都像个少女,却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宛如面对持剑的异教女神雕像般,危险而神秘,让人心生恐惧。

  不由自主的,兰斯挪开了视线,也低下了头颅。他既然选择了投降,就不愿死在这片陌生的海里。况且有一点,对方也没说错,只要能占住海峡,其他都是次要,想来舰队长也会同意的……

第二百五十四章

  “什么,那番子竟然同意派人回去了?”听到再次提审的结果,沈凤都忍不住惊讶出声,这未免也太快了。虽说被击溃了心防,但是提供消息和主动配合是两码事,那个红毛番子瞧着也是个嘴硬的,怎么如此干脆就服软了呢?

  伏波也未隐瞒:“除了西塞,还有不少西洋国家图谋海峡,他们也是为了加快速度才跟长鲸帮联手的。我放了话,若是敢介入咱们的战争,将来西洋诸国混战时,赤旗帮和青凤帮也会站在他们的敌人那边。”

  沈凤眨了眨眼,是真惊讶了:“红毛番还不是一国的,西洋这么乱的吗?”

  之前沿海是有西洋船,但是数量太少,又多是发色古怪的夷人,大家都混着叫“红毛番子”,哪想到还有这么多讲究。

  “很乱,而且每家都有舰队,西塞也只是略略领先而已。”伏波简单解释道,东西方交流太少,互相产生误会也是可以理解的。

  沈凤若有所思的看了伏波一眼,难不成这才是她对那些西洋船过分上心的缘故?看来之前屏退众人时,伏波定然私下做了些什么,才让那番子丢了念想,乖乖俯首听命。不过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沈凤直接道:“那说客要怎么送回去?”

  “先送去东宁,然后沿着陆路前往合浦,找机会跟西塞的主官搭上线。”伏波答道。

  沈凤啧了一声:“这是要坏了宁负的盘算啊,难怪你如此有把握。”

  正常的操作,应该是宣称他们击溃了西塞船队,派人过去索要赎金,顺便表达诚意,劝说对方放弃跟长鲸帮的盟约。结果伏波可好,正正来个乾坤颠倒,先派人去恐吓威胁,等到打完了再收钱买命,这番手段还真是蛮横无礼,一副海盗做派。能不能成他不知道,但是偷摸送回去五个人,还是商谈这样的大事,不管宁负能不能探知消息,恐怕都要对西塞生疑,坏了两边的关系了。

  沈凤能看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伏波并不觉得奇怪,只道:“俘虏的军官都先留在你这边,其他水手我要带回去,那通译也得随行。”

  “这个好说,听说龙虎沙那边还有番子的营地,里面有不少伤兵和另一位通译,等我这两日派人清扫一遍,抓拿到了人,你就能启航了。”沈凤说完,又不忘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之前打仗时伤了条船,还要修缮之后才能下水,这次只能带三条船走了。”

  这点小心思,倒也没出乎伏波的预料:“无妨,我会让人把炮卸下来运走的。”

  沈凤笑了:“放心,船我也不贪占,等到修好了,一定给你送去。”

  能修船,也就能研究船体构造,看来沈凤对于软帆船的结构还是颇为上心的,伏波并没异议,直接站起身来:“那我先去船上看看,俘虏的事情还请沈兄多费心了。”

  谁料沈凤也跟着起身:“现在又能有什么大事?我也没见识西洋船呢,不如同去。”

  这就出乎了伏波的预料,不过没有拒绝的理由,两人一同出门,往港口走去。

  此刻金山岛的海港里停泊了不少船,有清风帮的也有赤旗帮的,然而最惹人瞩目的还是那艘西洋炮舰。就算损伤不小,看起来有些破破烂烂的,那细长的船身,层叠的软帆,以及黑洞洞的炮门,也跟寻常中式海船相差极大,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多瞧两眼。

  站在码头上,沈凤忍不住感慨道:“每次瞧见这船就觉得稀奇,船头船尾都不挑高,海上行船岂不是要埋首?还有那些帆,难怪他们船上要如此多的水手。”

  中式船的船首大多是方形的,而且两头高中间低,海浪很少能压住船头,就算有水也会顺着船身弧度直接排出去。但是西式船就不同了,船首只有微弱的上扬,还要载炮,看着就会被海浪埋首,更别提那密密麻麻的软帆了,想要控制航向和航速,不知要用多少人力,难怪俘虏的兵士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出一倍有余。

  这玩意实在是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怪异,想要练出一直人马,没个半年都是痴心妄想。也正因此,伏波对它的看重,才越发显得古怪。

  伏波并未作答,而是仰头看向那密密麻麻,如同蛛网一般自主桅杆伸出的吊索。每一个滑轮,每一条绳索都有特定的用途,水手们还要沿着绳网爬到桅杆上,固定、调整帆布,如此才能保证一艘船的正常航向。

  这是中式硬帆船里绝对不会出现的结构,却也是伏波自己更为熟悉的,也更为陌生的。

  许久后,她才道:“这些都是炮舰,如此建造也有其道理。能够穿越大洋的,岂会比旁人差了。”

  说罢,她径自上了船,身后,沈凤惊讶的挑了挑眉。她这人向来喜怒不言语色,行事更是称得上老辣,如此情绪外露还真是少见,看来这些番子的船,果真有些不同。这世上最了解海上大小情报的,恐怕也只有原本的镇海大将军邱晟了,难不成是当年邱大将军有什么言语,才让她有如此的反应?

  不过揣测归揣测,沈凤却没落下,跟着伏波一起登上甲板。上了船,伏波看的就更仔细了,简直是从里到外,一处也不肯落下,沈凤倒也没有不耐烦,跟着她饶有兴趣的逛了起来,毕竟是靠海吃饭的,更亲身尝试过舰炮的厉害,他怎么可能对这新鲜玩意不好奇?

  转到中层的载炮甲板时,搬运火炮的人到了,李福这个炮兵指挥亲自到场监督拆卸工作。原本还以为这条炮舰要被青凤帮占了呢,没想到还有卸炮这操作,李福简直高兴坏了,到了地方却瞧见了沈凤这个清风帮帮主,顿时又紧张了起来,更是生怕有什么变数。也顾不得矜持了,李福亲自上阵帮着拆卸铜炮,叠声催促不说,还时不时冲下面人怒吼。

  “你小子是眼瞎了吗?瞧着点,没得把炮给磕了。那边,说你呢!炮药轻拿轻放懂不懂,把自己炸上天也就算了,别他娘的弄坏老子的炮……”

  一场大胜,原本就足够让人开心了,何况这种瓜分胜利品的时候。吆喝声和笑骂声此起彼伏,吵闹的就像个集市。然而越是欢快,伏波就越显得安静,一直到走出船舱,来到船头,把手放在了船舵上,她才呼出了胸中那口气。

  这样的船,她在课本里,荧幕上,博物馆中见到过,哪怕形制有些差异,旗帜大相径庭,也跟她记忆中的相差无几。比起东方,西方的航海史更为完备,更为先进,也是她自幼就熟知的东西。有这样的“物证”存在,人和历史的变革就愈发让人无法忽视。

  之前用一句法语,一张地图击溃了那位红发船长,并没有让她感到分毫的自得,反倒生出了茫然和恐惧。她听不那些西方人的话,为何就能听懂身边人的呢?同样的时代间隔,同样的地域差别,中文的发音就不该有变化吗?

  是这具身体带来的感知异化,还是这原本就是个太过漫长且太过真实的梦,在梦中的大脑自己做出了合理的推演。

  这一瞬,伏波竟然没法分辨真实和虚幻了。如果面前所有都是虚假的,经过了修饰的,她的所作所为还有意义吗?

  退一步,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历史也在某一时刻发生了巨变。她的所有经验,所有阅历,在时代的浪潮下也都是渺小而浅薄。没人能真正操控历史,就像没人能改变海上的季风,身处无边无际的汪洋,你能做到的只有驱使小船紧紧跟上,或是被浪头倾覆。

  她所知的一切,真的能靠得住吗?她的目标,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饶是伏波心智足够的坚定,也不免生出了恍惚,直到那被磨得油亮的舵盘被她握在掌中。

  那分量,那样式,那手感,都是如此的真实,就如那些哈哈大笑的帮众,就如那驱散不去的大海的味道。

  她已经身处海中里,手里还掌握着船舵,哪怕为了身边人,也要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