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捂脸大笑
第五十四章
伏波尚未回答,跟在后面的严远心中就是“咯噔”一声,糟了!
位于东宁县的赤旗帮大营,他也曾听伏波说起过,更知道他们在东宁赊米收货的举动。这当然是邀买人心,但是也会让一些村子不知敬畏,生出歹念。
就如这反叛的二王村,都已经威胁到大营存亡了,不杀的人头滚滚,如何能解帮众的心头之恨?可若真动手,之前的施恩就成了笑话,沿海诸村不会感念恩情,只会又惊又惧,生怕自己成为另一个二王村。这种畏惧暂时可能会对赤旗帮有用,但是长久下去,以沿海为基业的谋划肯定会落空,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遭到反噬。
小姐果真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也许该早日放弃岸上大营,把几个村落搬到岛上。只是作为核心的三村未必人人都肯入帮,到时进一步分裂,也是麻烦。
念头电转,严远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法,不由更急。伏波却沉思片刻,突然道:“那带路的族老呢?”
李来一愣,赶忙道:“孙头目已经杀了此獠,把人头悬在了营中。”
难道那人不该杀?可是不杀如何能服众?李来有些惶恐,不知帮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伏波却已经扭头对何灵道:“阿灵,女营里也有来自二王村的,你可听过村中情形?”
没料到自己会被点到,何灵怔了怔,立刻答道:“听说过!这村子有几户势大,把持着村长之位。一旦村里有事,就用宗祠欺压别家,买儿卖女还是轻的,改嫁寡妇,盘剥渔获都是常有的事儿。如今遭了难,愈发不是个东西,据说卖人得来的钱都吞了大半呢!”
何灵的嘴皮子利索,飞快就讲明白的二王村的局势。严远心头一动,这似乎可以做些文章啊!没等他想清楚,伏波已经开口:“这次可有二王村的女子前来?”
何灵用力点头:“有!公子,可要我找人来详细问问?”
“不急,这事等会儿再办。”伏波拦住了跃跃欲试的小丫头,转头看向李来,“那些降兵可还在舱里?”
“在,路上没死几个!”李来虽然不知道帮主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见他神色,就觉得这事不算什么,立刻放下了忐忑,说起了正事。
两天航程就能死上几个,看来这群俘虏的状态堪忧啊。也是,小小船舱里塞了不少女子、船员,再放六十几号降兵,跟运奴船也没啥区别了,倒是个立威的好时候。
伏波转过头来:“阿远,把之前那群降兵带来,依计行事。”
怎么整治降兵,是早就商量好的,只是“阿远”这称呼让严远怔了怔。当年军门不正是这么叫他吗?然而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没有表字,旁人想表示亲近,也只能这么叫了。收敛住心思,严远拱手应命。
※
“这日子没法过了!”狭窄的棚屋中,有个人轻声骂道,“我瞧着赤旗帮的人也没把咱们当人看。什么操练站队,就是折磨人的!还是怕给咱们造反。”
这些天他们过得可是苦不堪言,每天就是往太阳下一站,不让乱动,还得挺胸收腹,站直了才行。往往一站就是大半天,稍微动弹一下,就有人抽打喝骂。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就是!那姓严的也不是个东西,我瞧着他才是内应,要不头领们怎么会稀里糊涂死了个干净?娘的,当初看他装模做样,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立刻有人附和,一同骂了起来。
有人却变了口风:“让我说,先装个样。等到拿到了兵刃,咱们再寻个时间夺船跑了,这么多人,能个个都心甘?到时候拉点人,上岸转一圈,再劫两条商船,不又是痛痛快快的逍遥日子?”
“哥哥说的在理啊,就是咱们得小心点,别让他们瞧出了破绽……”
几个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外面突然有人叫道:“都给我出来,东家要看你们操练!”
在这种贼窝说“东家”,指的是谁还用问吗?不管心里怎么想,这群人都瞬间记起了那燃烧的尸船,没有片刻迟疑,所有人都连滚带爬跑了出来,立在了院中。
严远双手背负,冷冷看着这群汉子:“操练了这么久,你们也该知道规矩了。今日东家校阅,是要点兵的,何人能登船,何人只能当杂役,就看尔等表现了。”
居然这么快就练完了?几个人立刻露出了喜意,偷偷用眼神交流起来。只要好好表现,能登船了,还找不到逃跑的机会?等离了岛,可不就天高任鸟飞,谁能奈何他们!
各有各的心思,一群人挺胸叠肚,气势昂扬,跟着严远来到了码头。然而当看清楚了码头景象时,所有人都是心头一凉。怎么回事?怎么跪着这么多人?等等,那几个不是前些日趁乱逃出去的吗,竟然被抓回来了?这赤旗帮难不成手眼通了天吗?
所有的心气儿,这一刻都被杀了个干净,那高台上的身影,再次落在了眼中。仍旧是如此俊美,仍旧是如此冰冷,只是瞧着,就让人双腿打颤,连大气也不敢喘。似乎那双眼能看透他们心中所想,一旦发现有人不敬,就能让他们人头落地,尸骨无存。
之前密谋的几人已经怕到了极点,连头都不敢抬,只盼着能熬过这一遭。然而求遍了满天神佛也没有用,那姓严的已经望了过来,冷冰冰叫道:“张狗儿,柳蛋儿,王小,三柱……”
他的点名还没结束,其中一个就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嚎道:“头领!头领我就是跟他们吹几句牛啊,没有作乱的意思,都是张狗儿这贼子心存不轨……”
张狗儿见事不秒,则大叫起来:“他们根本就没留咱们的打算,跑啊!赶紧夺船跑了!”
说着,他作势就要逃,哪料一把刀来的更快,当头劈下,血水哗的淌了一地。严远连刀都没收,朝众人一指:“没掺和此事的,站着别动!”
若是几天前,张狗儿那一声可能真就引得降兵大乱,一哄而散了。然而今天,除了极少数吓得坐倒在地,或是跪下求饶的,其他人都直挺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操练时抽在身上的荆条,让他们知道了听从命令的必要,而那群跪在高台边的海盗,则让他们知道逃跑没用处。
这些天虽说整日操练,但是他们吃的还算饱,也没人随意打骂,偶尔的抽打也是让他们站的直点,别偷懒耍滑。因此就算有怨言,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跟张狗儿一样心存怨愤,密谋不轨。大太阳下站个把时辰又算得了什么?能苦的过海上打鱼的日子吗?那些赤旗帮的人虽说严厉,却不像原来的头目一样随便打骂,更不会跟官老爷似的抢他们的血汗钱。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熬不过去的?
因此看着十几个人被那群如虎似狼的赤旗帮人拖出去,看着一个个求饶嚎哭的家伙被砍掉了脑袋,那些人也都没有动弹。
就在血流了满地,所有人都瑟瑟发抖时,站在高台上的人开了口:“这几日操练中,亦有几人能吃苦,能听令,全都升为队长,每人领十人小队。”
说着,他开始一一点名,那些被叫到名字的,都差异的抬起了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然而当严远一个个把人叫出来,让他们站在自己身后时,一股欣喜直冲头顶。帮主果真没骗他们!赤旗帮也不是要杀他们,真是在练兵,想要提拔可靠之人!
若是领了小队,是不是有朝一日也能登船,也能入帮,也能像那些汉子一般腰扎红带,从里到外透着股神气?
而台上之人,替他们解开了心底疑问。伏波提高了音量,大声道:“这七位队长和七十降兵,自今日起转为预备队,只要勤练不懈,就可入我赤旗帮,在船上听用。剩下诸人转为杂役,若是勤恳做事,亦有入帮机会。我赤旗帮只要勇武之人,可信之人,不要奸猾鼠辈,尔等当牢记于心!”
这话若是方才说的,可能还有人阳奉阴违,但是现在十几个脑袋还滚在地上,谁不知他话里的分量?更重要的是,只要能吃得苦,好好听令,是真能被重用的啊!不必阿谀奉承,投人所好,只凭汗水就能换来的重用,能出人头地,谁还怕吃苦啊?
一直沉默畏惧,甚至还有些动摇的降兵队伍再次缓缓挺直了腰板。没人知道该怎么欢呼,也没人敢于随便开口,但是他们的眼中,的的确确燃起了希望。
而这一场实打实的“下马威”,也落在了那群刚刚被俘的海盗眼里。之前被俘,被抓上船,被送回了罗陵岛,他们还以为要没了活路,谁料看到的却是这么个场面。若是不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他们是不是也能活命?
又是逃难,又是乱战,又是被抓,连番几次的死里逃生又陷入死地,现在重新看到了希望,谁能不心生狂喜?都是听命行事,都是被人驱驰,他们其实也不在乎指挥的是谁,用的是什么法子。只要能有条生路,能活命就行!
看着两边同时变了心气的降兵队伍,李来暗自感叹,船长果真说的不错啊,只有帮主才能这般轻松的收服人心。连降兵都能制服,二王村那点儿小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严远则看的更多,一旦经过这一遭磨练,出来的可都是能上阵的士兵,而非只能靠钱,靠女人才能笼络的贼寇了。有了这样一支打磨出来的强军,平常的海盗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姐之前说的,果真不是空想,而是实打实的谋划。若是再能平定沿海,扫除外患,还有何处去不得呢?也许有朝一日,赤旗帮壮大到无人能轻视,朝廷也会派人招抚吧?到时是不是就能为军门正名,为他雪恨了?
第五十五章
在船上窝了两天,就算好几个相熟的女子一起挤在屋里,王氏也觉得提心吊胆,生怕遇上贼人或是海难,更别说外面货舱里还关了那么多降兵,简直睡都睡不安稳。好不容易靠了岸,她刚松了口气,就被何灵找了上来。
“帮主要寻我问话?”听到这话,王氏是真吓了一跳,脸色都有些发白了,“我一个妇道人家,能知道什么?何姑娘别是找错人了吧?”
何灵赶忙道:“帮主就是想问问二王村的事情,阿姐是二王村人,心思又清明,才来找你问话。”
“可是……可是……”王氏结结巴巴半天,也没把这句话说完。她不过是个被卖的妇人,又知道些什么呢?
何灵见状笑道:“阿姐可是忘了,帮规里不让欺辱女子那条,都是帮主定的呢!咱们能有今日,也全是帮主的恩德,这样的人怎会可怕?再说帮主可俊了,不像那些大老粗,让人生厌!”
王氏听前两句还想点头,听到最后一句简直哭笑不得,这时候还谈什么俊不俊啊?这小丫头瞧着精明,也有犯傻的时候。然而不得不承认,这番话让她心底的畏惧少了些,想了想,王氏还是小心问道:“那敢问何姑娘,帮主是想问些什么呢?”
“唉,阿姐不知啊,二王村竟然有人想引贼寇攻打大营,说是要把你们抢回去呢。这才惹得帮主震怒,想要打听清楚,好好处置一番!”何灵面露怒色,恨恨说道。
王氏一怔,脸“唰”的一下就白了:“可是王老五那狗东西?!他卖了吾等还不甘心,还想再祸害旁人!妹妹,快带我去见帮主,我定把村中那些污糟说个明白!”
何灵要的就是这句,立刻带了王氏前往议事厅。然而等到了地方,瞧见那群杀气腾腾的护卫,王氏不免又生出了畏惧,头也不敢抬,颤巍巍走进了屋中。能掌几百人的大船帮帮主,该是何等可怕的人物。她话的对方真能听吗,会不会嫌她蠢笨,反倒挨了责骂?王氏实在见过太多这样的男人,心中越是忐忑起来。
正在此时,一个极为清朗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就是二王村来的?能仔细说说村中情形吗?”
说话人语声温和,不带半点威逼意味,王氏不自觉抬头瞧了过去,就见一个年轻男子坐在主位,平静中带着点询问的目光,正正落在她身上。王氏的脸一下就红透了,她何曾见过如此俊俏的少年郎!这真是赤旗帮的帮主?对了,女营里也有人说帮主长得好来着,可是那群碎嘴的婆子又怎能说得出这人的气度?
方才的恐惧不知飞到了哪处,王氏心中满是慌乱,急忙道:“二王村原就有人种地,有人捕鱼,后来不知怎地,有一房势大,占了村长之位,还夺了村中田地。但凡有人敢出声,就拉到宗祠里打骂,说不好就要除籍。都是好好的人家,谁能遭得住这个?还不是任他们欺凌。这群混账东西分明不打鱼,却占着渔获,跟鱼档勾结,不知得了多少钱财。遇到贼寇,他们跑的到快,不知多少村人为了守村丢了性命,那群狗贼却盯上了我等孤儿寡母,想要卖掉所有女娃儿……”
说着说着,一股难掩的委屈袭上心头,她忍不住哭了起来:“王老五那狗东西,当真不得好死!”
这一串絮絮叨叨的诉苦,已经能勾画出二王村的现状。哪怕是这样穷苦的渔村,也能生出剥削他人的大户。伏波暗叹一声,出言安慰:“王老五已经伏诛,你们的冤屈,我也会找人讨回来。”
这一句说的平平淡淡,但是其中包含的意味,让王氏哭得更厉害了些。还是一旁何灵机敏,赶紧上前相劝。
李来也被这妇人的哭诉惹出了真火,骂道:“没想到这贼子如此狠毒,当初就该把他活剐了!”
伏波摇了摇头:“不论是杀是剐,都是一条烂命,不值一提。如果整治二王村,还众人一个公道,才是关键。”
“还请帮主明示!”李来立刻打起了精神,这可是船长和孙头目都拿不定主意的大事,自然要听帮主安排!
“提上王老五的脑袋,带人到二王村,把村中所有管事的都抓起来。我赤旗帮施恩,却被反咬一口,如何能轻易罢休?然而冤有头债有主,既然这群人平素无恶不作,不妨让村人都聚起来,说一说他们的恶行。挑出几个恶贯满盈,根基深厚的杀了,抄没家产分给村人,随后选出一人代行村长之职。若是有不愿留在二王村的,可全都带到大营,另做安排。”伏波有条不紊,说出了处理的手段。
“这,这不跟青天大老爷一般了?”李来听得目瞪口呆。这种为民除害的事情,不是话本里的官老爷才会干的吗,帮主怎么就轻轻松松说了出来?可若是因几个害群之马屠村,其他被欺压的村人岂不是被冤枉了?还是这法子更妥当些,不亏是帮主啊,就是跟旁人想的不一样!
那哭哭啼啼的王氏也止住了声,目中露出茫然。这是要替她们伸冤,还能分那些恶贼的私产?哪有船帮会如此行事的?就算告上衙门,也要被官老爷们盘剥一层啊,谁会费尽气力为他们讨个公道?
眼眶一红,王氏再次落下泪来,然而这次她没有哭出声,而是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多谢帮主作主!”
这一拜,五体投地,毕恭毕敬,就像是膜拜庙里的神佛一般。
看着那跪地谢恩的妇人,严远只觉心底乱做一团。他是听说过这个的,就如那些清正的县官、尽职的御史,会铲除乡间豪强,为百姓讨个公道。但是他没听说过,这样的手腕会是个船帮主人使出的。就算最聪明的山贼海盗,也不过是打出“劫富济贫”的口号,开仓放粮,收买人心。若是连“公道”都能一手主持,那些受过恩惠的村子还敢不服吗?怕不是村中族老都要约束村人,别给赤旗帮借口,惹来抄家灭门的祸事。
可是如此作为,还要县官何用?赤旗帮难不成还能代替朝廷抚民?
正纠结着,那双黑眸突然望了过来。伏波开口道:“阿远,这次二王村就由你带兵前往吧。”
严远一怔,慌忙道:“我……属下只是个军汉,岂敢……”
伏波却止住了他的话,定定问道:“我只问你,愿不愿,能不能?”
被那人盯着,严远额上冒出了汗水,许久之后,方才重重点头:“属下愿往,定不负帮主重托。”
他已经无数次见过小姐的御下手段了,这道命令,何尝不是对他的考验?身为军门手下,他一生从未擅闯村庄,杀良冒功。可是现在,他是个船帮的头目了,就该像其他人一样,听命于帮主,以赤旗帮的利益为先。这当然跟他所坚守的道义有所不同,甚至冒犯了朝廷权威。可是就连严远,也不能说这是错的,因为他也知道,这是如今能选的最好办法了,身为手下,如何能不听命?
伏波这才颔首:“以你心性,当能公平行事。记得把这次所见所闻牢牢记在心底,莫要心慈手软,也别杀戮过甚。”
其实解决二王村的问题,对于伏波而言并不算太难。军史里记载了太多类似的事情,想要收拢民心,杀土豪,均贫富是最简单的。但是在封建王朝里,土改向来是大忌中的大忌,她也只能在个得罪了自己的小村子里,稍稍用上一把。
而严远,是这个计划最好的执行人。因为他是个标标准准的军人,讲究的就是赏罚分明,保境安民。更难得的是他还具备同情心,并不因沦落贼窝就丧失底线。这样的人用起来当然好,但是跟李牛、孙二郎等人难免格格不入,如今不妨用二王村的事情作为突破口,让他真正融入赤旗帮,成为船帮中的一份子。
更重要的是,严远不论表现的多么忠心,也终究是个三纲五常俱全的古代将领,能够杀海盗,却未必能有反抗官府的决心。既然如此,何不让他尝尝“为民做主”的滋味?虽说剂量有些轻微,却也未尝不能带来些体悟。
一旁站着的李来并未查觉这短暂的交锋,反倒有些好奇的打量起了“严头目”。这就是船长说的“新人”吧,瞧着也不像个阿谀奉承的小人啊?而且这人身量极高,长得也周正,很是有股威武神气。对了,他说自己是“军汉”,说不定还当过兵?应当也是个能打能拼的,要不怎能得帮主重用。
不过把二王村的差事分给他也好,等人走了,操练降兵的活儿不就能落在自己身上些呢?船长可是交代过了,这次练出的兵,他们也要抢些的。将来扩充战力,增加船只,可就靠这个了!
李来还在暗搓搓的思量,伏波已经命人把王氏送了回去,吩咐严远去挑几个合用的手下,准备启程。船上的水手可以用赤旗帮的人,但是杀人分田,最好还是用降兵。杀气够,匪气也足,更能震慑那些村人。只要严远的眼光和统兵手段合格,这事就能漂漂亮亮做好。
严远又何尝不知道伏波的心思,也没废话,领命而去。
二王村的事情到这里就算解决了,打发了李来,伏波的注意力就转到了另一件棘手的事情上:女营。
再次把何灵叫了过来,伏波道:“阿灵,船上那些女子已经住进了女营,你瞧着营中是何反应?”
虽说何灵之前都把心思放在王氏身上,但是对于岛上的环境还是有所观察的。想了想,她道:“这里的女子跟咱们营中的不同,瞧着死气沉沉的,还有些带着防备,不好亲近。”
“因为她们都是被劫来的,曾惨遭欺凌。”伏波低声道。
她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然而品芳阁出身的何灵,一听就明白了过来,两眼骤然就红了。她只见过赤旗帮的女营,知道里面的女子都是帮众的家眷,还有些卖来的仆妇,却未曾想到,还有这种可怖的地方!全都是劫来的,岂不是全都是良家子?被关在岛上,身边都是海盗,还不知受了多少欺辱,难怪会有那般瘆人的神情!
“公子,得救救她们!”何灵双拳紧攥,咬牙叫道。
“叫你们来,正是为了此事。你回去好好问问,若是这些女子里有想回家的,可以安排她们跟那些奴仆一同离去。若是不肯走,就要她们知晓赤旗帮的帮规,明白以后再也没人会强迫她们。想嫁人的,可以挑人嫁了,不想嫁人的,也能留在营中干活,煮饭洗衣,操持女红。将来岛上也会给妇人安排伙计,不论是纺织种地,还是养鸡打鱼,总是有口饭吃的。”伏波有条不紊的把安排都说了出来。
这些话,光是嘴上说说是远远不够的,唯有另一群女子陪在身边,以自身做表率,才能渐渐让她们明白赤旗帮不同于寻常海盗,进而安心在岛上修养,直到有朝一日走出阴影,恢复正常的人生。而有这群适婚女子在岛上,也是有好处的,将来赤旗帮的人面临的厮杀必然越来越多,让这群男人提前懂得女人也是人,需要平等相待,可以结成伴侣,远比让他们觉得女人都是泄欲的工具要好。等成亲的人多了,寨子自然能变作城镇,变作需要守护的家园,这个岛也就有了长远发展的可能。
何灵并不会想的那么深,但是她知道,公子的安排永远都是最好的,也只有她家公子能够明白世间女子的艰辛。用力点了点头,何灵低低道:“公子放心,我会让她们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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