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捂脸大笑
也正因此,方天喜硬生生在番禺多待了一个多月,又特地跑来了东宁。现在看到这座大营,心中的好奇简直达到了顶峰。而且他也确信,能建起这样的大帮,那位帮主必然会见他一面,他打得可是蓑衣帮的名头,哪怕心有怨恨,也不能因私非公吧?
果真不出所料,在两日后,终于有人前来通报,说帮主想要见他。
方天喜拍了拍自己皱巴巴的袍子,大摇大摆再次来到了会客的大厅。然而当他看清主座上坐着的年轻人时,一贯淡定的神色骤然大变,脱口而出:“邱小姐,怎么会是你?”
他早就派人打听过了,赤旗帮的帮主是个年轻人,身量不高,年岁不大,但是足智多谋,又有勇力。方天喜把能想到的人都捋了一遍,然而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个惊才绝艳的人物,竟然会是个女子,还是邱大将军的独女!开什么玩笑?!
伏波今天穿的可是男装,对方仍旧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看来他的确认识秋月华,而且颇为熟悉。神色不变,伏波对那老者道:“方老先生请坐。”
如此平淡无波的语调让方天喜面皮僵硬,缓缓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刚刚坐定,他突然开口:“邱小姐当真是赤旗帮帮主?”
伏波颔首:“不错,因缘际会,我才建了此帮。”
方天喜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才道:“那邱小姐为的是什么呢?莫非是想替大将军沉冤昭雪?”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沉冤昭雪”这四字,也是有些说道的,唯有天子为邱大将军平反,才谈的上“昭雪”。这可涉及了立场问题,旁人兴许只是随口一说,身为谋士会没有深意吗?
因而伏波没有接话,而是道:“邱家的血海深仇,自有我来报。不过建立赤旗帮,也是因我胸中抱负。”
一个女子谈“抱负”,本就让人啧啧称奇,何况她还真建起了功业,方天喜双眼微眯:“那敢问邱小姐,胸中有何抱负?”
伏波道:“自然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她的声音很平静,说出的话却让方天喜心底一震,忍不住再次看向面前之人。那的确是邱月华,身为邱晟的心腹幕僚,方天喜是认识邱小姐的,也清楚邱大将军如何宠溺这位掌上明珠。在他的印象里,邱小姐是个温柔婉约的淑女,从不直视外人,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哪有这等侃侃而谈的胸襟气魄?
可若说她不是邱月华,方天喜又有些不信。他离开邱府还不到一年,哪会忘了邱小姐的长相?更别说邱小姐有一点不同于寻常女子,生怕爱女受苦,别说裹脚了,邱晟连耳洞都没让女儿打。他可看的清清楚楚,对面女子耳坠圆润无损,就算有心作伪,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那她这一身气度的变化,究竟是因何而来?心中猜疑不定,方天喜却秒不改色的“唔”了一声:“邱小姐倒是好大的心气儿,如此乱世,你这抱负怕是不易实现。”
伏波看着那老者,突然反问:“那你先投我父,后投反贼,到底是何意?”
连敬称都不用了吗?方天喜呵呵一笑:“权臣当道,贼匪横行,若是有个善战之人登高一呼,谁说不能倾覆天下?只可惜,老夫料错了邱晟,他竟然宁死都不肯造反。既然忠臣不行,自然要找一个反贼了。”
果真是个“谋天下”的纵横士,伏波冷冷道:“说是以天下为棋,不过是拾人牙慧,重蹈覆辙。屠龙之术只能屠龙,救不了这天下苍生。”
方天喜一怔,他原以为自己的一番话会激怒这小姑娘,让她大骂卑鄙无耻。到时再施展话术,讲明白“海晏河清”可不是个小女子能做到的,也能杀杀对方锐气。谁料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难不成是不愿争权夺势?
方天喜放下了捋须的手:“这话怕是不妥,若不颠倒乾坤,一整山河,如何安民抚民?”
伏波反问:“那二三百年后,世道跟如今又有什么不同?”
方天喜悚然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有别的路可走?”
伏波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们的路我没法走,也不愿走。这世间的纲常伦德可以让邱家覆灭,让我父冤死,也能让我举步维艰,被世人当作妖孽。那些经世之学,韬略计谋视百姓为蝼蚁草芥,是可以踩在脚下的枯骨,我却不喜欢,也有心想改。”
她是不是疯了?若是之前,方天喜还觉得这丫头不过是个胆大,而现在,就连他这个彻彻底底的“反贼”都被惊到了。这才是真正的“无君无父”啊,连世间的道理都不愿遵从,那她想要的是什么,又能走到哪一步呢?
然而心神动荡只是一瞬,方天喜立刻回过了神,哼了一声:“你这妮子当真狂妄,可知道赤旗帮如今面对的什么?”
“赤旗帮刚刚劫了陆家的财货,对方多半要倾力报复。若想在海上划定规矩,必被大商贾视为仇寇。还有长鲸帮染指琼州,说不定要重返南海,将来或有一战。而官府若是知道我的身份,恐怕也会发兵来讨。”伏波一口气把话说完,微微一笑,“危如累卵,不过如此。”
方天喜再次哑然,他想说的还真被对方说的一干二净。下一刻,他眉头一皱:“既然知道,你就不怕吗?”
“我曾孤身一人面对群盗,也曾深入府衙劫持死囚。既然那时不怕,之后也不会怕,不过就是见招拆招。”伏波神色淡然,不骄不躁。
方天喜面露讥讽:“有些事,只靠胆量可不够。根基不稳,还敢四处树敌,真不怕吃得太多被撑破肚子!”
伏波没有作答,反而道:“那敢问先生前来,是为何事?”
这话题转变,让方天喜嘴角抽了抽,还是顺着之前的话说了下去:“既然为蓑衣帮谋,自当寻些助力。况且赤旗帮危殆,我总不能视而不见。”
这话头伏波依旧不接:“哦?先生这次看上了哪位英杰,不会是孙元让孙兄吧?”
她猜的还真够准的,方天喜呵呵一笑:“这就不劳邱小姐费心了。”
伏波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道:“那方老先生觉得我和孙兄相比,孰优孰劣?”
方天喜看着面前之人,干脆利落的扔出一句:“你是个女子。”
伏波却作出侧耳倾听状,见对方半晌不继续,才讶然追问:“还有呢?”
方天喜都被这作态气笑了,然而胸中哪处,也升起了一丝失落,若这是个男儿,他还真未必看得上孙元让。不过这些情绪依旧没有外露,方天喜只道:“与你而言,就算家业再大,也不过是替人作嫁。”
伏波却摇了摇头:“若是拿捏不住,掌控不了,是男是女都守不住家业。这赤旗帮是我一手所建,谁也没法自我手中抢走!”
这话太过笃定,使得方天喜都想说一句,若是你嫁人了,这家业自然要被别人占去。可是看着那双跟记忆中截然不同的明锐黑眸,他却发现,除非这小女子身死,否则别人还真没法坐享其成,想守住这些,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等等,他来可不是为了投效的!
方天喜把脸一板:“邱小姐说这些又有何用?老夫如今可是蓑衣帮的人。”
伏波微微一笑:“这个自然。”
自然个屁!方天喜哪会不知道,这小丫头是动了挖自己的心思,这一来一回的对谈,根本就是劝他相投!可是对方没有明说,他连明着拒绝都不行,实在是憋闷的厉害。
可是这样一个人,他又怎能向投?将来还不知赤旗帮会成什么模样,他都这么大年岁了,也不愿再冒风险?还是蓑衣帮更为稳妥……
然而想是这么想,方天喜却不由看向了面前女子。
伏波哪会察觉不到对方探究的目光,然而面上不变,只若无其事道:“若是先生想劝我跟蓑衣帮联手,倒是不必花费工夫了,我手上的海盐准备销往荆湖,还打算从他们手里买几尊炮,想来也是能谈成的。”
这次终于到了方天喜掌控话题,他立刻道:“若只是财货,不知多少商家跟蓑衣帮来往过密,小小赤旗帮又算的了什么?世道将乱,押注的人也会越来越多,若是想在南海立足,邱小姐还当另辟蹊径才好。”
蓑衣帮有这么大能耐吗?那陆俭和孙元让合作,到底是为了折腾陆氏,还是已经在他身上押注了?伏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不问那个“蹊径”到底是什么,而是道:“跟蓑衣帮联手不是不行,不过如今帮中事情繁杂,我一时脱不开身。若是方老先生愿等,不妨在大营住上些时日。”
这是还不死心,想让他看看赤旗帮的厉害?方天喜不由嗤笑一声:“邱小姐就不怕老夫看的太多,对尔等不利吗?”
这可是一句切切实实的威胁,惹得一直旁听的田昱都皱起了眉头。
伏波却笑着摇了摇头:“之前方老先生在番禺设计,可是想顺手救出田丹辉?如今丹辉乃我僚属,这份情还是当领的。”
话一出口,田昱都露出了讶色,不由自主看向方天喜。那老头也不反驳,只道:“还不是让邱小姐抢了先。”
难道这话是真的?再看方天喜,田昱目中都显出了矛盾神色。
看来她猜对了?伏波之所以会这么想,还是因为那场劫狱有些古怪。身为邱大将军的师爷,方天喜怎么会不知道田昱身在牢中?而那么大一场大案,真把人带走也不算什么,偏偏蓑衣帮的人根本就没动田昱。可若是不在乎,方天喜怎么会第一时间就知道田昱被救走了,甚至猜到了赤旗帮头上?
恐怕在方天喜原本的计划中,是打算趁乱把田昱捞出来的,而且不想让蓑衣帮知晓此事。偏偏被她抢了先,这才满心好奇的过来一探。孙元让都走了,这老头还不赶紧跟过去,难说他的忠心有多少,这么好的墙角,放过岂不是可惜了?
而且经过这番交谈,伏波对于当初方天喜不告而别的事情,多少也有了些猜测。这摆明了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毒士,为何会投靠邱大将军,还帮他出谋划策?以他的眼力,难道会看不出邱大将军的本性吗?若说两人完全没有情谊,伏波也是不信的。那留这人几日,也就不是不行了,至少如自己所料,他并没有表现出心中的猜疑,应当也不会对旁人说起她的可疑之处。
话到此处,也无需多言了,方天喜被客客气气的请了下去,田昱等人出了门,才低声道:“你真想用他?”
哪怕方天喜曾经打算救自己,田昱也不信任此人。真要是遇险,他恐怕会像抛弃邱大将军一样,对赤旗帮弃之不顾。这样的人,则能作为僚佐?
伏波轻叹一声:“还是缺人啊,不过我也不会勉强,至少放在孙元让身边,也是个助力。”
她今天对方天喜说的话,不论能不能起到作用,终归是一种表态。更重要的是,孙元让如今的地位,让他迫切需要盟友,而自己也确实需要外部的助力,这是一种合则两利的事情,以方天喜的精明,怎么会从中作梗?而两人的地盘一个在海上,一个在陆上,暂时也没有倾扎的可能,反倒更为安全。
田昱很快也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想了想问道:“那咱们的计划呢?”
“当然是照常施行了。”伏波笑道。
在她看来,古代的谋士和主公确立关系的过程,基本跟相亲差不多,都要先展现实力,尽量表现自己的优势,还要暗搓搓观察两人三观是否相合,志趣是否相投。那么现在,可不又是一个展露实力的好机会了?
第一百三十章
海岸边上,一条条长长的木码头延伸而出,周遭密密匝匝都是渔船。大清早的,船上住着的人家全都起来了,有烧火做饭的,有清理渔网的,有争执叫骂的,混在一处,简直宛然闹市。不过这里并非集市,而是典型的“疍民”村落。
疍民世世代代都是渔夫,生在船上,长在船上,一条小船就是一户人家,每天起早贪黑在海上捕鱼,也会随着鱼潮走几十上百里的海路,遇到风浪大的夏日,则聚集在岸边的码头旁,避一避风雨,修船补网。
每到这种时候,就会有一条条载着杂货的船只在渔村里穿梭,叫卖各式各样的东西,那些赶上了好时候,捕到了足够海货的疍民,则会船舱里探出头来,买些必要或是不必要的物件。
不过今日,来的船似乎有些不同。
正拎着衣衫在海里洗涮,一个妇人突然抬头,就见一条双桅大船从远方驶了过来。这在疍村可也不常见,她赶紧踢了踢乌棚,叫道:“当家的,快看看那是不是鱼档的船!”
一个睡眼惺忪的汉子探出了头,瞥了一眼就道:“瞧着不像啊。”
是有点不像,比鱼档的船要大不说,上面还插着好几面红旗,迎着海风猎猎飘扬,看着颇有些威武。这条突如其来的船,当真吸引了不少目光,一条条渔船上都传来了议论,那船却未停下,一直开到了岸边才落锚。船上下来几人,直接往造船场去了。
疍民四海为家,既没祖坟也没祖产,隔了一代怕是亲戚都认不全,根本就没有寻常的族老、村长,但是所有疍民驻扎的村落附近都一定有庙,有造船场。庙可以烧香敬神,祈祷一路顺风顺水,船场则是打造新船,修补旧船的必备之处。只要是疍民人家,就都对这两处十分恭敬,庙里的庙祝,造船的匠师,往往也是能号令一方的。
听闻有客来访,造船场的老师傅颇为惊讶:“当真是赤旗帮来的?”
如今海边人家,哪个不知赤旗帮的名头,他们虽说是疍民,但是打交道的鱼贩子不少,消息还算灵通,自然也听闻了最近在海上大名鼎鼎的新船帮。
“不会错的,那船上还插了红旗,肯定是赤旗帮的人啊。”一旁的徒弟赶忙答道。
赤旗帮为何会来这里?那老师傅想了想,起身道:“我去瞧瞧。”
虽说不知对方的来意,但是毕竟是海上大豪,他们这些靠海吃饭的疍民,哪有托大的资格?不过就老师傅所想,对方多半是来收鱼的。他早就听闻赤旗帮在不少渔村赊账,肯定是想做海货买卖的,只是寻常渔村才能有多少鱼?一个疍村少说也有几百条渔船,只要不碰上灾祸,每年捕的鱼可不是个小数目,不知多少鱼贩子,鱼档在村中安排了人手,赤旗帮想一口吞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他只是个开船场的,平日能指使那些疍民,却管不到他们把鱼卖给谁啊。
想明白了,老师傅倒是从容了不少,到了堂屋后,对来客拱了拱手:“黄三见过贵客,敢问贵客前来是有何事?”
来人也是个上了年纪的,见到老师傅立刻笑道:“见过黄师傅。鄙人姓钟名平,乃是赤旗帮头目,此次前来是想订些新船。”
黄师傅一怔:“钟头目,不是老汉我推脱,只是小小船场,怕是造不了大船啊。”
他是有祖传的手艺不差,但是最擅长的还是造乌篷和舢板,也就是能住一户人家,最常用的小渔船。双桅的快船倒是也造过,但是像这伙人乘坐的开波船,那是碰都没碰过的。
钟平笑道:“黄师傅莫担心,我等想订的不过是几条快船,价钱都好商量。若是黄师傅肯接,将来赤旗帮造福船、宝船时,你们也能派人去瞧瞧。”
黄师傅的双眼顿时瞪的溜圆,订快船他还能理解,毕竟他们的造船场也是能造的,但是让他们去学造大船,这怎么可能?那可是福船和宝船啊!连军中都能当成主力的大船,只有朝廷的船场才能督造,他们这些下贱的疍民真是碰都没碰过,就算真有民间能造,怕不是要把图纸藏得死死的,怎么会找上他们?
见他这副模样目瞪口呆的模样,钟平赶忙解释道:“黄师傅千万别误会,赤旗帮虽说有些造船师傅,但是如今也只是琢磨透了开波船、乌艚船这样的船型,不论是福船还是宝船,都是要边琢磨别造的,多些人手也能快些。”
原来他们也不会啊!黄师傅这才缓过神来,然而咂摸一下,又觉得古怪。再怎么缺人,也不该找别家船场的人吧?多招些学徒还不够吗?
心里纳闷,他也就直接问了出来:“既然贵帮都能造开波船、乌艚船了,何必还来寻我们这小船场?我虽说一把年纪了,却也就会造个快船,旁的还真不成呢。”
钟平哈哈一笑:“既然都找上门了,我也不说见外的话。赤旗帮如今初建,正是缺船的时候,把造船的师傅都聚在一起,就是为了想出更多点子。至于旁人学去了造船的手段,我等也不在乎,只要把造出的船卖给赤旗帮就行。别说是宝船、福船,想学别的船如何造,也不是不行啊。”
这还真是个异想天开的法子,然而仔细想想,黄师傅却不得不承认,这么干说不定还真能行。都是造船,各家的技艺却未必相同,身怀不传之秘的也不在少数,把人都聚起来,可不就能一起琢磨了?
这要是真学会了,别说福船、宝船,只是多学个开波船,也是赚大发了。这种能惠及子孙的好机会,怎能错过?
然而想明白这些,黄师傅面上又有了难色,犹豫半晌才道:“钟头目,既然你人都来了,咱们明人也别说暗话。你们赤旗帮到底想要的是什么?若是为了收鱼,我就是个修船的,说了还真不算的。”
钟平立刻摇头:“黄师傅说笑了,咱们也是正经做生意的,哪能走这种歪门邪道?不过还真有一事相求,如今赤旗帮在海上也有不少船,还照拂了些大小海商。若是遇到了打赤旗帮旗号,或是持赤旗帮令牌的船只,能不能让贵村的兄弟们高抬一手,别伤了彼此情分。”
这要求让黄师傅愣了愣,旋即笑了起来:“若是这事,还真不算难。”
疍民们生在海上,个个都是操船的行家里手,胆子又大,因而趁着休渔期跑去打劫的也不在少数。这些人根本就不算海盗,哪怕是邱大将军这样的名将,对这些随时都能开船跑了的疍民也毫无办法。但是身为一个造船场的主事人,想要让村人不去劫某家的船却不难。毕竟再怎么不要命的人,也是要坐着船才能出海啊,他若是说不给劫掠赤旗帮的人修船,保准这些人都要乖乖听话。
再说了,人家赤旗帮那么大的名气,麾下还不知有多少人马,是好得罪的话?只要把话说清楚了,敢犯险的肯定就少了。
钟平抚掌道:“还是黄师傅痛快!当然,我赤旗帮也不是不讲道理的,若是贵地有人找不到活儿,也能到赤旗帮做些短工,工钱虽然不多,饭总是能吃饱的,男女不拘,都可以到东宁的大营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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