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皇妃升职记 第112章

作者:天行有道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但, 大抵知道皇帝存心庇护,蒋太后并没再叫她过去,当然,也没说把敦敦抱出来——跟得了痘疮的人挨了两夜,没准这会子已经感染了, 挪来挪去的反而不安全。

  夏桐本想着老人家这样心疼孙子,不如让敦敦跟祖母住一顿时间, 谁知蒋太后疼惜孙儿, 但更爱惜自身性命,木已成舟,她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金吉娜得知夏桐跟老太后一场争执后,二话不说就将自家孩子送进宫来, 让夏桐为他们种痘, 一并送到净室去。

  夏桐劝道:“这是何必, 等结果出来再讨论这个也不迟。”

  谁知金吉娜冷笑道:“人家打量咱们谋害皇嗣呢, 既如此,安能不以身作则?如今夏家甘愿冒险,宁寿宫那头总没法说了罢?”

  夏桐没想到这姑娘如此烈性, 既感动又有些钦佩, 看来金吉娜到大周的这几年增长的不光是学识, 连格局都开阔了不少, 如今竟事事以夏家名誉为先了。

  金吉娜安置完两个孩子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并不提到宁寿宫拜访——身为外眷,论理她是该去拜见蒋太后这位后宫之首的,以往她也不敢缺礼,今番如此大胆,显然是因蒋太后那些话不快,有意地甩脸子。

  到底她是北戎人氏,不能以寻常命妇的规范来要求她,便是宁寿宫也只能说一句蛮人不可为伍,却不敢将金吉娜叫进宫来训斥。

  蒋太后气了个倒仰,朝着蒋映月怒极反笑,“瞧瞧,夏家人的气焰愈发猖狂得不像话,不过出了个娘娘,倒像是请了祖宗,连哀家也不放在眼里了!”

  金吉娜的所作所为或许出自她本人意愿,可蒋太后还是将这笔账算在夏桐头上,谁叫那蛮夷是她嫂子?连坐也是应该的。

  蒋映月劝道:“那也没法子,如今朝里朝外都在忙种痘这件大事,又是夏宸妃一力促成,您这会子为难她,倒像存心跟陛下过不去似的,不如算了。”

  蒋太后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夏桐不在身边,便只能发泄到侄女头上,冷笑着向蒋映月道:“说来说去都是你无能,但凡你有点儿本事,也不至于让夏氏一家独大,可你呢,白长了一副好皮子,别说独占恩宠了,就连平分春色都做不到,哀家要你有何用?”

  蒋映月饶是脾气再好,听了这些话也不禁心头火起。从前在家她得受蒋大夫人的闲气,进了宫又得处处看嫡姐的脸色,好容易这两个蠢货凉透了,蒋太后对她也未有一丝一毫的尊重,依旧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就因为她出身不好,注定要受到如此待遇么?

  蒋映月紧咬着嘴唇,轻轻说道:“夏宸妃协理六宫以来,行事无不妥帖,妾即便要拿她的把柄,却无计可施。”

  这意思还得她亲自出马,蒋太后深吸一口气,早知道映月不中用,当初还不如把碧薇留下来,那一个虽傻,好歹有几分胆识,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多少能令夏氏吃点苦头。

  可惜碧薇已去,蒋太后没个得力的人,只好亲身上阵,将侍婢叫来耳语一番,又朝蒋映月道:“到时,你只要帮着拱火就够了,不必多说,哀家自有主张。”

  蒋映月乖巧点头,心想她料得没错,蒋太后想拿她当枪使去对付夏桐,她老人家好坐收渔翁之利,天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倒要看看谁才是渔翁。

  *

  对于崔玉明跟王静怡提出的牛痘之法,宫里人起初不大相信,总觉得跟信口胡诌一般——开玩笑呢,牛跟人能一样么?这是把人当畜生治呢!

  就连夏桐一开始也没十足把握,看着崔玉明小心将敦敦胳膊上的伤口包扎好——没有针筒,只能采用包埋法,在上臂靠近血管的地方切一刀小口子,把痘苗种进去,外边再盖一层透气的敷料,整个地包裹起来就行了。

  因崔玉明手艺精湛,过程中没出多少血,当然疼还是照样疼的。

  敦敦本来一扁嘴想哭,谁知看见枣儿胆战心惊的煞白面容,这小家伙愣是改了主意,一声不吭,避免在妹妹跟前丢脸。

  等崔玉明从荷包里寻了两块蜜饯给他,敦敦更是把伤痛都给忘了,只扭头望着种痘的那块地方,巴巴地问夏桐道:“阿娘,里面会长出小树来么?”

  夏桐:……

  孩子的想象力真奇妙啊。

  鉴于种痘的原理太难解释,夏桐只好默认了这桩误会,不然真告诉他里头是种病毒,敦敦恐怕得害怕得睡不着觉了。

  现在他就以为里头是什么果树的种子,巴巴地盼着它开花结实——要是荔枝树就好了,他爱吃荔枝。

  夏桐看着他这副猴急模样,心想明年得请李蜜想法多栽些荔枝了,时下虽不到“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程度,但身在北地都城,到底少见南方水果。

  金吉娜的孩子送来后,崔玉明如法炮制,也在他们胳膊上种了痘,一齐安排到西苑去。敦敦和枣儿见有人作伴,自然欢喜不迭。

  四个孩子,再加上刘芸,毫无意外地让西苑多了些快活气氛。至于西苑外的人心情就不那么轻松了,个个提心吊胆,唯恐功亏一篑,把这些鲜活的小生命也给折了进去。

  幸好,直至刘芸的身子渐渐康复,敦敦等人仍是活蹦乱跳的,算下来已进去十多日了。

  夏桐这才安心,一面指挥侍从将铺盖抬出,一面准备请皇帝广发告示,号令全城的人先来种痘——其实有不少名门显宦的夫人听说消息,紧锣密鼓地到夏桐这里报了名,先到先得嘛。

  夏桐实在好笑,先前疫苗效果没出来,一个个唯恐避之不及,如今有了吃螃蟹的人,便想着趁早来分一杯羹了。

  其实,她跟皇帝已商量好,种痘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很不该由金钱身份来衡量,自然人人有份。先前敦敦他们几个孩子封闭观察期间,崔玉明已将种痘之法传授给太医院众太医,再由这些人分批次到城中各医馆讲解,务必要使行医之人都能娴熟掌握。

  至于疫苗费用问题,国库里会出一部分,余外,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也当合资凑些份子——作为提前种痘的补偿,余者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务必尽快将这项政策落实下去。

  夏桐这厢忙得风风火火,哪有闲暇管理宫内的事,好在一向自有章程,除了非经她过目的大事,余者无关紧要的小事,夏桐就让底下人自己做主了。

  结果就是这一环出了岔子。

  夏桐得知宁寿宫有人得了痘疮,还以为蒋太后亏心事做多了遭报应,及至听说是服侍太后的常嬷嬷,倒有点可惜——不过,这和太后自己生病也差不多哩,毕竟是这样烈性的传染病,听说老人家吓了个半死。

  夏桐就觉得自己的心太坏了,难道是她平日背后的咒骂应验?可她也只是气愤之下过过嘴瘾,倒没真盼着蒋太后出事哇。

  还是得去探望探望。

  常嬷嬷已经从太后寝殿挪了出来,搬到西间一处人迹罕至的暖阁里。夏桐过去时,只见老人家面似火烧,额头和唇上果然有几粒珍珠疹似的玩意,看来确实是得了天花。

  但,这病按说没那么容易犯,宁寿宫又是宫里防卫最严密的所在,传染源哪来的?

  蒋太后瞪她一眼,指挥几个宫人将一个托盘呈上来,里头是几件薄薄的单衣,显是小儿所着之物——负责保管的人都蒙着面纱,戴着柞蚕丝手套,无疑也害怕被那可怕的疾病侵染。

  蒋太后严厉地道:“夏宸妃,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夏桐自然认得,笑道:“是临江王世子的几件寝衣,前儿妾才命人拿去烧掉呢,怎的如今会在娘娘您手上?”

  蒋太后冷笑,“哀家可也想问呢,这染了痘疮之毒的衣裳,为何不送去火场,倒要想法子弄到哀家宫里,难不成有人存心谋害哀家?”

  蒋映月则低低地惊呼了一声,潸然泪下,显然不敢相信,有人会用这样恶毒的法子对付她亲爱的姑母。

  夏桐看着二人唱作俱佳的表演,差点笑出声来,难道以为凭一件衣裳就能定她的罪了?别说她不是故意,便是,她自己就不怕染上?

  看来她这段日子太过锋芒毕露了,哪怕不能一举将她击垮,倘能稍稍削去她手中之权,对蒋家也是大功一件。

  夏桐沉吟片刻,望向软榻上面色潮红的常嬷嬷,太后不至于连身边人都利用吧,就算是,这法子岂非太过冒险?那可是天花,不是感冒。

  这病到底是不是真的?

  夏桐关切的问:“母后请太医来瞧过了么?”

  蒋太后声音冷肃,“自然是问清楚了才来找你,否则岂会叫皇帝误会哀家冤枉好人?”

  夏桐懒得理会她阴阳怪气,直接道:“不如再请几位大夫来看看吧,一人之见未必准确,还是多位大夫共同参详更可靠些。”

  说罢,就让春兰取她的对牌去太医院请顾明珠来。

  她手脚太快,蒋太后都没来得及出言阻止,一张脸铁青得像生了锈的铜板。

  等顾明珠进来行了礼,蒋太后的脸色看上去就不怎么愉快了,生硬的道:“这样年轻的大夫,你倒信得过她。”

  顾明珠从容道:“娘娘博闻强识,难道没听说以貌取人是大忌?甘罗十二拜相,姜子牙八十出山,可见一个人有多大本事,与他的年岁没多大关系。”

  说罢,自顾自地上前为病人诊起脉来,又掰开口腔查看舌苔。

  蒋太后被她噎了个正着,心想主仆俩都是一样货色,牙尖嘴利,正经人哪有这般能说会道的?

  夏桐注意到蒋太后神情微微的不安,心里愈发笃定,这位娘娘多半是叫身边人装病,故意来诓她——就算病了,肯定也没天花那样厉害。

  谁知顾明珠细细查验一番后,却肯定的道:“不会有错,的确是痘疮。”

  居然是真的?夏桐难掩讶异,再看对面的蒋太后,居然比她还吃惊。

  许是察觉她的注视,蒋太后急忙敛容,厉声道:“宸妃,你还有什么话说?”

第141章 姑侄

  夏桐却是轻轻哦了声, 随即着人安顿起来,既然常嬷嬷得的真是痘疮,那她所用所食之物就该格外当心了, 杯盘碗碟之类的都应做上记号,被褥枕头等也同理, 最好每日多拆洗几遍,尤其避免与宁寿宫其他物件混杂, 如此方可保万全——毕竟不是人人都打了疫苗。

  蒋太后见她只顾发号施令, 半点不听自己说话, 气得蛾眉倒竖,“夏氏!谁许你擅作主张的?”

  夏桐很无辜的道:“妾也是为了您着想啊, 难不成要蔓延得宁寿宫到处都是?那才叫凶险呢!”

  本来以为蒋太后找人装病,结果不是, 那就不能不慎重对待了。

  蒋太后觉着有理, 只得耐心等她忙完,待夏桐将里里外外打点好, 方笑眯眯地朝前道:“母后,您刚刚想说什么?”

  她这么一笑, 倒显得蒋太后成了恶人。

  蒋太后暗骂一声狐媚子狡猾, 面色阴沉得像千年不化的寒冰,“宸妃,哀家看你这段时日辛苦得很,才会犯这样严重的疏失,这件事哀家且不与你计较,但, 那块凤印你还是交上来罢, 妇人家当以相夫教子为宜, 至于内廷琐事,日后有淑妃操劳就够了。”

  她也不傻,知道若诬称夏桐有意下毒,那就难免引来皇帝质问,再查下去反而不妙,干脆轻描淡写,想着夏桐如若识趣,就该自觉交出协理六宫之权——总比被押进暴室受苦的强。

  夏桐却似听不出她言外之意——多半是装的,依旧笑吟吟的道:“太后出言责怪,臣妾亦不敢辩,只是这件事实在冤枉,当初临江王世子的寝衣穿着,妾都交由德妃贤妃两位姐姐全权负责,妾是半句也不敢过问的,您若不信,只管传她二人来见。”

  这话说的十分巧妙,也撇清了自身干系,蒋太后却不信,怀疑她故意推诿,她这种势欲熏心的女人,岂会舍得放权?

  于是让人传温氏和徐氏来。

  温德妃和徐贤妃尚不知发生何事,还以为蒋太后爱惜人才,要重新重用她们呢——宫里生存的法则一向是水往高处流,尽管当初这妃位是因夏桐而封,可要再进一步,夏桐却帮不了她们,还是太后老人家更有话语权。

  也不用如何费劲盘问,二人便竹筒倒豆子般什么都说了,那几件衣裳的确是她们给出去的,但宁寿宫的人亲自来要,她们怎么好不给呢?

  徐贤妃还巴巴的道:“估计是太后舍不得世子离开,要留几件衣裳做念想,哎,做祖母的这样慈心,当真难得!”

  自以为奉承得十分得体,蒋太后却恨不得照脸啐她一口,呸,谁要那染了痘毒的衣裳做念想?蠢货东西!

  事实证明是一场乌龙,夏桐的嫌疑总算化为乌有。蒋太后却怒犹未解,“来人,传哀家旨意,温徐资质驽钝,不堪为妃,即刻起,降为婕妤。至于皇帝那里,哀家自会说明。”

  夏桐轻轻屈膝,“是。”

  冷眼看着二人被带下去,也懒得求情——说实在的,温氏和徐氏也太糊涂了,明明她已吩咐了她们如何做事,偏要阳奉阴违去讨好太后,结果呢,自讨苦吃了吧?

  蒋太后发泄了一场,仿佛浑身的气力都抽干了似的,疲惫道:“你也下去。”

  她实在不想跟夏桐多说废话,尤其这女子段数太高,应付起来格外吃力——当初她怎会以为她是个傻乎乎的呢?

  夏桐知道太后不待见自己,却不立刻就走,而是轻轻上前,端详了一番常嬷嬷的脸色,蹙眉道:“看这情形,大概得请崔玉明亲自照拂,正好如今世子已然痊愈,他那边也可松手了。”

  上年纪的人,抵抗力格外弱些,寻常太医也不像崔玉明那样熟悉痘疮之毒,还是得有经验的来治。

  榻上人轻轻翕动着嘴唇,灰白的鬓发间,一滴泪痕悄然滑过——大概她想不到夏桐会这样关心自己,反之,她一向爱戴之深的主子却这般狠毒。

  所谓的忠心,到底算什么呢?

  *

  刘璋得知宁寿宫一场风波,气得脸都快变形了,想骂又不好骂得,“母后真是……”

  原以为蒋家垮了,太后多少会消停些时日,谁知自身子好转后,却变本加厉地找起茬来——说句造孽的话,皇帝甚至宁愿她病着。

  夏桐倒没什么可委屈的,反正她也没吃亏,她反而觉得是件好事,“不管太后娘娘是有心还是无意,妾想,这回宁寿宫的人肯定得寒心了,不如趁这个机会接手过来。”

  原本协理六宫最麻烦的就是宁寿宫那块,管严了说是不敬尊长,管松了又像是欺软怕硬,偏偏宁寿宫又最是铁板一块,里头人个个唯蒋太后马首是瞻,轻易收买不动。

  如今可巧出了这件事,夏桐想趁着撕开了点口子,不妨将宁寿宫那帮下人拉拢几个,不止能随时打听太后动向,有她们做内应,也更加方便管理。

  刘璋早就对母后失望了,自然不觉得夏桐的意见有何不妥——说不定由她接手会变得更加井井有条呢,蒋太后一向偏私又护短,纵得宁寿宫那帮人惯会狐假虎威,狂妄得不像样,也是该治一治了。

  夏桐得了“尚方宝剑”,于是放心地将宁寿宫也纳入管辖范围内,只是这么一来,她要料理的事情就更多了,趁着妃位上空出了几个,或者她该提拔些亲信?不,还是先缓缓好了,那帮人刚得了好处,这么快就晋封,倒显得她眼皮子浅似的,还是等等再说,何况,两个位置,却得三个人分,这人选还不太好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