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诗情
再多的她说不出了,曾经看过一折子,那上头的话语,真说得叫人叹为观止,能夸三百句不重样的。
从山川之巍峨,夸到大海之奔腾,再就是那眉有多么不凡,那耳垂有多么惊异。
左右都是不似凡人,像她这般干巴巴的夸一句英明,对于康熙来说,简直就像是日常问候。
两人又闲话几句,先洗洗睡了。
等挨着枕头,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苏云溪还在想,又不叫她侍寝,做什么来跟她睡一块。
她现在被窝热热的,并不想跟别人分。
这床也没多大,估摸着就一米五的样子,睡两个人正正好,再多一点就要挤。
但是一个人睡更加舒坦一些。
听着她睡着的绵长呼吸声,康熙也安心的闭上双眸,只要崇嫔睡得快,那就代表着后宫也无事发生。
等到第二日起床的时候,金钏就过来禀报,说一大早宫里头就闹的沸沸扬扬,说春令是被人推下井的,现下那人已经寻到了。
苏云溪皱了皱眉,轻声问:“谁跟前的丫头。”
说起这个,金钏就有些犹豫起来。
见嫔主儿神色不睦,她才低垂着眼睑,轻声问道:“那个名唤春秀的,您可还记得。”
说起春秀来,苏云溪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细想想,隐隐约约又有一点印象。
“就是您刚进宫做秀女的时候,身边伺候的大宫女。”金钏道。
春秀原是要分到翊坤宫接着做她的大宫女,但是嫔主儿一眼相中了她,后来这人就又拨走了,但春秀和嫔主儿关系好,那是有目共睹的。
虽然不至于说,挨着谁的身,就是谁的人。
但这宫里头都知道,春令得宠,就是断了嫔主儿的独宠路,故而一时间,都想着是不是她所为。
没有明确证据,还未说。
春秀如今被拘着,已经押往慎刑司了,可以说,若是她嘴里吐出一星半点关于嫔主儿的事。
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除非万岁爷能出来给她张目。
但这也只能压下一些流言,而不能真正的解决事情。
金钏眉头紧皱,不高兴道:“您这般好的人,哪里就会做这样的事了。”
在她眼里,嫔主儿是一等一的好,刚开始的时候,脾气不好挑剔了些,可那都是拿银子买东西,不曾说真正的打骂苛责。
苏云溪笑吟吟的点了点她额头,像是她比较好这样的事,满宫妃嫔拉出来,怕是无一人这般说。
她慢条斯理的用着早膳,半晌才笑道:“左右在这乾清宫中。”就算是要拿人,也得过康熙的手。
只要过了他的手,她就不会被弄走。
再说,若真的攀咬在她身上,那何尝不是在打万岁爷的脸,不拿出确凿证据来,还真不能奈他何。
“这虾皇饺不错。”许是新御厨,这口味吃起来,跟往常不同。
坐等一会儿之后,春秀那宫女,果然攀咬出她来,说是奉了崇嫔的命令,将春令一把推下去,后面就会提拔她。
皇贵妃拿着这证词,左右为难。
她心里清楚明白,不管是谁,都不可能是崇嫔。
因为崇嫔在乾清宫里头,看似受尽保护,但相对应的是,她没有任何做阴司事的机会。
皇贵妃不觉得有人能在万岁爷的眼皮子底下玩鬼。
然而春令被打的奄奄一息,出来的结果,仍旧是这般,她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接着调查,一个是将罪名按在她身上。
证据不够充足,她就添一个证据上去,务必将罪名按死了。
这样以来,万岁爷瞧着崇嫔敢愚弄他,说不得真气的不再宠爱她。
但这其中,她是要瞒过康熙的。
她把握不大。
皇贵妃面色冷厉的放下证词,冷笑道:“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既然已经确认是她犯得事,那么言行逼供,就不成问题了。
春秀浑身是伤,混没有一块好皮,什么的刑法都上了一遍,她仍旧咬死了是崇嫔,甚至拿出崇嫔的腰牌来。
看到这牌子,皇贵妃不知道心里是喜是忧,只知道,这一次,崇嫔拉不下来了。
因为崇嫔的私印,她见过。
那是万岁爷亲笔,并不是制式的。
“重新审。”皇贵妃面色冰冷,这春秀是拿她戏耍呢。
审问的精奇嬷嬷闻言,立马又攒足了精神上前,看着春秀那奄奄一息的样子,冷冷的泼了一盆盐水上去。
冬日寒凉,春秀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身上遍体鳞伤,然而盐水上去,她跟没反应似得。
皇贵妃捏了捏眉心,不再关注,转而回宫去了。
而这事就这么耽搁下来了,拿不到有力证据,但不管怎么审问,都说是崇嫔派人给的腰牌,她这才动手的。
然而这腰牌不光是假的,就算做阴司事,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腰牌递出去,这是生怕旁人手里没有把柄。
这崇嫔固然不大聪慧,但是这样的错误,想必她是不会犯的。
等康熙知道询问后,得到说是崇嫔做的,不由得笑了,轻声道:“她做不来这样的事,朕知道。”
看着他全然的信任,皇贵妃纵然知道不是她,但是心下也有些不大舒服。
怎的就笃定她做不来,合着后宫都是坏人,就她最好不成。
皇贵妃点点头,面上却非常认同:“是,她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素日里和妃嫔处的不大好,但人没坏心。”
这话有褒有贬,康熙不置可否,挥挥手,便叫她出去了。
等晚间去她宫里的时候,难免会说:“春秀一口咬定是你指使,你倒跟朕说说看,在这乾清宫里头,如何跟外头里应外合。”
苏云溪横了他一眼,这人就是闲的,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还要拿来问她。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她笑的妖媚:“若是臣妾想害她,直接跟您说一声,便什么都有了。”
这话说的也是,一个教坊司的优伶罢了,她连出手都不用,在最开始的时候,直接表现的对她不喜,左右他不曾召幸过那优伶,她有一万个法子弄死她,还不会脏了自己的手。
他知道内里情况,更加不会觉得是崇嫔做的。
苏云溪皱眉,认真分析,她知道这春令是宜妃的人,那么到底是宜妃弄死的春令,还是这后宫有人想要借刀杀人。
将后宫这一池水,给搅的浑浊不堪。
康熙也非常感兴趣,见此一直不出结果,索性便直接插手了。
他一出手,这事情瞬间简单很多,没两日功夫,便把幕后人给揪了出来,春秀是包衣旗高家的人,她还有个姐姐名唤春丽,现下在文贵人跟前当差。
这样以来,接下来的脉络就比较清晰了。
文贵人是翊坤宫的人,这幕后之人不言而喻,然而康熙查到这里,便不曾查了。
一个小小的优伶罢了,不值当将他的妃嫔沾上污点,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查出来是文贵人,也不过罚一个月俸禄,骂她多读几遍宫规,已经算是重罚。
苏云溪知道答案之后,不禁怅然若失,宫里头的人命,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这样的情况下,如何叫人心里不难受。
但这样的事,她管不着,也不能管。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就见她蔫哒哒的,康熙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把她拢到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的脊背,安抚她的情绪。
这事儿原不与她相干,只是没得是她认识的人,故而心里格外难受。
再加上天灾**,这分明就是**了。
苏云溪叹了口气,往他怀里窝了窝,轻声道:“臣妾不想这样没了。”
连个张目的人都没有,只想草草的把这事给盖过去,好显得宫中一片和谐,歌舞升平。
康熙听完这话,不禁好笑,旁的不说,只要她肚子里揣着崽,她就能好好的,只要她崽养得好,他能保证她以后也好好的。
若是这基础的做不到,那后面的事,他就也不能说了。
卡尼这般沉默不语,苏云溪心中明白,但还是有些许失落。
原来他也是个哄人都不肯哄全套的人。
看着他淡然的笑容,苏云溪眨了眨眼,窝在他怀里,也不肯说话了。
康熙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不禁感叹:“真是个心思细腻的。”
这宫里头,除了她会难受之外,旁人只会觉得尘埃落定的轻松,这脏水泼不到自个儿身上,便又是一劫躲了过去。
有时候是不是你做的不打紧,若是旁人觉得是你做的,你便是没做,有时候也难免会吃挂落。
苏云溪窝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捋着她的秀发,康熙不禁浅笑一声,也跟着闭上双眸。
这小东西,还挺难哄的。
主要这都是约定俗成的东西,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哄。
好在她自己把自己哄好了,这会儿正睡的香甜。
日子这样一天天的过,很快就到了年根,好像越到这时候,就更加的寒冷似得,苏云溪裹着狐裘,窝在室内不肯出去。
金钏若是劝着她多出去走走,她就在室内晃悠几圈。
反正出门吹冷风是不可能的,但凡一出口,就一股冷风呼过来,脸疼的紧。
然而越在室内窝着,就越是娇气,刚开始的时候,康熙带她出去玩,她还愿意去御花园溜达两圈。
后来这康熙若是再喊她出去,她就往慈宁宫去找老祖宗,窝在她那蹭地龙。
康熙去寻了她两次,每每见她跟老祖宗谈笑风生,就觉得这一幕有些无语。
她是个爱说话的,在他面前那小嘴都叭叭的说个不停,万万没想到,原来她是跟谁都说的来。
苏云溪每日来老祖宗这打卡,慢慢的,这边竟然也添了许多她的东西,见她忌口比较多,老祖宗知道是什么原因,心中更加满意。
这肚子里还揣着崽,可不是矜贵些。
因此每每都好吃好喝的哄着她,老祖宗又是个见多识广的,一般姑娘,还真经不起她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