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诗情
乾清宫的青石板,干干净净,只留些水迹。
还有小太监顶着大雪,正将那薄薄的一层雪扫走,到底是冬日寒冷,一双手冻的跟什么似得。
瞧着他红彤彤的手,苏云溪便伸出自己的手,看着那白嫩细腻,指甲上还染着精致的凤仙花。
指甲修的很长,保养的非常好。
同人不同命。
她看了一眼,便敛下鸦羽,遮住那光亮的双眸。
好歹能够作为一个妃嫔,怎么也比台下扫雪的小太监好,就算是一个品阶高一点的太监路过,他都要袖手立在一旁,恭谨的请安。
若是有妃嫔或者帝王路过,这种洒扫的小太监,是要跪在边角处,即不能叫主子瞧见污了眼,也不能就那么干站着。
她立在上头,瞧的清楚,对方那薄薄的衣衫,都被水给浸湿了。
苏云溪唇角挂着浅笑,柔柔的看向远方,过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捧着书来读。
不管什么时候,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这雪一下就是三天,她这情况特殊,直接就不能出门了,一下子憋闷的难受。
想要出去晃悠晃悠,怎么也不想窝在室内不得动弹。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外头雪倒是停了,但是这冬日寒冷,那雪化了些许,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她这走着便格外危险。
“想出去玩。”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她就皱着一张包子脸,软乎乎的撒娇。
苏云溪用尾指勾着他腰带,可怜巴巴道:“真的,想出去玩。”
然而她也知道出不去,就是闹也出不去。
康熙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耐心诱哄道:“等到时候能够出去了,朕带你出宫玩。”
然而这个能够出去,自然是在她生完孩子后,可以说这个承诺遥遥无期。
苏云溪高兴了一瞬间,便明白过来,不由得黑线,但面前有这么一张香喷喷的大饼,总比没有强。
“成。”她说了一下,便不再纠结这个,而是双手捧上一个绣工粗糙的荷包,笑吟吟道:“您瞧瞧,臣妾新花的花样。”
那花样康熙是见过了,端的是画技精湛。
然而绣出来之后,就变了一团不明物体,康熙想不明白,她这个手艺是怎么来的。
明明配色什么的,都挺好,但是绣这么多东西,仍旧带着强烈的个人色彩。
怎么粗糙可言。
但是他瞧着就是好,接过她手里的小荷包,他当即就从玉石腰带上解下原本带着的荷包,认真的系上。
苏云溪看着他这般动作,心中满意,高高兴兴道:“这配您正好了。”
康熙看着,一脸沉重的点头。
“情哥哥。”苏云溪冷不丁开口,看着康熙渐渐红了耳根,不禁轻笑出声。
要叫哥哥的人是他,听罢会害羞的人,依旧是他。
堪称人间奇迹。
这么一个在后宫纵横十几载的老司机,听到这种情话,竟然会耳朵红,焉能叫人不惊诧。
然而一时嘴快,这结局也是比较明显的。
这手口便受了罪。
窝在他怀里,苏云溪鼓着脸颊,有些可怜巴巴,没一会儿功夫,就睡着了。
又过了几日,眼瞧着到了腊八,这天气才算是真正的好了起来。
苏云溪在地上干燥,天上大太阳的时候,便迫不及待的往御花园去了。
先前看过的腊梅,早已经开败了,如今御花园里头,光秃秃的,真正的什么都没有。
但是有太阳,有微风,她能出来溜达,就已经极开心了。
苏云溪笑了笑,施施然的走在夹道上。
这又是年下,又是好天气,出来玩的妃嫔很多,都高高兴兴的结伴而行。
一到这时候,大家都一致认同是要出来玩玩,和和气气的,不做什么幺蛾子,毕竟一到年根,讲究个吉祥的时候,若是出星点问题,惹得万岁爷不喜,那就不好了。
然而瞧见崇嫔,大家的心里,难免会有些泛酸。
阖宫上下,除了她,竟无旁人能近万岁爷的身,你说气人不气人。
宜妃瞧见她,笑的温柔,轻声道:“崇嫔妹妹出来了,这些日子在乾清宫,瞧瞧这小脸都捂白了。”
她原就生的白,这冬日一到,更恨不得白的发光。
宜妃年长她些许,到了在意容貌的年岁,故而瞧见就有些惆怅,偏偏又拿她无可奈何。
苏云溪柔柔一笑,轻声道:“在座的各位,有一个算一个,谁没捂白?”
再说这一白遮百丑不假,有些人白是惨白青白,然而苏云溪不是,她属于比较白里透红那一挂,气色好的厉害。
有一个算一个,立在她身边的,没有一个不被她比下去。
在这种情形下,就连易常在,也不敢跟她走的太近。
谁愿意当对比物,被人给比下去。
苏云溪含笑看了一圈,没有说话,只笑吟吟的往前走去,一路走着,碰见了不少人,当看见德妃的时候,她远远站着请安。
这宫里头的孕妇,有一个说一个,都跟炸。弹没有什么区别。
但凡出星点问题,那真真长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故而大家的共识,都是离孕妇远些,就算出问题,也算不到自己头上来。
“崇嫔不必多礼。”德妃淡声道。
这是她头一次听见德妃说话,就见她语速不快,说起话来很温柔,无怪乎旁人说,她上位靠的就是温柔小意。
如此温柔知性,堪称表率,一般人还真做不来。
两人行过礼之后,便各走各的。
苏云溪不愿意沾惹她,德妃也不愿意沾惹崇嫔,这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主,换句话说,脑子有些不大灵光,若是一个想不开,对她做些什么,她自己倒好,这肚子里的胎儿,定然是受不得惊动。
两人在御花园门口相遇,又很有默契的一左一右分开了。
苏云溪看到小桥的时候,心中一喜,走在小桥上,看着金钏惊恐的双眸,她又默默走了下来。
行吧,她知道了,对于孕妇来说,这小桥也属于危险。
“本宫坐这。”她坐在小亭子里,离那小桥有一段距离,能看到近处的风景,却不至于说离水太近。
嫔主儿愿意听劝,金钏心里就高兴,伺候的时候,便愈加精细认真。
更说笑着,就见几个小妃嫔凑成一团,笑吟吟的打闹着走近,见她坐在凉亭中,赶紧过来请安。
“嫔妾给崇嫔娘娘请安,娘娘万安。”一群莺莺燕燕,带着香味扑鼻,一时间青春涌动,瞧的人心生欢喜。
瞧瞧,这就是年轻。
苏云溪心里有些惆怅,面上却一片淡然,轻声道:“起,不必多礼。”
叫了起之后,几个小妃嫔互相看了看,冲着她行礼,便推推搡搡的一道走了。
闻着她们远去的一阵香风,苏云溪神色微怔,这几人中间,有她所没有的那种灵动活泼。
正看着,就听见一声低沉的咳嗽声。
苏云溪原以为是康熙,笑着回头一看,却见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瞧着约莫和她差不多的年岁,脸色苍白,穿着素青的常服,施施然的走在羊肠小道上。
“这位是纯亲王。”小算凑近了些,低声道。
苏云溪点点头,表示明了,在纯亲王走上小桥,看过来的时候,她客气的点点头,行了个礼,便又坐下了。
隆禧回了一礼。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苏云溪不禁感慨,这纯亲王的气势,和康熙截然不同,相对来说,更加的芝兰玉树、清新俊逸。
她不过又看了两眼,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苏云溪一脸莫名的回眸,就见康熙神色恐怖,一脸冰凉的看着她。
……
“您听我狡辩,不是解释。”她挠了挠脸颊,一时半会儿突然想不起该说些什么,然而当他深邃的凤眸愈加黑漆漆的时候,那酝酿着风暴的样子,叫她不敢再耽搁。
“臣妾瞧着就想,万岁爷总爱吸纳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如此这般。”
她有些着急,眼中就含了些许的泪珠。
莹润的水意,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一种别样的光彩。
康熙看了她两眼,捏了捏她脸颊,大踏步的走远了,他原就是听说隆禧朝这边走了,不曾想会看到这么一幕。
说实话,他看了很不高兴。
崇嫔的这双眼睛,只能看着他。
旁的谁也不成。
苏云溪自然知道男人这莫名其妙的占有欲,不禁有些愁的扭了扭手帕,你说这宫里头,她都穿越过来三四个月了,头一次看见旁的男人,多看几眼怎么了。
可惜被抓了个正着,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一次,怎么洗刷自己,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一个不好,就会在康熙心中的地位下降。
但是不应该啊,做为一国帝王,竟然就这么点胸襟。
自己妃嫔多看了一眼旁的男人,就要死要活的,先前她唤二哥哥也是,当时就吃醋了。
心眼这么小,那国宴的时候,妃嫔和男人坐在一起,他岂不是要疯。
毕竟这大家都能互相看到,不可能目光毫无汇集。
苏云溪鼓了鼓脸颊,方才看到小哥哥的振奋也没有了,再说她也没有其他意思。
立在那,浅声道:“回吧。”
还看什么景,这再看,小命都要不保。
然而天不遂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