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精三岁半 第15章

作者:老胡十八 标签: 年代文 种田 穿越重生

  顾老太感觉到手上沉沉的,还有老远就闻见的鱼腥味,“可不能要,老三也就搭把手的事儿,甭客气,啊。”

  嘴上这么说,其实她可后怕死了。

  当年老大为了救小闺女淹死,剩下的老二老三她都严防死守不让近水,时不时就要提大哥和小妹的事警戒他们。可农村孩子,尤其是男孩,不下河洗澡的基本没有,还愣是让他们偷着摸着学会了。

  学会也就算了,还敢偷着救人。

  但要说不该救吧,看着幺妹那圆溜溜的大眼睛,她又狠不下心。当年的小闺女不也是这样?任谁见了都想亲一亲逗一逗,要是当时有人在身边,也就不会耽搁到最后,还害死了老大。

  “唉,你们家里孩子多,赶紧拿回去,别跟我们客气。”

  黄柔不肯拿,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几样吃的不算啥。

  俩人推来推去,可把背后的幺妹折磨死了。

  顾老太推回来,她乐,哦耶,大草鱼今晚归她吃啦!

  妈妈推过去,她小嘴一扁,大草鱼啊就要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咯。

  于是,顾学章出来,看见的就是一个神色变来变去的愁眉苦脸的小苦瓜。因为在部队训练过水下视物,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这丫头在水底可是玩得嗨着呢,拉她出来还老大不乐意。

  “妈,先吃饭吧。”

  顾老太这才想起来,反手拽住黄柔,“赶紧的,饭还热着。”

  黄柔大惊,这时代家家户户都吃不饱,亲戚上门都舍不得留饭,更别说她们这没说过几句话的孤儿寡母。

  “婶别客气,我婆婆也快好了,你们吃吧。”

  可小地精的鼻子太灵啦,顺着打开的门,她闻见一股从没吃过的香喷喷的味道,甜丝丝的,油漉漉的,激动得她蹬脚脚,吃,妈妈我要吃。

  顾老太本就生得牛高马大,一双大脚四十二码,又长年累月干体力,那力气哪是黄柔能抗衡的,没两下就给生拉活拽的弄进屋,又帮着把幺妹放下来,“喏,老三,给娃盛汤拌饭里头。”

  很快,幺妹手里被塞了满满一碗酱红色的拌饭。

  长腿叔叔真好,知道她很能吃,给她盛得满满的,油油的,她决定,不记仇啦。

  顾家的房子不止外头新,里头也是新的,墙上贴着一张黄底的“五好家庭”奖状,饭桌是新打的,没上过油,还散发出原木的香气。上头摆着一个大土碗,碗里是烧得红通通,油汪汪的红烧肉,每一块都有男人拇指那么大。还有一碗切成薄片的腊肉,红白相间……哎哟,一家四口大晚上的,吃俩硬菜。

  黄柔愈发不好意思,这不打秋风嘛。

  顾家人少,只有老两口和两个尚未成家的儿子,全是壮劳力,光一年工分就吃不完。何况顾老三还在外头当兵,听说一个月能得不少津贴呢,有钱有肉有布,可不就是地主一样的好日子?

  顾老太指指奖状,得意的说:“咱们在家种地为社会主义做贡献,老三在外头参军卫国,还打了胜战,党和政府奖励咱们家的。”

  黄柔顺着夸了两句,有县里特发的奖状护着,就是张爱国也不敢拿顾家怎么样。

  幺妹抱着满满一大碗肉汁儿拌饭,只觉这奖状贼漂亮,中间是黄色的,写着大大的“五好家庭”,上下两截是红色的,,左右是两个大红灯笼,要给她她能抱着睡觉。

  顾老三看她笑眯眯的看着奖状,也不由自主跟着笑起来。以前觉着奖状就是个虚头巴脑的,现在看来,能让人开心也是它的作用。

  顾老头是个佝偻的老人,脸上沟壑纵横,木讷的对她们点点头,自个儿夹两块肉,拐了拐老二,端着饭碗去厨房吃了。虽然是好心,想让黄柔别那么放不开,可黄柔却更尴尬了。

  只有幺妹那小馋嘴,怡然自得。

  她坐在高高的大板凳上,晃荡着两只小胖腿,眼瞅着腊肉。今儿这俩硬菜,她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呢,白活了她的三百年诶。

  顾老三看她嫩嫩的娃娃脸上总做出大人表情,也是好奇得很,“你是要吃肉吗?”

  胖娃娃猛点头,妈妈说了在别人家里要懂礼貌。

  顾老三夹起一块肥的,想了想又给换成瘦的,小姑娘嘛,估计不爱吃肥的。

  谁知幺妹猛摇头,“我要肥肥的叔叔。”不待他问,她已经主动龇开嘴巴,露出稀稀落落的小牙齿。黄柔怀她时营养不良,出牙时也没补钙,她的牙齿比几个姐姐小得多。

  牙齿一小,牙缝就大,吃啥塞啥,尤其瘦肉那是逢吃必塞。

  顾老三哈哈大笑,那小脑袋一转,一副“我不跟你计较”的表情,可把他一颗直男心给萌化了。这么好玩的丫头,她妈教得真好。

  视线转过去,正好看见黄柔莹白的脸,在昏黄的油灯下,竟然是说不出的温柔和美丽。

  还是跟以前一样啊……不,准确来说比以前更美丽。

  以前的她,是小兔子似的柔弱,刚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被大老爷们的荤话弄得抬不起头,被小伙子们的口哨声羞得双颊绯红,被好友设计得只会掉眼泪。

  现在的她,是一个自信的母亲。

  听说崔建华死讯的那一刻,他真想看着她的眼睛说:那换我来保护你吧。

  她本是莲花一样高洁、美丽的人,她应该继续上大学,穿着洋气的裙子坐办公室,看报纸喝咖啡,而不是在这牛屎沟浪费青春。

  顾老太把儿子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既欣慰,又遗憾。欣慰的是他这么大年纪终于知道看女人了,再不看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有问题了。可看谁不好,偏看小黄老师?

  崔建军死了这么几年,黄柔的品行她都看在眼里,人是个好人。老二正好没说上媳妇儿,她也有心把她跟老二凑一对,反正幺妹一丫头,以后好好打发一副嫁妆就行,比那些带儿子的寡妇强多了。

  可谁知老二那死木头,无论她明里暗里怎么劝,他就是一句“你别乱点鸳鸯谱”。

  说谁乱点鸳鸯谱呢?老三可是顾家的骄傲,马上就能当连长的人,不说娶大官的闺女,怎么也得是个文化人吧?也不对,黄柔也是大学生,也有文化,她纠结的是她的寡妇身份。

  总之,非黄花大闺女配不上自家儿子啊。

  这么想着,也没一开始的热情了。

  黄柔心思细腻,很快发现,只浅浅的吃了几口饭菜,就说吃饱了带幺妹回家,怕家里人担心。

  天还半亮,月亮已经升起,四周是青蛙“呱呱呱”的叫声。趴在妈妈背上,幺妹摸着圆鼓鼓的小肚皮,“妈妈,长腿叔叔真好,我喜欢长腿叔叔。”

  黄柔“噗嗤”一声乐了,“先不还一脸不乐意嘛,怎么这么快就当小叛徒啦?”

  “嗝……叔叔给我肉吃。”当然,她尿叔叔头上,叔叔也没怪她呢,跟三伯一样好。

  黄柔又笑了,“能给肉吃的人太多了,那你岂不是要见一个喜欢一个?”

  幺妹一想也是,反正谁给的肉最多最好吃她就最喜欢谁吧。

  过完六月,时间似乎过得更快了,因为天越来越热,下午一点到三点之间不用上工分,晚上下工时间延长到八点,回家吃过饭就睡,没时间家长里短,幺妹也没八卦听了。

  没有八卦听,又不让她去河边继续找大项链,小地精闲得只剩吃土了。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大伯又给换了一堆新土,味道虽然没以前的好吃,但对修灵有很好的效果,到稻子成熟的时候,她终于又能听见小草草说话了。

  当然,作为小地精,对时间是没概念的,只知道植物的青赤黄白黑生长化收藏,她通过金黄色的植物颜色推断,现在应该是丰收的季节。

  “我又可以说话啦小兰兰!”

  “我要跟你聊天,聊一个星期那么长!”

  翡翠兰伸个懒腰,慵懒的半闭着眼,“哦。”

  “你……你就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像小秘密呀,听来的小八卦啦,它们的耳朵最灵啦。

  “我又不像茅坑边那位。对了,前几天又发了几苗,给分开一下吧,太挤了。”

  幺妹扒开它的根脚一看,松软潮湿的土皮上果然多了四五个嫩绿的小芽芽,加上原来的五个,已经有十一苗啦。

  正好二伯在家,在院子四个角落分别移植两苗,相信不久的将来,就会长出一溜儿的兰草。幺妹蹦跶着这儿看看,那儿瞅瞅,总觉着还缺点啥。

  对了,花花。

  对于身后忽然多出来的两条小尾巴,王二妹也没当回事。她背着一只竹篓,手拿镰刀走在前面,一路走一路割猪草,挑着人少的地方,拣着肥嫩的鬼针草,鹅肠菜,苜蓿草,野油菜,很快割满一篓。

  幺妹和春芽提着小篮子,找鹅爱吃的水虱草。

  两只小鹅子已经有她们高了,光滑洁白的羽毛,黄红色的嘴唇,翅膀一扇能当扫把用,吃得也多。但家里没多余的玉米喂,只能让她们出门打鹅草,切细用麦麸皮拌匀,也是不错的鹅料。

  料喂得好,鹅长得更快,“很快,它们就能下蛋了呢!”

  春芽跟着“蛋蛋蛋蛋”的叫,幺妹有点着急,姐姐怎么还没学会说话呀?妈妈说等她学会说话就不会慢吞吞的了。

  其实,她知道有一种东西可以帮人学说话,老地精说叫“益智仁”,如果姐姐能多吃一点儿的话,说不定就会说话了?到时候就有人愿意跟她玩了呀。

  “红薯爷爷,你好吗?”

  高大的红薯藤动了动叶子,“来啦,好长时间没见你啦。”

  可终于有人发现她消失了,幺妹打开话匣子,把她还能记得的最近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当然,她可是聪明的小地精,不该说的她一个字也不会说。

  红薯苗们听得兴致勃勃,唧唧喳喳,对她描述的落水洞奇妙世界反应不一:少数半信半疑,毕竟这世上还有许多红薯们去不到的地方,万一真的天外有天呢;多数则压根不信,牛屎沟怎么会有彩色的鱼?

  “是真哒,我看见哒!”

  老红薯捋了捋花白的叶子,“嗯,我相信,但这样的话不能再跟别人说了。”这世上最贪,也最不可测的莫过于人心。

  “好。”

  烤红薯见她小脸憋得通红,视线飘忽不定,笑道:“是不是有事问我?”

  “嘿嘿,红薯爷爷真聪明,您知道益智仁在哪儿吗?”

  “益智仁……”老红薯陷入沉思,这东西他有印象。“大概二三十年前,有人来采药还采到过,就在这座山上,但这么多年伐的伐,烧的烧,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你问来做什么?”

  幺妹悄悄指指兀自玩泥巴的春芽姐姐,“我姐姐没学会说话,我想让她快快学会,这样就能一起出门玩啦。”

  老红薯点点头,这倒是个好孩子。

  托生在这样的人家里,也是崔家人的福气。

  幺妹肯定要上山找益智仁的,但走了两步忽然发现不对,红薯苗里多了几株不一样的植物。红薯叶子是桃心形和三角形的,可那几个叶子却是椭圆形,一枝长四个叶,还是对称的。

  “这是什么呀?”她没见过的植物也就不知道名字。

  红薯苗挪了挪身子,“不知道,这家伙老说自己是大花生,天天叫脚痒,怕不是得脚气了吧。”

  花生……这名字小地精听过,听说是要在很远很远的山东才有呢。

  那几株花生终于从“人类幼崽居然能听懂笨红薯说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争着道:“我们是花生,大花生,很香的大花生哦!”

  ,“不香呀。”

  “笨蛋,是我们的果实香。”

  幺妹撬开土壤,发现它们脚底下真的有十几个白白的圆鼓鼓的小果子,是有股清香味。

  “这里的土质不适合我们生存,脚痒得很,如果你能帮我们挪窝的话,结的果都给你吃怎么样?”

  幺妹咽了口口水,吃花生她可以。于是,带来的镰刀派上用场,“坑坑坑”几下,就把花生们连根带土的挖起了。花生最喜欢沙土,可哪儿有沙土呢?

  对吃的,地精和人类一样,一贯是无师自通。幺妹拨开白鼓鼓的壳,露出红红的米米,再把薄薄的红皮撕掉,嘎嘣脆,“喔,真好吃!”

  春芽也学着吃了两颗,刚出土的花生是清香的,还带着股淡淡的甜味,而且越嚼越香,比蚕豆可好吃多啦。

  家里只有妈妈在,幺妹觉着把帮花生找新家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妈妈她放心。而黄柔则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石兰省居然能长花生?这几年花生还未大力普及,除了东北和山东,种的地方可不多。

  野外也能长花生?

  而且,果壳饱满,里头的花生米又大又红,还长得挺好?

  这边的农民还不知道这东西,如果悄悄种在院里的话,别人见了也只会当野猪草,“幺妹真乖,明年给你做卤花生盐水花生和花生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