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胡十八
,她都知道呢。
正想着,忽然“哎哟”一声,有个老头儿摔她跟前了,一辆旧得快散架的自行车还压他腿上,疼得“哎哟”直叫唤。
黄柔也来不及看他是怎么摔倒的,赶紧搀起他,“叔叔没事吧?”
老头儿刚站起来就大骂:“你这年轻人怎么回事儿?眼睛长后脑勺了?走路不看路,撞倒我还说没事儿,谁告诉你没事的,哎哟我这腿咋这么疼,一定是断了!”
黄柔一愣,她确信自己没撞到人。
今儿,还遇上碰瓷的啦?
“不行,我这腿断了,你得立马送我上医院,赔偿我住院费医疗费误工损失精神损失!”
陈静使个眼色,晃了晃好友的胳膊,小声道:“估计是碰瓷儿的,别理他,老不正经,咱们走,爱躺就让他躺着去!”
可黄柔看他表情倒是挺像那么回事,也真怕老人家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心平气和道:“那我送您去医院吧,但我得说清楚,我没撞您,没理由赔偿您。如果您的家里人没来的话,我可以帮您垫付医药费。”
陈静一愣,恨铁不成钢,撒丫子往她爸妈的宿舍跑,喊人去了。这些城里老头儿老太真过分,看人阿柔是生面孔就讹人呢!
老头儿一愣,“你真能送我去医院?”
黄柔点头,这种时候治病救人是第一位的,至于“事故”原因和责任,可以慢慢再说。
“对呀,生病了就要去卫生所哟爷爷。”小地精刚开始被吓一跳不在状态,此时看着他硬朗的四肢,挺直的腰杆,忽然瞪圆了眼睛,“爷爷你别动,你的骨头有病哦。”
老头儿本来都走了几步了,气得回头把眼睛瞪得铜铃大:“小丫头瞎说啥,我骨头好着呢!不许咒我有病!”
小地精可是有六级灵力的,她真的明明看见老爷爷的骨头上有个东西,那是生病啦!
她眼睛一转,忽然哒哒哒跑上去,轻轻拽可拽老爷爷的袖子,示意他弯腰下来。
老头儿家里也有外孙女,知道这种小女孩的把戏,心里痒痒,面上却板着,一副“老子倒是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招”的表情,不情不愿的弯腰。
小声小气道:“爷爷,你的骨头真的生病啦,我知道你是怕打银针,我只悄悄的告诉你哦。”
老头儿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聪明的地精宝宝肯定不会说真话呀,“我做梦梦见哒。”
老头儿一梗,这圆圆的脑袋,齐耳的丸子头,一片乌压压的刘海盖在脑门上,就跟那外国玩具上的小人儿一样。他忽然手就有点痒,真想揉揉她的脑袋。
幺妹看了会儿,“爷爷,你要是怕打银针的话,还可以吃药哦,吃……”她心里想了想,老地精以前跟她说过的,两种草草配在一起吃,能让骨头上的包块消下去。
老头儿看她还真冥思苦想,倒不忍为难她,苦笑一声,他的病要吃点药就能好,那还叫那种病吗?全世界多少人一听名字就怕,他已经想开了。
唯一想不开的,就是……
老头儿忽然冷脸,静静看了黄柔几秒钟,忽然冷哼一声,“跟谁稀罕你那点钱似的,以后别让老子碰见你,不然还找你麻烦!”
脸一变,扶起破破烂烂的自行车——走了。
黄柔指指自己鼻子,她没觉着自己惹了他啊,怎么好像很讨厌她的样子?
“妈妈,老爷爷生病了,所以他心情不好,我们原谅他叭。”
黄柔一想也是,跟一老人家有啥好计较的,要真生病了,他也就是骂几句,没把她怎么着。
她这是生了啥?怪不得别人都说闺女憨厚老实,可不是小老实人嘛?
诶等等,地上怎么有个牛皮纸袋?
幺妹已经跑过去抱起来了,“好重呀妈妈,我力气真大妈妈。”
黄柔接过来掂了掂,是挺沉的,从开着一半的口子可以看出来,里头居然装了一沓沓崭新的“大团结”!
她吓得手一抖,差点没给掉地上。
小地精也看见了,“是钱,妈妈。”
她舔了舔嘴唇,这么多钱可以买好多好多橘子糖,好多好多大白兔,还有好几罐巧克力麦乳精,她做梦都在憧憬那个味道呢。
因为她的想法很简单,她是在地上捡到的,只要是地上地下跟土沾边的东西,那就是她地精一族的。所以,她理所当然的以为,她能拿去买买买呢!
所以,赶紧的,把袋子抱得紧紧的,热热的窝心窝里,她的!
可黄柔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刚才那老头儿摔倒的位置吗?
按常理推测应该是他的。
她揉了揉小馋嘴的脑袋,“这是老爷爷的,我们要还给他哦。”
小地精扁扁嘴巴,明明是土里的呀。
“你看,这是刚才老爷爷摔倒的地方,他应该还骑不远,我们追上去还给他吧?万一是他急用的呢,你想想爷爷去年丢了东西多着急啊?”
幺妹一想也对,爷爷丢了白疙瘩,奶奶都哭鼻子吃不下东西了。瞬时把手一松,“好叭,我们去追。”
说是一起追,可她小短腿,注意力又不集中,路上看见朵花儿,看见根草都要在心里跟人聊半天,聊完不算,还东摘一朵,西拔一根,一会儿那怀里就抱着一堆花花草草了,有些气味还挺重的。
黄柔皱了皱鼻子,小丫头这么喜欢花草,以后阳台可得给她留出来。
她们顺着大道追啊追,也不知道老头儿是自行车骑太快了,还是跟她们走岔了,居然一直没追上。
黄柔看看怀里的纸袋,沉甸甸的保守估计也有七八千块,要真急用,那可真是了不得的大事儿!
她四处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跑出所,最近的一个派出所还在路的尽头,走过去至少得半小时,而闺女已经在叫脚疼了。
“那妈妈先把你送回去,待会儿再把钱交给警察叔叔,你好好在宿舍呆着,怎么样?”
幺妹认真的想了想,“好叭妈妈,我会乖乖哒。”
黄柔蹲下.身,小地精乖乖爬妈妈背上,两只肉乎乎的小手不轻不重的搂妈妈脖子上,顺便用小肚子顶着纸袋和一堆花花草草。
“宝贝妈妈,我爱你呀。”
黄柔轻轻拍拍她肉乎乎的小屁股。
“宝贝妈妈,你爱我吗?”
“爱。”
小地精可精着呢,故意大声问:“妈妈我没听见呀。”
“小家伙,你事儿还挺多啊,爱。”
小地精再接再厉:“有多爱呢?”
“很爱很爱。”
“很爱是多少爱?”
“七十分吧。”
“七十分……”可友娣姐姐说一百分才是最多的,“为什么不是一百分鸭?”
黄柔嘴角的笑僵住,因为她自私的没有考虑过她的意愿就把她带来这世上,却没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她能给她的只是她的全部,并不包括父亲。
小地精
终究是孩子,很快,她的注意力又转移了,“妈妈,比一百大的是多少?”
黄柔以为她是说数数,什么分数小数对她来说太复杂了,“一百零一。”
“那我就一百零一分爱你哟!”
黄柔眼眶湿润,小傻子。
她们不知道,在她们身后不远处,一直有一个老人,默默的跟着她们,被她们天真幼稚的话语惹得苦笑连连。
能把自己的得意门生“勾”得神魂颠倒不顾前程,杨旅长一直觉着,这个“黄柔”就是个“狐狸精”!趁着休假,他就专程过来会会她,先在外围观察了几天,发现她的生活很规律,甚至规律到无趣。
每天就在教学楼宿舍楼食堂三点一线的活动,哪怕周末也不回家。她每天接触到的都是本本分分的教师和工人,也没见她跟哪个男人嬉皮笑脸,举止轻浮的。
这不符合“狐狸精”人设啊。
于是,老爷子不信邪,他得亲自试试去。
然后,才有刚才黄柔“撞”到他的情景,以及故意扔下一笔巨款的试探。
在这年代,这穷乡僻壤,不是他看不起人,百分之九十的人一辈子也不可能见过那么多钱,就是个傻子见了也会心动。
毕竟,她们捡钱的时候,可没外人在场,只要教好孩子口径统一,这钱它就是泥沙入海,无影无踪了。
可她居然还教育女儿,说丢钱的人会着急,顺着路追他……当然是追不到的,因为他就在不远处和她们并排呢!
没想到,这女人是有两分傲骨,不卑不亢,不愿被他讹,但又愿意送他上医院,一板一眼啥都说得清楚……虽然心里有气,可还是愿意把钱还给他这么个老家伙。
他,似乎有点理解顾三为什么喜欢她了。
因为这样一个女人,乍眼看去除了漂亮没啥,可她心思端正,不贪财,尊老爱幼,有稳定工作,有亲密朋友,哪怕是婆家人也喜欢她……这样貌似平平无奇的女人,她就是有吸引力。
看一个女人是不是好女人,还可以通过她的儿女。
很明显,这小胖丫头也是个教养非常好的孩子,懂礼貌,知道尊敬老人,心思淳善,一看就是憨厚老实款。
看来,那臭小子眼睛不瞎。
“妈妈,老爷爷!
老爷爷!”幺妹眼睛一亮,冲他挥手。
杨旅长脸色一僵,想不到自己多年的侦查与反侦察经验居然被个小丫头识破了,只好摘了头上的帽子,大步走过去。
得,就这矫健的步伐,跟刚才那颤巍巍疼得龇牙咧嘴的老头儿,谁能想到是一个人?也就小地精的火眼金睛了吧!
黄柔把瞎激动的闺女放下地,揉了揉酸疼的胳膊,将牛皮纸袋递过去,“叔叔,这是你的东西吗?”
杨旅长接过去,也不看,双手背在身后,精明而敏锐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用很冷的声音问:“你知道吗,顾学章为了跟你结婚,自愿退伍了。”
黄柔一愣,随即大惊,“什么?”
等等,她脑袋有点乱,什么跟她结婚,什么退伍,她理不清楚这中间的因果逻辑。
杨旅长观察着她的神色,吃惊不是假的,说明她事先真的不知情,更不可能鼓动顾学章。
“因为你父亲的事,只要他还是团级干部,你们俩就不可能结婚。”
“可我,我……”不想跟他结婚啊。
一路走,一路想,杨旅长也算想通了。既然那臭小子一心想要儿女情长,那就让他如愿吧。
“我只有一个要求,你一定好好待他。”
这个小兵刚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他了,沉默寡言,甚至眼神里有种阴翳,像几辈子求而不得的冤魂,眼神里带的都是阴气。后来为了救他,他肺上深深的中了一枪,弹片残留引起感染,高烧,败血症,休克……九死一生才把他救回来。
可也只有他知道,苏醒后的他似乎变了个人,那种阴翳没了,更多的是茫然,像换了个芯子一样,他居然不记得入伍头半年的事了。
大夫说,这是高热惊厥后伤了神经中枢造成的记忆缺失,他却觉着,这样挺好的。至少,像个年轻人了,而不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阴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