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晨晓茉莉
这已经是非常多的了,但大部分都只是给他防备意外的,陈世文跟她说过他们两个人来回一次京城估计只需三百两。所以正常情况应该是剩下一千五……一千九百两?!
刘玉真不敢置信地又数了一遍,的确是一千九百两!
一张一千两是她给的,五百两是剩下的,那还有两百两整的银票和两百两零散的是哪儿来的?没听说考中了官府会发银子啊。
“你是从哪儿弄来了四百两?”她快走几步把银票递到他眼前,“你出门前身上是一千八百两,碎银子不算,如今怎么变成一千九百两了?”
“曾家外祖母,给了三百两,”他解释道:“我欲推迟,但她说是你的,嫁妆所得,让我带回来给你。”
刘玉真明白了,这样的确不好退却,外祖母也是一片慈心,又问:“那还有一百两呢?”
他略有几分不自在,“我从广州府,带了几样物事,到京城变卖所得,得银三百两。”又解释,“会试后,病了些日子借给,吕举人一百两。”
原来如此,刘玉真好奇地问:“你带了什么东西到京城?竟能多卖得三百两银?”
“香料,大食弯刀。”
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的头脑,刘玉真仔细地盯着他看,左看右看,她之前怎么会觉得他就是个书生呢?
陈世文脸色微红,“钱贵是个能干的,这些都是他,联系的,他病好了?”
“听德叔说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身子还虚着,”知道钱贵没做什么坏事,刘玉真也放心了,“我已经给他请过大夫了。”
“那就好。”陈世文打了个哈欠。
刘玉真噗嗤笑出声来,给他仔仔细细地掩了被角,然后把一千六百两银票自己收起来,剩下的三百两和碎银子以及此次出门前祖父给的五十两放在一起。
想了想,又从自己那一堆里取了两张放过去。
下响午,德叔回来了,带了个好消息。
“在隔壁坊市有个二进的小院子,屋内家具都齐的,听我们说想要租上两月主人家出价二十两。”
“这院子就在善心堂附近。”
“那可巧了,”刘玉真再问:“附近邻居如何?”
“一户主人家和姑爷一样是读书人,一户家里则是开米铺的,都安静得很。”
刘玉真让人喊看病回来的陈世诚夫妇来问,“就定下此处如何?客栈人来人往的多有不便,不利于夫君静养。”
陈世诚点头,“三弟妹你做主便是。”反正就快要农忙了,他在府城也待不久,住哪里他都是惯的。
小张氏难得地问了句:“是在那善心堂附近,神医住的那地方?那儿好,就在那儿吧。”
既然都没有意见那么刘玉真就让德叔和对方去官府定下契书,当天便请了人去打扫,另置办了些被褥等,待陈世文能走动后便搬了进去。
于此同时,陈家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从京城写来的,上面陈世文说因病缺了殿试,此番只得了个贡生之名,愧对长辈们。
此外他的病已好了,不日便会启程约莫六月中旬到家。这封信在路上耽搁了竟比陈世文还晚到,现在已经没有实际意义了。
陈世方拆开第二封,这封信字迹陌生,他迅速地读了一遍,喜道:“祖父,三弟好了!他吃了神医的几剂药如今能起身了!”
“可是真的?”张氏站了起来,“我的老三病好了?!”
“快,快说说是怎么回事?”曾老太爷也催促。
陈世方依照信上的内容仔细地解释了一遍,然后道:“那神医说三弟接连病了两回,身子骨有些虚,便让他们在府城个把月,等彻底调理好了再回来。”
顿了顿又补充:“不过大哥说就要农忙了,等三弟好一些后他便先回来。”
“这下就好了。”张氏高兴得直念佛。
……
搬到了新地方后,刘玉真被周琴请去做客,被好一通埋怨,“你呀你,跟我还客气什么,直接搬到我这儿来就好了,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
“哪里好这样麻烦呢,”刘玉真笑着解释,“夫君毕竟是生病了,不好到别人家做客的,再说了还有大伯夫妇,租一座小院子也费不了几个银子。”
“我带了好几个人来,还找人牙子雇了几个能干的,你就放心好了。”住在别人家又哪有自己家自在呢?况且还有个病人,所以虽然府城有梅家、王家、孙家等,但刘玉真还是让德叔另外找了房子。
“那就随你吧。”周琴是知道她脾气的,也就不再劝,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知府家的二姨娘,就是之前在你们家住过一阵子的那个王家女儿吧?”
“好些是叫做‘王月怜’?”
王月怜,这个名字真是许久未曾听见了。
刘玉真有几分恍然地点点头,“是啊,她是在刘家住过一阵子,生得花容月貌的。”
王家表姐王月怜,和名字一样是一个我见犹怜的女子,如今是知府家里的二姨娘。
“周姐姐你提起她作甚?”
“你知道吗?”周琴凑近了小声道:“上个月,她生下了知府大人的长子,如今这个孩子被记入知府太太的名下是嫡长子了,满月宴就在这个月,没几日了。”
“如今你夫君陈老爷既然好得差不多了,又住在府城那估摸着他们家会给你们递帖子。如今外头都知道了今科贡士陈老爷来了府城,人人都想要见一见呢,你当心些。”
刘玉真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从梅府出来刘玉真又被孙府的马车在家门口截住了,三姐姐刘玉蓉指着她额头生气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既然来了府城怎么不来寻我?莫不是嫌我家门小?”
“好姐姐可饶了我吧。”刘玉真又解释了一遍,“夫君毕竟生病了,大夫说要清静着修养些时日呢。”
“不是便好。”刘玉蓉很快就不生气了,随着她进了屋,“你既然来了正好我们便来商量一下这铺子的事情,如今正有一桩难事呢,可把我愁坏了。”
“能有什么难事?”三姐姐开的百巧阁从过年那会儿到现在都日进斗金,刘玉真已从中分得了上千两银,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难事,莫不成是又想着把隔壁买下来?
刘玉蓉愁眉苦脸,“有人想要买我这铺子呢!”
第65章
“买你的铺子?”刘玉真很惊讶, 要买一个正赚钱的铺子和抢也没什么区别了,“是谁想要买你的铺子?你婆家在府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啊。”
“可对方比我们更有脸面呢,孙家终究是差了一层, ”刘玉蓉感叹,“更何况他们家还和官府攀上了亲戚。”
“谁啊?”刘玉真领着她到堂屋坐下, 好奇地问道:“府城虽然比我们那大但也大得有限,大户人家就那么些,是哪一家?”
刘玉蓉指了指东边,“诺, 你也认识的”。
刘玉真不明白, 再问, “你说的是谁啊?”
“哎呀, 就是知府大人啊!知府他家二姨娘的亲兄长,你小时候还喊过王家表哥的那位, 王家如今仗着那王月怜给知府生了长子,在这府城都横着走了。”刘玉蓉愤愤不平。
“就是当年也去过咱们家族学念书的王家二表哥?”刘玉真再确认了一遍,“那个学业一般但却喜欢做诗的?还老是喜欢让人点评夸赞?”
“对对对!”刘玉蓉抚掌大笑, “就是那个会做几首歪诗的, 见了我就喊表妹, 还说要拿五百两买我的铺子, 我不同意就又改口说和我合伙开铺子,他占七成的股子, 我占三成。”
“真是好大的脸, 若不是瞧在老太太和太太的份上, 我非得将他打将出去不可!”
“那现在如何了?”刘玉真问。
说到这里,刘玉蓉不自在地干笑两声,“他喊了些泼皮无赖在我的店里转悠,女子们便不敢上门了,不仅如此他还在对面盘了个铺子,也学着我们做起衣服首饰的营生。
“里面卖的东西竟仿着我们的做,真是欺人太甚!真姐儿,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对这王家表哥,刘玉真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印象,只记得他这个人好像长得不错,性子则有些轻浮,不过因为年纪上有差别也没怎么接触过,不太了解。
毕竟那是王家的表哥,不是曾家的表哥,这等外男母亲是从不与她谈起的。
想了想,刘玉真问道:“你可找过王家的女眷们说和?那王家几位太太如何说?”
“可别说了,”刘玉蓉嗤笑:“都是一样样的,瞧不上我这个庶出呢,还当我是当年那个庶出小姑娘。真是可笑,她王八姑娘不也是个庶出,生了长子那也是庶长子!”
“那嘴脸,耻高气昂得很,竟还跟我说那王二如今是知府的小舅子,和他合伙做生意亏不了,若不是因为我们是亲戚还不能得呢,可把我气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王家姑娘生了个龙种呢。”
“小声些,这也能乱说!”刘玉真被她吓了一跳,连忙左右四看见没什么外人才放下心来,“小时候母亲跟我再三强调过不许妄议皇室的。”
“哎,我真是被她们气糊涂了,”刘玉蓉捂着脸叹气,“我们家如今就指望着这铺子生银子呢,被他这么一作,我都好几日没睡好觉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刘玉真想了想,又出了一个主意,“那既然王家说不通,不如去找一找知府夫人?我听周姐姐说王月怜生下的儿子如今被抱到了正房太太的屋里,知府家是想着记在正房太太名下,作为嫡长子呢。”
“还有这事?!”刘玉蓉此前从未听过是以极为惊讶,她仔细想了想,点头,“有道理,知府夫人据说是京城来的贵女,所以知府过了四十无子才敢纳妾,并且只纳了一个,道士仔细算过了,说了好生养的才抬入门。”
“这主意好!这正房太太岂能容得下姨娘的娘家抖起来?!我这就让人放出风声去。”她眼珠子一转看到了刘玉真,顿时侧着身子,凑过来道:“这回,恐怕得借用你这虎皮了。”
“我?”刘玉真茫然地指了指自己,“你是要让我去说?”她又不认识知府夫人,贸贸然去说效果不会好,还不如请个年长些的太太。
“不用,”刘玉蓉得意道:“我让人到外头说,就说知府的小舅子想要强买陈贡生老爷家的铺子……”
“你这两日不出门看不到,如今这府城里头最有名儿的就是你们家老爷了,板上钉钉的未来官老爷,好些人想要找他呢。”
“这几日从他出生到中了小三元,再到中举人,如今更是一举得中贡生的这个事啊,传遍了大街小巷,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
刘玉蓉越说越高兴,“虽说他贡生的名次低,但夫君说正是如此才有前程呢,如今便能中,再学三年岂不是能中一甲?天啊,那然后就入那什么翰林院,入四五六部,将来就出阁做宰相!”
刘玉真哭笑不得,“你这说的是什么胡话,哪儿来的四五六部,出阁入阁的,如今朝堂上是三省六部,小时候祖父给我们说过这事的呀。”
刘玉蓉摆摆手,“我又不考科举,记这个作甚?总之啊,自从他得中的信儿传出来后,他门口种的草那都有仙气的,托他的福,我们家太太这几日见我都和善了许多。”
“听说他爱吃鱼,这鱼越吃越聪明,这不我家那个就约了几个好友出门钓鱼去了!”
“如今我们就扯一扯他这个虎皮,把那王老二吓得屁滚尿流!”
“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刘玉真给她泼冷水,“如果你扯出他来,恐怕要功亏一篑了,你忘了大姐姐了吗?”
刘玉珠才是陈世文的原配,虽说她去了许久如今鲜少有人提及,但如果按照三姐姐这样一传,王家再出面解释这里头的关系,那这件事就会被定性为家事,雷声大雨点小,达不到目的。
刘玉蓉一滞,半响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头,“瞧我,又出了个馊主意,怪不得夫君老是说我想一出是一出,都不过脑的。”
“那如今怎么办啊?”
“好姐姐,你就让人传前半句啊!”刘玉真提醒她,“重点是王二郎以知府小舅子自居,小舅子!”
只有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娘家兄弟才是大小舅子,姨娘那不是正经亲戚。
“然后过几日的满月宴,你再请了家中长辈在知府夫人跟前提一句,这不就成了吗?王二郎借不到知府的力,你的铺子也就保住了。”
而她,也顺便收了点利息。
刘玉蓉只是遇到事情喜欢东想一出,西想一出,但是智商和人情世故是没有问题的,她很快想明白了这里头的关键,“那这样一来,王家往后就不要想上知府的门,太好了,反正我也看这王家不顺眼。”
姐妹俩相视一笑。
“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五妹妹,你们家老爷现在如何了?若有什么难处可要和我说才好。”
“孙家虽然不认识什么达官贵人神医名医的,但库房里还是有一些好药材的,我今日给你带了些,其中还有两支上好的人参,若是不够啊你再打发人去我那儿取。”
“够了够了,”刘玉真连连点头,“如今一日也用不上许多,大夫只说慢慢将养。”
正说着,今日也出门去的陈世诚和小张氏也回来了,刘玉蓉远远见了低声问道:“这就是你那大伯和妯娌?瞧着老得很,和你们是两辈人啊。”
刘玉真:“……在村子里雨打风吹太阳晒的,的确是显老些,但大伯只比他大了三岁,也没大许多。”
刘玉蓉沉思了片刻,“正好我那有些新做的脂粉,便给你这大嫂送一些吧,咱们女子还是要打扮打扮的,不然就成黄脸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