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林和平抬眼看到周建业明明很想要,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懒得拆穿他,“可以。颜色?”
周建业脱口而出,“白色。”
“白色?”林和平看了看他古铜色脸,“你穿白色?”
周建业叹气,“林女士,能不能麻烦你对我上点心。我跟你说过,冬天肤色会变回来。我本来还打算明年回首都的时候穿给我爸妈看,就说是你亲手织的,既然——”
“行了!”林和平打断他的话,“别装了。我炒菜,咱们吃饭。吃过饭蒸包子。”
周建业没有被拆穿的尴尬,乐颠颠随林和平去厨房洗菜。
天慢慢变短,林和平担心到家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四点半就带着大包小包走了。
周建业照旧送她到大门口,看着林和平坐上拖拉机才走。
五点多一点,最后一锅肉包子蒸熟,周建业给张政委家送六个,林和平抵达清河村。
下车看到小三毛,林和平给他三个肉包子,提醒林丰收吃过饭就去厂里,才拎着包子和螃蟹回家。
金桂花和杨槐花都在市里看店,没人挤兑孙氏,孙氏看到她闺女拎的东西,还没进院就指着她数落。
林和平卖个耳朵给她娘,包子递给几个弟弟妹妹,又把螃蟹倒铁通里——让它们尽情享受最后的时光,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
吐沫横飞的孙氏的戛然而止。
林和平佯装疑惑,“怎么不说了?继续啊。”
孙氏顾不上跟她拌嘴,咽口口水,“你你——哪来这么多钱?”
正吃包子的林平安、林安宁和林宁宁同时朝林和平看去。
林宁宁试探着说:“厂里的?”
“厂里的姐不能拿回家。”林安宁提醒他。
林宁宁好奇地问:“那是哪来的?姐的钱都给娘了。总不能是姐夫给的吧。”说出来,林宁宁觉得真相了,“真是姐夫给的?”
林和平不待她娘回过神,塞他手里,“建业说平安和安宁白天上班,晚上看书,宁宁上学,又正长身体,我忙厂里的事,担心我们营养跟不上,给你一千块钱,给我们做些好吃的。不够年底再给。”
孙氏这个人说好听点有原则,说不好听点穷讲究。
哪怕吃糠咽菜,能填饱肚子都不会朝别人借一分钱,更别说收别人的钱。
周建业是孙氏的女婿,不是外人,在孙氏看来周建业毕竟不姓周,不能仗着他孝顺,就把周家的钱当成自个的。
在孙氏这个母亲耳濡目染之下,前世林平安和林安宁的日子能过得下去,就不好意思麻烦林和平。只因林和平已嫁人,家里的钱财不是她一个人说的算,他们不能让她在中间为难。
林平安闻言,先他娘一步说,“大姐,我们有钱。”
“你们姐夫比你有钱。”林和平道。
孙氏瞪着她说:“建业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每天日晒雨淋挣点钱,不想着存起来留着以后养孩子,都给他们祸害,日子还过不过?”
林和平心说,你闺女和你女婿的婚姻都是假的,孩子这辈子就别想了。
然而,她娘正生气,林和平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来,孙氏就能拿擀面杖揍她。
林和平佯装头疼,“我才二十六。首都那些有本事的女人,这个年纪刚毕业,都是三十多才生孩子。我们从三十岁攒钱,攒个两三年,也够养孩子的。”
“三十多岁?你还能生出来?”孙氏震惊。
林和平不想笑,但她忍不住,“娘,需要我提醒您,宁宁出生时您多大吗?”
“我——”孙氏看到小儿子,好半晌憋出一句,“就算你能生出来,建业的父母知道——”
林和平冲林宁宁抬抬手,“给我倒杯水,我好好跟咱娘掰扯。”
孙氏一听这话,又忍不住生气,她啥意思?说她这个当娘的不懂事,胡搅蛮缠啊。
“掰扯不是吗?咱今天就好好掰扯。”去厨房拿两个板凳,递给林和平一个,“掰扯吧。”
林和平:“周建业的父母,我的公公婆婆,一个月就有这么多钱。”指着她娘手里的钱,“有可能是两个这些。建业没说,咱不惦记他的钱,也就没问。您觉得,人家会在乎这点钱吗?”
孙氏摇头“这不是钱多少的事。你弟弟妹妹不是建业的弟弟妹妹。人家没,没啥,老头子。”
林老汉拿掉旱烟,开口道:“没义务帮你养弟弟妹妹。”
这话林安宁很是赞同,“是的,姐。你想吃啥,我,我下次回来从镇上给你买。”
林和平很高兴弟弟妹妹没有见钱眼开,但也不高兴他们跟她分的这么清楚,“可是建业说,我弟弟妹妹就是他弟弟妹妹啊。”
林安宁张了张口,不知道咋说,就给她哥使眼色。
周建业如果随便说说,林平安有的是话反驳。可他姐没要求,周建业就买两辆自行车,宁宁不知道时间,二话不说把自己戴了好几年的表给宁宁,没有一点不舍。老实本分如他爹的林平安说不出“姐夫就是哄你开心”之类的话。
林平安试探着说:“娘先收下,以后我们工作赚到钱,姐有了孩子,多给孩子一些见面礼呢?”
林和平叹了一口气。
林平安忙说:“大姐,我我——不是催你生孩子。是说以后,以后。”
林和平她爹林老汉面露怀疑,“和平有孩子,你们也该结婚了。你们能做主吗?”
“爹,没那么快。”林宁宁把最后一口肉包子咽下去,伸出手指头,“明年大哥考大学,顺利考上,要上四年。上学期间他没钱,他想结婚,女方也不愿意。至少得存两年钱。这就是七年。七年后姐三十三。”
林和平笑了,“都没你会算。”
“对啊。咱家我学习最好。”林宁宁很得意,转向林安宁,“二姐,我未来的二姐夫敢不同意,就跟大姐学,把他甩了。让大姐夫给你找个军官。”
孙氏一听这话,顾不上手里的钱,“安宁,不能听宁宁个熊孩子的。女人跟男人不一样,男人离过婚,有正式工作,长相过得去,还跟头婚一样找。女的只能往下找。你姐纯粹是走了狗屎运。”
林和平转向她娘,“谁是狗屎?”
孙氏被自己的口水呛一下,“你!”
林和平无奈地说:“是我亲娘,没错。既然你这么疼周建业,收他一千块钱咋了?”
“我……”孙氏说不出来了。
林和平从她娘手里抽出一张大团结,递给林宁宁,不待她娘嚷嚷,“找村里人买些鸡蛋,明儿平安和安宁走的时候带二三十个,一顿两个。”转向孙氏,“我明早想吃鸡蛋羹,晚上想吃红烧鱼。你不给我做,后天就去找你女婿。你给我做一顿鱼,让我吃三天咸菜,下周就去找你女婿,说你虐待我。”
正准备往外去的林宁宁踉跄两下,连忙回头看看他娘有没有被他大姐气晕。
孙氏离晕只差一口气,偏偏又知道林和平没跟她开玩笑,那口气还顺不上来,转向她老伴儿,“老头子,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咱俩收拾收拾铺盖,去坟地里找咱爹娘吧。”
林和平知道她娘装腔作势,很不客气地说:“您这个样,我爷爷奶奶绝对不会见你。还得弄一阵阴风把你吹回来。”
哗啦一声,一阵秋风拂过,一片秋叶好巧不巧落在孙氏虎口之上。
孙氏打个哆嗦。
啪嗒!
手里的钱掉在地上。
第24章 心里有鬼
院里突然安静下来。
片刻, 响起一阵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和平捂着肚子,“不行了, 不行了, 不能再笑,阑尾炎笑出来了。”一看到地上的钱, 扑哧笑喷, 见她娘的脸色煞白, 又忙把笑憋回去。
孙氏魂不附体地转向她老伴儿。
林老汉磕掉眼袋锅里的烟灰, 收起烟袋, “和平, 差不多了。”
“我也不想。”林和平一脸无辜,“谁知这么巧。娘——”
孙氏惊醒, 捡起钱塞她手里, “给你的钱!”像有剧毒似的,还给她就往林老汉身边躲。
林宁宁诧异,“您还真信?”
孙氏:“你不信, 树叶没落到你手上。”
“没落到我手上, 可是落到桌上了。”林宁宁说着,指给他娘看。
林和平和周建业的午饭吃得早, 这会儿也饿了,拿起一个肉包子, 边吃边说:“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小弟。”
林宁宁下意识问:“啥词?”
“做贼心虚。”他另一侧的林平安吐出四个字。
孙氏转向她儿子,说谁是贼?!
林平安抬手指林和平,“我替大姐说的。”
“我要说的可不是这个。”林和平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我说的是心里有鬼。”
林安宁忍不住问:“心里有鬼是成语?”
林和平点头,“是的。”转向她娘, 指着她放在桌上的钱,“真不要?接下来我会很忙,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你让我去镇上自己买自己做?娘,下次去看你女婿,发现我瘦的跟鬼一样,你说他是怨您,还是怨爹呢?”
放在以往,孙氏一定会说,“怨你自己!”
经过刚刚那一出,孙氏很担心她公公婆婆晚上来找她,戳一下林老汉的手臂,让他收拾林和平。
林老汉转向小儿子,“宁宁,听你姐的话先买,先买一百个。”
“一百个?!孙氏震惊。
林和平忍不住捂耳朵。
林老汉担心闺女又挤兑他老伴儿,忙说,“一百个咋了?他们四个一人两个,一天就是八个。一百个都吃不了半个月,”停顿一下,转向不敢离去的小儿子,“一百太少,买一百五。”
孙氏惊得瞪大眼,不敢置信地问:“你疯了?我——”想说什么,余光注意到林和平,不由地想起她那个孝顺女婿。担心女婿生气,从此以后不再孝顺她,孙氏把话咽回去,“咱家的鸡一天能下几个。对对,能下好几个蛋,宁宁,不用买了。”
林老汉故意说:“咱家的鸡蛋攒起来留着卖,将来给平安娶媳妇,给安宁准备嫁妆。建业既然让咱们给他们买点好吃的,就用建业的钱。”
“别胡说。”孙氏瞪一眼她老伴儿,夺走林宁宁手里的钱,“出去买鸡蛋,咱家鸡蛋拿出去卖,让村里人知道,谁敢嫁给平安。安宁以后咋嫁人。”
林老汉继续说:“你不说我不说,他们也不说,村里人咋可能知道。”
“咋不可能。晚上不能卖鸡蛋,我白天去镇上能瞒过谁?”孙氏反问。
林老汉:“我以前让你给和平他们做点好吃的,你两天煮一次,一天煮一个。建业嫌和平被你养瘦了,他出钱,你还不让买,你说咋办?”
林和平脱口而出,“凉拌。”
“你闭嘴!”孙氏大声吼。
林和平摇了摇头,“不行。还没说完,我有个主意,娘想不想听听?”
“你有主意?”孙氏满眼鄙视,“你有吃的主意。”
林和平叹了一口气,“您这人,自己不懂,还不信别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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