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坐酌泠泠水
说完,他警告地看了周文柏和方敬业一眼。
这一下,两人哪里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这画是赵如熙画的,赵如熙的画在上次拍卖会上拍出了与康时霖的画一样的高价。
不过赵如熙的画水平极高,能被大家承认,入皇上青眼也不足为奇。两人很快就接受了事实。
方敬业作为绘画比赛的主办者,更在意比赛的公正性。
他当即点头:“枯木先生说的是。我们只需公平评分,其他的无需多言。”
周文柏也表示:“枯木先生说的在理。”遂转过头去看画,不再纠结这事了。
第431章 摆她一道?
康时霖虽不是绘画的主办方成员,在绘画界却有崇高地位。
他声音很高,可谓是振耳发聩。这话一说,沉浸在画中的彭国安和梁淞一下子从痴迷中清醒过来。
梁淞还好,彭国安则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国子监受皇上委托主办年底才艺大赛,彭国安身为国子监祭酒,到绘画比赛这边来,本来是要监督是否公平公正的。
这会儿要是他自身出了纰漏,他的乌纱帽就保不住了。
他十分感激,对康时霖深深一鞠:“枯木先生的话对彭某犹如当头棒喝,彭某感激涕零。”
康时霖一摆手,没再多言,领着康安往前走,评起画来。
彭国安对其他四人道:“彭某刚才失态了,还请见谅。四位先生继续吧。”
大家都是痴迷绘画一道的,要是不周文柏和方敬业早已看过赵如熙的画,没准比彭国安还要痴迷、这会儿连拽都还拽不回来呢。大家对彭国安的失态十分理解。
“哈哈,看到好画,难免激动,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彭大人无需自责。”方敬业笑道。
说着他一颔首,也带着自己的小厮继续评画去了。
他虽是国子监夫子,却跟现代那些高薪聘请的名人一般,身无官职,地位崇高,不受国子监自身体系的管束。他年纪又大,在彭国安面前都是平等相交。
花了整整一天功夫,大家将这些画评完。小厮将统计的分数交到擅算学的国子监人员那里,那人当即把分数统计出来。
不用多说,赵如熙的画自然是第一名。在场的五个评判都给她打了满分。
不打满分也不行啊。便是康时霖都自认自己的小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己不如小徒弟。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参赛者水平比自己高,高到高山仰止的地步。这种情况下还不打满分,不是在人前显露自己心胸狭小、妒贤忌能吗?
康时霖看到小徒弟名下的满分,心里十分满意,对几人一拱手,便领着康安飘然而去。
要是赵如熙这样的画,有人还不给满分,等比赛结束,他老人家非得喷那人一脸口水不可。
回到家康时霖也没叫人往赵如熙那里传递比赛结果。
在他看来,赵如熙这种水平,跟一群人比绘画才艺,犹如彪形壮汉跟小孩儿比力气,水平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比赛结果根本不值一提。
倒也不是说参赛的人水平很差。只是有能跟赵如熙一比长短的水平,画作者早就功成名就,成为大晋有名的画家了,甚至跟方敬业、梁淞等人这般,成为最高学府的夫子,甚至已是比赛的评判者了,哪里还会来参加这种菜鸡比赛?那是胜之不武,自降身份。
唯有赵如熙这种妖孽,小小年纪,啥名气都没有,连这种菜鸡比赛都没参加过,忽然画出了震惊绘画界的画,一飞冲天。这样简直就是异象,不是谁都能这样的。
康时霖是这样想,赵如熙自己却不觉得。
她虽也看过周文柏、方敬业、吴宗、龚城等人的画,却也不敢说自己比人强。毕竟风格不同,各有所长。
因此她把初赛的画递上去后还有些忐忑。特别想问一问师父,她的画得了什么名次。要是她的画不能得第一,那就是丢了师父的脸,没准这会儿师父就在家里生闷气,气她不争气哩。
在家里转了几圈,她还是忍住了。
要是水平不够拿不到第一倒还罢了,这不是人力所能及的。可如果因为她的不慎举动给师父的名声招黑,让人说师父不公平,那罪过就大了,三位师兄定不饶她。
初赛通过、让她再画一幅画参加复赛的通知递到赵如熙手里时,赵如熙并没有获得多少安慰。
凭她的水平,要是连初赛都通不过,那不用师父发火,她自己就直接退出师门、无颜再留在师父门下了。简直给他老人家丢脸。
虽说心里不确定,第二幅画她还是按着原来的计划,画了一幅咆哮的江水递上去。只不过这幅画几易其稿,画到了她最满意的程度方才罢手。
这边赵如熙为自己的名次忐忑,那头有人也动起了歪心思。
萧予月自打巴结上了谨妃,替她打理京城女子书院,走到哪里都被人奉承,还从来没有被人像赵如熙这样下过她的面子。她对此一直怀恨在心。
得知赵如熙参加了绘画大赛,她就一直在思忖,如何让赵如熙名声扫地。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
赵如熙的画是经过皇上认证过的,极得皇上喜爱。要是赵如熙在比赛时得不到第一名,岂不是说皇上眼光不好么?这不是打赵如熙的脸,而是打皇上的脸。
皇上才警告过谨妃不许为难赵如熙。要是赵如熙得不了第一,皇上定然下死力去查这事。不管这事她做得再严重密,也经不住皇上手下的追查。
不能在名次上下功夫,那能不能在评判的公正性上做手脚呢?
康时霖就不用说了,周文柏、方敬业都曾跟赵如熙学过素描,关系匪浅。只有国子监的彭国安和梁淞跟赵如熙似乎没有瓜葛。
“郡主,国子监祭酒彭国安跟赵如熙也是有关系的。赵如熙的亲姐姐赵如玉,嫁的就是彭国安的次子。”旁边一个嬷嬷提醒道。
“什么?”萧予月恍然,旋即大喜,“哈哈,没想到竟然还有这层关系,真是天助我也。”
“不过皇上才下过令。要是咱们动手,被皇上知道,怪罪于谨妃娘娘,郡主您恐怕得不了好。”那位嬷嬷劝道,“不如算了吧。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
萧予月一摆手:“嬷嬷放心,我还没那么蠢。我自己不能动手,不是还有别人吗?那原先的忠勤伯贾家,可是恨赵如熙入骨。有机会搞臭赵如熙的名声,他们自然不肯放过。再者,太子对赵如熙也很不满呢。上次因为这事,还把赵如熙的叔叔打了板子赶出了詹事府。想来他也是不愿意看到赵如熙好的。”
听到不是郡主自己动手,而是借刀杀人,嬷嬷终于放下心来,笑道:“郡主聪明。如此甚好。”
第432章 都不是傻子
“不过要怎么操作才好呢?”萧予月想起这个,就很是发愁。
现在最大的障碍就是皇上认可赵如熙。
不管他们说康时霖他们如何作弊,只要皇上认可,赵如熙在比赛时得第一都是应当应份的。
毕竟皇上的画技虽不如何高超,但那份鉴赏的眼力,大晋懂画的朝臣还是很认可的。这是实实在在的认可,不是朝臣们睁着眼睛说瞎话。
毕竟当初皇上是跟康时霖学过画的。虽说天赋不佳,成为不了大画家,但要是连鉴赏的眼力都没有,那也是丢康时霖的面子。
康时霖为了不堕自己名头,当年可是抓着还是太子的萧圪,给他上了很多绘画鉴赏课,直到萧圪的鉴赏力达到了很高的水平,他才放过萧圪。
要不是对其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偏偏对画爱得深沉,康时霖也在他快要承受不住时放过了他,萧圪肯定会因为康时霖这种填鸭似的教学改变自己的爱好,再不敢宣称自己喜欢画了。
现在有皇上认可,想让太子和贾家说赵如熙的画技不行,当不起第一的名头,几乎不可能。太子和贾家父子都不是傻子。
嬷嬷见萧予月苦恼,开口提点道:“太子和贾家也不知道当初皇上拍的那幅画是赵五姑娘画的吧?”
“对呀。”萧予月眼睛一亮。
她倒忘了这一茬儿。
当初先皇后去世,皇上又专宠谨妃,太子被人一挑唆,就觉得“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皇上必然不喜欢他而喜欢三弟。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皇上爱屋及乌,自然更喜欢三皇子;又因为太子不够聪颖,无论是学东西还是办差事,总达不到他的期许,因此他恨铁不成钢,对太子就百般挑剔。
当时太子也正值叛逆期,于是什么都跟皇上对着干。再加上有心人两边挑唆,父子俩本来就不怎么亲近的关系更加疏远了。
上次拍卖会,太子被派了差事去了外地;回来后以他跟皇上的关系,也不可能在皇上那里看到那幅画。贾家连去参加拍卖会的资格都没有。
赵如熙拿去参加绘画比赛的画,除了五个评判者和国子监几个组织比赛的人,也不会有人看到。
因此太子和贾家完全不知道被皇上拍去的那幅画就是赵如熙画的。
既如此,萧予月也不需要做什么,只把“赵如熙也参加了绘画比赛,评判者是康时霖和彭国安等亲近之人”的消息传到太子和贾家父子耳里便可以了。
至于他们怎么做,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打定主意,萧予月却不敢擅作主张,当即进了宫把自己的主意跟谨妃说了。
谨妃对赵如熙倒没多少恶感。虽说赵如熙站在尚德长公主那边,抹了她的面子。但这点小事她还没太放在心上。最主要的是皇上警告过她。跟赵如熙作对,利小弊大,这样的蠢事她不会做。
但能借此给太子添添堵,她还是很乐意的。
赵如熙的画入了皇上的眼,康时霖还是皇上敬重之人,只要太子跳出来说赵如熙获得第一名是作弊,皇上必然会大怒,到时候太子想要不被惩罚都难。到时候,皇上对太子的失望和厌弃又增加几分。
她叮嘱道:“小心些,多拐几个弯,别让人查到你头上。”
“娘娘放心,我都省得。”萧予月见谨妃同意,高兴得不行。
出了宫她便差人去办这个事。
其实以谨妃和三皇子的能力,办这个事更方便更隐蔽,他们只需要吩咐太子身边的棋子放点风声就可以了。
萧予月无论是能力还是人手,跟他们相比都差得很远。但谨妃还是让她去办了。
到时候查出来,谨妃也可以说是萧予月和赵如熙之间的私怨,她背着自己办的事,与自己无关。皇上要是因此发怒,大不了她把萧予月的女子书院的管理权收回便是。
她得宠,手底下有的是人能使唤。
在赵如熙的画又在复赛上得了第一,进入决赛时,萧予月通过几个渠道散布的谣言终于传到了太子和贾家父子耳里。
“爹,这是康老头和赵家那死丫头的把柄了吧?您看看能不能让您的朋友把这话传到皇上耳里,让康老头那师徒俩吃不了兜着走?”贾浚泽一听这话就匆匆跑来找他爹。
这些话在坊间传传没什么用。唯有皇上知晓,厌了康时霖那对师徒,贾浚泽觉得才算是报复了他们。
贾颂临却瞪了他一眼:“要是皇上不信呢?他跟康老头的交情可不一般。只要康老头往宫里走一遭,流几滴猫尿诉诉冤情,没准这事就不了了之了。要是查出是咱们传谣言进宫的,皇上会怎么处置咱们?你是想连京城都呆不下去吗?”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更阴沉了:“另外,谁会帮咱们递消息,平白得罪康老头?”
他以前得势时,自有许多朋友来奉承巴结他。自打他丢了爵位和差事,那些朋友就再不见了踪影。
这会儿他说要报复康时霖,不光不会有人替他办事,没准反手就把他给卖了,到吴怀寺那里去邀功。
得罪他一个失势的人,转手却卖了吏部尚书一个人情,这笔买卖不要太划算。
贾浚泽听了,脸色十分难看,嘴里嘟哝道:“难道咱们就拿她没办法了?”
“小泽,如果你还要呆在京城跟你那群狐朋狗友厮混,不想去北边苦寒或满是瘴气的南蛮之地,那就老老实实啥也别做。否则你想过这样的日子怕都不成。”贾颂临警告道。
贾浚泽的神色变化了两次,终于垂下头,沮丧道:“爹,我知道了。”
虽说贾颂临丢了官职和爵位,贾夫人的娘家却还有权势,家中钱财也没少。贾浚泽除了少了几个朋友奉承,父母对他的管教也严了几分,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想想要是过不上这样的日子,要凄凄惨惨地去北边苦寒之地,或南边全是野蛮人的地方,贾浚泽就收起了私下里搞小动作的心思。
他还是吃吃喝喝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报仇的事,交给他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