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坐酌泠泠水
赵靖立和何玉琪也不是忸怩的性子,见赵如熙扯着何执说话,两人便有意放慢了脚步,由赵靖立开头,两人也说起话来。
赵靖立以前对于娶什么样的妻子是没有概念的。
这两年,他眼看着赵如熙自强自立,硬是以一介女流的身份,站在了大晋科举的顶峰,被所有官员和学子们认同,受人尊重,户部齐虚谷和他师父甘纶常对赵如熙赞不绝口,遗憾于她不去户部任职。
另一方面,赵如蕊和赵如语两姐妹不想着提升自己,满脑子就是嫁个好丈夫,想一辈子依附于男人生活。
两厢对比太过强烈,他对于女性的认识也慢慢清晰起来。他自己是绝对不愿意娶像赵如蕊和赵如语这样的女子的。
赵如蕊和赵如语,以后嫁了人,眼睛也只会盯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为自己那一房或自己的子女各种算计,使尽手段地争抢东西。她们心胸狭窄、目光短浅,毫无学识。这样的母亲教出来的子女也不会是成器的。
以前还没分家时,魏氏和苏氏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第638章 保证不纳妾
所以他昨天一听说亲的对象是赵如熙赞许的姑娘,对何玉琪就产生了很大的期待感。
现在跟何玉琪聊了一会儿天,他发现这姑娘半点儿没让他失望。
果然相信五妹妹是对的。这姑娘跟她一样自强自立,有思想有头脑,眼界开阔,不计较眼前得失。
他说家里财产不多,妹妹出嫁会给些陪嫁,弟弟成亲也会留出聘礼。他虽是长子,以后分了家也分不到多少财产。
何玉琪对这一切似乎并不在意。她说一个人只要肯努力,就能过上好日子,无需太过注重祖上留下来的东西。以前的祖辈不都是赤手空拳创下这份家业的吗?
这话听得赵靖立热血沸腾。
他道:“我觉得,一个家混乱的根缘就在于纳妾。何姑娘,我跟你保证,以后绝不会纳妾。”
这句话相当于在向何玉琪表白了,听得何玉琪满脸通红。
她低着头,用力地点头:“好,我可记住你今天的话了。”
赵靖立大喜,又补充了一句:“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何执不放心妹妹,并没有走远了说话。他一面跟赵如熙讨论着学问,一边还会分神听赵靖立说什么。
这会儿听到这小子不到两刻钟就开始对自家妹妹花言巧语,他忍不住回头道:“光说有什么用?做不做得到还两说呢,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照着一般人,遭到未来大舅兄的质问,又当着心仪姑娘的面,他立刻就要赌咒发誓了。
赵靖立经过身份互换,分家后又撑起一个家,庄子、铺面、家里的大小事都得经手,他已变成一个十分成熟而有担当的人。
他抬起手来,朝何执一揖:“如果何兄不信,只管把令妹嫁给我,我会用一辈子证明我今天的所言非虚,何兄和五妹妹就是证人。如果我有违此言,任唾面自干,任你打骂,绝不回应一字。”
他态度极为真诚,不光让羞红了脸的何玉琪忍不住抬眼看他,为之心动,便是何执也对他大为改观。
何执已然娶妻生子,他从来不会跟妻子说他一辈子不纳妾,因为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做到。因此他才觉得赵靖立刚才的那番话是花言巧语,不过是哄骗他妹妹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罢了。
可看赵靖立郑重的态度和所说的话,他倒是相信了几分。
不管赵靖立做不做得到吧,至少这一刻他对这桩亲事是真诚的。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就很足够了。
他疼妹妹,但妹妹无论嫁给谁,对方都不能保证一辈子不纳妾,甚至连说都不敢说。相比起来,赵靖立就胜了他们一筹。
“成,我记住了。”何执点头道。
他又看向赵如熙,抬手行礼,恭敬道:“听说赵状元有过目不忘之能。今日之事,便请赵状元也做个见证。”
因着赵如熙的经历太过离奇,随着她女状元的名头传遍大晋,她被掉包、前十四年长在乡间市井、养父是个秀才的事情也被人津津乐道。而她回京只两年,又读的是北宁女子书院,却考上了状元,成了绘画、书法大师,她的聪慧被世人越传越奇,“过目不忘”等等本事也越传越神。
故而何执有此一说。
赵如熙调侃地看了赵靖立一眼,道:“好,我做证。”又笑道,“要是我大哥纳妾,大嫂完全可以打断他的狗腿。”
何玉琪本来因为赵靖立这番话,心里感动,原先的不自在消散了一些。这会儿听到赵如熙把她称作“大嫂”,脸上“腾”地一下又红了。
她拉了赵如熙的袖子一把,低声嗔道:“说什么呢。”想起“打断狗腿”的话,她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靖立跟赵如熙接触多了,早已习惯自家堂妹嘴里经常蹦出一些彪悍而又有趣的词语,他对这话倒没什么反应,只是听到何玉琪发笑,忍不住抬眼去看她。
倒是何执听到这话,脸色有些发白,看了赵如熙一眼,心里暗叹果然不愧是奇女子,行事就是彪悍。而这样的女子,也不知谁家敢求娶,娶了她会不会整天遭遇河东狮吼。
何家人告辞后,朱氏就问赵元良:“何老爷那边的态度如何?”
“挺好的,看样子对立哥儿十分满意。”赵元良道。
他平常看着不靠谱,但对儿女都是真心疼爱的。只是一贯咸鱼,又没什么担当,才显得没用,直接把家扔给儿子来管。
现在关乎大儿子能不能娶一门好亲,今天他还是给力的,特意穿了他新做的月白长衫,显得文质彬彬,君子如玉,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很不错。
他又是个混纨绔圈的,交际手段自不必说,那都是跟喝水吃饭一样的本能。今天他使出混身解数招待何老爷,言辞修辞之间又显得极为真诚,便让何老爷有如沐春风、一见如故之感。
“何老爷临走时拉着我的手依依不舍,一再邀我去他家看他的书画和盆景。我已经跟他约好了,等你们离京后他就给我下帖子,我去他家逛逛。”他道。
赵如熙:“……”
可以。
很可以。
何老爷临走时那副相见恨晚、恋恋不舍的模样她也看到了。她家这位二叔,还真是个人才。
长嫂如母,朱氏嫁进来时赵元良还是个少年郎,整天“嫂嫂长”“嫂嫂短”的,还会撒娇跟她要点心吃。她对于这个小叔子的尿性再了解不过了。
听了这话她没什么表情,点头道:“那就好。因为我们马上就要离京,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回信。你们且等着信吧。”
她看向赵元良:“你把聘礼准备好。立哥儿可是你的长子,以后你还得靠他养老,弟弟妹妹的亲事也得这位长嫂张罗。这聘礼你可不能给少了。要是让我知道你不尽心,或是小气扒拉地只给一点点聘礼,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又严厉道:“这件事,你不许推托给立哥儿自己做。他拿家里的贵重东西做聘礼,你让安哥儿、蕊姐儿她们怎么想,不会觉得他把东西扒拉到自己碗里吗?徒增家庭矛盾!”
第639章 商议
“你要他自己来,到头来他为了不让弟妹多想,就得委屈自己和未婚妻。这是他的人生大事,你这做爹的不发挥作用,不出来张罗,那我就让立哥儿就当自己没爹,不管你了。反正他是我养大的,他不欠你什么。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赵元良立刻缩了缩脖子,一连声地保证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回去就去看看账本子,好好筹划筹划。不管那边什么时候给回信,我这边先准备好。聘礼单子后日我就拿给嫂嫂过目,你点头了才作准。你看这样如何?”
“这还差不多。”朱氏神色稍霁。
她转头对赵靖立道:“你爹不靠谱,你自己盯着点。你也别不好意思,你是长子,按分家的算法你也应该拿七成,你成亲的聘礼、你妻子的嫁妆都得比下面的弟妹强,否则她以后在家里管不住人,就是乱家之根本。所以你别想太多,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你过得好了,你弟弟妹妹过得不好,你也能照拂一些。你把东西留给他们,他们守不住,那就成了别人的东西,你想帮也有心无力。所以在这件事上,你要拎得清,不要犯糊涂。别好好的一门亲事给你毁了。”
早在朱氏转向他时,赵靖立就站起来听训。听着听着,他眼眶慢慢红了。
朱氏说完,他本应当说一声:“伯母说的是,侄儿记住了。”
可这句话,他愣是不想说。
他想叫一声“娘”,不想叫“伯母”。
也只有朱氏仍然拿他当儿子,才这么操心他的亲事。也只有赵如熙这样心胸宽广大度的姑娘,才不在意朱氏对他的好。
对于这两个人,他一辈子感激。
他也会一辈子对她们好。
何家四口回到家里,何老爷向汪氏和何执了解情况。听到汪氏、何执对赵家都持肯定态度,他又望向何玉琪:“你是什么想法?”
何执立刻吐槽道:“要不是我拦着,妹妹当时就直接答应亲事了。”
何玉琪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胡说。我哪有。”
何执摸摸鼻子,不愿意跟妹妹争这个问题。
汪氏则好奇地看向何老爷:“赵二老爷为人如何?”
如果这个公爹是糊涂的,那这门亲事还得再商榷商榷。
何老爷在绥平伯府虽然被赵元良哄得极开心,两人一下子就相交莫逆,但他脑子还是蛮清醒的。
他道:“为人不错,很是坦白,直言说自己不爱操心,这个家都是交给赵大公子来当的。往后要是玉琪嫁进去,就直接是当家奶奶,家里大小事都是他们小夫妻两人管。”
“他还说,他不准备再娶妻,孩子也不会再生。家里有这么些孩子就够了,多了闹腾,又操心,花销也大。他说二公子要是明年再考不过童生试,就让他谋个生路,不能在家里吃白饭。家里财产就那么些,还这么多人吃白饭,实在是养不起。”
最后他总结道:“原先听赵状元跟玉琪说,她二叔不理事,我还以为赵二老爷是个糊涂的。可今天接触下来,倒觉得这是个明白人。他活得特别明白。知道自己不能干,也操不起心,能不给孩子添麻烦就不添麻烦。”
汪氏环顾几人,问道:“那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
何老爷道:“可以定了。”
何执和何玉琪都点了点头。
何老爷对何执道:“你明儿一早就去京城走一遭,先去拜访赵大公子,到他们家坐一坐,看看环境。要是感觉还可以,你就去绥平伯府门房处递一封信。伯府没男主人,你递了信就回来。”
“是。”何执点头答应了。
虽说做不速之客不礼貌,但不如此,就不能看到赵家二房真实的情况。要是赵家二房又窄又小,还乱糟糟的,下人没规矩,那他就得掂量掂量这门亲事了。
……
何家人走后,赵如熙就不管这件事了。反正何氏不答应这门亲事,事情就算完结了;要是答应,后续也不是她管的,朱氏也管不着。
古人从定亲到成亲,程序复杂,媒人得来来回回跑上七八趟,要是麻烦的话能跑十几趟。她们都要离京了,哪有那个功夫做媒人?这件事,到头来还得去请官媒。
等赵靖立成亲的时候,赵元勋和她都不能离任,是回不来的;老夫人年纪大了,如果不想奔波,也不能回来。只朱氏一个人回来喝一顿喜酒就完事了。
以朱氏对赵靖立的感情,到时候肯定会给些财物给他做聘礼的。这些赵如熙更不会过问了。
“娘,我去我师父那里了。”赵如熙站起来对朱氏道。
“是该去。”朱氏道,“我还琢磨着,要请个宴席,答谢你师父和彭大人、尚德长公主、崔夫人她们这些人呢。要是没有他们,你再聪明也白搭。”
“好,我也觉得应该。”赵如熙道,“男客就在酒楼请吧,女客在家里请。到时候也不用您操什么心,即便在家里请,席面也在酒楼里叫就成。”
朱氏点头同意:“可以,这样挺好。”
要是在家里做菜,拟定菜单、采买食材、安排厨子,事情又多又繁琐,不如直接就在酒楼里要菜。反正大家都知道她们行程匆忙,订席面大家也能理解。
“那你先别走,把请柬写好,一会儿就拿去给你师父、师兄们。如果要请其他人,比如国子监的彭大人,就托你师兄明日早朝后带过去。虽说这样有点不敬,但你一个女孩儿家,他们是能理解的。”
“嗯嗯,娘您想得真周到。”赵如熙拍了一记马屁,回自己院子写了一迭请柬,拿着请柬出了门。
今天虽是沐休日,但吴怀寺常年是无休的,只要衙门里有事,就总得去处理。现在正是派官最紧要的时候,即便名单出来,他也不得歇。
因此她跟师父、大师兄、二师兄约在了申正时分见面。
她想跟师兄们取点做地方官的经验。
至于吴宗,他的任命书下来了,近期内就得去赴任。他要跟接任者交接,很是忙碌;再加上他又没有外派的经验,因此赵如熙今天就没有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