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弄雪天子
有酱料,再掌握一下火候,稍微一努力就能学会。
沈云在杨玉英眼中较为中庸,可又不是傻子,这点事还是能做,而且,一定能做好。
杨玉英主要是想通过卖东西这件事,告诉沈云,她不必害怕,也不必觉得丢脸。
像自己这般把沈令风制得服服帖帖,说让他考武举,就让他考武举,还能考中的高人,都不觉得自食其力做个小生意有什么好丢人现眼,她沈云又何必端着千金小姐的架子。
再来也告诉她,寻常人的生活的确很苦,但也没有她想象中那般苦,父母亲人都在身边,又怎么可能活不下去!
杨玉英忙忙碌碌地做自己的生意,从朝阳初升,一直到天色将暮。
夕阳西下,整个考场气氛极严肃凝重。
大部分考生实战推演已经结束,目前考场上只剩下两对穿着红蓝服饰的兵士,两个考生。
其中一人是沈家的沈令风,另外一个叫秦海,镇国大将军府的家臣。
两个人目前已经纠缠了两个多时辰。
“你说,谁会胜?”
好些考官坐在一边嘀嘀咕咕,终日昏昏欲睡的秦老帅也来了精神。
秦老帅盯着沙盘看了半晌,笑道:“小秦一开始是轻敌了,不过,唔,沈小子还是嫩了点儿。”
一众考官全笑。他们都看得出,秦海一开始没把沈令风当回事,就跟闹着玩一样,结果不小心被小狼崽子啃了一口,这才上心。但是,目前沈令风也是节节败退。
杨玉英抬头看考官们的神态渐渐轻松下来,一扬眉,随手给来买灌饼的小哥多加了一块儿自己做的火腿:“说起这火腿,虽然是兔子肉的,可是却一股子鸡味,小哥可知为什么?”
垂涎欲滴地盯着灌饼的小哥茫然抬头。
杨玉英笑道:“因为兔子和鸡是一个锅里炖出来的。”
小哥:“……哦。”
杨玉英的声音并不高,可四处考场上安静极了,宣武台上,沈令风听得清清楚楚,他一下子就想起那日他和姐姐打猎,他追两只兔子追得太急,差点让野鸡啄瞎眼睛的事,定睛一看沙盘,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神色却丝毫不动。
又片刻后,秦海坐直了身子,使劲抓了把头发,看台上一众考官更是大笑。
秦海这家伙设局设了半天,憋着坏要吞人家的右翼,结果口袋张开,人家在他口袋边上转了一圈没上当,还坑掉他一支骑兵。
局面顿时又胶着在一起。
两个人都如履薄冰,过招交手再也不似一开始那般大开大合,写意自在。
又一个时辰后,太阳最后一丝余晖早就消散,月亮都悄悄升上树梢,战局终于结束。
沈令风惜败。
推演一结束,考场内外好些人都没动,半晌才嘈杂声四起。
第297章 发榜
沈令风坐在地上,他不想哭,好好的大男人哭什么。
可是,一想到自己这些时日吃的苦,他的眼泪就止不住想往下流淌。
杨玉英站在旁边看着,笑得不行,想当初决定参加武举的时候,沈令风这小混球连自己能不能考中武进士都不知道,不对,是连考中武举人的自信都不算多,现在可好,因为一场考试没有得第一,就委屈上了。
那边秦海也觉得没眼看。
他背后渗出一层冷汗来,心中空落落,浑身发虚,一点力气也没有。
这一场推演简直像是把他的整个身体都给掏空了去。
林见竹这亲卫秦海,和沈令风差不多的年纪,但是十五岁从军,至今已有十年,是老行伍。
他直接参加会试,根本没太把这武举当回事,完全就是来镀镀金,求一功名。
参加武举的这些年轻人,在他眼里全都青涩得很,结果碰见沈令风,外场三试被人家虐得差点找不着北。
当时他还只是觉得这小子长了一副好身体,体力好,力气大,天上神力的人他们在军中也不是没见过,秦海身边就有个傻小子,笨的不行,就是勇武,是极好的先锋官,每次打仗都被自家少将军当破敌制胜的先锋用。
可说起实战推演,那考的是将帅之才。
秦海这种在战场上跟着将军出生入死过的正经将军,会把毛都没长齐的小年轻看在眼里?
结果一交手,他就因为过于轻敌,先吃了两个闷亏,幸好那小子没经验,实战推演和实战虽大有不同,到底纸上谈兵,也不是那么容易谈的,让他守住了阵地,扭转了形势。
可这小子也是真有灵性,对战场似乎有种天然的敏锐,直觉还惊人,秦海觉得,只要让沈令风经历一两场真正的战争,他在对方面前就再也没有优势,非输不可,恐怕还不是小输。
就是如今秦海也差一点就输了,他这会儿想起来冷汗哗啦啦向下流,心惊肉跳的。
他都惨到这般,沈令风竟然还很不满意!
秦海看着对方要哭不哭的脸,气得连饭也不想吃,犹豫了下,正想走过去说几句什么,就听沈令风哇的一声叫出声来,待了半晌,脸上的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抱着头原地转圈,一连转了好几圈,坐下不吭声了。
莫不是疯了?
秦海又犹豫,他真的不怎么会和疯子打交道。
杨玉英站在便宜弟弟身边,也是哭笑不得,眨眨眼轻声道:“我赢了赌局,赚的不少呢,都是令风你的功劳,怎么还生气?”
沈令风:“……”
赚到钱是很好。
可是,这是因为他输了,他没得第一,他败给那什么海,姐姐才赢的!
让他怎么笑得出来!
“那你想想,你若是在这回赢了,那我这几日的辛苦就尽数白费,咱们起早贪黑,三更不眠,五更就起的,全浪费了你就不心疼?所以,输了就输了。”
沈令风:“……”
磨磨蹭蹭过来,不小心听了点壁脚的秦海:“……”
钱和会试成绩哪个重要?
沈令风想到赚钱的辛苦,竟有点不知道正确答案,不过,的确是……都重要。
杨玉英也不多劝便宜弟弟,只拍了拍自己推着的车,沈令风就自动自发,乖乖走过来,耷拉着脑袋把车推起,跟在自家姐姐身后,可怜巴巴地走人。
秦海:总觉得把对方当好对手的自己,像个傻X。
沈令风垂头丧气地回到道观,沈家上下一看他的脸色,登时收敛了神色间的急切之情。
会试同样在宣武台举行,京城百姓皆能参观,只是沈家人担心影响沈令风的状态,多找了各种借口没有去。
可是对于自家儿子,孙子,侄子的成绩,他们还是相当关心。
一早听说自家孩子所向披靡,毫无敌手啊。
难道街上包打听的消息是胡说八道?
众人只看沈令风的气色,心里就觉得这考得恐怕不好,谁考得好能双眼发红,神色颓废。
不光是不好,这是考得特别糟糕吧。
沈家人心下一沉,都觉得这几日不听,不看,不问,不提,只当没这回事。
沈广继私底下和妻子叹气:“其实,我儿如今能这般孝顺听话,不出去捣乱,还考中了武举人,我就极高兴了。”
有些日子,他甚至不敢相信。
郑月娥也道:“只要孩子品行好,不长歪了,怎么都好,功名利禄那都是浮云。”
沈家曾经难道没有辉煌过?那也曾是满堂锦绣,不还是说落败就落败。
荣华过,也吃过苦,郑月娥想得开,沈家人也想得开,这个家,还是人最重要。
今次考不好,只要家里的小子肯上进,下一次也许就能中,便是真中不了,武举人一样能做官,哪怕孩子不想做官,或者不是为官的材料,就跟着他姐姐做生意,又有何妨?
至少沈广继,已经很想得开。
就连第二日的内场考试,沈令风去答完策论,沈广继也没找他复写答案。
沈家上下全是一副我们考砸了,但是我们不在意的模样。
道观里好几个道姑都准备好庆功宴,宰鸡宰鸭,开了陈酿好酒,此时也是双眼茫然。
话说,玄妙观上下道姑们,现在也就是那位年过四十的知客还各种看沈家不顺眼,至少表面上很不顺眼,其他人早被杨玉英早点夜宵糊弄得贴心贴肺只当一家人,沈令风考武举这些时日,大家连早课晚课都为沈家公子让步,省得吵到他读书做功课练武。
如今道姑们见了沈公子的面色,也只好默默把庆功宴的心思收起来。
鸡鸭还是要炖,只当安慰……也好。
沈家上上下下都变得特别低调。
好些人觉得沈令风这回科举怕是要落榜,流言竟还越传越广,就连当日便在宣武台附近观看的观众们,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觉得沈公子考得挺好!
可是毕竟不是当时就出成绩,大家又是外行,或许,他们看走了眼?沈令风是考生,成绩如何,他自己能不知道?
那些个最近重新同沈令风联络上的狐朋狗友,这几日都安分下来,偶尔来找沈家小公子,也不提武举,只述闲情。
他们虽是看到沈令风开始考武举,才又开始与他交朋友,但这些时日越发亲密,却不只是因为他考武举,那是真正渐渐有了交情。
人多慕强,以前的沈令风不值得尊重,大家只把他当酒肉朋友没什么不正常的。
现在的沈令风却是一身强者风范,这种由心而外的强大,可不只在于他武举考得怎么样。
至少在一干朋友眼中,他们尊敬现在的沈令风,就算他身无分文,穷困潦倒也不会例外。
一群朋友,安分且低调地各种安慰沈令风,今天说这回武举竞争太激烈,尤其是会试,不知多少高手参加!
沈令风点头:对,没错。
明天又说其实武举考不上也没什么,以沈令风现在的能力,考文举一样有可能中进士。
沈令风想了想:似乎也有点可能?
大家使劲点头,非常可能,特别可能,不如赶紧读书,现在就准备起来?
一群公子哥互相使眼色,都觉得沈令风老去想过去的失败不好,瞧瞧这脸色,这气色,越来越差,还不如给他找点事情做,一忙碌就没闲情逸致胡思乱想了。
沈令风:……不要吧!
杨玉英正好听到,转头看了看沈令风,再去看看他那些朋友,心下登时有些意外。
“看来是我小瞧令风了,想考文试那很简单,正好祖父闲着,你们都跟我祖父读书去。”
沈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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