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弄雪天子
杨玉英笑得不行,伸手握住他纤细的小手腕,诊了诊脉,到察觉不出什么严重病症,想来孩子可能有点早产,小时候身体不佳,肠胃容易不适,但长到现在,到已无恙。
她便以指为刀,截下三指宽的饼子递过去。
壮壮眼睛一亮,接过来就啊呜一口,一口下去,眼睛更闪亮,捧着饼子像小松鼠似的小口小口地啃,特别珍惜的模样。
杨玉英在他小眼神的盯视下,把剩下的一个半饼子都给吃了,又喝了一小碗荷叶牛乳。
牛乳到是可以分给壮壮一小碗。
壮壮的牛乳还没喝完,就有个桃色袄裙的丫头匆匆过来,抬头看见自家小少爷吃得满嘴胡须,登时如遭雷劈,使劲瞪了杨玉英一眼,才连忙小心地抱起小少爷,转头走人。
“姑姑,饼子好香。我特别喜欢,谢谢您。”
丫头脚下登时一趔趄。
杨玉英失笑,到也不介意。
不过从这一日起,凉亭这里就时常多一位小客人,早晨和晚上都要过来,时不时总能蹭杨玉英一顿饭。
因着他,杨玉英还特意调整了下饭食,平日里她爱吃的辣味通常不放,不爱吃的蛋卷之类,偶尔也会做,果然很讨小孩儿欢心。
偶尔杨玉英也指点指点壮壮的功课,像他现在喜欢玩的九宫格,杨玉英闲来也爱用它打发时间。
一大一小两个人就比一比谁解得快,谁解的多,赌注便是杨玉英手头一些不大给壮壮吃的小零食。
壮壮通常都是要输的。
除非杨玉英想让他赢。
虽然总是输,可壮壮还是玩得非常高兴,哪怕他输了,就要给眼前这位姑姑背书,还要完成姑姑给留的功课,但通常他还是能吃到特别好事的食物。
他平时就不爱吃厨房做得饭,不是软烂的厉害,就是寡淡的很,一点滋味也无。
在族学,和他一样大,甚至比他小一点的同窗吃的伙食都比他吃的香得多,可是,他每次和母亲说,母亲都会亲自下厨,然后就让他的食物变得更加难吃。
“哎!”
虽然他很爱母亲了,但是真不想吃母亲做得爱心餐。
很快,壮壮就不局限在凉亭,只要有时间便去杨玉英的地盘寻她。
一来二去的,大少夫人梁氏,忽然发现自己的宝贝儿子最近来看她的时间好像稍稍减少了一些。
壮壮生来体弱,他父母对他十分怜爱,做母亲的更是把自家心头肉看得无比重要,孩子身上有一点变化也难瞒过母亲的眼睛。
“孙少爷这几日常去西跨院。”
梁氏稍稍一顿,才想起来西跨院里如今住着一个表姑娘。
“傅家表妹?”
梁氏顿时有些紧张。
婆母曾说过,这位傅表妹应敬而远之,家里的孩子们教养都严,也单纯,爷们外头的事,她们这些女人不去管,爷们要接纳亲戚投靠,他们也给伺候着,可要是让人把自家精心培养的孩子给带坏了,那绝对不行。
她可只有一个宝贝疙瘩。
“不是说备嫁么?给她送缎子布匹过去,让她踏踏实实在屋里绣她的嫁妆。”
梁氏恼怒道。
连带着都有些迁怒时家,时家自己决定和那丫头结亲,人都到京城了,时家却一点消息也无。
就是要退亲,也不能没一点音讯。
戚明和戚正两兄弟刚从工部回来,进了家门,还没把带给依依表妹的礼物送过去,大哥戚明就让媳妇一通数落,数落他不关心儿子的学业和生活。
“……”
戚明满头雾水,听妻子一哭诉,到好像自己十恶不赦似的,哄了哄媳妇,连忙去家学接孩子。
静山伯府家学的先生,请的是况休谈,况老。老人家曾中过状元,只是性格太耿介,不适应官场,做官不到三年便致仕,去书院任教,三年前才被重金礼聘回静山伯府上,教府里的少爷,小姐们读书。
他年纪不小,教女孩子也不必担心闲话,静山伯府对女孩的教养只是要求识字,男孩们又小,教起来不费力,况老正找地方养老,双方自然都满意。
戚明来看过儿子,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下自家这小子最近读书如何,可有调皮捣乱,没想到况老到难得夸起孩子来。
“长生这孩子最近知道自己努力上进了,在算学方面极有长进,也爱学,时常要问我问题,还问得很在点子上。他也开始学着写文章,写得有板有眼,我可都还没开始教,应是你们长辈们花了心思,这很好,他以前也不是不聪明,只是耐性不足,现在这样,真是不错。”
况老一通夸奖,略一犹豫,又笑道,“最近应该是有高人指点长生功课,前日我给他拿九宫格题目玩,错把给我大弟子用的题目给了他,那题极难,我琢磨了大半年才出的,让我大弟子去做,也非三五日能破解,结果上午给他,下午他就拿回了唯一正确的答案,这不可能是他自己的手笔,你们静山伯府,是不是招揽了哪位名士?”
戚明:??
哪来的名士?
不对,他到底来干嘛的?
再一看儿子,伸手抄起来掂量了掂量,好家伙,重了!
脸色红润健康,瞧着连头发发质都有了些许改变,小脸颊红扑扑,煞是惹人喜欢。
戚明:“……”
所以,他到底要干什么?
妻子的话犹在耳边,况老满脸好奇的模样也在眼前。
戚明此时是真有点糊涂。
他犹豫了下,没有把自家妻子要他叮咛儿子的话说出口,打算暂时先观望一二。
到是时修远那里,的确应该旁敲侧击一下子才好。
时修远在刑部任职,戚明在工部,虽不是一个衙门但也算是同僚,还能说得上话。
当天晚上,戚明就寻到时修远,很严肃地问他:“对你和我傅家表妹的婚事,你怎么想?无论你怎么想,也不应该搁置不理。”
第527章 撞上
时修远微微蹙眉,神色凝重:“置之不理?”
他顿了顿,恍惚了下,随即回神轻声道:“我知道了,还请戚大哥替我带句话给傅姑娘,是我疏忽,对不住她。”
对于这门婚事,时修远只能说四个字——实非他所愿。
但祖母能平安无事,的确有傅县令的功劳,只为这个,他也不可能对傅姑娘置之不理。
时修远只是没想到,傅姑娘来京许久,母亲竟无派人去问候一二,按理说人家远道而来,他们理当遣人去城门接人才是。
“哎!”
时修远回家,立时去见母亲,问及此事,时母本来对儿子嘘寒问暖,满脸慈祥和蔼,一听这话,顿时冷笑:“怎么,她一晚辈,不主动上门还等我去请不成?”
这是她的亲生儿子,随随便便给她儿子安排了个乡下孤女当媳妇,她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还让她上赶着捧着那村姑不成?
时修远:“母亲!”
事情并不能这般看,傅姑娘父母去世,孤身一人,时家不去邀请,她又怎好随意登门?本来众人对这门婚事就已议论纷纷,若傅姑娘不请自来,时家上下岂能看得起她?
时修远的确不想要这门婚事,但恩还是要报。
如果能退亲,时修远会同傅姑娘好生商量,尽可能不损她的名声。
若是最终不能,时修远也只有认下。
无论哪种选择,都不代表他能理直气壮地‘欺负’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
第二日,静山伯府就决定举行文会,京城好些公子都会来参加,自然也包括时修远时公子在内。
“时公子宛如天人,傅表姑娘瞧见,一准欢喜。”
大厨房那边好几个丫鬟私底下打趣,有的甚至当面就给杨玉英道喜,可见京城近来风气也开放不少,在未婚姑娘面前谈起未婚夫婿,竟也无人羞臊。
杨玉英一听这个,就想起傅秀秀本人随身携带的一本话本,那里面有她的批注,虽然字迹显得张狂,也算不得好,但每一条批注都颇有意思,也很有道理。
看到话本里,千金小姐为穷书生洗手作羹汤,自己饿着肚子也要把好米,好菜给丈夫和婆婆喝,天冷了还要把婆婆的脚抱在怀里取暖,她说,这千金小姐要是她养的闺女,绝对自己上手掐死了事,省得把自己给气死。
她还在批注里说,人生在世当自私,她从来只为自己的小家考虑,什么伯父,伯母,什么族中长辈,想占她的便宜,没门!
“咳。”
她眉眼含笑,摇摇头,“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傅秀秀是个极自信的女孩子,她私底下总对自己说,既一定要成亲,那她就要最好的。
按说像她这样的身份,但凡寻个不错的人家都不大容易,居然还敢觊觎时修远那样的豪门公子。
结果就在她准备进京投靠静山伯府的途中,傅香香遇到一伙流寇,一行人尽数死了个干净。
这事正好让皇城司的探子查到,消息并未大规模扩散。
“小姑娘可惜了。”
杨玉英想,若是她活着,必定是个人物。
够狠,够果决大胆,但凡能成长起来,比拍旁人更容易能成气候。
杨玉英正想低调进京查事,主要查静山伯府,干脆就借了她的身份赴京。
傅香香自从出生便没去过京城,十六年居祁门县,祁门县到京城,一走就要两个月之久,消息闭塞,这身份,一时半会儿不易暴露。
杨玉英来到静山伯府,这几日没有什么大动作,就是和这一家的下人们处得关系还不错,时常能听到些新鲜八卦。
说起来这个静山伯很有点意思,皇城司中,她居然没有权限调阅他的档案。
杨玉英身为皇城司培养的最优秀的人才之一,权限非常大,就是调阅邹宴的档案,除了涉及到最顶级机密的一小部分,其它全部对她敞开。
静山伯的档案,她却被提示没有权限。
只从卷宗里查到一点相关记载。
静山伯戚寻,祖籍榆林人,生于龙起之地,生平擅长两件事,一为营造之学,二为医术。
但他既不在工部任职,也不为御医,一辈子都安分守己地守着静山伯的爵位,行事虽然有些荒诞纨绔,但也不是恶人。
至少在京城没有作奸犯科的事迹。
杨玉英从各类档案里头,竟找不到多少关于他的。不过静山伯的家人却很出名。
他们家一共有两个儿子,老大戚明,老二戚正,都已经成亲,大少夫人梁氏,二少夫人王氏。
还有两个女儿,长女戚芳艳已经嫁人,嫁的人是当年的进士,现在外放到江南洢水县为县令。
次女戚芳龄,年纪尚幼,待字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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