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弄雪天子
要不是有这些人,他们就算找到落脚的地方恐也难立足,现在,事情还没到绝境,她能撑得住。
时间虽过去不久,可如今的戚芳龄却早已失去往日的天真,对这世情可谓看透了不少,绝不肯再去做娇弱的鲜花,宁愿为野草,好歹熬下去。
“芳龄。”
戚明脸色雪白,匆匆从后头赶过来,额头上全是汗珠,头发都湿漉漉的,显然是赶路赶得急了,“给你,我这两天攒下些钱,凑一凑应该能给娘买一些老参。”
戚芳龄应了一声,正要往前走,忽然一驻足回头:“哥,林依依的案子也要判了,她虽然说自己不知情,但我从几个朋友那里打听到,有证据显示她和一伙贼人交往过密,恐怕不是几句话就能脱开关系的。我看,林依依这一回不死也得脱层皮,咱们家如今经不起波折,你可千万不要乱伸手。”
戚明愣了下,一时无言。
戚芳龄的神色却是十分冷漠。
就算说她无情,她也认了,府里被抄的那天,林依依和母亲大吵了一架,吵得不可开交,差点把娘亲气吐血,她到反而满腹委屈,甩手便走,家里一团乱,她连回头都不曾回头,出去以后到是听说痛哭了一场,哭得人都撑不住,被李国公家的世子给带回家去。
若只是这般到也罢了,戚芳龄知道林依依是个受不起委屈的女人,在大事上,她容易慌,可她千不该,万不该……
戚芳龄打了个哆嗦,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硬撑着流露出的坚强一丝也不见,忽然就捂住脸痛哭起来。
“幸好没事……幸好没事!
林依依跑出去的那日,壮壮看见她便急着追了出去,追了她很久,眼见她跌倒不禁上前去扶,可她直接把壮壮推倒在地,就跟着孙公子扬长而去。
当时路边有人看见,有个人抱起壮壮走了,壮壮大声喊她,可她根本连理都不曾理。
等他们家里人得到消息赶过去,壮壮早就不见踪影!
他们拼命去找,托了所有能找到的关系,报了官,时修远时公子更是好几日奔波,足足三日,始终没有消息。
那三天,戚芳龄仿佛老了三十年,人生诸般苦楚她皆是尝够。
家中所有人三日没有合眼,没有正经吃一口饭。
“都过去了,不要再想。”
戚明一看妹妹哭,就知道她又想起那件事。
母亲的病,病根也在这件事上,当时要不是壮壮跟着出事,母亲还不至于病到这等地步。
也幸亏孩子找了回来,要不然他们家根本撑不到现在。
“哎,因为这个,咱们到倒欠了人家皇城司一个人情,阿爹栽在他们那帮人手上,咱们却要对人家感恩戴德,这……”
戚明想起这些,脑袋都有点疼。
皇城司是仇人还是恩人?
戚芳龄也着实纠结了两日,可随着家里藏起来的那点银钱用完,柴米油盐,父亲那边要打点,母亲这边吃的药,用的补品,那就像大山一样压在肩膀上,两个兄长目前能赚回来的,也就只能弥补一个零头,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为生活奔波上,哪里还有精神伤春悲秋?
皇城司的恩,她报不了,要说与皇城司有仇,她还不如说跟朝廷律法有仇,那些事,她爹的确做了,那些案子又不是假的,更没人构陷,她爹亲口认下的罪,这都没丢掉性命,还想如何?
戚芳龄进了药铺,去买了一些老人参,小心翼翼地揣到怀里,她才松了口气,这些人参差不多能吃个半月,半个月的缓冲,家里没那么艰难,两个哥哥也可以安心换个好一点的工作。
如今两个人做得都是体力活,赚钱虽然比较多,可他们要一直干这个,用不了多久就再也干不了别的,她总不能眼看着兄长一生蹉跎。
戚芳龄又去买了些菜,她不太会和人讲价,可也勉强学着人说了说,许是她长得好看,又像是娇贵人家的女孩儿,卖菜的大爷大娘到没跟她乱要价,还零零碎碎送了她不少东西,什么排骨,小葱一类的。
一路回到家,就见家门敞开着,外头小巷子里人头涌动,邻居们都出来围观,各种窃窃私语声无数。
戚芳龄心下大惊,和戚明对视一眼,连忙狂奔过去,刚一进巷子就让邻居家的孙大婶给拉住:“哎哟,丫头,你们家竟有这般富贵的亲戚,和京兆府的大老爷都相熟,你们怎么也不早说?”
当初戚家搬来,瞧着挺狼狈,人人都知道是大户人家落魄了的,对他们可真算不上友好,便是不捣乱,也冷眼旁观,不相往来。
“今天一大早,好几个官老爷就来你家送东西,说是应了你家一个表小姐的托付,送的安家银子,好家伙,那一箱又一箱,可不得了。”
“丫头,你们家既然有这样的实在亲戚,那便多来往,可千万莫要生疏了才好。”
“就是,在京城讨生活,认识几个官面上的人物不亏,平日里联络感情莫要忘记,无论多么亲密的关系,一旦长久不联络,恐怕也要疏远。”
戚芳龄满头雾水,进了家门才知,是表小姐‘傅香香’遣人送来的。
她打开一个小小的首饰匣,里面的一只朱钗十分眼熟,她母亲亲自挑选了样式,让人做好,送给了香香,不曾想今日又被还了回来。
不光是这些,还有很多正合用的药材,正合用的绸缎布料,并不奢华,但却是当下必需品。
他们从静山伯府出来时,除了身上穿的衣服,还有藏在衣服里的一点银钱,什么都没带,出来之后亲戚朋友们到是送了些钱财助他们安家,但一大家子如何能够?
柴米油盐,处处要花钱,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她当家后是愁得日日掉头发。
两个哥哥都有心给家里开个财路,可无论想做什么都要有本钱,没有本钱,便是再有能力也无用。
“现在本钱算是有了。”
戚芳龄伸手打开一只小箱子,箱子里满满都是各种金银锞子,小元宝,小葫芦各种式样。
以前在家里,这些东西都是拿给她们几个小姐赏人用的,如今却是真正顶用的东西,哪怕是他们这么多人,一个月的开销也用不了几个。
她不知道,傅香香真是自家姐妹,还是别的什么人,可这份心意,他们一家人都领。
没几日,林依依的判决也下来,光是查出来的,她身上就挂着好几条人命,虽不是她动的手,却也和她脱不开干系。
当下律法森严,但陛下施行仁政,对死刑的判决相当谨慎,林依依终是保住一条命,判她流放三千里。
“林依依身上的罪有这么严重?”
杨玉英看过判决,也是小受一点惊吓。
实在是林依依那姑娘表现出来的样子,清冷淡然,才学出众,更兼十分幸运,并不像会闯下大祸的模样。
“傅香香的死同她有关。”
夏志明叹道,“或许人的运气都有限,她早年得了太多好处,后半辈子就要偿还。”
杨玉英扬眉,扫了一眼倒在车厢里蒙头大睡的林官:“那林官后半生是好运还是厄运?”
“好运。”
林官自己开口哼哼道。
上半辈子苦得都快比黄连水还苦,下半生难道还不该有些好运道?
第562章 说句话
皇陵窃案还有许多后续,但杨玉英和夏志明都没等结果,提交完早准备好的诸般档案,径直收拾东西离京。
杨玉英他们也没有走得太急,从从容容地按照皇城司的规矩,递交了申请,上面似乎也打算让自家人避一避风头,迅速批准。
夏志明其实心里比杨玉英清楚,他们所作所为,貌似没留下痕迹,也似乎没有人会去怀疑皇城司里风华正茂的新生代,但其实在行家眼中,尤其是自家人眼中,破绽很多。
一来时间紧迫,二来没少动用自家的察子们。
他们小动作一堆,和皇陵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上头既不瞎,也不聋,不可能没察觉到问题,只是相信夏志明和杨玉英,而且此事说大挺大,但既没牵涉到敌国,与江山社稷无关,也就并非能捅破天的大案。
上头便是察觉出有点问题,最多也就觉得两个小辈太好奇,查案子的时候稀里糊涂的搅合了进去。
“这帮小孩子,不把心思用在正地方,整日胡闹……不过还不错,知道及时抽身。”
上面几个老头子,只能笑骂几句,帮着把那点尾巴收拾干净。
这些事杨玉英和夏志明都不清楚,反正两个人淡定得很,只要没人传唤,没人查到他们头上,那便当不知道这回事,甩手走人。
林官想去泰山看日出。
他这辈子走南闯北,该去的不该去的地处都去过,其实对风景没甚兴趣,也不似夏志明一样有理想,小夏看起来端方,可以前经常和他说,将来学艺有成,要朝游北海暮苍梧,看世间险峰奇景。
林官没有那样的野心,他过去从来不想将来,今日却想在最有名的山上,安安静静地看一回日出。
很多年了,他习惯日落,从没见过日出。
林见竹从车窗上翻身进来,走近前替林官诊脉,按说,林见竹的医术是超越生死的神术,只要他想,这世间不该有他救不了的人。
可偏偏林官就是例外。
林见竹也并不多言,本也不必他说,他本为杨玉英操控,自也没有秘密。
“诅咒,还是命运?”
天气越发寒冷。
车窗外的风景到是美丽,他们不着急,只选风景秀丽的地处去走,这一次的行程,谁也没有着急。
杨玉英看了看林官,心里明白,诀别的时候要到了。
手环一定是真的,她确信,但她再一次见到的,就是她的元帅。
林官这个人,将要从她的生命里消失。
夏志明此时的心情,她猜不到,可是离别,绝不是种很好的体验。
只是人这一生,本就是由无数的相逢与别离组成,每个人都要度过,爱别离苦,八苦之一,只能咽下。
杨玉英轻笑,从车厢的暗格里取出个小小的,只有巴掌大的阵盘,别看小,却是她多年来学习训练的最终成果,能攻能守,在当下看,应该在诸多法器中能排到最高档。
只是耗能有些高,杨玉英目前正在研究怎么简化,怎么降低耗能,如果能做到这一步,就可以大规模批量化制作。
反正车在路上,稍显颠簸,看书晃眼,到不如研究这些打发时间。
杨玉英刚握住阵盘,就见系统界面轻轻地闪烁起来,不紧不慢,有点像星星在眨眼睛。
【单人副本特殊任务:在某一时空,拯救星际之光,伟大的领袖林凯恩元帅。注意:任务者可能遭遇来自命运的诸般打击,包括但不限于身体残缺,精神残缺,着陆时间点地址皆无法确定,忽遭遇奇怪状况等一系列磨难。】
【任务完成奖励:时盟禁区阁楼内制式法宝一件(包含可逆转位面时空的时空眼)】
杨玉英:“……”
真是有点激动,又有一点羞耻,还有些担心。
她最觉得麻烦的,唯有一点,如果真是自家那位元帅,怎么会等着别人去拯救?拯救这样的词,主语从来都应该是元帅才对。
……
杨玉英立在浮云楼的扶栏旁边,迎着冷风瑟瑟,静静地向下看,眼前长街喧闹无比,好似整个平秦郡爱热闹的人都到齐,上到膏粱子弟,下到贩夫走卒,人人探头张望。
她身后灯火通明,纸醉金迷,无数豪客一掷千金,抱着粉头沾染了一身脂粉味,酒酣耳热后,哈哈大笑,很是快活。
片刻后,远处街上一队人马押解着囚车由远及近,为首的那人黑色长袍,戴着个眼罩,是个独眼龙,一脸横肉,神色阴冷,时不时以阴鸷的眼神盯着囚车里的人。
行到路中间,押解的人们也有些困乏,便在道边停下,差人买了些酒肉,大口大口地喝起酒来。
这些人腰悬宝刀,坐姿站相都不一般,很明显并非普通百姓。
浮云楼上,一个穿着打扮,一看便是来自外地的客商,无意中一低头,正好看到囚车里的人,不禁惊讶:“好一个俊秀人物!”
这平秦郡到不算是什么穷乡僻壤,但既不在江南,也不近京城,又是极靠北的地处,风水不大好,养出来的多是人高马大的糙汉子,但囚车里这个,剑眉飞扬,五官清俊,端是漂亮。
上一篇:穿书后,胖喵儿在八零做团宠
下一篇:太子失忆后被我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