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世客
仿佛他还是那个名满天下的浩天府玉华公子。
他当然一直都是。
第208章 堕魔
魔教教主出关了。
他性喜奢靡, 每次结束闭关,必定会在摘星楼设宴。
魔极宗左、右两大护法,东、四、南、北四部首座, 十三个圣子候选人, 和众多辟海境大修士的门派长老……
只要身上没有紧急任务、人在南大陆的,全都出现在了摘星楼,为教主送上厚礼。
实在有任务来不了的,人没到现场,礼也到了。
何管事带着樊尘和陶然前去面见教主:“还得过了教主这一关, 你才真正是我魔教中人。”
他不过是辟海境初期,虽是宗门长老, 但只掌管庶务, 一路谨小慎微,全程都是低头走路, 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
摘星楼, 取手可摘星辰之意,是漂浮在魔极宗总部上空的一座楼阁。
金玉雕琢, 明珠璀璨,极尽豪奢。
满堂香粉,空气中的滑腻如同春池之水。
所有人都在吹嘘教主的功绩:“自从您来了魔极宗,整个南大陆都在您的带领下蒸蒸日上, 可惜北大陆全是老顽固,还在负隅顽抗, 属下必定努力修炼,早日为您打下北大陆。”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行了,拍马屁也该有个限度,北大陆要是能靠你打下来, 本尊也就不必祭炼神魔器了。”
这应该就是魔教教主了。
陶然抬头望去,只见宴席的主座上坐着一个婴儿,不过一两岁的模样,只从正面看全然就是人类孩童,但他转过了脸,头的背面居然是另一张脸,分明是个老者,皱纹深深,脸上带着浓重的戾气。
他自称是阴煞老祖。
在上界,更多的人叫他魔丸。
魔丸喜食人类婴儿的先天之气,总是寄生于婴孩体内,等把小婴儿全部蚕食干净,再找下一具身体寄宿。
阴煞老祖今天的心情并不算好,神魔器的祭炼进程太慢了,他想血祭南北大陆,让自己的修为更上一层楼,离不了神魔器的帮助。
一个圣子候选人向他汇报:“今次共有一百九十七个新教徒加入我魔极宗,请教主大人掌眼。”
阴煞老祖不满道:“圣子候选人真是太多了,我都记不清谁是谁,你们赶快把其他人都杀光了啊,剩下的那个就是我的亲传弟子。”
十三个圣子候选人纷纷跪地行礼:“谨遵教主谕令!”
最先被命令走上前的,是三个辟海境大修士,所谓大修士,已经有移山填海之力,寿元也足足有五百岁。
圣子说:“这三人本来是南大陆的散修,闭关多年,最近才知道南大陆已经改天换地,以我圣教为尊,特来加入圣教。”
为了拍阴煞老祖的马屁,没有人在他面前说魔极宗是魔教,平常都以圣教、神教自称。
阴煞老祖随意看了一眼,“没什么问题,过。”他想了想,又说道:“把他们送到一百零八战域,宗门贡献值积累够了,再回魔极宗。”
所谓一百零八战域就是正魔战场在魔教的叫法,因为南北大陆分界线漫长,在整条分界线上一共划分有一百零八座城池,对应一百零八个战域。
接下来是一些孩童,有的十来岁,有的七八岁,才刚刚踏入修炼的领域,大多数还没有聚气入体,最高不过筑元境。
圣子说:“这些是从南大陆筛选出来的修炼资质不错的孩子。”
阴煞老祖已经有一些烦躁:“下界的灵气真是太污浊了!”他一挥手,白玉桌子翻倒,珍馐洒了一地,“怎么不见左护法?”
香风乍起,飞花片片,一个身穿薄纱的美貌女子来到摘星楼,怀里抱着一个初生婴儿:“奴家去当接生婆啦,刚生出来的小婴儿,就给您抢过来了,您喜欢吗?”
阴煞老祖深深地吸一口那婴孩身上的气息,“好、好、好!所有这些礼物里,本尊最喜欢左护法送的。”
他的情绪这才平复下来,老脸上甚至还露出一个笑容,稚嫩的小手指着那些孩童:“这对姐弟有点意思,姐姐的体质很适合我炼器,抽她的筋、扒她的皮,送到阴煞殿。”
辟海境大修士,放在外面受人敬仰,在魔极宗却只是老魔头的侍女。她们跪着整理刚才他打翻的菜肴,他从她们身上踩过去,仿佛这些修士只是人形地毯。
阴煞老祖来到了弟弟面前:“我要杀了你姐姐,你有什么想法?”
弟弟:“我娘常说,姐姐生来就是要给我为奴为婢的,她的一切都是我的,任我取用,能够帮到老祖,是她三生有幸。”
“八岁的孩子,坏成这样,我喜欢,小魔头,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我就把我姐卖进窑子当暗娼,逼她接客,给我赚钱。你知道你姐姐的道心是你吗?”
“什么是道心?”
“道心啊,不是人人都有道心,有道心的人少,没有道心的人多,不一定有了就好,也不一定没有就好。有人把道心理解成修道的执念,可能执念太重,一辈子都卡在某一个瓶颈,比如聚气境。同样也可能执念太重,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修为进境一日千里。你姐姐把你当道心,说明她把你看的很重、很重。”
“这我知道,我姐说了,我是她的珍宝。”
“带这个小男孩一起去阴煞殿,先教他剥皮抽筋的手法,等他学会了,让他亲手来扒他姐姐的皮,其他人过吧。”
下一波是玄丹境弟子,阴煞老祖挑出了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又是一个有道心的啊,你想治好你爹的病?”
还没等他回答,阴煞老祖就开始下令:“把他和他爹关在同一间房间里,明天早上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如果活下来的是他,就奖励给他一大笔宗门贡献点。如果他自杀了,那就把他爹也杀了。”
那人加入魔极宗,是想为重病的父亲求一条活路,哪里想过会面对这样的抉择,一个劲儿地磕头:“老祖,求您饶过我爹吧!”
阴煞老祖哈哈大笑,任由他哭求,“你以为这是哪里?魔极宗!本尊可不是开善堂的。”
没人知道阴煞老祖的评判标准是什么,但他只看一眼,一眼定人生死。
其实所谓的一眼定生死,是一种望气的神通,不过阴煞老祖对于每个人的一生只能用一次。
樊尘和陶然都在最后一批。
阴煞老祖最先看的是陶然:“天生神魄不全,三魂七魄缺了命魂和灵慧魄,是个傻子。”
陶然在意念里问:“他看不出我是天魔体吗?”
系统:“我给你遮住了,咱们猥琐发育,他要是发现你是天魔体,肯定也把你抽筋扒皮拿来炼器。”
“他刚才说的话,听起来看到的是原主魂魄,看不出来我夺舍了原主吗?”
“我用原主留下来的魂相,暂时覆盖了你。”
陶然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我记得你说,我不能崩原主的人设,如果被看出来是夺舍,咱们的任务会失败。可是连阴煞老祖这样,能够一眼定魂相的上界老魔头,被你遮掩之后,都看不出来我是夺舍,还有谁能把我从这具身体里驱逐出去呢?难不成寺庙里随便一个小和尚?”
蓝团子:“你想想我的原话,我又没说随便一个寺庙的和尚,就能把你驱逐出去身体呀。”
系统还真没说过这样的话,陶然仔细回想穿到这个任务世界的第一天,系统说的话是:“宿主,你要记得不能崩原主人设哦,要是被人发现你不是原主,咱们的任务会失败的。”
但陶然总觉得它说过这样的话。
阴煞老祖的视线凝聚在了樊尘身上:“有意思,今天第三个有道心的。”
陶然的注意力马上就被那边吸引走了,不再追问系统。
蓝团子松了一口气,差点翻车。
当然不存在随便一个小和尚就能把陶然驱逐出去,它好歹也是一个系统好吧,总有一点系统君的排面。
不能崩原主人设,是它在神算真君那里算卦得出来的结论,这样最有利于宿主和它完成任务,至于什么小和尚不过是当时嘴一秃噜,随口编出来的。
它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系统。
它能怎么办啊!它也很绝望啊!
作为一个小系统,夹在四方大佬之间,很难做好吧?
一方是它应聘成为时空神殿穿书部的普通职员,有穿书部的任务。
一方是司命真君故意给它家主上穿小鞋,把祂的红尘劫搞得这么悲惨。
一方是主上完成第一个红尘劫以后的神旨:“陶然,我要她。”
还有一方是目前它的大佬宿主陶然,并且未来解封记忆以后、极有可能会成为它家主上神国的女主人,当然大前提是,如果它家主上到时候能追妻成功的话。
以前在系统心里,排在第一位的肯定是主上。
它刚认识陶然的时候,甚至还迁怒过她,觉得要不是陶然把反派写的那么悲惨,也不会给司命真君机会衍化这些小世界。
但系统后来想明白了呀,司命真君有心给主上穿小鞋,就算不是陶然的书,也会是别人的书,真没有这些书,恐怕那个老头子自己都能提笔写书!
抱着陶然的大腿,做了这么多任务世界,在穿书部业绩节节高升,就连欠下的债还清的时间都往前挪了一点点。
如今在系统心里,陶然比主上还重要呢。
也不知道,她以后知道了这一切,会是个什么态度?
千万别生我的气啊!我现在说的每一个谎话,都不是谎话,而是在四方大佬博弈之中艰难求生qaq说回摘星楼。
在老掌门给樊尘设计的堕魔计划里,是有这一步的,“尘儿,你是一个道心极坚之人,你的道心里有很多东西,天下苍生、浩天府、师徒情谊……阴煞老祖此魔,最喜欢摧毁别人的道心,不管他让你做什么,你去做就是。
你杀了我,其实已经完成了老魔头眼里的摧毁道心,你再随身带着我的头颅,他有很大概率是让你折辱我。不管你怎么羞辱我,我都开心,那是咱们师徒俩为大义牺牲,你要是不肯羞辱我,我才要在九泉之下骂你是个不孝徒弟呢!”
阴煞老祖走到樊尘面前:“右护法说,你杀了青云子?”
右护法:“是啊,樊尘用太虚剑法杀了青云子,还把我救了出来。当然了,这一切都在我的谋划之中,我先用梦境蛊惑他修炼魔功,他才被我在暗中一步步推着走到了这一步。青云子的头颅,就是我送给您的礼物,樊尘堕魔不过是顺带的。”
樊尘解开身后的包裹,露出了老掌门的头颅。
阴煞老祖点点头:“果真是死在太虚剑法之下。”
樊尘衣袖下的指尖收拢起来,攥成拳,在心中默念:“师父……”
可阴煞老祖接下来说的话,却在樊尘的预料之外:“死人头有什么好看的,你如今的道心,最有趣的部分,是这个傻妞啊。”
第209章 堕魔
作为这本书的作者, 陶然很清楚,道心意味着什么。
但她绝对没想到,自己会成为樊尘的道心, 明明两个人认识也才不过六天, 她还是一个又黑又胖的傻妞。
书里,阴煞老祖摧毁樊尘道心的方法,是让他把青云子的头颅做成尿壶。
她原以为还会按照书里的剧情发展,哪能想到她穿书带来了这方面的变化,“我是樊尘的道心?”
右护法问:“教主是要樊尘杀了傻妞吗?”
阴煞老祖:“老是打打杀杀的, 多没意思啊。要毁了一个神智只有七八岁孩童的人,最直接的办法当然是——”
蛇蝎姥姥秒懂他的意思, 献上了一颗丹药:“这是顶级的媚药, 如果不交合,就会爆体而亡。”看来玉华公子的元阳, 她是别惦记了。
阴煞老祖把那颗媚药打进了樊尘的嘴里, 挥手道:“把他和傻妞关进同一间房间里。”
狭窄逼仄的房间里,光线昏暗, 什么也看不清楚,黏黏潮潮,依稀能听到摘星楼轻歌曼舞的丝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