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凌
“以己度人而已。”谢嬷嬷道。
这一日，佟玥去参加一位贵夫人举办的赏花宴。佟玥没把谢嬷嬷带在身边，那些人还不知道她是谁，只当她是哪家勋贵家的姑娘。
“且小心些。”个别心肠好的姑娘还特意提醒佟玥，“也不知道佟太后今儿来不来，多注意一点。”
她们都知道佟太后经常是收了帖子，而没有来参加这些赏花宴。佟太后跟她们不一样，不需要多到赏花宴来，这些赏花宴说是邀请别人家的夫人和千金来，其实也有变相相看的意思。
那些贵夫人瞧瞧其他人家的千金，便会想家里的儿子是不是到了成亲的年龄，看哪一家姑娘更好。也有人瞧瞧其他夫人的意思，想着那家的当家主母如何，要是当额娘当姐妹的品性好，那么这家的男子的品性是不是也好，也能想想女儿的亲事。
至于他们邀请佟太后来，不过就是想着看看能不能跟佟太后拉近关系，或者是瞧瞧佟太后到底是何样子。
因着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那些贵夫人也不敢小瞧佟太后。佟家原本多得意啊，谁能想到隆科多那么快就出事了，皇帝还特意点出宠妾灭妻的事情，让那些朝臣都心惊肉跳，他们回家之后都对正妻好许多，去妾室屋里的次数都少了。
当正妻的是开心一些，但她们也意识到佟太后没有他们所想那么简单。
佟玥听到小姑娘的提醒之后，轻笑，“怎么，怕佟太后啊。她又不是长有三头六臂，怕什么。”
“太后到底是太后。”那个小姑娘道，“我等还是得多敬着一些。”
“是该敬着。”佟玥见这个小姑娘一板一眼地道，还说得那么认真，不觉得对方的表现有多么可笑，只想着古代的人早熟，小小年纪就已经懂得很多，也没有那么调皮，“放心，佟太后没有那么吓人。”
佟玥没有动不动就让人跪拜的习惯，也没有成天想着打脸。
年轻的小姑娘脾性不大好，那也正常。佟玥想她也曾经各种调皮，也有得罪人过，她也有做错事情，又不是没有做错事。这些小姑娘多是十二三岁，顶多就是十四五岁，倒也不大。
在后世，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在家庭的庇护中呢。当然，末世不是，末世的小孩子也要快点成长，那才能在末世生存下来。
“是，就是有些紧张，没见过。”那个小姑娘继续道，“每次听他们说也邀请了佟太后，我就在想佟太后真的会来吗？那我得小心一点，千万不能得罪太后。”
“这么怕啊。”佟玥道，“佟太后很少来吧。”
“就是少来，没来，那也得注意一些。”小姑娘微微摇头，“防范于未然，不能因为地位高的人不在，我们就松懈了，还是得有礼仪规矩。”
佟玥笑笑，对方说的确实没有错。
谢嬷嬷在另外一处，没有跟在佟玥的身边。谢嬷嬷来了，赏花宴的主人也就知道佟太后来了。
由于佟玥很少见这些人，之前也没有来参加赏花宴，这就导致很多贵夫人和千金小姐根本就认不出佟玥。佟玥要的也是这个效果，那些人不认识她，她才能更自由自在一些。
“你是跟你姐姐还是额娘一块儿来的啊。”小姑娘道，“我姓姜，你呢？”
“姜？”佟玥看向小姑娘。
“汉军旗的。”小姑娘撇撇嘴，指了指另外一边的，“那边是满军旗的，两边基本不多坐在一块儿。”
“那就不跟她们坐在一块儿。”佟玥轻笑，“没有必要勉强。”
“她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们。”姜小姑娘道，“不过我额娘要不高兴了，她想让我嫁到那些人的家里。”
满汉联姻，姜小姑娘知道，家里还想着抬旗啥的。要不是当今皇帝已经年纪老了，有那么多位阿哥，家里都想把她送进宫里。而那些阿哥，以她的身份，也就是妾室，家里又怕站错队，这才没有送她进那些阿哥府里。
“你想吗？”佟玥问。
“我想不想有什么用啊。”姜小姑娘小声地道，“听说十三公主和十四公主年纪也差不多了，就不知道是出去和亲，还是嫁京城。这都不是秘密，你也看看哦，你额娘是来让你看看的吧，没有见到那些公子，看看他们的额娘也好。要是未来的婆婆不好，那也不成。”
姜小姑娘想着自己就不想要一个恶婆婆，恶婆婆很可怕。
“是不成。”佟玥认真地点点头，“要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确实有很多矛盾。”
“媳妇熬成婆。”姜小姑娘道，“得熬很久的，又不能不要婆婆。要是没有婆婆，也没有你我的未来夫君，好难哦。”
“豁达点。”佟玥只能这么说了，古人不能随意就跟父母分开住，就是住在一个屋檐下。
佟玥心想这些小姑娘还能说一说，她们的娘家也算富贵，便是过不下去，也能回去。不过富贵人家不见得就希望嫁出去的女儿回去，他们还需要考虑其他利益在里面。
等姜小姑娘的小伙伴来的时候，她给佟玥介绍那些小伙伴。佟玥也见了那些人，不是每一个人的态度都很好，有的人好奇，她也就是说几句。
到了后面，佟玥没有跟她们多说，就先走了。
再后面，当那些小姑娘见到佟玥身边的谢嬷嬷，她们一时间还不知道。当她们听到有人叫佟玥太后的时候都愣住了，她们不敢走过去。
“什……什么……”姜小姑娘拉着小伙伴的衣袖，有些怕怕的，怎么新认识的小伙伴成为了太后呢。呜呜，怎么没有人告诉她佟太后这么年轻呢。
旁边的小姑娘也害怕啊，就想着她们刚刚有没有说错话，没有吧，应该没有吧。
佟玥瞥了姜小姑娘一眼，笑了笑，她可不是老虎。
第66章 谋后路
赏花宴上, 佟玥没有刻意去接触姜小姑娘，多接触了，对姜小姑娘未必就是好事情。她这边这么多人盯着, 指不定还有人想利用她身边的人, 对于她而言，保持一个人，那才是最好的。
那些贵夫人原本以为佟玥是哪家权贵的千金, 万万没有想到这人竟然就是佟太后。
她们见着佟太后，行了礼之后，也不敢多说。
要是隆科多没有被流放, 或许她们还觉得佟太后就只是一个好欺负的年轻姑娘。而现在，她们不敢那么想，隆科多出事之前, 隆科多的正妻就到过冬园。
这一件事情早就传开了，隆科多的正妻现在好好的, 依旧有诰命在身。隆科多和他的小妾被流放, 以后也不一定如何。
要知道满人一向不在乎什么妻不妻妾不妾的, 顺治帝还娶了臣子的妻子。到了康熙帝这边, 很多朝臣依旧没有那么注重妻妾之分, 有的嫡庶之分都没有那么明显。
佟玥见那些贵夫人说的话少了，觉得很是无趣。她刚刚没有表明身份的时候, 那些贵夫人坐在一旁说的倒是多。
“你们聊吧。”佟玥没有多站在这些人的面前，省得她们去找话题，她也不喜欢那些话题。
“是。”没有几个人敢说陪着佟太后继续走的, 她们不知道佟太后的喜好，别不小心得罪人还不知道。
佟太后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举办赏花宴的主人连忙让那些奴仆都仔细些, 家里若是有男子、外客，也务必让他们小心些，别冲撞了贵客。
一个个都怕佟太后，不敢把她当成真的小姑娘。
佟玥带着谢嬷嬷独自走去看花，那些花朵倒是好看，各种品种。
“你瞧，我来了，她们多么不自在啊。”佟玥好笑地道，“还给我帖子，给什么帖子啊。是觉得我自己住太过寂寞，就发帖子？还是说得给我面子，才要发一下，做做样子？”
“无论是何种，既然他们给了您帖子，您便可来。”谢嬷嬷道，“您这是给他们长脸。”
谢嬷嬷才不管那些人自在不自在，他们既然给了佟太后帖子，那就得做好佟太后来的准备。哪怕几率非常小，他们也得做好准备。
就在谢嬷嬷的话音落下的时候，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跑了过来。
“十三给皇祖母请安。”这一位小姑娘正是十三公主，康熙帝的女儿。
十三公主的生母是康熙帝的庶妃章佳氏，章佳氏已经去世。十三姑娘在宫里无人可以依靠，她是在宜妃跟前过，可宜妃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不可能事事都为她考虑。
宜妃有阿哥，根本就不必管她这个公主如何。
十三公主不想嫁去草原，她求不了宜妃，宜妃只会觉得那些公主都是那么过来的，认为她嫁去草原也没有什么不好。宜妃不可能多为她求皇上，宜妃不去求，不让皇上心烦，皇上还觉得宜妃好吧。
眼看岁数差不多了，十三公主害怕嫁去草原。她是一个人，没有生母在，可能别人觉得她嫁去哪里都好。可她也想留在京城，至少京城这边的亲戚多，还能好些，要是去了草原，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因此，十三公主迫切要找人帮衬她一二，她无法去找母后皇太后。母后皇太后出自科尔沁，本身就是和亲之人，要是十三公主去母后皇太后面前说不想嫁去草原，只怕惹母后皇太后不高兴。
十三公主就想到了佟太后，佟太后没有住在宫里，她难以接触到佟太后。于是她有时候会到那些皇亲国戚家里参加赏花宴，这也是碰运气，她不是每一次都能顺利出宫，得看宫里的娘娘、皇上是否同意。
“十三？”佟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说的是排序吧，听这排序，莫非是康熙帝的女儿？
“这位是十三公主。”谢嬷嬷解释，“生母是前几年死去的庶妃章佳氏。”
“皇祖母。”十三公主看向佟太后，“您的冬园可还缺种花之人？”
十三公主知道她这一次见到佟太后，下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迫切需要一个离开皇宫的机会，一个不被那么快嫁出去的机会。十三公主不能指望宜妃，也不能指望其他妃嫔，更不用去想皇帝会把她留在京城了。
她就是一个没有生母的可怜公主，不得皇帝宠爱的公主。皇帝那么多儿子、女儿，哪里可能多在乎她这个女儿呢。
十三公主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佟太后，心一横，“孙女想要留在京城。”
“不缺。”佟玥的话一出，十三公主的表情就有些崩溃，“不过你可以去。”
佟玥不管这算不算干预了康熙帝后面的朝政决断，她就是不想眼前的小姑娘那么早死。按照命运，这一位小姑娘嫁到蒙古之后，活不了几年。本身就是一个小可怜，到了草原之后，脊背也没有多硬，心理素质也没有多强，那就容易出事。
“谢谢，谢谢皇祖母。”十三公主的眼角掉落了一滴泪水，眼睛微红，她本以为自己会被拒绝。明明早就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留下来，她控制不住啊。
“谢谢你的勇气吧。”佟玥道，若不是十三公主跑到她的面前，还说了这些话，那么她也不可能让十三公主到冬园。
这世上有很多不幸的人，不是每一个不幸的人都会被发现不幸。像十三公主这样的，再不幸，那一是公主，不愁吃穿，那么别人就更不会去注意她的不幸。
佟玥就没有去注意皇帝的那些女儿，她说太子是个小可怜，那也是因为后世的电视剧或者小说都喜欢围绕九子夺嫡，那些阿哥比公主出名多了。
那些作品的主角都忙着嫖那些阿哥，哪里有空去管康熙帝到底有几个女儿呢。
赏花宴结束之后，十三公主回到宫里，便到了母后皇太后的宫里，说她要去冬园的事情。掌管六宫的是德妃、荣妃、密妃，她们到底还是皇帝的妾室，十三公主要跟她们说，也要跟母后皇太后说一说。
母后皇太后正拿水瓢浇花，她都快忘了这一位十三公主。十三公主在后宫的存在感真的不强，就跟不存在似的。
“冬园是一个好地方。”母后皇太后道，“过去了，就好好种花，你也是一朵娇花啊。”
母后皇太后知道十三公主所谋，她前些日子还听皇帝说什么和亲不和亲的，问问她的感想。若是能不能和亲，母后皇太后也不想来大清和亲，她是成了皇后，又成了皇太后，可这日子真没有什么好过的。
一个人待在这个深宫里，没有期待，没有孩子。皇帝就是觉得她孤苦，这才让五阿哥到她的跟前来。
母后皇太后看重五阿哥，不希望五阿哥卷入那些事情，也就不在皇帝的面前多说五阿哥的好。在这个皇宫里，有太多需要注意的地方了，一不留神就可能万劫不复。
“翠园也好。”十三公主微微低头，“您这儿也好。”
只是母后皇太后一向不管那些事情，十三公主自知自己跟母后皇太后的感情也没有那么深，她自是不能指望母后皇太后。十三公主不可能去怪眼前的人，大家在宫里都难。
别看母后皇太后地位高，实则也有难处。
十三公主以前也想着要是母后皇太后多关心她一点，那该多好。时间长了，她也就不去想。
“哀家这里太过沉闷，能好到哪里去。”母后皇太后有时候也想着出去走走，可出去走走，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十三公主听到这话，就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让母后皇太后不高兴。
“别怕。”母后皇太后笑着道，“你不过就是在为你自己谋出路，无错。”
母后皇太后那些年那么沉寂，那是为自己谋出路的一种。
“问问自己想要什么。”母后皇太后道，“别得陇望蜀，要懂得知足。”
当年，母后皇太后就很知足，成为了顺治帝的皇后，就没有想着要他的宠爱。要是她要的多，要去争，那么她就会成为下一个废后静妃。
废后，静妃……没有人会去管一个妃嫔的死活。
母后皇太后熬了下来，她看着眼前的十三公主，想到了当初的自己。至少十三公主还能拼一拼，也许不用嫁去草原，还能留在京城。
一个没有生母在宫里是公主，十三公主要是在草原上发生一些事情，也没有人说。
母后皇太后想自己的情况倒是还好些吧，十三公主这样的……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十三公主出嫁，婆婆又不是亲戚。
“孙女省得。”十三公主这几年在宫里没有少遭受白眼，也听得进一些话。她若是到了冬园，必定安心地去种花，绝对不找事情。
“去吧。”母后皇太后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