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儿的科举之路 第130章

作者:花开缓缓归 标签: 市井生活 穿越重生

  天成帝闻言倒也不曾怀疑什么,估摸着也是将其当做了隐世之人。当然还是沈煊背景足够清白之故。再则沈煊所学之广算是在他这里挂过名儿的,只是到底还是颇有些可惜。

  如此人才,偏偏不能为他所用。不过看着眼前这副图纸,又瞧了眼沈煊清瘦的身形。

  天成帝心中满意自不必说。

  沈卿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尚且能有如此威力,要是能够用于军队之中。想到江南那头流出的那笔巨款,天成帝狭长的眼睛眯了眯。随后目光凛冽的扫向殿中诸人,重点自是顺天府尹无疑。

  “图纸之事,事关重大,两位卿家该是知晓轻重。”

  两人连忙齐口应是。“今日之事,臣等必当守口如瓶。”

  自觉知晓了事情大概,向大人很快退了下去,京中出了这等大事,他这位顺天府尹自是轻闲不得的。此事又与陛下所办之事关联密切,可想而知,其后一月之内,他想要踏实的睡个安稳觉。

  难喽!!!

  向大人离开之后,天成帝先是将手中途图纸仔细收下,转而问起了户部之事。今日刺杀之事,非同小可。对方是不是已经知晓了什么?

  说到这里,沈煊其实对此也颇为疑惑,他着实不晓得自个儿是如何暴露出来的。不过君臣二人心知肚明的一点是,户部当中,姓吴的绝对不止有那位死去的钱主事一人。

  至于那人是谁,他其实现在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沈煊将那日的偶遇之事细细道来,尽量不将自个儿的主观情绪代入其中。说来当时他的解释虽然合情合理,但若是到了有心人眼中,可能便是丁点风吹草动,也能触动对方那根敏感的神经。

  天成帝听罢,微微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反倒是盯着桌上的奏章所有所思。

  片刻后,就在沈煊还以为自个儿可以功成身退之时,忽听上首帝王突兀的问起。

  “朕约莫记得,户部右侍郎裴卿好似是出自于江南琅琊书院?家乡约莫是在太湖一代?”

  沈煊闻言眉心一跳,太湖一代,可不就是江南崔氏的地盘儿。

  太湖崔氏,淮扬吴氏,陵越甘氏。可以说是江南三大乌衣世家。流传至今已有将近千年之久,一众小世家为其马首是瞻。在当地影响力可以说没有之一。

  俗话说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更别提大瑞朝建立至今尚未足百年。且同北方不同的是,因着政权转换平稳的缘故,江南一带在当时并未受到太多兵乱的侵袭。

  政权平稳过度,这在当时却是是再好不过,然而时至今日,却也留下诸多祸患。也就是说哪怕新朝建立,江南一带的世族实力可能并未有太多的波及。

  甚至还因着连续多年的□□,世家手中土地,人口资源较之往日更为强盛。偏偏这些个世家们无论背地里如何,明面儿上均是世代书香,声明颇佳。最重要的是牢牢握住当地命脉,便是当地官员遇上他们,腰板子都先弯下了三分。

  三家世代联姻,各种利益纠缠之下,关系早就牢不可破。这也是吴家能这么快把持江南上下,强盛之时,一界之内再无二声的缘故。

  当今便是嘴上不说,心里怕也是对这些世家们恨的咬牙切齿。

  而如今陛下更是早早便是连裴侍郎的祖地经历都查的一清二楚,想来对方种种机关谋算,当今却也并非是吴下阿蒙。

  坐在回去的马车之上,沈煊细细思量之下,只觉得以往种种,逐渐拨开迷雾。

  太上,吴家,还有那位琢磨不定的宁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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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其后几日, 沈煊依旧是同往常一般上衙,估摸着除了户部当中那位当事人之外,众同僚也未察觉出任何不对。翌日的早朝之上, 也无任何风声传出。

  很明显, 是有人刻意封锁了消息。而当今朝堂之上,能做到这般地步之人, 怕就只有宫中那两位巨头了吧。

  朝堂之上, 具是一派风平浪静,有关那场惊心动魄的劫杀,还有错综复杂的账目,仿佛都只是沈煊无聊时的臆想罢了。

  这般情景,也让沈煊心中猜测更为确定了几分。

  看着眼前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 依旧一脸和气的裴侍郎, 便是沈煊都不禁佩服起对方的演技来。

  当日那场劫杀,他虽然没有十分的肯定, 却也有七分的确信。此般情景之下, 这位却还能旁若无事的在他这里唱什么提携后辈的戏码。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沈煊面上不动声色, 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 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不过瞧着对方眉目舒朗, 丝毫不见前些时日隐约的急躁之感,看来陛下那里,关于账册之事,当真是丁点风声都没露出来。

  另一方面恰恰说明了对方其实也并不确定自个儿手中是否查出证据, 当日之灾祸, 果真是宁杀错,不放过吗?

  知晓了这个,沈煊松口气之余, 心里却着实难顺的紧。这些人,委实太过猖狂了些。

  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他倒要看看,这些人日后终究有何下场。若日后得到机会,他“沈小人”定是要落井下石一回的。

  不过,账目上交之后,沈煊也算是功成身退。至于上头两位大佛如何操作,只能说目前大佬们的交锋还波及不到自个儿。

  只是让沈煊没能想到的是,上头两位耐性居然如此之佳。这一忍耐,居然一直到六月中旬。

  这日,安静了许久的朝堂之上复又热闹了起来。无他,江南总督吴大人不日便要调入京城,据闻太上有意任其为内阁行走。

  何为内阁行走,说实在的便是阁臣后备役,等于是半只脚踏入了内阁。如无意外,日后便是正儿八经的阁臣。

  至于原因嘛,官方上的说法自是吴大人任职江南总督多年,素有功绩。太上感念之下,特以阁臣之位待之。

  然而事实上,宫中有些人脉的哪个不知晓,前些时日那位吴大人亲自向贵太妃进献了一副据说是贵太妃年少时的画作。

  据闻贵太妃只大体上瞧了一眼,即刻间便是潸然泪下,成日里也变得郁郁寡欢。眼见自家宠妃日渐消瘦,太上因此可谓是大发雷霆。

  而再这之后不久,已经久不闻政事的太上便亲自下达了这旨召令。

  呵呵,这其中若是没个牵连,众大臣们表示是,他们宁肯将脑袋摘下来,当蹴鞠踢喽!

  太上英明一世,哪回令人诟病的举措之后,没有这位贵太妃的影子?祸国妖姬也不过如此了吧!瞧瞧这几日陛下那脸黑的呦。

  然而就此震怒的又何止是当今陛下,御史台这几日几乎是炸了锅。弹劾吴家,乃至贵太妃的奏折几乎日日摆满了案头。

  “不以言获罪。”乃是前朝嘉明帝御笔亲手书于宫门之上。至今为止此言仍为大瑞所承袭。可以想象,本朝御史的活跃程度。另一方面,这也代表了朝中众大佬们对那位吴总督的警惕之意。

  朝堂之上有多少个江南学子,其中又有多少过多或少的受到吴家或是其他两家的牵制。这些人脉,零零总总加起来,加上宁王殿下在世林中的号召力。便是首辅大人都会有担心被架空的那一日。

  当年那位崔家家主就只差了那么一临门一脚,然而终归被几位阁老联合整了回去。如今换上了那位权柄赫赫的吴大人,众位心里头只有更担忧的份儿。

  蛋糕就这么大,还有外人想要硬生生的挖走一大份儿,众阁老们也顾不得彼此争斗了。这般时候,一致对外才是正理儿。

  怪就怪在,吴家在江南之地的行事着实过于霸道了些。独占鳌头还不够,逆我者亡,张狂到容不下第二道声音才是最为士人忌讳的一点。

  弹劾的奏折可谓是一道又一道,当然为其辩解的也不在少数。沈煊有些不明,太上分明是一意孤行,连懿旨都已经发了出去,再无更改的可能。

  “几位大人这般岂不在做无用之功?”

  对坐在自家师傅一旁,沈煊丝毫不掩心中疑惑。不过话说,自家师傅出去一趟,好似更加惫懒了一些。

  想着今日自家师傅因着身子不适告了假去,沈煊普一下衙便直奔顾府。

  然而他看到了什么,面前这位面色怕是比他还红润几分,精神头可比他这个饱受摧残的小徒弟不知好了多少。

  沈煊“………”他还是太年轻,天真的很。呵呵~~

  沈煊哀怨的小眼神儿悠悠的往对面飘,然而顾笙却是仿若无觉。甚至还径自拿起手中的茶壶,给沈煊倒上了一杯。如玉般的茶具在对方洁白修长手指间更显出十分的清透。

  更绝得是,巴掌大的小茶壶上给印着个活灵活现张牙舞爪的小人儿。

  沈煊细细的画中小人儿,怎么有一种好眼熟的感觉。

  突然间,沈煊有种不祥的预感。算了,他还是不求甚解的好。

  见沈煊这般怂,顾笙似笑非笑的瞅了对方一眼,复又开口道:

  “这是为师游走于古越之时,亲取越泥烧制而成,无论是款式,图案每一步都可谓聚集了老师的心血。”

  说着还轻轻转动了下手腕,颇有种劳累到了的感觉。

  前段时日忙的要死还要担惊受怕的沈煊完全盖特不到对方的辛苦。

  若有可能,他也想自由自在的玩泥巴。

  眼看沈煊眼中羡慕嫉妒恨都溢出来了,顾笙也适时收敛了神色。

  弟子嘛!小逗怡情,大逗可就出事儿了。顾笙一向深谙其道,很快便恢复了清风朗月般的正经脸。

  “不过是项庄舞剑,意外沛公罢了。”

  “赫之觉得,宫中消息可是那般好得来的?又怎么闹的如今这般沸沸扬扬。”

  “师傅的意思是,对方此举,不过是想坏了吴大人的声明?可是这般费尽心思……”再则那位吴大人在江南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必这般费事。

  付出同收入完全不成正比。就算人尽皆知人家刻意走裙带关系这才高升又能如何?身为外戚,这种说法本就是少不了的。

  只要对方成功入了内阁,加上江南那些个士子们的拱卫。等等,江南士子……沈煊蓦然明白了什么。

  “师傅的意思是,如今的吴家,其实在江南士子身上的号召力已经不复以往?”

  是了,自从吴家迈入外戚一道,甚至吴贵妃屡有妖妃之名之时。吴家于诸多世林来讲,已经同他们不再是一道的了。再加上这位吴家家主行事狂悖,屡屡因着枕头风获晋,早已失了世家之风骨。

  吴家再不是那个桃李天下,庇佑一方百姓,清风永存的书香世家。再经由如今的大肆宣杨,利用亲妹觍着脸求升职。

  任何身怀风骨的有志之士,只要还未被吴家利益所捆绑,都不可能在因着过往庇护,而选择费心支持对方。

  想必这便是几位大人的目的所在吧。沈煊轻叹道。

  顾笙但笑不语。

  知道了这点,沈煊再次仔细观察早朝种种,心中已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翌日,拿着上头批好的假条,沈煊步履轻快的走出户部,这些时日的种种郁闷可以说一扫而空。

  “三年了,也不晓得家中如今是何情形?”

  夜里,沈煊正合衣正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托在脑后,幽幽叹了口气。

  古代这坑爹的交通啊,这时候只恨自个儿不是工科狗子,若不然还真想把火车给苏出来。沈煊心里歪歪道。

  一旁的顾茹正在给大宝整理被踢开的被褥,大宝这熊孩子,睡觉素来不老实的紧。顾茹费劲儿折腾了半天,这才勉强给小家伙裹严实了。谁知这普一回头,却瞧见自家相公神情古怪,也不晓得神游到了哪里。

  好在夫妻多年,顾茹早早便知晓自家相公什么个德行,这时倒也不以为意。

  “瞧相公说的,家里前些时日不是才来过信吗?婆婆不是还四处张罗着要给壮壮说着亲事的嘛?”

  婆婆这人她还不了解吗,心里可是半点事儿都藏不住的。既然还有这般兴致,说明家里头定然不会有事儿的。要她说,相公铁定是瞎操心的。

  沈煊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他娘跟老爹可不一样段位可不一样,心里头定是憋不住事儿的。

  唉,最近也不晓得怎么了,恍惚间总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估摸着还是受前些时日那事儿的影响。

  头一次杀人,哪怕是为了保命,哪怕不得已而为之,他还是没出息的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

  沈煊猛地摇了摇头,努力将那些个腌攒的画面排出脑海。

  不会出什么事儿的,沈煊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