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开缓缓归
等待宣判的日子里,沈煊有次从县衙出来,谁成想,却意外遇到了了一位“熟人”。
钱姑娘也不知晓沈煊住在哪里,就只能天天等在县衙门口。
这次见沈煊出来,眼看就要坐上马车走了,钱姑娘也顾不得什么了,冲上来直直的拦住了沈煊。
“沈,沈公子”
沈煊被吓了一跳,说实话,眼前之人他差点没认出来。
钱姑娘此时脸色苍白,眼眶下遍布青黑,嘴唇干裂。显然这件事对其打击极大。初见时那般明媚羞涩的少女,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恐怕任谁见了,都难以将这两人联系在一起。
而钱姑娘明明这些天想了一堆话,此时真正看到沈煊之时,却是张张口,一句都说不出来。
沈煊心中叹了口气,两人这般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姑娘家名节何等重要,与男子这般大庭广众之下,日后难免生出枝节。!。
于是便找了处僻静之地,看对方这般有口难言的样子,便主动问道:“姑娘,这次来找在下可是想为家里人求情?”
钱姑娘一下子红了眼眶,直直的朝沈煊跪下:“我知道爹爹他们有罪,可他们当时也是没办法了。”
“当年要不这样,整个村里人都要被饿死了,公子您不会懂得,饿肚子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后来听她娘说,那老婆子专门把人卖到那不干净的地儿,就是死也不能让她被卖过去。
还是几天后,村里买来了粮食,她才逃过被卖的命。可谁知道,这些银子却是人命换来的呢?
钱姑娘想到这里,泣不成声。哽咽着说到:“我们也是没法子。我求求您抬抬手,放过爹娘吧!”
沈煊闭了闭眼睛,又慢慢睁开。手中拳头紧握。这才开口道:“难道那位老爷就该死吗?哪怕万不得已,他们明明可以留下几条性命。”
看着钱姑娘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沈煊却仍旧继续道:
“你们村里的田地好久都没好好侍弄了吧?”
古代人管种田叫做侍候田地,且这里没有先进的技术和器械。这地里有没有好好侍弄可直接关系到来年的收入。
这种关系农人身家性命的大事儿,却被这般敷衍着对待。
既能躺着收钱,何必又辛苦劳作呢?倘若第一次是逼不得已,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其后无数次呢?
那是无止尽的贪欲。
钱姑娘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沈煊没问出口的是。你就真的对这一切豪不知情吗?
想到燕兄所说,刚开始的那碗水是没有问题的。
钱家父子会放过他们吗?答案是不会。
那么那碗本该有问题的水呢?
想到这里,沈煊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
第73章
开审当天, 正午时分,县衙外面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因为涉案人数实在太多,且身上具是背了许多条人命。安稳起见,章大人当天便去借调了当地的驻军。又是一路浩浩荡荡的押过来, 百姓们早就议论纷纷。
于是当天, 看热闹的百姓几乎把衙门口围的水泄不通。
尤其看着这大堂之中都容不下的“罪犯”们, 百姓们都在一旁交头接耳, 小声猜测着什么。
等到最终宣告诸人罪行时,人群中更是一片哗然。
“杀了这么些人, 这是比土匪还狠呐!”
“狼心狗肺的玩意!”
“一村子黑了心肝儿的!”
“真是该死!”
看着众人义愤填膺的样子, 沈煊丝毫不怀疑,要不是这里是衙门大堂, 说不得这些人连臭鸡蛋都要丢过来了。
这时代可不讲究什么“梁山英雄”, 在民众的认知中, 土匪那都是大大的坏人。许多百姓们更是“闻匪色变”。
况且遇上土匪还有能些防范, 遇上这些人,恐怕在自个儿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成了人家嘴里的肥肉。
想到这些人面兽心的畜牲们居然跟他们离得这么近, 真是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外头的谩骂声愈发的大了起来,而村中剩下的那些基本上都是些老弱妇孺,此时看着众人的阵仗,都紧紧的缩在那里, 眼中充满恐慌, 生怕被人发现自个儿的身份。
里头众人更是心如死灰。
而其后在章大人宣布所有参与杀人者皆判处死刑之时,外头更是瞬间响起了一众欢呼声。
而村中那些“幸存者”在这般情景之下, 更是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好几个都紧紧捂住自个儿的嘴巴, 生怕露出什么行迹。
沈煊看到这一幕, 不禁心生叹息。这些死刑者未必是最不幸的。反而村中留下的那些人,日后恐怕日子也是难过的很。
想到村中大树下那些肆意玩闹的小童,恐怕今生都要背负着沉重的枷锁。
杀人犯的孩子,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外头有色的眼睛也绝对少不了。读书进学的路子更是被一下子堵死了。
且一村子的老弱妇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被欺辱的对象。更何况还有了这般绝佳的理由。
不知现在还在堂上跪着求饶的那些人,
是否真的会为当初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
判决过后,这件案子在县里的热度依旧经久不息。沈煊出去几次都能听到百姓们四处议论的声音。
这天,沈煊和燕云长两人正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之时,院外却迎来了一位身形单薄的青年。
青年不过二十余岁,脸色却极为苍白,眼底下青黑一片。
这位一进来便向着沈煊二人深深一拜,两人起初还有些疑惑,沈煊更是翻遍记忆都没有这位的影子。
不过很快便听到这位开口道:
“多谢两位仗义,才使得贼人能被绳之以法。”
两人这才明白缘由,不过沈煊心中也是微微一惊。
毕竟从口供上看。那些人针对的都是有外来口音的过往行人。而现在距离案件告破这才几天啊,这位居然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看出沈煊的疑惑,这位青年仿佛想到了什么,眼神中登时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不满沈兄,父亲当年为了我这个不孝儿子,千里迢迢出来寻医,没想到却是一去不回。”
当初父亲曾听人说,江南有位齐御医,刚刚告老还乡,医术极为高明,尤其是针对他这胎里带来的弱症。
当时他情况已经颇为严重,父亲本就为他这个没用的儿子操碎了心,听到这些,又哪里能坐的住。
当即便从几位家丁中挑选了几位好手,哪怕是希望甚微,却还是带着大半身家匆匆南下。即便他多番阻拦,也依旧无济于事。
“小子也算命大,前几年偶遇良医,身子总算是有所好转。”
“这些年来,小子也是四处追查,更是沿途将家中商铺铺展了开来,就是为了探听父亲的下落。”
“不瞒二位,在下早就对此地有所怀疑,更曾多次拜访当地县尊,只是……”
说到这里,青年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翡山县这些年案件频发,他有能力之后,便将重点放到了此处。可那些个官员,白花花的银子收了不少,偏偏尸位素餐,丁点消息都没有。
这次听闻来了位颇有能力的县尊大人,就算没有收到消息,他也是要过来一趟的。
沈煊自也明白少年的讽刺为何意,明明无缘无故没了这么些人,那些家属也曾过来寻过,偏偏县衙里头的档案上比脸都来的干净。指望他们寻人,怕是做梦比较快些。
“请问令尊是?”
“家父姓叶,六年前便在此地遇害。”说起这个,青年双手紧握,指尖更是微微发白。
六年前,带着几位仆从的老爷,还身怀巨款……
恐怕就是这件案子的第一位受害人了吧,沈煊心中微微一叹。
想到口供中所说,那位老爷当时愿意舍掉全部钱财,可惜仍旧没能保住性命。
没能给家中重病的儿子请回神医,恐怕连死都闭不上眼睛。
看到青年此时极度沉郁的样子,沈煊不由出声劝道:
“伯父倘若在天有灵,看到公子身子有所好转,定是极为高兴的。”
“还要多谢公子,否则连家父的尸骨也难以寻到。”
想到父亲这些年就被草草的埋在这荒郊野外,若是没有眼前这两位,怕是至今连祖坟都进不得。
叶商眼眶微红,对着二人真诚到:
“两位恩人,这是在下的一番心意,还请两位务必收着。”
沈煊看着青年捧在手中的两枚玉佩,这很明显是信物之类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信物,他们俩不过是恰逢其会,这些都过于贵重了一些。
沈煊刚想推拒,便听到青年开口说到:“两位恩人还请不要嫌弃,在下虽身无长物,但在经商一道却也有些天分,产业不说遍布全国,但也是分布各地。
若是恩公日后有什么难处,可携带信物前去带有此般标识的地方。”
“在下若有能力,必当全力相帮。”
见青年这般郑重其是,沈煊反而不好推拒。不过看着玉佩上的标识,沈煊却是微微一惊,这般标识他这一路走来可是见过不少。
这哪里是有些天分啊,这简直可以说是奇才了。
六年前,这位家中也不过小富,如今不过几年时间,便可将生意扩张至此。
要知道,这可是古代社会啊,没有权利很多事情根本是玩儿不开的。各地地头蛇,还有那些贪婪的官员们可是那般好打发的?
可这种情况下,这位居然还能做到这般地步,可不得让人心惊不已。
这位若是生在现代,说不得又是一个马爸爸了。
“既然叶兄诚心相赠,在下也就却之不恭了。”
沈煊犹豫了一下,便伸手接过了玉佩。
日后他倘若不用,这也就是个普通玉佩。倘若真用了,也必是遇到了难处。毕竟这位不说别的,这消息定然是极为灵通的。说不得什么时候就需要人家的帮助呢?
燕云长也是这般想法,便伸手将玉佩接过。
见两人接过信物,叶商这才有些展颜。后又听说两位即将南下,便开口提起:“此地不远处有个漓江码头,在下在那里也有一二船只。若两位不嫌弃,可以乘此船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