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丹朱 第221章

作者:希行 标签: 豪门世家 爽文 穿越重生

  “丹朱小姐。”他在另一边扶住,低声道,“你再坚持一下,到了宫门外就能坐车——”

  陈丹朱停下脚,转头看他:“阿吉你来的正好,你快去给我叫个肩舆来,我这个样子怎么走啊。”

  阿吉愕然,这,这,丹朱小姐,你这个样子还要在皇宫里坐肩舆?除了太子,铁面将军,以及三皇子,权臣王公贵族都不能呢!

  丹朱小姐你还是罪人呢!

  怎么反而更嚣张了?

  难道——病糊涂了?阿吉差点要摸摸丹朱小姐的额头。

  陈丹朱先拍他肩头了,道:“不要惊讶,我现在可不一样了,陛下封我为郡主,快去——丹朱郡主我病成这样来面圣,当然要坐肩舆了。”

  真的假的?阿吉有些不信,丹朱小姐经常这样说的云里雾里的夸张,皇帝不过是让他带路,丹朱小姐都能说他是皇帝的使者,好吓唬拦着她的人——

  “信不信,你试试就知啦。”陈丹朱笑道,“你叫个肩舆来,看会不会被人阻拦。”

  阿吉哦了声,有心去叫,但又想,要是假的,那可不是被阻拦这么简单了,这是殿前失仪,要被禁军乱棍打的。

  看着小太监懵懵的样子,陈丹妍嗔怪一声:“丹朱,不要欺负阿吉。”

  陈丹朱嘻嘻一笑,将身子靠在她身上:“我没有欺负阿吉呢。”

  虽然看起来是撒娇,但陈丹妍能感受到妹妹身体的重量,这说明她真的站都站不住了。

  “阿吉。”陈丹妍对阿吉说,“是真的,陛下封丹朱为郡主了,她现在身体不好,坐肩舆陛下应该不会怪罪,晕倒在殿前,惊吓了陛下,更是失仪,你还是去叫个肩舆来吧。”

  阿吉立刻说声好,转身唤不远处站着的内侍们“抬肩舆来——”他自己则扶着陈丹朱没有走开。

  陈丹朱倚在陈丹妍的肩头对他笑:“阿吉现在好厉害了,在陛下这里都能发号施令了。”

  阿吉不理会她的打趣,看着女孩子的脸色和精神越来越不好,很是担心,要不要再叫个太医来。

  “不用担心。”陈丹朱犹自继续喃喃,“你知道吗,我义父,铁面将军临终前就说了一句话,是为我求圣旨,那可是将军最后一句话啊。”

  那时候如果她跑快一些,是不是能赶上亲耳听将军说这句话?

  唉,她怎么跑的那么慢呢?她为什么要在营帐里跟三皇子周玄争执拉扯?她自己去见将军就行了,不用担心被三皇子和周玄利用跟过来,在军营里,他们肯定不敢硬要跟着她——

  她为什么不去呢?也许是不敢见铁面将军吧,她甚至不知道见了将军该不该告诉他三皇子和周玄要杀他——

  如同周玄所说,铁面将军也算是她的仇人,她难道还真把他当义父?

  义父,亲爹,陈丹朱抱着陈丹妍的胳膊,忽的笑了,真有趣啊。

  “姐姐,我可能真的不能当人女儿,你看,我害了父亲,现在,被我认义父的人也死了——”

  她的意识如同落入水中起起伏伏,感觉到陈丹妍摸着她的额头,阿吉抓着她的胳膊大喊着“来人来人——”

  阿吉整天不言不语的,说话原来能这么大声,喊的她耳朵都嗡嗡响。

  陈丹朱恍惚看到有很多人跑过来,有三皇子有周玄,也有很多人远去,李梁,姚芙,铁面将军。

  这一世很多事一样的发生了,比如李梁被她杀了,铁面将军比她先死了,也有很多事不一样了,比如姐姐还活着,姚芙死了,而且,她陈丹朱,取代姚芙当了郡主了。

  陈丹朱在殿外晕倒被抬走了,皇帝很快也知道了。

  “袁大夫就在宫门外等着呢。”进忠太监回禀,“陛下不用担心。”

  皇帝呵一声:“哪里用朕担心,那么多人担心呢。”

  想到适才陈丹朱晕倒,原本安静空寂的殿前突然冒出来的三皇子,周玄,再想到宫门外的袁大夫——那代表的是没有冒出来的六皇子,进忠太监忍不住也笑了,摇摇头。

  “殿下。”他笑道,“孩子们都大了,知慕少艾人之常情。”

  皇帝冷笑:“天下那么多少艾呢。”

  进忠太监不跟一个父亲争论这个,笑着斟茶递过来。

  皇帝端着茶喝了几口,忽问:“鱼容呢?”

  进忠太监道:“说是准备回西京,慢慢养伤。”

  皇帝握着茶杯默然一刻,道:“既然养伤,何必回西京,年纪也不小了,一个人留在西京算怎么回事,把他接来京城吧。”

  铁面将军死了,以后不需要避人耳目离群索居,皇子自然要来皇帝身边,进忠太监俯首应声是,待要去吩咐,皇帝又在身后唤住他。

  “还有。”皇帝的声音幽幽远远,“再派一些人手,护送他。”

第347章 暗夜

  对于一个儿子来说被父亲多派人手是爱护,但对于一个臣来说,被君上多派人手护送,则不一定仅仅是爱护。

  尤其是这个臣子是个武将。

  进忠太监心里轻叹,再次应声是退了出去。

  幽深的牢房里,也有一架肩舆摆放,几个侍卫在外等候,内里楚鱼容赤裸上身坐着,王咸将伤布给他仔细的围裹,很快从前胸后背裹紧。

  “好了。”他说道,一手扶着楚鱼容。

  楚鱼容慢慢的站起来,又有两个侍卫上前要扶住,他示意不用:“我自己试着走走。”

  话音落王咸将手松开,正要抬脚迈步楚鱼容差点一个趔趄,他喂了声:“你还可以继续扶着啊。”

  年轻人似乎受到了惊吓,王咸忍不住哈哈笑,再伸手扶住他。

  楚鱼容有些无奈:“王先生,你都多大了,还这样顽皮。”

  王咸下意识就要说“没有你年纪大”,但现在眼前的人已经不再裹着一层层又一层衣衫,将高大的身形弯曲,将头发染成灰白,将肌肤染成枯皱——他现在需要仰着头看这个年轻人,尽管如此,他觉得年轻人本应该比现在长的还要高一些,这几年为了抑制长高,刻意的减少食量,但为了保持体力武力还要持续大量的练武——以后,就不用受这个苦了,可以随便的吃喝了。

  王咸哼了声:“这是对你小时候对我顽皮的报复。”

  楚鱼容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慢慢的走到肩舆前,这次没有拒绝两个侍卫的相助,被他们扶着慢慢的坐下来。

  “不过。”他坐在软软的垫子里,满脸的不舒服,“我觉得应该趴在上面。”

  王咸将肩舆上的遮盖哗啦放下,罩住了年轻人的脸:“怎么变的娇滴滴,以前身上三刀六洞还从齐军埋伏中一口气骑马回到军营呢,也没见你吭一声。”

  纱帐遮挡后的年轻人轻轻笑:“那时候,不一样嘛。”

  那时候他身上的伤是敌人给的,他不惧死也不怕疼。

  王咸没再理会他,示意侍卫们抬起肩舆,不知道在幽暗里走了多久,当感受到清新的风时候,入目依旧是幽暗。

  “今晚没有星星啊。”楚鱼容在肩舆中说道,似乎有些遗憾。

  王咸呵一声:“你现在还见不得人,当然要趁着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走,还想看什么星光。”

  肩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走了一段,就见到了光亮,一辆车停在大街上,车前车后是数十个黑甲骁卫,王咸将楚鱼容从肩舆中扶出来,和几个侍卫协力抬上车。

  进了车厢就可以趴伏了。

  楚鱼容趴在宽大的车厢里舒口气:“还是这样舒服。”

  马车轻轻晃动,马蹄得得,敲打着暗夜向前。

  前后的火把透过紧闭的车窗在王咸脸上跳动,他贴着车窗往外看,低声说:“陛下派来的人可真不少啊,简直铁桶一般。”

  最后一句话意味深长。

  虽然六皇子一直假扮的铁面将军,三军也只认铁面将军,摘下面具后的六皇子对千军万马来说没有任何约束,但他到底是替铁面将军多年,谁知道有没有私自收拢人马——皇帝对这个皇子还是很不放心的。

  楚鱼容没有什么感触,可以有舒服的姿势行路他就心满意足了。

  “这有什么可感慨的。”他说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啊。”

  不觉得意外就没有悲伤欢喜。

  王咸呵呵两声:“好,您老人家看透世事心如止水——那我问你,到底为什么本能逃离这个牢笼,自由自在而去,却非要一头撞进来?”

  如果真的按照当初的约定,铁面将军死了,皇帝就放六皇子就从此逍遥自在去,西京那边设立一座空府,病弱的皇子离群索居,世人不记得他不认识他,几年后再死去,彻底消失,这个世间六皇子便只是一个名字来过——

  皇帝不会忌讳这样的六皇子,也不会派人马名为保护实则禁锢。

  现在六皇子要继续来当皇子,要站到世人面前,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单单因为皇子的身份,势必要被皇帝忌讳,也要被其他兄弟们戒备——这是一个牢笼啊。

  王咸问:“我记得你一直想要的就是跳出这个牢笼,为什么明明做到了,却又要跳回来?你不是说想要去看看有趣的世间吗?”

  楚鱼容头枕在手臂上,随着马车轻轻晃动,明暗光影在他脸上闪动。

  “因为那个时候,这里对我来说是无趣的。”他说道,“也没有什么可留恋。”

  “那现在,你留恋什么?”王咸问。

  当将军久了,号令三军的威势吗?皇子的荣华富贵吗?

  楚鱼容道:“那些算什么,我要是留恋那个,铁面将军永生不死呗,至于皇子的荣华富贵——我有过吗?”

  王咸道:“所以,是因为陈丹朱吗?”

  楚鱼容枕在胳膊上转头看他,一笑,王咸似乎看到星光跌落在车厢里。

  “为什么啊!”王咸咬牙切齿,“就因为貌美如花吗?”

  身为一个皇子,就算被皇帝冷落,皇宫里的美人也是随处可见,只要皇子愿意,要个美人还不容易,更何况后来又当了铁面将军,诸侯国的美女们也纷纷被送来——他从来没有多看一眼,现在竟然被陈丹朱媚惑了?

  媚惑?楚鱼容笑了,伸手摸了摸自己脸:“要论起貌美如花,她还不如我呢。”

  王咸呸了声。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楚鱼容接着说,“大概是因为,我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我吧。”

  他还记得看到这女孩子的第一面,那时候她才杀了人,一头撞进他这里,带着凶狠,带着狡黠,又天真又茫然,她坐在他对面,又似乎距离很远,恍若来自另一个天地,孤独又寂寞。

  她面对他,不管做出什么姿态,真悲伤假欢喜,眼底深处的火光都是一副要照亮整个世间的凶猛。

  如果他走了,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孤零零的,那女孩子眼里的火光总有一天会燃尽。

  他就想,跟她做个伴吧。

第348章 知心

  陈丹朱再醒来的时候,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床头也换了新的栀子花。

  床边没有围满了人,只有陈丹妍坐着,面容恬静,没有丝毫的焦急忧虑,手里竟然在缝制袜子。

  陈丹朱想了想,想起自己又晕过去了,但这一次她没有意识飘忽。

  “姐姐。”她问,“我昏迷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