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挽 第120章

作者:求之不得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当下,殿中都是面面相觑的人。

  似是都隐隐察觉,恐怕今日殿中要变天……

  楚逢临沉声道,“草民并无妄言!”

  如此干脆利落的应声,半分回旋余地都没有。

  “好。”李彻淡声,既而顿了顿,唤了声,“张世杰!”

  大理寺卿张世杰快步到了殿中,躬身应道,“陛下……”

  “大监。”李彻开口。

  大监会意上前,从李彻手中取了案卷,径直往殿中张世杰处走去。

  殿中目光都在大监手上的案卷上,似是都屏佐吸。

  而在大监送案卷时,李彻继续道,“朕母妃遇害一事疑点重重,当年除了在押王家余孽口供之外,还有何人证,物证?证物在何处?还是就凭大理寺中关押的王家余孽,一人一句供词将案子就定了?”

  还未定大监上前,张世杰连忙跪下。

  当年淑妃一般本就是他负责彻查的,他印象极其深刻。

  李彻一提,他心中就心如明镜,根本不用再查阅大理寺中的记录和卷走,他都记得……

  因为,当时的场景实在太过蹊跷,王家的人一口咬定是洛抿,而早前玉照殿中的除了肖嬷嬷,都近乎似在早前的那场宫乱里了,否则也不会有先帝寻到陛下都已是陛下十岁之后的事情。

  此事最后是先帝默许的,否则,大理寺也不敢匆忙结案,张世杰叩首道,“回避下,此案当时是微臣经办的,微臣有印象,不必翻阅卷宗,微臣记得住卷宗。淑妃遇害一事,的确因为没有寻到医女洛抿下落而中止。当时大理寺牢狱中王家余孽的口供一致,王家又已经获罪,没有理由再去绞尽脑汁陷害一个医女;加上早前宫乱,玉照殿中伺候的宫人只剩了肖嬷嬷一人,出事当时肖嬷嬷不在殿中,才幸免于难。肖嬷嬷年岁高了,陛下恩准了离宫,大理寺也寻肖嬷嬷问过,并未问出旁的端倪,所以,当时才会根据王家余孽的口供暂时结案,也是先帝默许的,陛下明鉴。”

  张世杰已说得很清楚,此事是有蹊跷,但事出有因。

  张世杰这番话,无疑是侧面给楚逢临方才的击鼓鸣冤提供了可能性,那楚逢临说得,极有可能是真的。

  既然没有寻到洛抿,王家余孽却窜供认定是医女洛抿所为,王家都倒台了,不应当在大理寺当众的王家余孽还要做到这一步——除非,是有人在背后操作此事,也就是一手策划了窜供之事,将罪名推到洛抿身上,若是始作俑者眼下还活着,恐怕才极有可能是谋害陛下生母的背后黑手……

  殿中各怀心思,越发觉得此事怕不如想象中的这般简单。

  一时间,殿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温国公使了使颜色,身侧的心腹率先到了殿中,开口问道,“陛下,此事确有蹊跷,不知医女洛抿同楚逢临你是什么关系?你为何要替她鸣冤?”

  李彻没有出声,便是默许。

  楚逢临道,“医女洛抿是草民已故的妾氏,所以草民今日才在宫外击鼓鸣冤,为她洗清罪名。”

  殿中都心照不宣。

  那人继续叹道,“那楚逢临,你是明知医女洛抿是大理寺认定的谋害淑妃一事的凶手,却在陛下亲封秉笔侍书之前决口未提此事,将陛下置于何种境地?”

  洛抿是楚洛的生母,而洛抿是大理寺认定的谋害淑妃的凶手……

  此话诛心。

  楚逢临道,“草民不敢,是因为草民知晓洛抿是清白的。”

  那人冷声道,“楚逢临,你凭什么说洛抿是清白的?即便当年王家余孽有窜供的可能,但也没有证实,你们楚家这是欺君在先!”

  楚逢临再次叩首,既而跪直,抬眸看向殿上,沉声道,“草民没有欺君,草民之所以说洛抿是清白的,是因为当年同洛抿一道,送陛下去万州的人就是草民,洛抿若是想谋害淑妃和陛下,又何必费劲艰难,依淑妃所托,将陛下送万州呢?”

  此话一出,殿中纷纷骇然。

第103章 抽丝剥茧 ^^……

  “这!……”温国公心腹一时嘴快, 本是想直接驳他,但一时未反应过来。

  李彻一直没有开口,就等着温余海出声。但到眼下, 殿中旁人都惊疑不定,温余海却耐得住性子, 缄口不言, 只借旁人的口咬人。

  李彻亦耐心。

  终于,温余海开口, 淡声道, “大殿之上,天子跟前, 岂容儿戏?”

  他的话不怒自威, 殿中忽得安静下来。

  温国公开口, 早前楚逢临一句话给殿中带来的震撼似是忽然间被抹杀了几分。

  温余海继续道,“楚逢临你虽无官职, 但儿女皆在朝中任要职,应当谨言慎行, 为朝中百官的父母做表率。击鼓鸣冤这样的草率之事,本就不应当被效仿, 若是人人都仗着同朝中,宫中有些关系, 早朝时击鼓鸣冤, 那这早朝便不是早朝,成了谋私的工具……”

  温余海话音未落,就听安阳郡王道,“宫外击鼓鸣冤本就是我朝开国之时,老祖宗为免朝中官吏一手遮天, 定下的可在宫外击鼓鸣冤的规矩,怎么到了国公爷这里就成了不应当被效仿?击鼓鸣冤便成了谋私工具?国公爷,你未免太奇怪了些吧!”

  安阳郡王言罢,殿中的火.药味顿生。

  早前被楚逢临一袭话惊得合不拢嘴的众人,当下想到的是,温国公和安阳郡王怕是又要开始一轮互怼。

  果真,安阳郡王言罢,温余海果真脸色果真更有几分难看,“安阳郡王你也说,是老祖宗为免朝中官吏一手遮天,定下了可在宫外击鼓鸣冤的规矩。但楚逢临虽无官职,楚颂连和楚洛均在朝中为官,若有冤情,直接奏请大理寺重查即可,为何要滥用击鼓鸣冤!老臣说得有问题吗!”

  温余海义正言辞,目光亦瞪向安阳郡王。

  安阳郡王应道,“子女在朝为官,父母便不可在宫外击鼓鸣冤,此条闻所未闻,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还是国公爷你定下的规矩?”

  温国公恼意,“安阳郡王!”

  安阳郡王朝着殿上了拱了拱手,也义正言辞道,“陛下,微臣同温国公想得全然相反,楚颂连和楚洛都在朝中为官,楚逢临并未让儿女奏请大理寺重查冤情,而是光明正大在宫外击鼓鸣冤,臣反倒觉得是坦荡之举,不会引人在背后议论和诟病。此案涉及陛下母妃,又有先帝定论,是当慎重,私下奏请大理寺重查本就不合情理,反而容易让人生出欲盖弥彰的议论,微臣以为楚逢临之举并无问题。”

  安阳郡王言罢,当即便有旁人附和,“微臣附议。”

  “臣附议。”

  温余海一张脸更难看了几分,心中只道安阳郡王就是习惯性怼他,却不知晓此事背后轻重,温余海不想此事持续在朝中发酵,只想先将此事推到朝中无法断论的情况,再想办法,温余海便道,“安阳郡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只是在老臣看来如此行事不妥。如今楚家的身份,更应当事事想着为朝中表率,安阳郡王若是觉得如此算是行事稳妥,老臣亦不敢苟同。只是方才何目游在殿中所问之事,老臣甚觉有理,先不论楚逢临口中所说的将陛下送往万州的人是洛抿一事的真假,但楚逢临既然明知陛下在万州,却还特意隐瞒,导致陛下与先帝骨肉分离十余年;如今又明知洛抿还是大理寺认定的谋害淑妃的元凶,却将此事隐瞒陛下,置陛下于两难境地,这本就是欺君罔上之罪!”

  温余海再次将重心扯回洛抿身上来。

  朝中也才纷纷反应过来,楚逢临隐瞒洛抿一事是事实。

  安阳郡王也语塞。

  温余海睨了安阳郡王一眼,带着警告意外,“即便大理寺早前审核此案有疏漏,但罪名既定,楚逢临早前的动机实在有待商榷!”

  温余海言罢,殿中顿时炸开。

  此事还不同楚家三房私通宁王一事。

  正如温国公所说,楚逢临这是保藏要犯,有心致使陛下与先帝父子分离,且明知楚洛是洛抿的女儿,洛抿是大理寺认定的谋害淑妃的凶手,却还默认陛下同楚洛大婚,这是陷陛下与不仁不义不孝境地。

  杀人诛心,殿中之人心中纷纷感叹,楚逢临若不是陛下的岳丈,国公爷这段话许是会在殿上就逼得楚逢临走投无路。

  但国公爷所说,并无道理。

  楚家这般行事,是犯了大忌。

  国公爷言罢,殿中都噤声,此时能接话的只有陛下,殿中都要看陛下的意思,陛下要怎么开口,决定着此事后续的走向。

  不少人都在心中捏了把汗。

  稍许,殿上天子沉声开口,“楚逢临,可有要解释的?”

  殿中都晓,陛下心中还是向着楚家的。

  楚逢临果真低头拱手,“回避下,草民并未欺君罔上,草民早前并不知晓洛抿就是宫中医女。十余年前,草民在途中偶遇洛抿,只知洛抿当时受故友所托,送故友的孩子去往万州,草民从小学习医书,知晓医者仁心,洛抿当时带着孩子,不一定能安稳到万州,所以草民才会相送。草民当时并不知晓洛抿怀中的婴儿就是陛下,但洛抿当时护得很紧,也正是因为如此,陛下才能躲过旁人的耳目,安稳到万州。”

  此话一说,殿中再次哗然。

  焦点又从早前楚逢临是否欺君,聚焦到了楚逢临口中那句“躲过旁人耳目”这一句上,遂才想起早前楚逢临击鼓鸣冤,说洛抿是冤枉的,而后大理寺卿张世杰也变相承认当时淑妃遇害一时,王家余孽的口供如出一辙。

  两人的话放在一处,更多了些旁的意味。

  淑妃一案似是有更多的隐情在慢慢浮出水面,恐怕,不是一个楚逢临能托得住的……

  到此时,温余海心中才是有些急了,楚逢临所说是合情理的,那便是早前洛抿隐瞒了实情,更不排除,早前淑妃确实交待了证据在洛抿手中,而这些证据里,更不排除,有矛头直指温家的,温余海到此时心中才捏了一把汗,楚逢临今日是有备而来的,所以从从一开始并不是着急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而是一步一步,将众人的视线都带到早前,这是静心设计和安排好的,温余海直觉不好……

  但当年的事情,应当是做干净了的,不应当还有把柄在,否则先帝在的时候就已经查出来了。

  先帝都未查出来的事,楚逢临怎么查?

  即便他手上有洛抿的证据,洛抿是否干净还未必能说得清。

  温余海心中盘算着,在殿中的惊讶声中并没有再出声,而是静观其变。

  而殿上,李彻开口,“那你不知晓,如今又是怎么知道的?”

  旁人也都想到此处,只是只有李彻适宜开口问。

  楚逢临并未起身,仍低头道,“是这次楚家分家之后,二房从老宅中搬了出来,年关时候,草民在家中整理旧物,偶然在洛抿遗物中发现了端倪,才知晓的洛抿身份,草民并未欺君罔上,还望陛下明鉴。”

  楚家是才被削了爵位,三房分了家,分家后楚逢临在整理旧物时翻出了蛛丝马迹,牵出早前洛抿一事,遂来殿外击鼓鸣冤,如何说都说得过去,殿中早前的哗然似是也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洛抿早前是宫中医女一事能瞒得过一时,未必能瞒得过一世,迟早有一日要浮出水面,还不如不破不立,直接在宫外击鼓鸣冤,到眼下,已经没有人再怀疑楚逢临的动机,也近乎都在心中默认,当年洛抿一时许是真的藏了猫腻,但能让倒台的王家都如此忌讳,心照不宣将矛头直指洛抿这个医女抵罪,这背后的人一定不简单,且其心可诛……

  楚逢临言罢,殿中从早前的面面相觑,变成了各自低头,各怀心思。

  温国公更觉事情在一步步走上旁人计量好的路上,让他背后微微有些发凉。

  温家早前在朝中惯来干净,也没有旁的事情能让温家无法翻身。

  唯独早前宫乱一事!

  温家是最后的赢家,但因为温贵妃在事后极其低调,而后他又一直支持李彻,所以旁人并未多将目光放在国公府身上。

  可一旦旧事重提复盘,今日来看,和早前来看,许是会看到全然不同的东西。

  温国公攥紧了掌心。

  此时已不能指望何目游能拦得住,温国公只得抬眸,亲自开口,“楚逢临,你一直在说,是洛抿将陛下送去的万州,当年宫中之人这么多,淑妃为何偏偏要将陛下托付给一个医女?而且洛抿已经过世,并无对证,何人可以证明你说的话是真话,确实是你和洛抿将陛下送去的万州?还是此事并无证据,只是一句空口白话?朝中都知,陛下幼时在万州长大,后来才被先帝接回,这样的事情并不难编造,如若没有真凭实据,单凭洛抿的一封手书之类恐怕不能让人信服。”

  温国公同此事并无瓜葛,所以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

  楚逢临确实是有嫌疑,而且并不排除,楚逢临是出于为了避免日后东窗事发,破釜沉舟,才将这些事情移花接木,早做准备,为日后楚颂连和楚洛铺路。

  国公爷的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众人。

  淑妃也好,洛抿也好,都已经不在了,早前的话,都是楚逢临的单方之词,国公爷的话,让早前已经相信了楚逢临的众人,又重新持了怀疑的态度,此事再次从柳暗花明走向了扑朔迷离。

  温余海低眸,情绪掩在眸间,旁人看不清晰。

  但殿中,单敏科的声音响起,“陛下,微臣可以证明,当年送陛下去万州的事,的确是楚逢临和洛抿。”

  单敏科言罢,殿中再次哗然。

  温余海猛然睁眼看向单敏科,成州知府单敏科?!